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鎮

作者: hebinglin

導讀這是我的一個非常好的朋友寫的,覺得寫的很好,因此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湘鄂渝之行筆記 一九九八年春節,與弟同作湘鄂渝之行。歷時十三天,跨滬浙贛湘鄂渝六省市,行程2000公裡,拍攝26個膠卷。 一月二十七日 星期二 陰 上海 - 搭18:41的71次列車離滬。在車上吃年夜飯,有五味齋的白斬雞,面包,罐頭和水果。 上路了,心中的快樂難以言表。車輪的節奏是最好的音樂� ...

這是我的一個非常好的朋友寫的,覺得寫的很好,因此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湘鄂渝之行筆記

一九九八年春節,與弟同作湘鄂渝之行。歷時十三天,跨滬浙贛湘鄂渝六省市,行程2000公裡,拍攝26個膠卷。

一月二十七日 星期二 陰

上海 -

搭18:41的71次列車離滬。在車上吃年夜飯,有五味齋的白斬雞,面包,罐頭和水果。

上路了,心中的快樂難以言表。車輪的節奏是最好的音樂。只留下一分牽掛在家中。

一月二十八日 星期三 陰

- 懷化

經二十七個多小時的旅行,22:29車抵懷化。下車後宿懷化軍供站招待所。床位每人15元,無淋浴無空調。

一月二十九日 星期四 陰

懷化 - 猛洞河 - 王村 - 永順

天未亮就起床了,趕上06:45的206次(廣州—-張家界),於09:30抵猛洞河站(原羅依溪)。明明是過路車,車站窗口買票卻還要搭上旅行社的名義每人收10元,共27元一人,但可以上車補票,每人至少可以省掉10元錢。車上旅客不多,有不少張家界旅行社的導游在車上拉客,與乘警發生爭執,幾乎動武。在車上不太願意與他們交談,但下車後,他們對我們的態度倒也和氣。

出站要下樓,樓梯上有金屬嵌字“羅依溪1990年”,可站名已改為猛洞河站了。下了樓梯就是碼頭。我們去王村,正好有七個廣州來的游客同路。

坐機船到王村的水上行程約五十分鐘,舟費每人五元。天陰,風寒,但我們還是坐在船頭,拍了些反轉片。王村因為拍了電影《芙蓉鎮》而出名。船抵碼頭,便是一條向上的台階路,兩邊是木板屋。村中的多少米豆腐店都打著劉曉慶在此學藝、體驗生活為名作金字招牌。村中的各色人等,不管是西裝革履還是普通服裝,都背著背蔞,背蔞中放著兩三條腊肉。女人背孩子也是一個方方的筐子,沿著街來來往往。

我們在村中的街口吃了午餐,一碟炒蛋,一碟炒白菜,一碗餛飩,一碗米豆腐才12元錢。

飯後坐吉普車去永順。車費15元一人,行車一個半小時。途中見深山峽谷,停車拍了幾張。

約下午二點半到了永順。不二門距縣城約一公裡,入得天生石門又二公裡抵溫泉。沿途無日光下澈,美景難以入畫。有水邊岩石粉紅與乳白交錯,如糯米糕;青山倒影,一葉小舟劃過如鏡的水面。

宿溫泉賓館。老板看似見過世面的人物。西裝革履,油頭粉面不談,餐廳中備飯後進客房請時,以王先生相稱,這是在登記時記住的。待我們入座後,又為我們放了一些輕音樂。餐後,給房中又送了些粟子,瓜子和香煙。還告訴我們,住店的客人洗溫泉可以免費。這一切很讓我摸不透他的來歷。

一月三十日 星期五 陰

永順 - 張家界市 - 武陵源(黃獅寨)

各地的溫泉各不相同。在半湯時,男女分開,小間是封閉的。而在此處,水池依山岩而建,二米多高的隔壁之上是懸空的頂。白天是自然采光,晚上也只是吊了一個電燈泡。女子只可以入小間,男子則有大池和小間可選。此處的溫泉二十四小時開放,通宵亮著燈,人聲喧嘩不絕。早上六時許我們離店返縣城時,一路上遇見提著衣服去洗澡的人。

