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山海子溝至臥龍銀廠溝生死穿越

作者: 雪貓

導讀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心情非常復雜,不知道是酸甜苦辣鹹中的那一味,四姑娘山日隆鎮海子溝至臥龍保護區銀廠溝的生死穿越讓我第一次深深地體會到人面對自然的時候是那麼的無力和渺小,與自然一搏,經歷生死,每天都過著不一樣的生活,心情也隨之變動,本想記個流水帳,但又覺得過於流水而無法表達出這5天所經歷的一切,想來想去,就以5天中不同的心情連貫成文。 2005 ...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心情非常復雜,不知道是酸甜苦辣鹹中的那一味,四姑娘山日隆鎮海子溝至臥龍保護區銀廠溝的生死穿越讓我第一次深深地體會到人面對自然的時候是那麼的無力和渺小,與自然一搏,經歷生死,每天都過著不一樣的生活,心情也隨之變動,本想記個流水帳,但又覺得過於流水而無法表達出這5天所經歷的一切,想來想去,就以5天中不同的心情連貫成文。

2005年10月1、2日,充滿美好向往。

日隆鎮只是四川阿壩州小金縣的一個小鎮,因四姑娘山的存在日隆鎮變得非常有名氣,以至於開往小金縣的班車實際上基本都是去日隆的乘客,特別是在節假日,班車更是成了背包客的包車。我們一行3人是提前買好10月2日中午12時到日隆的車票上車的,本想晚些走正好日落時車行至巴朗山口(海拔4487米),無奈天公不作美,加上堵車嚴重,230公裡路程居然開了7個小時,好在幸福地想著明天就可以入海子溝看四姑娘山了,心裡倒也沒生出多少抱怨。天黑漆漆時司機把車停車在了日隆鎮(海拔3200米)馬路邊,車上一堆背包客黑燈瞎火的卸包,只聽見有人叫給點光,我迅速抓出了頭燈點亮,哇,很得意呀,多虧沈哥平時訓練有素,頭燈隨身,以最快的速度取好行李,按沈哥電話指點與其彙合。幾日不見,沈哥已完全“野人”模樣,黑臉、亂髯,但看上去很健康,我們一身衝鋒或抓絨衣,他卻只穿了一件速干襯衫,三姑娘登下來這麼雄性,看來登山真的是很練人呀!

看到沈哥的樣子,想到明後天我也可以略登小山,真恨不得給他來個四姑娘山式的擁抱(大團抱),可惜沈嫂在身邊,圖謀胎死腹中。晚上住在向導楊二哥家中,想不到日隆鎮眾多旅舍早已爆滿,我們提前預訂的房間也不夠住,沈哥和向導的男性家人一起住在了客廳裡,我感嘆全國一半的背包客都來到了日隆,有人在旁邊指點道:“哪是全國,是全世界的一半背包客都來到了日隆鎮。”感覺有點誇張,但人確實多,馬路上、客棧裡全是背包人。沈哥通知明天早上4:00起床,4:30出發。

晚上躺在床上,怕有高山反應,一直在做深呼吸,早上被叫起時,感覺狀態不錯。收拾完畢,4:46分上路,借著點點星光和昏暗的路燈光我們一行7人向對面的山坡悄悄走去。沈哥介紹楊二哥是日隆鎮有名的向導之一,帶過很多真正的登山愛好者登上四姑娘大、二、三峰及其它山峰,經驗豐富,人品一流。此次帶我們一男四女進海子溝至銀廠溝穿越,據說很頭痛,這條線穿越的人少,沒有成熟線路,要翻越4600米、4900米兩個埡口,還要穿越沒有人跡的原始森林。二哥在此之前也只去過一次,這麼多的女娃隊伍能否應變緊急情況、能否穿越成功都是未知,但這未知對我們來說正是此次穿越的意義所在。第一個小山坡就給我們來了個下馬威,高山缺氧,黑燈瞎火、凌晨昏迷,但我們的行進速度卻奇快,僅25分鐘就登上了坡頂,2個小時我們就到達了鍋莊坪。此時天已蒙亮,我們稍稍喘氣休息,太陽也從山頭靜靜綻放出霞光,此時的海拔已到了3600米,身體沒有任何不適,我稍許放了些心,二哥催著我們前行,要爭取在中午到達雙海子。

