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真誠——景寧——七月水晶

作者: Elaine_Hula

導讀從一下火車到乘車回家的一個多小時裡,滿腦子只想做一件事情,就是痛痛快快洗個澡,把自己使勁扔到床上去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大覺——因為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再走一步甚至是站一分鐘了!幾天以來的旅行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體力。 現在心裡盤旋著的,只有這幾天以來所看到過所經過的那些上上下下,那些曲曲折折,那些來來往往,那些旖旖旎旎,那些清清爽� ...

從一下火車到乘車回家的一個多小時裡,滿腦子只想做一件事情,就是痛痛快快洗個澡,把自己使勁扔到床上去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大覺——因為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再走一步甚至是站一分鐘了!幾天以來的旅行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體力。 現在心裡盤旋著的,只有這幾天以來所看到過所經過的那些上上下下,那些曲曲折折,那些來來往往,那些旖旖旎旎,那些清清爽爽,那些辛辛苦苦,那些快快樂樂。

我終於明白追尋美好的事物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fable、我、嫣嫣阿姨、莫凡、玻璃魚、歡歡、王子、freelancer、雙雙燕、小嘉,我們10個人乘7月6日晚上十點多的新空特快踏上去麗水的征程。

為了排遣8個小時的旅途寂寞,fable和我帶頭開始輪流講鬼故事,從華政的幽靈校車,到上大的午夜凶靈;從臥鋪車廂的背靠背,到未蔔先知的降頭師……講得車廂裡所有沒睡著的人都後脊梁發滲,每個人都變得神經兮兮,甚至看身邊走來走去的人都好像是飄過來飄過去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嫣嫣阿姨大叫一聲:“看啊,太陽飄出來了!”――聽見的人個個蹶倒,真是鬼故事害死人,太陽公公也跟著一起受罪。

清晨6點,麗水站到了。

我想剛剛來到麗水的人們一定會為之名副其實而感嘆不已。這裡的一切飽含著靜謐與靈動的氣息,充滿了生命的顏色。當我們踏上這片沉澱了千年的土地,當我看到那些雙腳泥色斑駁,祖祖輩輩都勞作在這座質樸、安詳的浙南村寨裡的農民,我突然領悟到我們此行的目的,不僅僅是簡簡單單的看山看水,更多的應該是為了來傾聽與感受這種此處無聲勝有聲的真實與淡泊。

從麗水到景寧還要乘4個小時左右的汽車,一路顛簸,一路風沙,倒是窗外的風景美不勝收,漫山遍野的青松綠樹,潺潺流水的小溪,清秀靈動的岩石……只是山路的陡峭讓我們這4個小時的車程變得異常艱險,離車輪幾公分遠的地方就是懸崖峭壁,時不時還會有讓大家驚心動魄的急轉彎,汽車開到景寧車站的時候,每個人都是一身的冷汗。

景寧畬鄉自治縣是華東地區唯一的少數民族自治縣。城內公交車的價錢對於我們這一大幫人來說,跟當地便宜得出奇的出租車起步價都差不多了,倒是在上海早已絕跡了的三輪車在這裡又多又方便,一塊錢帶著你滿城兜一圈,那和看見電視裡面舊上海軟玉溫香的名媛們在黃包車後頭輕搖羅扇的感覺可是大相徑庭。

乘車,走路,爬山,走過了一條又一條青石板路、苔蘚路、鵝卵石路、黃土路、溪水漫過的泥濘小路……再經過河上的小橋,山坳裡的雲梯,絕壁間的陡途……我們一行人終於登上了海拔一千多米的敕木山,fable和莫凡還特意爬到懸崖口上去留了影。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我們沒有繼續攀登通向山頂的九盤雲梯。

那一霎那,突然對一些人產生了很特別的敬仰——那些築路的無名勇士,和那些征服路的行者們。

匆匆的,一如生命裡的過客,我們一行人背負著裝載了生活和過往的行囊,穿過一潭潭水,翻過一條條嶺,越過一道道灣,走過顛簸的山道,便與這座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桃花源相遇,來到這片與世無爭、恬靜安寧,黃發垂髫皆能怡然自樂的土地。

讓我如何形容我眼前的這幅山水畫呢?這裡是天地間的一方樂土,這裡簡直就是一塊璞玉,偶爾的,甚至覺得這裡如同一位水流花靜、荷幽竹邃的少女,身上繚繞著宮煙和迷香,帶著夢的情緒,凝望遠處炊煙之外的泉水慢慢蘇醒,而她自己也就正是這樣一泓清水,正打算徐徐醒來,可又讓裊裊的迷霧裹住一切,不被外人窺見她分毫。而我在這裡,卻能夠和她緊緊相擁,我可以打量她的如纏綿起伏的身軀;我可以觸碰到她的如玉帶纏繞的肌膚;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如潺潺流水的呼吸;我可以撫摸到她的如炊煙縹緲的秀發……伴著山澗上空無數鳥兒的婉轉歌聲,我與她從肉體到靈魂都徹底融在一起。

在這樣的青山綠水中露營,加上路邊山風流瀑的輕吟與咆哮,我們每個人都是心曠神怡,只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山雨,淋濕了大家的行程,也淋濕了大家的心情。不過也正是這麼一場大雨,喚回了我們多少年來被湮沒在紅塵中的壯志豪情。

時近黃昏的時候,我們便在快到山頂的地方找了處亭台作為營地鋪開台布,擺上晚餐。但就在大伙兒圍成一圈開罐頭搶東西吃的時候,fable突然大叫一聲說要下雨了。抬頭一看,天啊,果然有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從山頂處湧過來,緊接著風好像也大了不少,大有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霎時間瀑布聲雷聲閃電聲轟鳴在一起,雨便不由分說地倒了起來,而且一下子就是疾風驟雨。歡歡和玻璃魚他們幾個人都是第一次爬山,碰上了這樣的事情,每個人都覺得又刺激又興奮――人家有“雨中登泰山”,我們是景寧遇暴雨。

