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不能忘懷

作者: pious

導讀美麗不能忘懷走在路上是美好的,那是一種心境的美好。1999年的一次遠行,美好的心境一直伴隨著我們幾個人。快回家的時候,我對我的旅伴們說,回到家,你會很長一段時間覺得恍然,也許一個月,也許兩個月。過後,當回憶起來路上經歷過的一切,你會覺得非常美好,非常難得。沒想到,已經過去了一年半,仍然還會不時地有些片斷忽然就浮出來了,仍是激動不已。旅行� ...

美麗不能忘懷走在路上是美好的,那是一種心境的美好。1999年的一次遠行,美好的心境一直伴隨著我們幾個人。快回家的時候,我對我的旅伴們說,回到家,你會很長一段時間覺得恍然,也許一個月,也許兩個月。過後,當回憶起來路上經歷過的一切,你會覺得非常美好,非常難得。沒想到,已經過去了一年半,仍然還會不時地有些片斷忽然就浮出來了,仍是激動不已。旅行,你真的很美麗,美麗是不能忘懷的。

從囊謙到昌都的路,是非常艱苦的一段。雖然地圖上標為214國道,但那幾乎不能稱為路,或說幾乎沒有路!在長長的跋涉中,我們脆弱的切諾基就像風浪中的舢板,漂搖得緊。再加上海拔4000到5000的高度。過了類烏齊,我想,離昌都不遠了。雖然很疲憊,但漸漸愉快起來——我們終於要走出兩天來有著夢幻般極為美麗的山水,但又像噩夢似的艱辛路程了。

昌都有人在等我們 ,那是我的一個朋友,他輾轉飛來,將會合我們,然後一起去八一,去穿雅魯藏布江大峽谷。在玉樹的時候我們通過電話,他問過別人,據說囊謙到類烏齊那段路不可能通行,約定的是:如果等到3號我們還未到昌都,他就會離開了。今天是2號。 下午5點鐘到達類烏齊,按計劃在此住下,明天趕往昌都。所以我們放松下來,樂得地逛一逛寺廟,類烏齊有一座很大的寺廟。又吃點飯,留連了一段時間。但問到當地人,卻得知此類烏齊並非是我們要到達的類烏齊,真正的類烏齊(劉集縣)還有40公裡!我們議論了一下,決定走。

上路的時候,天,已然黑了下來。那天的黑,的確是漆黑,前前後後不見一點光亮的黑。路是在在峽谷裡,深深的黑暗始終包裹在車的周圍。我們急急地趕路,有些慌不擇路,走著走著,連路都走丟了。那天是我駕車,我只能憑借車燈前的一點光亮,不斷地探尋容得下車輪的地方。已是夜裡9點鐘了,意外發現前方很遠處有兩束車燈,那車走得也很急。我加快了速度,想攆上它,那一定是當地車,跟上它我想就不會再迷路。那車在前方轉了一個大的半圓,慌急中我未意識到它是在躲開什麼,錯誤地切了一條直線,事情便無可避免地發生了:我覺得車頭向下一沉,車忽然就不能動了!

發動機還在轉,但感覺中世界一下靜默了。車前都是水,兩邊也都是水。我們陷進了沼澤。

有好一陣子,車裡的三個人都不作聲。白天我們陷了兩次車,一次求了一伙藏胞給推了出來,花了100塊錢;另一次是自救了。但這次顯然很麻煩,周圍很遠都沒有人家,而且現在是深夜,這條路很冷清,即便是白天也不會有幾輛車經過。前邊的那輛車早就沒了蹤影。

我試著掛上前驅動,轟足了油門,前衝一下,再後退,這是從誤車中拔身的通常技法。半個小時後我很絕望:車只是陷得更深了,現在前側踏板已經沒入了水中。一陣沉默後,兩位同伴說,算了,別費勁了,不可能的,今晚只好在此過夜了。我非常的懊惱,很不願意說話。

寒氣襲了上來,高原的夜裡,十分寒冷,而我們穿的還是秋天的衣物。我默默地推開車門,要了一只手電,挽起褲腿就下了車。水涼貶骨,寒氣立刻上到了膝蓋。我要找一些硬物墊起輪胎。暗夜中,我們跌跌撞撞,總算弄來了幾根木杆。也不知用了多長時間,唉。一切能想到的措施都用過了,卻全是徒然,最後只好安命,回到了車上。

那一夜我幾乎就無眠,一只接一只抽煙。窗外的夜十分漫長,寂靜著沒有一點聲音,後來有人形容青藏高原的靜,有一句話很詩意:“靜得能聽得到星星眨眼的聲音”。高原的寒冷並不是狂風怒號,只是那冷靜地、一點點地將冰涼推到到內心裡的。冷得受不了的時候,就發動一會兒車。汽油有限,不敢發動時間太長。坐在車裡,那一夜似乎把一生中遇到的全部苦難都折騰出來了,極度地沮喪。我想是因為連日來身心都太緊張了吧。一夜無話,他們兩位都已沉沉地睡去。

天亮前,我看了最後一眼啟明星——在高原上,它的亮度使我非常驚訝——之後,我終於和上了眼睛,這一天太累了。

非常幸運,上午9點多鐘的時候,一輛載滿了老老少少藏民的東風車轟鳴著過來了。我們立刻攔住了,向他們求助。那位年輕的藏族司機,一臉的純樸,他問:那總得給點錢吧?我說當然,你說個數吧?司機靦腆地說,你看,這麼多人,你就給200吧?

