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同游丹霞山(轉載)

作者: Ferryman

導讀早就想一游粵北的國家級風景名勝——丹霞山。不料,父親近日突然有機會到了韶關。於是,乘著四月初的幾天假期,我來到韶關,與父親同游丹霞山。 車送我們到丹霞山山腳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匆匆吃過午飯,我們就開始登山。 丹霞山風景區分為上、中、下三層:上層有全山最高的長老峰(觀日亭)以及海螺、寶珠二峰;中層有別傳寺、一線天和通往上層景區的丹梯鐵索� ...

早就想一游粵北的國家級風景名勝——丹霞山。不料,父親近日突然有機會到了韶關。於是,乘著四月初的幾天假期,我來到韶關,與父親同游丹霞山。 車送我們到丹霞山山腳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匆匆吃過午飯,我們就開始登山。

丹霞山風景區分為上、中、下三層:上層有全山最高的長老峰(觀日亭)以及海螺、寶珠二峰;中層有別傳寺、一線天和通往上層景區的丹梯鐵索。下層則是有名的錦石岩景區。

我們從山門入山,爬了十分鐘左右,就看到了半山亭。我三步並兩步上到亭子,一轉身發現父親不見了。過了一會兒,才發現父親落在了後面,有些吃力地一級一級台階地爬著。在我的記憶裡,父親永遠是步速極快,就算是背著大包小包也健步如飛,總是在前面的遠處回頭等著我們的。在父親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經過我面前的那一瞬間,我才突然意識到:父親老了,畢竟已是年過花甲的人了。這可惡的自然規律,我在心裡狠狠地詛咒到。一邊背起所有的行李,沿著路標的指示朝著錦石岩的方向走去。

這段路相對平緩很多,基本上在山腰蜿蜒,只是偶有起伏。我放慢步履,回頭看看父親。父親說:“這段路還差不多,今天的路要都像這樣就好了。”我心裡一格登:這才是下層景區啊!還有中層,還有丹梯鐵索,還有。。。看樣子,今天只能玩到哪算哪了。走了約二裡路,看到了錦石岩。這時候天開始有點山雨欲來的味道,空氣中泛著濃郁的濕氣,在頭發上,在樹葉青草上——凝結,讓我體會到什麼是蔥翠欲滴。錦石岩是一大片號稱五彩斑斕的石頭,據說四時皆異,我卻體會不到其中的妙處。倒是清心寡欲大門緊鎖依著錦石岩而建的石窟寺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卻又不得其門而入。好在遠處景觀尚佳,山水相宜,不枉一趟。

折回頭,走不多遠,見一岔路口有路標指示:通往中上層景區。這時,綿綿的山雨已經下了起來,潤濕了我們的頭發。我心裡愈發猶豫了起來,既擔心天雨又擔心父親是否支持得了。我問到:“爸,還上嗎?”“上......吧!好不容易來了,不上去看看多可惜!“父親答到。這堅定了我的信心,我們開始冒雨爬山了。

不久,經過一處岩石,長相奇特,是一塊沉積岩。整個岩石很清楚地分成一層層的,像是海裡的砂石沉積,又像沒有處理好的混凝土,表面很糙又極硬。丹霞山以各異的岩石出名,這是我們此行看到的其中最異的一塊。

繼續往上爬,我時不時回回頭看看父親,父親讓我放心的說:“現在感覺好多了,剛才還真有點喘不過氣來。”我鼓勵道:“慢慢地身體有個適應的過程,咱們爬到哪算哪。”

走著走著,經過一段稍平緩的山路時,父親忽然對我說:“這幾年我這膝蓋不知怎麼了,彎不下去,特別費勁”,說著做了一個下蹲的動作,“你看,直起來的時候膝蓋就疼。”

我心裡一驚,第一反映就是:“看醫生了嗎?”