翻過一道小坡,大海子突然跳入眼瞼,一汪伏在山凹裡的靜水像遠景圖畫般刻在自然的畫布上,我們以最快的速度掏出相機,一陣亂拍。花海子沒有想像的漂亮,二哥說要站在高處看花海子才看得出海子花的模樣。看到了大峰,遇到了登大峰的人。二哥選在花海子深處的一個牛棚(海拔4000米)扎營,時間還早,但二哥讓我們早些休息,感覺要變天了,而且怕我們昨天才上高山,會有不適,今天休息好,明天才能成功翻越兩個高山埡口。這一天雖早起進溝,但狂掃了海子溝秋天的美麗,心情格外的好,再加上沒有一點高山反應,我確信自己一定能穿越成功。因此,晚上睡在帳篷裡,格外的興奮,半夜聽見摩摩挲挲的聲音,以為是下雨了,隨後又聽到帳篷上有東西滑下,突然反應過來是下雪了,天哪!這正是我希望的,一路上一直問二哥會不會下雪,二哥說不會,我都死心了,想不到真的下雪了,下雪了,埡口上會有雪,埡口上有雪才有翻越雪山的感受,更何況我帶了全套雪山裝備。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運氣不錯的人,每次出來想什麼樣的天氣就有什麼樣的天氣,這次想著下雪居然也能如願,我發誓:再艱難,我也要穿越出去。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穿戴整齊出了帳篷,沈哥看上去也很興奮,因為他昨天也感嘆埡口上沒有一點雪沒意思,今天也如願了。吃早飯的時候二峰居然露出頭,只那麼幾十秒,我們抓住了她,並留下了它美麗的身影。

早飯後,我們向今天的第一個目標犀牛海走去。

2005年10月3、4日,體驗過程和享受成果。

幾個女娃不會用雪套,沈哥一陣狂笑,不過狂笑的結果還是得他來教。向前向前,走到犀牛海約3個小時路程,海拔直升300米左右,人沒有感覺異常,就連前幾天從廣州來的小胡出現高山反應也進入適應期。正聽二哥介紹一個日本人在海子溝口建了一個營地,專門發現四姑娘山不為人知的景致時,眼中白色疲勞中突然一亮,一面黑色鏡子躍入,有人在叫:“犀牛海!”我立刻反應過來,是海子,黑色的海子,太靜了,根本想不到犀牛海是這樣的,雲霧繚繞、白雪映襯下,犀牛海太過神秘,是我們的到來打擾了它。叫犀牛海是有由來的,真的有人在這看到野生犀牛,我想我們是沒有這個福氣了。稍作休息和觀賞,我們繼續向上,後面的路開始艱難,抬頭向上已隱隱看到第一個埡口,要直升300米,我開始在行走中分配體能。一步一步向上走,連續行走時間過長後,大家都有些氣喘,好在高山反應沒有出現,2個小時後我們到達了第一個埡口,海拔4600米,是用卡西歐探險表測出的,二哥說基本准確。從這裡開始馬不能再前行了,所有的行李全部上肩,感覺體力還不錯,只是時間不早,我們還要翻過第二個4900米的埡口,二哥叫我們行動要快,天黑前一定要過。埡口雪霧很大,能見度不高,好在背包上身的第一步是下坡,現在回想起來,第一個埡口的下坡路是神仙之路。但沒多久,我們又開始上坡,要直升海拔300米,這是一段艱苦的行程,因為知道後面還有3天的路程要走,我沒有衝的很快,數著步子向上向再向上,每20步進行一次休息調整,狀態還不錯,除了胃部不適,一切正常,只是體力消耗還是很大,以至於在到達第二個埡口時都沒有測海拔高度,也沒有留下照片,唯一幸運的是四姑娘的么峰突然雲開霧散,幾十秒鐘清晰地露出真容,太漂亮了,那麼冷峻、孤傲,當真應了那句話:無限風光在險峰。天色漸暗,二哥催我們下山。雖然下山要比上山呼吸難度小,但路卻更難走,首先要明確的是根本沒有人踏過的成熟線路,加上坡陡(部分地方近70度),亂石重生,雪後路濘,所有的不利因素全都出現了,我們在二哥的帶領下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下亂踏,走到每一個點上都沒辦法垂直看到下面的路在何方,天快黑時,二哥說不能再走了,就在一處崖口扎營(海拔4000米)。營地形容為巴掌大一點也不為過,只勉強安置了3頂帳篷,我的帳篷後門腳一伸就是陡坡懸崖。一天的強體力消耗,加上胃部不適,我早早就鑽進睡袋休息,呼吸略為急促,後半夜開始好轉。天亮時身體已恢復,狀況不錯,收了帳篷、吃了早飯(幾塊餅干和熱果珍水),我們開始下山。

