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6:穿過九寨——揀拾川北的碎片

作者: newnewnewnew

導讀4月的北京機場,我對蘿蔔和小遇說:“我們不去成都了,我們走唐克、馬爾康、塔公。”他們都沒反對,但都有點沒有心理准備的表情。後來才知道小遇一早查好了成都可以玩的地方,而蘿蔔干脆帶了一張成都地圖。 但他們對我的新路線並無異議,那麼我們在走到唐克之前,一直堅持這樣走到稻城。沒想到,在唐克,我們的計劃就改變了。 我們居然到了九寨,一個我聽過成 ...

4月的北京機場,我對蘿蔔和小遇說:“我們不去成都了,我們走唐克、馬爾康、塔公。”他們都沒反對,但都有點沒有心理准備的表情。後來才知道小遇一早查好了成都可以玩的地方,而蘿蔔干脆帶了一張成都地圖。 但他們對我的新路線並無異議,那麼我們在走到唐克之前,一直堅持這樣走到稻城。沒想到,在唐克,我們的計劃就改變了。

我們居然到了九寨,一個我聽過成百上千遍、以為十年八年也不會來的地方。九寨一直在我的行程計劃裡被忽略,沒有原由的。

不是因為厭惡,也不是這裡不美,風景與我們的緣分很偶然,就像去年,我那麼執拗地想從中甸穿到稻城,卻因為一起撞車事件心灰意賴地去了小黃寨。小黃寨給我的震撼和美的衝擊極其難忘,在那認識的當地人,至今還有聯系。

這樣走了川北,無論怎麼走,總是在路上,錯過了那樣的風景,換來這樣的體驗,有失有得,如同我們的人生。

花湖:孤獨的女子

糖糖在決定跟我們一起出發前只有一個疑問:“我們去了甘南,還去不去花湖?”

我的答案在當時就是肯定的,即使我那時對花湖並不了解。

我是個功略盲,只有出發之前,會查一下路線,不喜歡把什麼都弄那麼清楚,按圖索驥太呆板,會失去很多行走中的樂趣。

5月的花湖其實沒有花,大片的草和水。聽說7月最美,但我知道,7月的我未必有這個時間。

有兩個人搭我們的車,一個成都女孩子,一個北京工作的四川男子,都是性格很干脆的人,特別那個女孩子,跟我同姓,我叫她小妞。因為年輕,她的性格裡有幾分執拗和凜冽,我很喜歡她,我不認為那麼年輕就要老道,那麼我們青春干什麼?我們成長干什麼?我喜歡她性情裡的真。

花湖除了我們沒有別的游人,風很大,小遇的帽子被刮跑,我把帽子收起來,又用圍巾包住臉,當阿拉伯女子。

我們走過長長的棧道,時不時還有羊跳躍而過。還有藏狗,在遠方不時叫喚。

因為之前在郎木寺,小妞遇到了狗追,至今談狗色變。我們騎馬時,只有她的馬被狗追了。回到車上,她驚魂未定,絮叨了很久。這是個中文系的女孩子,五官有幾分異域味道,很漂亮。

她說她一周內來了兩次花湖,僅僅因為喜歡,即使這裡沒有花。

我也喜歡花湖,這裡有種清冷冷的味道,像一個孤獨的女子,悄悄綻放美麗,偶爾有丹頂鶴飛過,才會見證她的繁盛。我知道這是我的意想,到了花期,這裡的人一定很多,不像今天,長長的木棧道上,只有我們幾個人。

真正的美麗,總會有人見證。只是見證的人多了,它就不如從前美麗。

制造這一切的人裡面,有你有我。我只是希望,在一個我無法期許的未來裡,能夠在明媚的7月,欣賞一個風華絕代的花湖。

唐克:黃河九曲第一彎

黃河九曲第一彎我們走了兩次,一次是傍晚,下起了雨,一次是清晨,我們來看日出。

日出沒有看到,沒下雨,天空還是灰蒙蒙。我們沿著長長的棧道,爬到了山頂。因為前一天晚上沒休息好,身體有點不適應,於是很慢地走在後面。

在山頂,我拿著望遠鏡看著遠方,慢吞吞地數:“1、2、3……算是有9道彎吧。”

糖糖狂笑,說我是靡靡之音。

遠看黃河很干淨。到了近看,才看出其實水質並不好,從那裡分出兩條江,一條是黃河,一條是白河。老實說,我看不出白河怎麼白。

這種景色要遠遠地看,因為那樣才壯觀,它本來就不屬於細致的、溫婉的類型。昨天成都女孩說人們總是喜歡曲線,我說我喜歡直線。這時,我突然覺得,在風景中,我們的確喜歡看到這種壯觀的曲線,在角度和褶皺裡,我們能夠驚嘆自然的神奇。