“沒有,腿疼的毛病醫生看不好!”父親斷言道,他這一輩子總是頑固的不相信醫生,也不喜歡吃藥。

我只能旁敲側擊:“你可得重視啊!這腿疼不一定是腿的毛病,可能是身體的別的器官有了什麼毛病反射到腿上的,俗話說:病從腳起嘛。”我把我所知道的一些醫藥知識全給發揮上了,也不管對不對。

“這倒有可能,”父親顯然被我打動了一些,“可能是心血管方面的毛病。”

“那可不,這就更得趕緊看醫生確診、吃藥,總歸是有些好處的。”

“有藥,我讓你媽給我捎來了好些。”父親更像是在安慰我。

“那就是,有病就得看醫生吃藥,還要按時!”我又再次強調了一遍,甩開胳膊,同父親向著中層景區挺進。

翻過丹霞石刻,不久,一抬頭,別傳寺就到了眼前。轉一轉,也沒什麼特別的,中國的名山上都少不了寺廟。一些善信的老太太們聚在一起聊天、燒香拜佛,看著她們,感覺到人生有一虔誠的信仰足矣。別傳寺(多好的名)前面正在大興土木,又搞招待所又弄齋餐飯堂。磚石泥瓦有些破壞佛門聖地的清新脫俗遁空避世。但時代總是要發展的吧,我想。

別傳寺附近還有個松篁賓館,給欲登頂觀日出的游客提供了方便。父親有鑒於此,有些驕傲地道:“好在是我。要是你媽一塊來,非得在這兒住一宿不可。”我問:“累了嗎,要不要歇會兒?前面就是丹梯鐵索了。”“不用不用,一口氣上去反而不累。”父親搶著答道。

於是接著往上爬,繞過別傳寺,就來到陡峭的丹梯鐵索。丹梯鐵索又名“通天峽”。顧名思義,這便是上天的必由之路了。而所謂“天”者,亦即長老峰之峰頂。這條“峽”是在光滑如鏡的細小石縫中開鑿出來的,長約數十丈,直上雲天,險峻異常,幾乎垂直的石壁上刻有“直若登天”四個大字。“峽”的左邊裝有鐵欄杆,右邊則有一根粗大的鐵索,所以又名“丹梯鐵索”。我們到的時候有幾個游客下來,其中有一個老頭,語帶得意的大聲宣布:“我今年七十二歲了,還爬上了這麼陡的地方!!”馬上就有人附和到:“真不容易啊!看不出來您有七十了,看起來也就六十出頭點。”老頭更是來了勁,從包裡翻出兩個傻瓜機:“再照兩張,留個紀念。”又指了指我,“來,你幫我照,我怕他們不保險。”邊說邊左右選地方、擺姿勢,又指揮得我左挪右移的,還挺不放心:“鐵索有吧,字都照著了吧。哎,你再往右手邊一點,對..對。”這時候不知誰來了句:“多照點吧,下次就沒機會了。”老頭聽了有點不樂意,消停了會,我乘此功夫按下了快門。仍是有點忍不住樂了起來,其實真的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啊。我轉頭問父親:“上不上啊?”父親顯然是受到了老頭的激勵,“沒問題。”父親痛快的答到。於是我讓父親先上,我在後面一步步的跟著。我們手牽鐵索欄杆,面向岩壁,俯首弓身,一步步慢慢上到峽關。

上到盡頭,豁然開闊,心裡輕松不少。再回頭一看,一副秀麗的水墨山水畫就一覽無余了。仍然有些霏雨,像蠶絲般;俯身看看剛剛爬過的丹梯鐵索,我不由得慶幸自己登山前做了個明智的決定:放棄笨重怕水的單反相機,而使用小巧易帶的OLYMPUS MJU:II,還是全天侯的不怕雨。(只是相片衝洗出來之後稍微有些後悔,傻瓜機效果畢竟差些。魚和熊掌不可得兼啊!怎麼古人的話全都有道理?!)我對父親說了句:“休息會兒吧,我去照幾張。”就上躥下跳地折騰取景去了。後來想想,運動鞋後跟的氣墊大概就是那時給蹦得開了裂的。在給父親留了個影後,我們進入衝刺階段,奔向主峰——長老峰。

