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的緣由---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 魚魚1230

導讀在北京機場飛奔的時候,我終於認識到一個人的潛力是無窮盡的。 早上,當我把最後一件必需品塞進包以後,背上那個並不是很碩大的背包,我的身體,輕輕的搖晃了一下。這一搖導致我很幼稚地用一條布褲子取代了原本要帶的牛仔褲,並且把水也拿掉了。 而現在我卻望眼欲穿地守候在傳送帶前,只等那個藍色的包一滾出來,就一把拽下,背了就跑。 五點十分,北京飛蘭� ...

在北京機場飛奔的時候,我終於認識到一個人的潛力是無窮盡的。

早上,當我把最後一件必需品塞進包以後,背上那個並不是很碩大的背包,我的身體,輕輕的搖晃了一下。這一搖導致我很幼稚地用一條布褲子取代了原本要帶的牛仔褲,並且把水也拿掉了。

而現在我卻望眼欲穿地守候在傳送帶前,只等那個藍色的包一滾出來,就一把拽下,背了就跑。

五點十分,北京飛蘭州的飛機。四點三十分,我還在杭州至北京的飛機上。

我知道通常飛機會晚點。可是16號杭州直飛蘭州的機票已經沒了。牽涉到很多後續事項,只好冒險轉機。不過這一轉,倒是替我省下不少錢。

衝進大廳的第一眼,我看到海航的標志別在一個男人的胸前,衝上去就說,我坐你們的飛機晚點了,現在下一班要來不及,你有辦法幫我嗎?

他幫我打了塔台的電話,我一聽他說:北京至蘭州正點起飛,拔腿就開始跑。他在我身後喊,真的不行,你找海航的值班經理!

然後開始後悔托運了行李,埋怨自己像豬一樣笨。

北京的機場為什麼那麼大?!人為什麼那麼多?!我一直在說:對不起,請讓我一下,我要晚點了,我趕飛機。

跑上二樓,領口掛著的太陽鏡掉在地上,俯下身去撿的時候,感覺那個趴在我背上的包包也快讓我趴地上了。走緊急通道辦登機卡,七上八下地站在櫃台前,生怕小姐過了時間不給辦。

手中拿著登機卡了,終於可以不再跑步,這時候,才發現渾身是汗。

簡直是耀武揚威地登了機。背包卡在通道裡好幾次,我跌跌撞撞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但是一點也不臉紅。

終於可以在今天晚上到達蘭州,可以照原計劃開始我的行程。

從嚴格意義上說,這並不是我真正的一個人的旅行。

說要去甘南的時候,身邊很多人問我:甘南是什麼。而志同道合的朋友又沒有假期。我自己已經到了看著窗外灰灰的天想像高原藍天白雲的境地。於是決定一個人走。

然而最後我看到了攜程上一個走甘南的帖子。經過無數可以想像的短信和msn的聯系,人員一變再變,行程一變再變,終於敲定。

今天就是我的行動日。

田秧

其實一直擔心田秧是一個系著金光閃閃的皮帶頭,頭發微禿的人。就像我身邊現在坐著的這位蘭州人。雖然他幫我放好了背包,給我空姐忘給的叉子,我也用從不吃的花生回報了他。因為據我觀察,基本上所有的男人都像史努比一樣,喜歡吃花生米。而且他一直有看讀者,這本在我小時候很著名的雜志,我想起來原名叫讀者文摘的讀者就是蘭州產的。

事實上我們是同事,很遠很遠的同事,沒有見過面的同事。只因在內網上對一個發了假冒原創甘南照片的人共同抨擊,我得以向他咨詢有關甘南的問題。

而現在,他會來接機。

還好,我看到一個穿格子襯衣的人,一個正常人。當我打開車門,我真正被感動,有一袋水果在後座,有兩個月餅,有兩盒洋參丸。他遞給我一瓶水。

很多年來,我一直不習慣有人無緣無故地對自己好,毛主席他老人家說過,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可是我又會記著,這是我的弱點。表面上我什麼也不會流露,但是心裡面,很容易被感動。

我們真的只是陌生人。

我們一起吃了飯。去他事先訂好的賓館辦入住手續。

然後他說,要不我帶你去一個藏族人開的酒吧看看?

我很不好意思地表示那會耽誤他的時間,他說今天晚上就交給我了。

晚上天冷,我拿出我的格子絨布襯衣,套在黑色的T恤外面,這讓我們看上去更像是兄妹。

他笑說:事先知道我會穿成這樣,所以他特地穿了黑T恤和格子襯衣。

我終於明白,我們是同類,同類之間不用那麼客氣。

從酒吧出來已經午夜,期間收到不放心我的朋友不間斷問候的信息。

清冷的夜晚,街燈漸次熄滅,大街上有人在作清掃。我們走過廣場,空空蕩蕩。



在蘭州汽車南站等靜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感到陌生。

因為她公司昨天有會議,所以我提前一天到,買好下午兩點最後一趟去夏河的車票,在這邊等她。

其實她不能16號早上趕到的時候,我也曾經想過放棄甘南,不想延誤一天寶貴的假期,可是後來她說,就算公司開會到半夜,她也會17號凌晨坐車去機場。

我喜歡這樣的人。

於是我願意放棄一天的時間去等她。

汽車南站,n多卷發凹目的疑似藏族小伙熱情拉我坐他們的班車。我微笑,但是堅決拒絕。

那些去臨夏的班車,不時幾時才能載我到夏河。

我的眼睛一直看著玻璃門,看有沒有一個人從出租車上跳下來,有著我所陌生而熟悉的氣息。

晚上睡在床上的時候,她問我,我msn後面長長的簽名是什麼,我背不全其中的兩個字,十分的難受。

一個年輕的女孩,承受過一些事情。可是年輕就是一切,有什麼可怕的?