下山的路和昨天一樣,沈哥和我想著熱溫泉泡腳,一路帶些調侃活躍氣氛,直線海拔下落的很快,一會我們就降到了3200米,感覺胃部又出現不適,成都的小賈說我們全部是負氧了,只要不出現高反,對我來說體力消耗並不可怕。快到谷底時,跟在向導後面的我突然聽見向導說下面有人,我拉開大嗓子:“有人嗎?”真的有了回應,逐漸我們看到了下面確實有人,而且是和我們一樣背著包的人,向導下去幾步探路,回來告訴我們不能走了,右拐的下山路塌方,全是碎石,要讓上來的人先走。等了一會,眼前冒出了人頭,一位看上去精干的小伙子先衝了上來,後面跟上來兩個人,我們一邊鼓勵,一邊尋問,在這沒有人煙的環境裡相遇真是興奮極了。他們是一隊從銀廠溝穿越至海子溝的隊伍,10個人,6男4女,已經走了3天了,相互交流了前面的路況後,就分手各自前行了。

塌方的路亂石成林,感覺大腳指頭已受傷,沒有辦法,只能向下衝,有些地方要坐下來才能踩到實地,為了安全,我們幾個女娃基本上是連滾帶爬衝下山坡,到了谷底,愉悅心情又回來了,喝著臥龍的溪水,想著剛才經歷的艱辛,心中覺得值啊!

再平步前行一個小時左右,我們到了熱泉,真的只是一個小水坑,而且周圍都是動物的爪印和糞便,當然也有人的爪印,因為剛才反穿越隊伍的人告訴我們有兩支隊伍在我們前面半天經過了。看到動物和人的爪印時心情有些復雜,覺得只有動物沒有人痕跡會感覺刺激,只有人沒有動物痕跡會感覺無聊,有人有動物痕跡居然感覺親切。我和沈哥率先脫了全是泥巴的登山鞋,本笑侃要天浴的,只是啊這是不可能的了,天浴一下最辛苦的腳湊合吧!更令人沮喪的是沈哥為了給沈嫂占地盤一個勁讓我知趣走開泉眼,現在才知道沒有靠山是多麼可憐呀!天色再次見暗,因為趕路沒有好的營地可選,我們就將營地安扎了河邊。夜裡夢見河水上漲,帳篷被淹,驚醒後真的打開帳篷檢查河水是否是漲,還夢到了媽媽,流了眼淚,當時不覺得什麼,現在回頭想來,是一種不祥的預告,是2005年10月5日遭遇惡夢般境遇的預兆,只是當時未曾感覺到罷了。2005年10月5日,歷經生死一線。

早上起來,狀態恢復正常,昨天一路上都沒有進食,體能到晚上驟降,但今天也沒辦法,因為我們只剩下8包速食面和一些小吃,速食面是今晚的晚飯,早飯只能啃餅干,沈哥還嫌我吃的多。沈哥讓我們多帶些奶糖和牛肉粒在身上,餓的時候自己補充。前兩天我詢問誰吃我的米糕抗餓時,沒人理踩,死活不吃米糕的沈嫂終於在昨天開了戒,大贊好吃,甚至坐飛機回來時還問在那裡可以買到,55555555,怎麼會變成這樣?