上層景點由長老峰,海螺峰和寶珠峰組成。這時雨稍微下大了一點,我們只能加快步伐。沒有費多大力氣,就攀上了長老峰(最高峰)上的觀日亭。在這裡,有一般爬上山頂累夠嗆之後的成就感,有從日常繁瑣的工作生活中暫時解脫出來出一口悶氣的爽快,也可借機發一發“一覽眾山小”的豪情壯志。低頭四周看看,山腳的碧綠的錦江蜿蜒似帶,將一座座山巒連接為一體;繚繞的山雨和雲霧在山頭之間變幻莫測地飄蕩;山腰則有金黃屋頂的別傳寺掩映在一大片蔥綠的叢林中,配合著裸露的釩紅色的岩石,煞是好看。從下層到中層再到上層,每次都可看到同一條錦江,同一片山巒,但每次景致各有不同,此中妙處,非登山不可得也!還想多呆會,山風起勁地刮了起來,夾帶著細雨迎面撲來,感覺著有些冷,就決定下了長老峰。

海螺峰與長老峰並峙。父親在二峰之間的小賣點休息,我自個爬起了海螺峰。本來游人就少,再加上下雨,根本就見不到人,真正是獨自爬山了。在翻過一片較陡峭的岩石後,進入一段平緩的林間小路。迎風而立,呼吸著清爽的空氣;靜下心來,你還可以聽到微雨潤物的聲音。心情忽然間就好了起來,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回響起“青藏高原”的旋律。反正沒人,我索性高聲唱了起來。爬在高高的山上,唱著高亢的歌,那一時間我真感覺著離天近了,一點雜念都沒有。不久,就到了峰頂。沒想到峰頂竟是一座觀音台,難得!誠心地參拜了一番。

原路返回。到了小賣點,擦了擦頭上臉上的雨水,又和小賣點的大嬸聊了會兒,買了些雨具。我對父親說:“坐纜車下吧。我們走到虹橋和寶珠峰,那兒就離纜車不遠了。”“不不不,走下山就行了。我沒有問題,不用坐纜車。”父親急忙否定了我的建議。我注意到父親一連用了三個不字,就不再堅持了,於是我們沿著山路走到了虹橋擁翠。虹橋是一塊巨大的石頭,通往寶珠峰的路就開在這塊石頭上,兩邊也是懸崖峭壁。是拍攝僧帽峰、望郎歸、蠟燭峰的好地方,景致也不錯。聽說就算上了寶珠峰景色也是大同小異,我們於是決定就此下山。

經過晚秀岩、草懸岩,就又到了丹梯鐵索。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們一步一驚心地下到了峽底。再次經過別傳寺,就到了一線天。這時,根據地圖的指示,我們面臨兩個選擇:一是沿原路下山,一是穿過一線天經過新開發的翔龍湖景區下山。後者的路途要遠不止一倍。我旅行不太喜歡走回頭路,想走新景區,但又擔心父親的體力能否支持得住。我把兩個選擇告訴了父親,父親有些猶豫,說:“還是走新路吧,只要是下山路就不怕,實在不行再回頭。”我們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又上路了。山路一看就知道是新修的,紅紅的石板台階,倒也符合“丹霞山”的名號。丹霞山老景區的路很多也是用紅砂石鋪成的,這應該是就地取材,一舉兩得(丹霞山同時又是中國紅石公園)。我知道廣州有位知名的建築設計師就很喜歡紅砂石,他所設計的建築的門面或外牆大量地使用紅砂石。雖說有些單調的嫌疑,但也不失古典莊重之美。用來鋪路,紅砂石就顯得有些欠缺硬度:老山路的很多地方都被人踩得陷了下去,需要用水泥進行彌補。新修的山路則還沒有這個問題。