搭車到達張家界時,已過中午。隨便吃了些飯就出發雲武陵源,也就是以前的張家界林場。

景區有很氣派的大門,但一下車就受到當地人的圍攻,他們都自稱導游,口口聲聲說當地的習俗一定要請一個土家族人做導游。從門外一直纏到門內。實在不行,便想,有個當地人也好,一來可以減輕負重,二來一路上也可以有人聊天,了解一下當地的風俗,最差也可以少走一些彎路。於是就請了一個。不過,這一來,我對景區管理的第一印像也打了折扣。

第一目標是黃獅寨,又稱黃石寨。武陵源的山體是充分發育的花崗岩街垂直解理。有雲有霧的日子,果然是美景。但今天是陰天,只有灰度而無反差,入不得畫。匆匆走過,就去楊家寨投宿了。

如若明天日出,方是天助我也。

一月三十一日 星期六 陰,雪

(楊家界,空中走廊,迷魂台,後花園)

今天沿九重天上山,一路從一重天起,每轉過一個大彎算是一重天,直到第九重。過後的空中走廊,印證了“無限風光在險峰”這句名言。空中走廊是一處絕壁上的小徑,一側是筆直的懸崖,另一側是看不見底的深淵。空中飄起了雪花,三五米以外就看不清了。約五分鐘後,就走到了盡頭。扶欄探身向下望,不禁心顫:從極深的山谷中浮起一陳雲霧,漫開來,化成一片白茫茫的。風吹過,撩起一層薄紗,露出了一座座山頭,如筍尖一般。一會兒又不見了。有一種神秘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待到迷魂台時,這種氣息就更濃了。迷魂台是一處突入山谷的石崖。憑欄俯瞰,實在令人頭暈目眩。據說迷魂二字就是指人在此處,身不由己,會不自禁地投入山谷。我們在此逗留了大約有半小時,我不時地把身子探出欄杆,想看穿山谷中的霧氣,看看下面到底有什麼,同時也一次次的體驗心懸的感覺。我不知道我的魂是否也已經被迷住了。

二月一日 星期日 陰,雪

(天下第一橋,御筆峰,神堂灣,點將台)

昨晚住宿的地方叫“橋緣酒店”,得名於“天下第一橋”。從店旁的小路插入,只需三分鐘就已身處橋上了。往兩側看,深不見底。也看不見橋的雄偉,只緣身在此橋上也。

天子山上有賀龍公園,為紀念賀龍元帥而建。內有賀龍銅像。一側為武陵源的標准像——御筆峰,另一側是“天女散花”。我們到時,正值有霧,忽聽得耳邊有人說,“香港中旅的的朋友請到這邊來。此處名為‘御筆峰’,現在有霧看不見;請大家自己想像。”返身看,有數十游客往霧中努力地搜尋,當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就這樣,一批批的游客來了又走,什麼也沒看見。大約半個多小時後,一陣風刮過,就在三十米開外的地方現出了山影。路邊的游客一陣歡呼,“御筆峰!御筆峰!”如椽之筆突現!只不過半分鐘的樣子,一切又浸入霧中。我們在此等了約有二個小時,終於有一次看見它完全露了出來。如果是隨團的話,斷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的。

順公路往回走時,經神堂灣。這是一個三面被山所圍,一面開口的山坳。身臨點將台,可點灣中一百零八將。傳說這是朱元璋手下的將士,在此修養,以備最後一戰。灣中的山峰均直上直下,如蔥如筍,極為奇麗壯觀。即使在冬天也是一片青翠。雲霧在峰腰飄過,將士們忽隱忽現,活動起來,似有千軍萬馬,不可計數。著實讓我領略到了大自然的偉大,武陵源的神奇。

二月二日 星期一 陰

(猴子坡,十裡畫廊,水繞四門)- 張家界市 - 宜昌

朝發清華大酒店,下猴子坡,走十裡畫廊。

猴子坡以路陡出名,每個台階高達30釐米,坡度達60多度。以前在此行走,可聞猿鳴,故名。可能是我們在景區的最後一天了吧,看來拿不到多少回扣了,導游借口路滑,留在了酒店。