何況,還那麼可愛。

土司

快到夏河的時候,收到一條短信:夏河晚上很涼爽,請准備一件秋衣。來自土司。

我說過了,我是一個很容易被感動的人,盡管很不喜歡多穿衣服,但是車停了以後,我還是挖了半天挖出一件衣服套上,因此而成為最後一個下車的人。

跳下車,我看到這次旅行所有的同伴。土司,黃繼光,溫,還有一個計劃外的人物。

土司戴黑框眼鏡,眼鏡腳上拴著繩子掛在腦袋上,看起來有些怪異,戴上那個防高原陽光的帽子以後,活脫脫就是某某太郎。

土司愛拍照,愛攝像,愛聽高原紅,極易入睡,還有點自戀。

土司的一大愛好,是晚上回看白天拍的攝像。九寨溝的時候,他去看了偶像高原紅的演出,於是,在九寨回成都的車上,我耳邊一直隱約回響著藏族的歌聲。

土司的另一大愛好,是幻想草原上的牛羊全是他土司家的,或者幻想我們幾個是他的妾。

於是,為了迎合他,每次停車拍完照的時候,我就會先上車,然後趴在車窗上喊土司:老爺,我們上車了。

土司於是很開心。

只是不知道,是真的開心,還是只是為了讓我開心?



我會記得這個凌晨。

在若爾蓋,我丟了相機。去一家飯館吃飯,吃完走人的時候,我不記得拿,爾後去問的時候,老板萬分真誠地說沒看到。我們無計可施。

說不沮喪那是假的。

若爾蓋的夜晚特別地冷。住的地方停水。只能用濕紙巾檫完臉,拿非典時期單位發的消毒水洗淨手取下隱形眼鏡。和衣睡下。

陌生的床和陌生的呼吸,常常會令我在黑夜中睜著眼睛。

溫要趕去松潘,五點的車。四點的時候,她輕輕地問我:是不是沒睡好?

我說是。

她坐在她的床沿,試圖開導我。

她說去年她在雲南丟了相機和手機,又和大部隊走散,最後憑一張紙條找到隊伍。她開導自己是不是因為白天在梅裡雪山對神靈不敬?

她說人生有很多不如意,要看開。

她說一些自己的事。

我一直不習慣對人說心事,即使是朋友。

因此也不是很習慣聽,我怕知道太多。

這些我早知道,任何事情來臨的時候,我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接受它,然後等時間一點一點去淡忘。

至於相機,會有些難過,畢竟還不會影響到精神。

但是我會覺得不順利而低落。

郎木寺的喇嘛說:做人要做一個好人。好人有好報。但是你不能為了求好報而做一個好人。

好人未必有好報,但是我們還是要做一個好人。

我還是會十分地感謝她,我不會表露自己的感情,可是我會心存感激。

她說得很小聲,因為鄰床的靜在熟睡。

黑暗中,我沒有讓她看到我的淚水。

黑暗中,我看到她白色外套的身影消失在開啟門的瞬間。

黃繼光

黃繼光當然不叫黃繼光。

黃繼光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小和尚,一直不能悟道。有一天,師傅讓他去寺外玩了一天,天黑的時候,小和尚要回寺,師傅卻把小和尚關在寺外。小和尚獨自站在寺門外,很久。師傅突然問小和尚,你看到了什麼?小和尚說,天很黑,我什麼也看不到。師傅於是回答說:怎麼會呢?河水還是一樣地流,風還是一樣的吹啊。小和尚頓悟。

我是個俗人,我不能像小和尚一樣地頓悟。但是,我很明白,你要對我說什麼。

這就足夠了。

後記

很久以前,我看過一篇文章,說的是幾個陌生的年輕人結伴徒步游,途中遇到了險情,有一個年輕人處於生命垂危的險境,他向同伴求救。但是同伴一旦伸出援手,他們自己也會身處險境。幾個年輕人掙扎許久,最後作出決定,放棄了那個同伴,走了。那個作者在很多個以後的日子裡,腦子裡老是會出現遇難同伴的臉,同時長久地對自己充滿了自責。

看過那篇文章,我一度對結伴充滿了不信任。

我們之間,並沒有險情來考驗我們,但是一路得到你們的關照,我很幸運。

最後,請允許我像奧斯卡頒獎典禮上那樣再羅唆一把。

感謝所有給過我幫助的人。

謝謝田秧。謝謝靜。謝謝土司。謝謝溫。謝謝黃繼光。


精選遊記: 甘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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