一上路我們就鑽進了高山叢林,二哥在前面帶路,小胡非要跟在二哥後面,因為她速度慢我讓她靠後,她死都不肯,說昨天走在最後掉了隊,今天要走在最前面,產生點動力,真受不了!第一個山坡近80度,二哥一邊踩實腳印,一邊刀砍樹枝為我們開路,由於昨天晚上下了雨,原始森林霧氣大、濕度高,有土的地方全是爛泥,有石頭的地方全是青苔,二哥踩出的路要踩實才讓我們上,這使得上坡的腳印跨度很大,有的路就是懸崖邊撐出的一支老樹根,我們個子不高,抬起一條腿都使不上勁,剛開始靠手杖支撐,但後面的路越發艱難,到處都有塌方,樹林密叢,有時根本看到腳下的路,憑感覺亂踩,於是放棄了正常的走路姿勢,開始手腳並用,感覺安全了一些。穿到上坡的2/3,二哥開始橫切向右邊的一座山,山體相連間的溝壑全是岩石,有溪水流下,水很甜(渴的厲害,冒死喝了幾口),但僅5米的路卻實在難行,鞋上全是爛泥不說,橫切路上還有塌方碎石,踩在僅一腳寬的石頭上肯定巨滑,下面又是百米深淵,最可怕的到了對面靠住岩壁的地方根本沒有落腳處,和前面落腳處相聯的是由兩根木頭做成的2米左右長的獨木橋,我狂暈,小胡(這時我已開始稱其為小熊貓,因為她手腳並用爬路的動作超慢,我用她一半的時間就可以爬完,然後用一半的時間來休息)這時表現出了無知者無畏的大膽,她很小心的走了過去,我也跟上,每一步都用登山杖撐實後再踏上,還算有驚無險。後面的人都跟了上來,我們開始下坡。下坡的路我們換了姿勢,腳印落差很大,腳踏不到的地方都是先蹲下或者坐在爛泥城裡夠到實地才下去,半天大運動量下來,體力消耗很大,13:30在溝底河邊作了5分鐘的休整。沈嫂恐高,第一80度懸崖爬下來,見到我就狂追叫喊:“我殺了你!”我向她求饒道:“我也想殺了我自己。”沈嫂和其它兩個女娃休息時一個勁問二哥:“前面都是這樣的路嗎?”“下面的路好走了吧!”滿眼美好的向往,希望二哥說前面不是這樣的路了,下面的路好走了,但二哥只是搖頭,只有我沒問,因為昨天反穿越的那隊人告訴我們要翻兩個80度的懸崖陡坡,現在過了一個,應該還有一個才對。看二哥支吾的表情,我知道了完了,真的還有一個,二哥用手指著河對面解釋:“如果橋不衝垮,我們就不用翻這懸崖了。”說什麼都沒有用了,要想明天出溝,今天咬緊牙也要翻過去。二哥一聲:“走!”我們咬牙跟上,因為要盡量趕路,為明天出溝騰出時間,我不讓小熊貓走在前面了,跟在二哥身後的我用全力跟住二哥,只要我跟上,後面的人就不會掉隊。果然一上路就是懸崖上坡,和前面的路一模一樣,雖然體乏但好在有了經驗,行進速度不算慢,約3個小時後我們開始橫切,這就意味著過了兩座山的溝壑就是下山的路了。這裡的橫切路是要跨過一座獨木橋,橋比較長有近5米,過慣了也不覺得太難,只是沿懸崖邊到獨木橋的約7、8米上坡很是難走,半腳寬的腳印土全是松的,我們像踩地雷一樣踩在上面,不敢把身體重量全部放上去,右手登山杖撐住石塊(石塊是絕不能踩的,踩了就滑下去),左手死死抓住幾根長實的竹子,以最快的速度點踏過這段路,安全到達獨木橋邊。過橋後我跟在二哥後面向左走了幾步就沒有了路,二哥向上爬,前後看了幾眼,就讓我跟著從左邊爬到他的位置,這是不可能的,左邊是一塊巨大的90度直立平面岩石,上面全是水和青苔,一點腳踩的痕跡都沒有,無處下腳,二哥卻急催,因為這時天已漸暗,不盡走出去,安全無法保障。我試著把右手給二哥,但左手無處著力,兩只腳也踩不到點,背包在身上也覺得異常沉重,二哥使不上勁我也使不上勁,二哥急了,說:“這時候要是有男娃就好了!”我也急的快流了眼淚。二哥突然看見沈哥過了獨木橋,立馬讓沈哥上,沈哥到底厲害,兩下就上去了,這下好了,上面兩個男人各拉住我們的一只手,下面的人一推,成都的小賈先上去了,空間窄,小賈上去後只能向上爬空出我們的位置,然後是小胡,然後是我,再後是沈嫂,向導蘇哥和金哥也跟了上來,二哥從側面迅速繼續上向找路,我們利用這2分鐘稍稍喘了口氣,這時的我們汗水、泥水、霧水沾滿全身,驚魂未定,天色暗下溫度開始下降,又冷又餓又怕,誰也不說話,好不容易傳來二哥的聲音讓我們繼續往上爬,小賈一路當先,但根本沒路,只爬了10米就無路可走了,面前又是一大塊又是水又青苔的岩石,一抬眼就陡坡,向下看就是懸崖,小賈一直在問二哥:“怎麼走?怎麼走?”聲音瀕臨絕望。這時向導金哥從側面過來,告訴我好像是走錯路了,我也對他說感覺是錯了,再向上就會翻到對面,離河就遠了,於是他讓我們在原地不動,他從右斜著向下探路去了。在原地保持不動也是一件痛苦的事,兩只腳必須上下錯位站立,不能站直,手要緊緊抓住竹子,防止腳下松土和爛泥下滑,而且我們5個人站的太近,萬一一個人出事,下面的人都會有危險,這時的我心情十分復雜,渴餓冷全部忘記,只想著在我上面的小胡千萬要支持住,我想:要是今天下不了山(帶頭燈走夜路是絕對不可能的,跨出去就是死),這樣吊在懸崖上我們是肯定支持不住的。我們5個人不論誰出了意外,我都會一生不得安寧,我很後悔把沈嫂忽悠了來,小胡跟來我也後悔,應該在雙海子就狠下心把她趕走,如果沈嫂不來小賈也不會來的,只有我和沈哥是最想穿這條路線的,但真出了事,也覺得對不起家人,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怎麼接受這樣的事實,“生命不能承受之輕”的含義我此刻深深體味,任何時候都沒有像這一刻覺得:自己活著那麼重要。腦子很亂,體能很差,以至於遠處傳來金哥天簌般找到路的聲音都有些模糊,意識不清,只聽見沈嫂高興的叫我掉頭,天色越來越沉,還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我們機械地連滾帶爬向下衝,沈哥在後面一個勁問我沈嫂在那裡,我告訴他在我前面,速度超快在下山,他才放心,天黑前我到達距谷底約5米的最後一段直路,角度近直角,又是一大塊岩石,我不管不顧的滑了下去,屁股一側被刮爛,忍住巨痛我發呆般喘氣,想不出恐高的沈嫂是怎麼下來的,就這樣二哥也根本沒給我們時間,催我們向前走進林子找宿營地,好在才走了十幾米就有了一塊很漂亮的營地,在靈魂出殼之後終於安定了下來。我實在沒有力氣支起帳篷,就請向導蘇哥幫我支了,胃部不適,吐了出來,晚飯也沒吃,二哥毫無同情之心的叫我早早休息,因為明天要5:30起床,爭取天亮出發,行走10個小時出溝。隱約聽見明天的早飯只有兩包快餐面和一包酸辣粉,哎,躺在睡袋裡感嘆:這是過的什麼日子呀,高海拔、高體力消耗,每天只吃一頓速食,天黑就睡、天亮就起,爬懸崖、過獨木,翻山越嶺,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帳篷遮風避雨、睡袋無比溫暖、驢友相互愛護、銀廠溝就在眼前。迷迷糊糊我一直在給自己加油,甚至想好了明天出溝後對每一位隊友的肺腑之言。夜間幾次夢到懸崖處驚醒,滴滴答答有雨水滴在帳篷上,神情游離,進入夢鄉,只無力地對遠方的人說:“我會安全回來!回來後會更加珍惜自己!”2005年10月6日,往事不堪回首。