我們上路時才六點半,可台階上的雪已經踩實了。我們很小心地往下走。只過了一兩百米,雪就沒有了。可能這路是向陽的緣故吧。以後一路下行,除了有幾處路段給山洪衝毀了以外,這是我們在景區走過的最好的路。當然是指在這個季節的積雪情況而言的。

這段路的景色確實很好,是排在迷魂台,空中走廊之後列第三。今天的游客很少,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過走邊看。每次停下來拍照,可以有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在一處很平的山道上,左是高山,右是河溝。再對面可見山石如筍,直壁峭立,達百米之長,可拍成一幅極寬的畫面。

午飯是在一處灘地上吃的,約有三百米的一段路給衝走了,只留下大大小小的石堆。包裡還有巧克力和牛肉干,外加山泉,這是在野外最好的食品。席間,我們聽到了猿啼在空谷中回蕩!

在水繞四門時,已是下午五點了。搭車返市區,趕上了當晚的418次。車過慈利時,因為超載過多,壓死了車輪彈簧,到下一站發車時,已經晚點了兩個多小時。

幸而補到了臥鋪,但“長征”之路也讓我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五節車廂,近百米長的路,我們走了半個小時!等到到達 我們的鋪位時,已大汗淋漓。三點多入睡,六點半換票。每人六十元只買了三個小時的睡眠。

二月三日 星期二 多雲

宜昌 - 巴東

抵宜昌後立即買了八日回上海的機票,旋即又趕到車船運中心,買了11:00去巴東的快船。

船行江中,幾不可相信我就身處長江。快艇是那種很低的小汽艇,犁開水面,把我埋入水中。這是我們此行中搭乘的第二種水上交通工具。

行船中,忽見江中一龐然大物,是三鬥坪吧!如立在江中的巨堡。我們的快艇從它的腳下走過,如同阿拉丁站在燈神面前。但我是真的從心中感到恐怖。大好自然被人肆意改造,我擔心的是它的報復。

巴東是個江邊的小鎮,因為三峽截流,處於庫區,已遷往新址,在新城和舊城之間有中巴往來,車程15分鐘。

我更喜歡舊城區,它是一條沿江的公路,內側是一排店鋪,外側的棚子用木頭支起,半懸在岸邊。當地人喜歡吃土豆,到處有油炸土豆。還有就是辣椒漿,是直接把紅辣椒鉸碎而成。我原來一看到這樣的紅色就害怕。但一路行來,湖南人、四川人都是吃辣好手,沒有不辣的鍋,沒有不辣的菜,從不吃辣的我,居然也能忍受了。

二月四日 星期三 雲

巴東- 巫山 - 小三峽 - 巫山

從巴東到巫山坐的是飛翼船。以前只在書中知道有這種船,船底裝有水翼,高速行駛時,以水翼產生的升力將船體托離水面,從而減小行船時的阻力。我們坐的船是從俄羅斯進口的,在宜昌到重慶線上往返的至少有六艘。船長約20米,中間是柴油機,前後是船艙。我們進了前艙,真是很舒服的,和坐飛機一樣,安靜、平穩。看舷窗外河岸向後飛馳,快哉,快哉!

船到巫山,正值中午。在小三峽口吃了午餐以後就找船游小三峽。因為過了中午進峽的游船都已經發出,就找了一艘當地人的交通船進峽。實際上當時應該搭車去大昌,游大昌古城後,宿大昌。第二天再搭船順流而下。這樣可多游一處古城,且可避免在同一條線上重復走兩次。

小三峽的地形相當險峻。只是因為在冬季,兩岸的綠意不濃,水也少了一點。交通船是雙槳的,吃水深,不能行到盡頭,過了二峽以後就折返了。但水淺也有好處。途中船的一個槳打壞了,我們得以在一處無人的石灘上休息了一個多小時。戲水,撿卵石,也別有情趣。水少卻不減水的綠色,如翡翠一般的綠色。返峽口後,從峽口的大橋上俯視大寧河,是我此行拍得的最得意的一張照片。兩側山崖的紋理,為一小堆碎石所打斷;中間是碧綠的溪水,一側的近崖處是返航後泊著的游艇,雪白的頂蓬整齊排列,如琴鍵。畫面充滿了節奏感,名之為“節奏”。