男生們在這個關鍵時刻都顯得特別大義凜然,雨傘和雨衣全部讓給了女孩子,准備就緒,我們便一頭扎進了來勢洶湧的驟雨之中。

剛才上山走過的崎嶇小路,現在已經成了水流湍急的小溪,浸過了雨水的草葉鋸齒,劃在皮膚上更是疼痛難忍。雨傘在大雨狂風的肆虐之下早就失去了意義,鞋裡衣服裡背包裡全都灌足了水,雙雙燕、莫凡、fable都難逃摔跤的厄運;我一邊趕路一邊暗自叫苦,自己從來都悉心呵護照顧的DF300啊,這下肯定被水泡得沒救了。

重進山下旅館,我們都大呼是死裡逃生,再回頭看窗外――嗯!?雨居然停了!?

換衣服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自己的腳踝血流如注,仔細一看,一條身體已經變得通紅的螞蟥正酒足飯飽地趴在我的腿腕上,一副滿足得不亦樂乎的模樣。疼痛之余我卻不由一陣開心,好多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螞蟥啊,我今天居然就中了頭彩被這小家伙咬了一口,呵呵,那些流失的鮮血也算不妄費了。莫凡的腳上也隱約有蟲咬的痕跡,好在沒有流血。只是可憐我的DF300,鏡頭好像已經有些進水,取景器裡看進去模模糊糊的,膠卷也不知道有沒有問題。

第二天的行程安排是逛景寧縣城和麗水市區。

景寧是聞名全國的“香菇之鄉”,縣城附近的村莊幾乎到處都抬眼就能看到種植香菇的方形大棚,走在大街小巷上,濃郁的香菇氣味讓我們不由得垂涎三尺。

聽帶隊的fable說,畬族是華東地區目前僅存的一個少數民族,他們有本民族的語言,但是一直沒有本民族的文字。現在,畬族不但在服飾打扮上、風俗習慣上早已經被漢族人民同化,就連像樣的有自己民族特色的民族工藝品也很難看得到。我們在當地的工藝品商店逗留了很久,希望找到一些有趣而有稀罕的物件兒帶給上海的親戚朋友把玩,可是那裡的民族工藝品幾乎與上海街頭工藝品商店裡能看到的同出一轍,毫無民族特色可言。據說現在除非民族節日和對外的旅游業商業演出,旁人是絕對分不出他們當地人的民族成分的。我們發現畬族人與外界交往都用漢語,只有畬族內部交流的時候才會講自己的民族語言,而且年輕的畬族人講畬語甚至是會講畬語的已經是越來越少。看來畬族和其他人口較少的少數民族一樣,早已面臨著民族語言文化失傳的現狀了。

仔細打量自己走過的每一處,我把和這裡的每一種接觸都稱為邂逅真誠!步入殘留著雕梁畫棟痕跡的老宅,石雕的漏窗、木雕的窗欞,自量也只能在心底嘆為觀止,不想也不敢徒托浮詞淺薄描摹。有位老人告訴我:這裡的很多建築都已經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幾百年!?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概念,幾百年前我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漂流在何處的何等渺小細微的生靈,而這些宅子卻已經在此守侯。我試著用照相機去捕獲那些早如一江春水向東流般逝去的痕跡,然而在取景器裡我自始至終只能看到它空蕩蕩的軀體,偶爾隱約能聽到的空靈的呼喊和嘆息聲讓我顫栗不已,它們是在默默哀悼逝者如斯夫的歲月麼?它們的魂呢?在哪兒……是飄游於悠遠的歲月中,還是就潛伏在我的靈魂深處?……

回到上海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照相機已經完全受潮,膠卷全部報廢——於是我更相信只有曾經堆壘建造了它的遠古貴族、現在在這裡安居樂業的淳樸村民、將來依舊要用它來擋風遮雨的婦孺村姥、以及所有連氣息都與那些宅子相融合的生命們才能真正喚醒或者是喚回它們。而我們,既然只是它身邊的匆匆過客,那麼即使能將它的影像雕琢得精細雅致,卻又能有什麼意義呢?

我們總是在慢慢嘗試去學著看清每樣事物深深隱藏在表像之下的本質,我們也總是企圖琢磨潛伏在寂寞平淡之後生存的初衷,體會蘊藏在凝固的風景背後玉砌朱顏的變遷。所以旅行就不應該僅僅停留於游離的物質概念,旅游應當是一種精神更深層次上的行為。行程結束時我們用膠片和靈魂承載著眼睛和雙手的所有歷程,每一張照片都是旅途中留存的票根。雖然,它們的技術水准或許還不夠高超,構圖關系或許還不那麼妥當,整體效果或許也不盡如人意,但我想每一刻的體會與感受都是真切而又感性的,每個人都選取不同的角度去用心觀察——那山、那水、那門、那巷……

短短四天雲中漫步的日子,我們每個人都在這次旅途當中體驗一種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沒有了喧囂蕪雜,沒有了網絡鼠標,沒有了鋼筋水泥,沒有了人來人往,沒有了車水馬龍,甚至可以沒有雜念,可以心無纖塵……突然想起了王維的作品風格,許多年來我都捉摸不透他筆端的空靈和悠遠,然而現在我覺得自己可以了解可以領悟,那或許應當是一種情節、一種境界。

——七月水晶 


精選遊記: 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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