昨天晚上感覺身體寒氣很重,以為會感冒或者發燒,早上起來居然都沒有,狀態再次恢復,只是心有余悸今天還會有昨天的路程。天蒙蒙亮從帳篷裡爬出來,叫其它的人起床,收自己的帳篷,點爐子澆開水,把最後的3包速食做好,這些事做完,我嚴重懷疑自己是回光反照,昨天晚上還半死不活,現在勤勞的像只小蜜蜂,沈哥說:“二哥覺得這個小孫很奇怪,一會好一會不好,一天行一天不行,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哈哈大笑,能笑就表示昨天的恐懼已漸漸遠離,新的一天再向我們招手。吃光了所有的糧食,我們今天只留給自己華山一條路:全力一搏,走出溝去。其它的人狀態都不錯。走出一個小時,遇到了今天的第一座獨木橋,過獨木已是我們的強項了,但向導哥哥們(這裡的藏族人稱成年男人為哥,未成年為娃)為了安全還是扶著我們,感動啊!之後的路跡越來越明顯,也沒有遇到懸崖。中午再次將路走到盡頭,臥龍的這條大溪也再次橫擺在我們眼前,沒有橋,左側有根遛索,向導不肯先過去掛繩,沈哥當仁不讓接受了掛繩任務。英勇呀!這條遛索是為對面過來的人設計的,對面高,我們這邊低,沈哥准備完畢,一使勁就遛到了中間,我們一陣歡呼,就跟吹捧自己的偶像似的,沈嫂更過分,狂喊:“加油!加油!”其實後來才明白沈哥向高處攀爬時體力早已耗盡,異常困難,絕望之際,又是向導金哥在上游不遠處找到一處獨木橋,雖然只是兩根細細的圓木架成,但對我們來說已經是神來之路了。熟練地走過獨木,小胡再次發威,帶頭以5公裡/小時的速度向前急行,1個小時後我再次問二哥還有4個小時能不能出溝,二哥一臉木然地說:“不得!”算算今天要走10個小時,現在已過了5個小時,我們平路的速度那麼快,怎麼可能出不去呢?而且前面的路越走越寬,越走越平坦,期間過了森林警察的露營地,按此推算應該只有1個小時的路程了,帶著重重的疑問我們沒有放松腳下,一味冒雨前行,當過了一座能兩輛車並行的水泥大橋時,越發懷疑二哥的話,我對小胡說:“如果走不動,叫二哥找拖拉機進來拉我們也行了。”因為我看到地面有車胎的痕跡。再繞過一處山崖,我近視,但清楚地看到了山上的電線杆,至此我仍沒有判斷出出溝口還有多遠,再前行了幾十步,從前面山口繞行出一個人和兩匹馬,我激動的要瘋了,幾步衝上前問:“溝口還有多遠?”老鄉沒聽明白,小胡忙問:“公路有多遠?”老鄉不可思議地回答:“還有二十幾米。”“什麼?二十幾米?有沒有搞錯?”我反問道。這時候的小胡比我機靈,她催我快走,看看不就知道了,一繞過山,果然是公路,有汽車開過,我痴痴地盯著,就差流口水。突然反應過來拿出登山杖回頭狂打二哥,小胡也打,二哥一直求饒,騙我們時的那份鎮定早沒有了,只是一味的偷著樂。過分,真的很過分,早知道這麼早就出溝,早上可以晚點起,路上可以慢些走,沈哥說:“就知道你們會這樣,才騙你們的。”還是氣憤,得找個辦法治治這二哥,沈哥說:“你們跟二哥照相,一定要照的讓二嫂吃醋。”說的有道理,於是4個人摟肩、摟臂、摟脖子,就差抓胡子了,可惜二哥昨天晚上刮了胡子。

