影像麗江

作者: 如果我沒有表情

導讀影像麗江 在麗江,每多待一天,就覺得是一種精神上的磨礪------你周圍的空氣,在你面前身後走過的人,以及你每天面對的不同的表情,都在拷問你的心靈。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在干淨得不帶一絲雜色的高原陽光中,輕而易舉地消融,崩潰。我不能想像,這樣的背叛只發生在我身上。唯一的解釋就是,麗江是這樣一個奇妙的地方,讓人沉醉,沉迷,沉淪 ...

影像麗江

在麗江,每多待一天,就覺得是一種精神上的磨礪------你周圍的空氣,在你面前身後走過的人,以及你每天面對的不同的表情,都在拷問你的心靈。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在干淨得不帶一絲雜色的高原陽光中,輕而易舉地消融,崩潰。我不能想像,這樣的背叛只發生在我身上。唯一的解釋就是,麗江是這樣一個奇妙的地方,讓人沉醉,沉迷,沉淪!不可遏制!

夜麗江

當夜色漸漸掩上周圍的山際,大小,形狀,顏色各異的燈就在古城的每一個角落漸次亮起;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形形色色的人;歌聲也在遠處開始縹緲起來。剛開始的夜總是喧囂的,帶著獵奇的色彩。大大小小的餐館,酒吧裡充斥著從各個地方來拜訪麗江的人們,他們總是用外面的世界帶來的眼睛,觀察著這個並不屬於他們的地方。聽說了太多關於麗江的故事,總要親眼看一看吧。可惜的是那些浮躁的心靈看到的只能是古城為他們准備的面容,觥籌交錯,紅男綠女。夜色漸漸地濃了,在古城的街市上游蕩了一天的人們都累了,帶著飽餐之後的滿足,一一歸去,在酣夢中幸福地咀嚼白天的收獲和印像。此時,大多的餐館開始打佯,而更多的酒吧慢慢迎來那些真正屬於古城之夜的人們,他們是那些真正懂得享受夜晚的麗江的人。酒吧到處都有,區別於城市的是這裡的酒吧的氣氛:輕松到近乎慵懶,沒有那麼多的欲望和目的,也缺乏衝動和激情。發呆在這裡是最常見的動作。在干淨的音樂中,讓自己愣會兒神,聽由心靈隨音樂起伏而雲卷雲舒,張開它自己的翅膀,在夜色中翩然而去,然後讓你的身軀在一片安寧中靜靜地等待心靈的歸來。不知道那飛去的心靈能帶回什麼東西,也許,只是在飛過玉龍之巔的時候沾在翅膀上的一片未來得及融化的冰花,但是這已經是上蒼的恩賜了呀!黎明帶著寒意和朝露悄悄走過來,燈火也慢慢稀疏暗淡下來,有些夢已經結束,而有的才剛剛開始!

浮世繪

早上的古城通常是一個永遠也睡不夠的年輕人。在城市中已經是車水馬龍的時候,古城還沉浸在酣甜的夢中。草尖上的露水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啦,而古城中還是一片靜謐。走在陽光明媚的石板路上,感覺著這種特別的安寧,有很強烈的不真實感。只有偶爾看到那些年事已高,實在睡不著的納西婆婆的身影,才覺得是在現實世界中。但心理上的羨慕已經是根深蒂固了:那些日上三竿還能安睡如故的人們啊,生活賜於你們幸福的是不是太多了點?

臨街的閣樓的窗戶打開了,睡眼惺松的人們在窗前對著遠遠的山峰發了一會兒呆以後,終於真正地清醒過來,相互之間問著好,慢條斯理地開始洗漱,然後四平八穩地准備早飯(也許是中飯)。古城開始恢復她白天的神采。至於古城中的那些店鋪,無論是主人還是店員,都一無例外地擁有無所謂的表情和動作。搬一張板凳或搖椅,在店中最舒適的位置坐下,而懶洋洋的眼神通常是不會浪費到那些興奮的游客身上的,他們的目光在游移之後,往往的歸宿是門前石板路上某一顆陽光下閃亮的石子,或者干脆就是空氣中某一個子虛烏有的質點。只有少數店鋪裡的人是專注於生意的,而古城的主人們談起那些人時經典的表情是輕輕地撇一下嘴,轉出來一句:“那些都是外地來的生意人。。。”。生生地把這些人都隔在了一個看不見的家園之外。