瓦切:慵懶的小鎮

據說這裡的經幡群是康藏地區最大的,我們沒有見過所有的(不曉得誰見過所有的?總該有人吧!應該是那些虔誠的朝拜者),無法證實。

瓦切是個很小的地方,或許因為是通往紅原的必經之地,馬路修地很好。

很少的人們閑散地走在街上,對我們這幾個游人視而不見。

他們的郵政局10點才開門,一路蓋郵戳的我和小遇便在門口留影,頂替郵戳。

直到離開的時候,在小鎮中心幾百米外,我們才發現這裡的富有。都是紅頂的二層小樓房,鋁合金的門窗,在廣袤的草原裡,幾乎失去了藏區的味道。

但瓦切的確是安靜的,一派恬淡。

小牛的勝利:路上的插曲

我是小牛隊的忠實球迷。在沒有小牛的時候,我的最愛是火箭,但是有了小牛,沒辦法,我真的喜歡小牛。

在北京看第二場小牛打火箭時,500多頁給CCTV的短信裡,沒一個支持小牛的。但電視機外,坐著一個我,已經支持小牛好幾年。我和所有中國人一樣支持姚明,我一直是姚蜜,不是姚黑。但是在這裡巨大的理由面前,我依然更愛小牛,沒有原由的,可見是真愛。

這一路,哥哥、先生都給我直播火箭小牛的比賽,這一次,兩個人態度都很冷淡,愛理不理。短信極簡單:火箭完蛋了。

本來我很困,突然為小牛高興起來。說給蘿蔔聽,他很郁悶。

他們都是沒有火箭的情況下很愛小牛,與我相反。

晚上看網上的新聞,替火箭可惜。其實兩個都愛,只是愛小牛多了那麼一點點,所以之前一直希望火箭打超音速,不想國王最後的連敗讓我的前兩愛提前遭遇。姚明很成功,即使球隊失敗,也掩飾不了他的光芒。

這是我行走中的插曲。作為一個體育迷,即使在路上,也忘不了關心自己喜歡的球隊和隊員。我為AC米蘭的失利郁悶,也關注大師賽的阿加西,這是行走中的身外物。城市的生活,給了我這些所謂牽絆。不是生活的絕對,卻一直離不開——離不開,大概是因為不願意離開。

川主寺的瘋子

川主寺有兩個瘋子,男瘋子是小遇,女瘋子是我。

本來路上交通狀況很差,糖糖和小遇都無精打采。蘿蔔一貫喜怒不形於色,我則神經兮兮地一直說新疆普通話,就是說話帶拐彎和疊字的那種,例如:“羊群白白地,草地綠綠地”,偶爾還穿插英文,糖糖極度郁悶,但最後還是被我拐地也語不成句。她尊稱我為女瘋子。

小遇則在車停在川主寺的一剎那突然興奮起來,跳出面包車,大喊:“哎呀,太美了,我們進城了。”一個生在城市長在城市的人,居然開始對一個略大的城鎮大驚小怪。我們都說這個家伙也瘋了,離開城市太久了,都忘了飛機長什麼樣了。

我笑罵小遇是個生活在城市的人,但我不認為改變路線來九寨不好。即使世界人民都知道九寨來過九寨。

我們直接到了九寨。川主寺到九寨的路特別好走,路上的兩個瘋子開始用很不地道的四川話說話,糖糖偶爾瞪瞪眼睛,我們繼續發瘋。

沿途的風景很美,極濃密的樹林,極蔥綠的山,不過太過俊美,我只是覺得漂亮,不覺得驚艷。我喜歡雄渾的、有力量的事物,這個嚴重影響了我對風景的喜好。

九寨是行程裡的意外,蘿蔔來過,但不是5月,他說不同的季節風景不同,願意再來一次,而且5月的水很多,我們這次不算來錯了季節。

路上,我突然記起,就是去年,我同宿舍的小八妹來過這裡度蜜月,我自己的蜜月,會放在西藏。

成熟的九寨

在九寨走了10個小時,等我們下來的時候,末班車已經沒了,數量龐大的跟團的人們也早已回去。

我們總是認為成名的地方俗氣,其實盛名之下,風景並不總是辜負人們。九寨真的漂亮,隨便一個季節都有它獨特的美麗。

最喜歡五彩池,體積最小,可卻是精華,玲瓏的剔透地閃爍光芒,顏色如同中學化學課在試管裡兌出的色彩,美到不真實。

一種女性化的美麗,九寨是柔性的。

要回到諾日朗瀑布轉車,吃的還好,合我跟蘿蔔的胃口,我倆是肉食動物。

珍珠灘瀑布是當年拍《西游記》的地方,師徒四人在上面走過,片尾的第一個畫面。

我大聲唱著:“蘿蔔挑著擔,我牽著馬。”然後摸摸糖糖的頭:“八戒,你又頑皮了。”

一路在歌唱,從《西游記》到《走出喜瑪拉雅》,再到《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很多人在寫著景點名稱的石頭那合影,人聚集在一起,我們覺得沒有石頭的地方才真正美麗,卻特別冷清。