越走,越發現我們選擇的正確。由於是新辟的景區,隨處可見蒼天的大樹,纏繞著常年的古藤;路旁有陪我們一塊歡快著下山的溪流,嘩嘩的和著山雀雨後的歌唱。吞吐著沁肺的新鮮空氣,頓時洗去不少爬山的勞累。父親看起來也擺脫了疲憊,情緒逐漸高漲起來。父親是一名老測繪,年輕時走遍祖國的山川河谷,進行野外測量。雲南貴州接壤地區的地形圖就是父親和他的野外小組共同測量繪制的。

“那時我們五個人一個小組,爬山越嶺,拿著航拍圖,一點點地測,一點點地繪。”父親愉快地回憶著,“身邊還帶槍呢!”

“防野獸吧?”我問到。

“不止,還怕有土匪。”

“你們有五個人就不用怕了?”

“有時是一個人負責一座山頭。”

“以前那地方就沒有地圖?”

“有,還是國民黨時期繪制的,太老了!”

“山上沒路吧?”

“有也是小道,很多時候要靠自己劈路。”

“那挺苦的!好在雲貴地區的風景還不錯。”

“那時候誰顧得上看風景啊?也沒有什麼旅游的概念。”父親說完,很大口地吸了口氣,一副很享受的模樣,“多好的空氣啊!”

父親現在已經退休了,不少單位都爭著請他去指導測量。父親也閑不住,這幾年跑了不少地方,這次又為了京珠高速公路的事來到韶關。

“現在你干測量工作還能勝任嗎?人家對你還滿意吧?”我明知答案,仍然迎合著提起話頭。

“那點東西,我大學一年紀學的就夠了!”父親一臉的驕傲。

我想起母親的囑咐,說:“身體要不好就別硬挺。活兒雖說不累,但在外面總沒有家裡舒服,也沒個照應。”

父親說:“我閑著還難受,出來跑跑還可以到處看看呀。再說也能掙幾個。你房子還沒買吧?北京的房子多貴呀。。。。。。!”

我無言以答,直覺得心頭一熱,跟著父親邁出的步伐向前走去。

翔龍湖是山上的水彙聚到山腳形成的一個曲曲折折的湖。新修的山路也就沿著湖曲曲折折地繞了一個大圈。路很平坦,雨後的天氣又分外清爽,於是乎,走路也成了一種享受。只是路標尚未完善,地圖上也有幾處有錯。好在我識圖認路的本領高強,帶著老測繪的父親很順利地回到了我們出發的山門。

下了山才四點半,我想起旅游指南上介紹的一定要再坐船游覽錦江,說是“別了漓江又到三峽。”於是我們上了船,游客只有我們兩人,享受了一次專船的待遇。錦江圍繞著丹霞山,一山一水,對比強烈。江水緩慢清澈,經過金龜朝聖,六指琴魔,拇指峰,姐妹峰等景點,感覺還可以,但不如書上形容的好。據說因為下面修了水庫的關系,削弱了不少景觀。所以我想不少專家論斷三峽水庫修成後不會對三峽景觀造成破壞簡直是有點自欺欺人!買了一袋白毛茶和一袋山菇之後,船家很熱情地同我們介紹沿江的景點並主動要帶我們去錦江上游轉轉。江面上風很大,涼颼颼的,天又飄起了細雨。謝絕了船家的好意,我們棄船上岸,結束了此次丹霞山之游。

夜宿仁化縣城。雖已是四月春暖花開的季節,粵北山區的夜晚仍是有些涼。晚上起身,給熟睡的父親加了床被子,想想:明天又要各奔東西了。

哎,不知何時我才能再和父親一起登山!

作者:文心雕龍

摘自:網 1999/04/07

http://www.lycool.com/youji/guangdong/yfqtydxs.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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