古城中,最幸福的一群,竊以為就是年事已高的老人們。在經歷了人生所有的艱難困苦,遍嘗人生百味後,即將走向生命終點的他們終於有時間,也有資格享受一下難得的安寧。午後的四方街是他們不約而同的集會地點。陽光似乎也異常偏愛那些風燭殘年的人們,毫不吝嗇地大片大片地灑在他們的臉上、身上,甚至心裡。布滿皺紋的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表情,傾聽和觀察是他們和外界溝通的重要手段。他們度過的漫長歲月,早已經讓他們通達世故,洞悉人情。現在需要做的,僅僅是用心來關照那些和自己一路走來,風雨同舟的伙伴和家人。熟悉的人一個個離去,從開始的傷心、悲哀,到漸漸麻木,然後是對生命過程的透徹領悟——到了他們這個年齡,死亡早已經不是一件放不下的東西,遵從並尊重命運對於自己的一切安排才是對人生最好的總結。

關於山

在麗江,隨便怎樣,也躲不開山,因為它就在那裡。玉龍,這樣的一個名字,在山來講,規格高了些。也因此就招來了無數的仰慕者和征服者。如果是名字惹的禍,我寧願它的納西名字從來沒有被翻譯成漢語。

在中國歷史上的一段時間內,自然和人類的關系是如此的融洽,以至於“天人合一”成為一種精神涅槃的標志性境界。宗教領域中土生土長的道教,以及儒教的早期(我認為那時儒教精神最純粹的階段),都將此作為個人修為的終及目標。將個人修養發揮到極致的陶淵民,一句“采菊東蘺下,悠然見南山”,將那種平和喜樂,人與環境渾然一體的心境表達得淋漓盡致。相信那些在麗江生活了世世代代的人們,也一樣有這樣的感覺:無論是在微涼的晨風中開始一天的耕作,還是斜陽中踏著暮色荷鋤歸來,一抬頭,山總是會在那裡,用他無盡的沉默給你心靈的安寧和慰籍。

我始終不能理解人類征服山峰的意義到底在哪裡?登上一座山峰,宣稱征服,並將記錄占為己有,是不是為了滿足人們內心深處侵略和占有的野心?而對一個靜默了億萬年,閱盡人類發展的每一個細節的老者,輕言征服是不是恰恰證明了人類的無知與狂妄?我們什麼時候變得連和自然做朋友都羞於啟齒?在挑戰極限這塊遮羞布後面,遮遮掩掩的是我們的猥瑣,是面對自然這位高尚而沉默的朋友的自卑。

更何況,看看麗江的山吧。雄健偉岸的身軀,刀劈斧削的臉龐,沉默平靜的姿態,這那裡是任人褻瀆的玩物,分明是踞守西南一隅的雄性的神靈!那些過度“文明化”的人們,大概在他們心理,把玉龍和江南那些低眉順眼,溫婉嬌媚的丘陵混為一談了吧。而在納西人的眼裡,心裡,山就是神,就是精神家園中最強有力的臂灣。禱告和傾訴,皈依和寄托,山神的意義在這裡才回歸他的本真,不再是凌駕於人世的上層建築,而是可以信賴的朋友。不需要香火祭供,只是心與靈的赤裸相對。

後記

在麗江的每一個細節,都有震撼心靈的力量。這種力量讓你在前行的路上,遲緩一下腳步。不管你最後是否還堅持原來的方向,但至少,至少,它讓你有機會停頓下來,看一看你所走過的時光,審視你自己的生活。這種力量來自於大山,來自於純淨陽關,來自於淳樸的納西老人,但根本上,它來自於你的內心對生命和生活本來意義的追尋。在麗江,尋找你自己。我說真的!


精選遊記: 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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