那種紅色的樹,聽說以前的人們用它的皮來寫情書。現在不曉得還有沒有人寫情書,也不知道還有誰保持著原始的簡單與純真。

在長海遇到了幾個從新疆一路騎自行車來的中年人,都在50歲以上,還有一位大姐,我很羨慕他們,我希望自己50歲的時候,也能夠有這樣的體力和機會。

九寨越來越成熟,成熟到一切程序都那麼井然。對游客和九寨來說是好的吧,因為更多人有機會見證九寨的美麗。只是我們一路還是揀了些礦泉水瓶和廢紙,尊重是相互的,不知道10幾年後,我帶著兒子來這裡玩,他看的會是怎樣一個九寨。

黃龍:錯過了你的繁盛

來黃龍的季節不對,水很少,除了黃龍版的五彩池。

游客非常少,很多人坐滑竿上去,更有甚者坐在滑竿上吸氧。這裡的海拔還不及拉薩高,我總覺得很多時候,高原反應與心理狀態有關,在珠峰的時候,我的一個同伴吸氧,很大程度是因為害怕。

我們依然是徒步,好像一路都在登山,我喜歡山,我尤其愛剛性的雄偉的山,我愛有力量的事物。

上山的途中下了冰雹,有人在亭子裡躲,我們繼續走,果然沒多久就停了。

下山時有個妞與我們擦肩而過,我們穿著厚衣服,她卻是吊帶背心,當然她男朋友替她拿著羽絨服。真厲害,我可不敢,我怕感冒,怕路上身體有閃失。

蘿蔔一路說他上次來黃龍很多水,我氣地瞪著他說:“你再說我跟你媽告狀,讓他打你。”幸福的蘿蔔,其實他的成長中父母沒動過他一根寒毛,難怪性格那麼溫和平穩。

糖糖的腰包放在後面,還系了一件外套,從後面看,像一個極其豐腴的臀部。

小遇拍照後以為我們趕到了他前面,於是瘋狂往前追,到了門口,才知道我們被他遠遠落在身後。

今天我們都不瘋,照片拍的很少,黃龍沒什麼可拍,季節不對,不過有杜鵑和雪山,風景的確如此,有得是失,我們很難什麼都得到,那樣太貪心。

再回川主寺

川主寺是小遇發瘋的地方,沒想到又回來了。

我的英文、新疆普通話、四川話、京劇腔依然沒改,讓糖糖很暈,不過我不說,她和蘿蔔又奇怪:“咦,好一會兒沒說了。”可見做壞人也是好的,偶爾做點好事,就會被別人記住。

川主寺很新,和九寨、黃龍一樣的調子。聽說阿壩人口很少,讓我不禁想:“四川龐大的人口都集中到哪裡了?”

這裡也在下雨,細小纏綿。天空陰霾,我不喜歡。真難想像上個月還在炎熱的戈壁灘,今天就經歷了雪和冰雹,這種變化是行走中有趣的現像,就像我的朋友靜跟我說她在老撾曬成了黑人。

我居然沒有很黑,在西藏也沒曬黑,真是奇怪。黑一點倒也無妨,不算代價,那個題目太大。小遇曬成了熊貓眼,臉很黑,眼睛部分因為戴眼鏡略白,我建議他在臉部抹防曬霜,眼睛處留著,以後黑白就均勻了。

蘿蔔的鼻子開始蛻皮,我罵他活該,因為那是個腐敗的鼻子。

我自己也已經開始瘦了,瘦腿的牛仔褲已經開始松,不曉得還有沒有90斤的體重,希望回北京可以胖回來。我才不要減肥,我還要再去西藏,繼續行走。

向成都出發

一路我都在堅持說到了成都單獨見妞,把蘿蔔和小遇扔給飛腳,他倆很郁悶,因為他倆想不通我去見妞,卻分配給他們一個男人。

結果我妥協說大家一起見吧,反正成都只是中轉,因為成都本來就是路線裡沒有的一環,再說能去也是偶然,而且大家出差也總會來到這裡,不急於在這裡逗留。

只是四川的飲食跟姑娘一樣火辣,不知道是否也可以反過來說:四川的姑娘跟飲食一樣火辣。我不吃辣,這個讓我在生活中吃盡苦頭,常常聽我在吃飯時大聲說:“來瓶啤酒。”在路上就如此,還霸道地不讓蘿蔔和小遇喝,一副小酒鬼的架勢。

老實說我確實是個酒鬼,8歲時就猛干了N杯紅酒以至迷迷糊糊爬到衣櫃裡大睡,奇怪的是父母從來不阻攔我喝,應該是放心我的吧。喝酒這種事情,只有在合適的時候,有合適的心情和合適的人,才會去做。

不知道怎麼說成都寫到了喝酒,在成都是不會喝酒的,因為還要向稻城出發,我要保存體力。這幾天在九寨,我每天看電視到後半夜,還要早起爬山,真是很過分(改啊改啊,一定改啊)。

喝酒的地方應該在北京,那裡有我生命中最好的朋友,彼此明白和懂得,不需要過多的話語,我們甚至不喜歡跟對方一天24小時在一起,我喜歡這種回歸和簡單。

這種感覺,行走中,其實也常常擁有,不過如晚風吹動經幡,如一個親切的笑容,如一件偶然的禮物,細微、溫暖,不必刻意,已經信手拾來。

2005、5、10 妞妞 川主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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