二月五日 星期四 雲

巫山 - 香溪 - 峽口鎮

晨起,又去江邊走走。從舊城的房屋結構看,巫山要比巴東發達多了,都是很好的磚木結構的建築,但也同樣充滿了三峽建設的氣息。牆上刷著醒目的標語:“長江截流迫在眉睫!”“一線清庫刻不容緩!”想起昨天大寧河口我拍照的橋,距水面足有100多米,但也在淹沒線之下。上面還在開築公路,修建橋梁。庫區建成蓄水後,這裡將是一片澤國。

到今天,已經是出門在外的第十天了,要往回趕了。不想沿水路返宜昌。從《中國攝影報》上得知有一處名為高嵐的風景區,在江北的山中。於是決定乘車沿峽口-水月寺鎮-宜昌一線而行。

午後離開巫山,沿香溪逆流而上。溪水也很小。途中路經昭君故裡,在江對岸,沿小路往一小支流上行還有五裡路,只好遠遠地一眺。想想出生在深山的一女子,流名千古,也是有幸了。

抵峽口鎮,找了一個小店住下,又外出散步,晚餐。又看到了一處正在修築的橋梁,高懸頭頂。此處距長江已有六十多公裡,也將被淹。我十分詫異,也十分悲衰。昭君故裡亦將不復在矣。

二月六日 星期五 晴

峽口鎮 - 高嵐 - 水月寺鎮(三陽)

早晨在路口截車,多是到木魚鎮的,那裡屬於神農架林區。

後來終於找到了一輛昌河,可司機說還有一些人也往那裡去。乍一看,這司機的樣子在上海絕對稱得上是流氓一類:很長的頭發,很長的胡子,亂作一團,一臉凶相。但和他談價時,倒也和氣,後來在一路上也很和氣。在外多日,也發現了兩條規律,一是最危險的地方是大城市;二是不管在哪裡,只要有一份工作,私營的也好,這個人就不會是危險的。

車過掛了“危橋”牌子的峽口大橋,另一批人也上來了,有七個人!這樣加上我們和司機,小小的昌河中竟擠了十個人,整個一沙丁魚罐頭!

到高嵐是下午二點左右。這是一處很輕松的景區,是沿著一個岔路的一些山峰。入口處有一牌坊,上書“高嵐風光”。沿路也有一些標志,指明景點的方向和名稱。整個景區內沒有游人,除了公路也別無選擇,觀景的角度極為單一。

夜宿水月寺鎮,地圖上也有標為三陽,算是峽口到宜昌之間比較重要的中繼站。

二月七日 星期六 晴

三陽 - 宜昌

一早攔車由三陽返宜昌。由於是清晨,東行,山路,逆光下的畫面真是讓我心動。苦於車身顛簸,又不能讓司機停車,失之交臂,只好以筆記之。

畫面一:車過小村口,路面反射著耀眼的白光。右側有一木棚,近路的一邊樹一根高杆,上掛一個輪圈,呈極黑的剪影。左側的遠方是山,呈淺的灰色。

畫面二:路邊山坡上,金黃的草叢中,有身著藍布的男性抬著一口棺木向上去。棺上覆著大紅的綢布,極為鮮明的色彩。隊前有人在燃放爆竹,又有人吹著嗩吶,好一派喜氣!

想來這逝者是一位高壽的老人,得盡享天年,無疾而終。又想到在永順的大街上,在陰霾的天空下出殯的隊伍。披麻戴孝的人群排成兩列,擎著白色的靈幡,白色的花圈;兩側各有一人,每行十數米就點燃一串百響的鞭炮,扔向兩旁;隊伍的末尾有幾個婦女,一路上哭天搶地,一片悲衰、蕭煞的氣氛。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禮俗。

中午抵宜昌,入住賓館休息。晚上在全聚德吃烤鴨,是此行中最奢侈的一餐。

二月八日 星期日 薄雲

宜昌 - 上海

當飛機在虹橋機場降落時,我的心情也降到了谷底。回到了生於斯,長於斯的都市,感覺遠沒有在旅途中那樣親切,自然。生存的壓力又一次殺死了理想。

待明日,再圖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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