牽引的時候,東風車一發力,我們帶的拖車帶蹦地一聲就斷了。又換了東風車的鋼絲繩,才拖了出來。

雅魯藏布江大峽谷沒有去成,因為傳來的消息是那邊由於剛下了雪,封山了。我們便直接去了雲南德欽。走瀾滄江3000米深的大峽谷是我一生中經歷的最凶險的一段路程。幾天來的路程我想另文敘述,因此都略過吧。

從德欽出來,是6號的早上,陽光燦爛。路是盤旋的山路,隔著一條峽谷,可清晰地看到對面的梅裡雪山和白茫雪山。山的頂部常罩些烏雲,山體因此也時隱時現,現的時候白色的雪山在藍天下很是惹眼。野花薰香的山坡,翠綠的峽谷,在風中紅紅綠綠飄揚的經幡……我忽然覺得有些恍然隔世了,這美麗竟來得這樣突然!

我無法面對和接受這美麗,幾天前的絕望還在心裡留著殘影。這種轉換讓我不知所措。我在想,那或是對人的一種歷練?讓你在得到美麗之前一定要經歷一些苦難?或是預示著美麗之後,你還需回到基督教所說的磨難?我忽然領悟到那一種因果關系,和交替的人生歷程。你看,旅途就是這樣折磨和淨化你的。

另一個美麗是這樣展現開來的:先是有了汽車的轟響聲,一輛色彩斑斕的“城市獵人”從彎道的那邊轉了出來,行到我們的身後時,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了,三個車門幾乎是同時打開的,又幾乎同時跳下來四個俊男靚女。他們舒展的歡笑和誇張的驚嘆,他們身上的亮麗色彩,立刻就感染了我,竟使我心頭一熱!

這幾個孩子,他們的一切,和眼前的景色實在是很融合,他們就像坡上襲人的野花一般艷麗,就像耳邊輕拂的山風一樣歡欣。他們未經苦難的一切征像,都使我嫉妒——我不知道為什麼用了這樣一個詞。

他們嬉鬧了一陣後,就向我們走來。也許是我們這輛車太髒而又十分疲憊的樣子,使他們很好奇。也許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樂意和偶遇的旅行者聊上一陣兒。我們互致問候。

當聽說了我們的歷程,他們一齊都誇張地驚呼起來。這時,那個有著皎好面龐的女孩子突然顯得漫不經心地說:

“知道我們昨天去了哪兒嗎?明永冰川裡面,我們發現了一處沒有人跡的,非常美麗的景觀,那是一個世外桃源!”

我很愉快,我問在哪裡?怎麼過去?

那女孩子卻詭異地一笑:“保密!”

那我就回應說:

“知道我們這幾天走了哪兒嗎?我們剛剛走了一條沒人走過的路,沿途的風光就像傳說中的香格裡拉一般美。我認為那將是新世紀中國最熱門的旅游路線!”

他們都聽呆了,那個女孩子變得很急切地問:

“在哪兒呀?能不能告訴我們呀?”

我嘆道:“既然你們說保密,我也只好說,這也保密!”

大家都哈哈笑起來。

要分手了。他們一起嘀咕了幾句,一個男孩子向我走過來,很優雅地遞給我一張名片,說:“希望以後我們能再聯系,這上面有我的手機號。”

我們道了別,各自上路。我的心中忽然充滿了愉悅,不再疲勞了!

生活多麼美好,旅途多麼美好,邂逅多麼美好!為了美好,苦難總是該接受一些的。

很可惜,回來後我丟了那張名片,惋惜失去了告訴你們那條路線詳情的機會。如果看到這篇文章,請你們給我來封信,我會給你們一個他們稱作攻略的東西,如果還有用的話。你們的年輕歡快給我留下了至今不忘的印像,使我很早就想為此寫一篇感慨。知道你們是昆明的,那次是自己包車出來玩,一路看過去。年輕真好,把一切看得都很簡單,不用作深沉狀。我結識過一個女孩兒,她也是這麼年青純情歡樂,像天使。後來我難過的時候,有一天我忽然領悟到,歡樂是要有鋪墊的,難過也是。歡樂和難過的交替,才是真實的生活——這應該是不放棄希望的一個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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