路上遇到一些游客,問我們銀廠溝裡面有什麼美景?我說:“沒有。”還有人問:“海子溝漂亮嗎?有什麼好看的?”我還是說:“沒有,什麼都沒有。”這一路走來早已忘記了風景,最大的收獲就是感悟到了生命的價值和可貴,以前從沒有覺得自己對家人和愛人有多麼重要,總是想如果自己失去家人和愛人會如何痛苦,但卻從沒想過失去自己的家人和愛人會如何痛苦,這一趟生死穿越讓我明白了我的生命不為我自己擁有,它屬於所有真心愛我的人,為了他們和自己我要好好的活著,並且活的快樂和幸福,因為我活的快樂和幸福就是深愛我的人的快樂和幸福。

給4位同甘共苦的朋友的肺腑之言(他們稱是臨終遺言):

小胡:一路上有很多冒犯你的地方,請你一定要原諒,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堅強和樂觀,我很少放開了交真心的朋友,你算一個了(當然也許我不夠格做你的朋友)。

小賈:你一路上狂喊刺激,知道你是強者,能讓你感覺過癮,把你忽悠來我不後悔。

沈嫂:最對不起的是你,讓你一路吃苦,但苦盡甘來,也讓沈哥充分體現出了對你的一份溫柔,當然還有他說不出的苦心。

沈哥:什麼都不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給真正熱愛戶外的女性們的忠告:

一、必須是真正的熱愛這項活動,而不是趕時髦,否則每次除了總結出一句:好玩,不會有任何收獲。

二、正視自己的體能和毅力,能夠在艱苦、惡劣的環境下照顧好自己,不給別人帶來麻煩。

三、對所穿越的路線和攀登的山峰要有充分的認識,並且盡量多想到困難和逆境,不能出現無知者無畏,這種思想是最大的、潛在的不安全隱患,等出事時後悔也不及。

四、沒有成熟線路的探險不要去。我知道自己去了叫別人不去有些那個,也會有很多人不聽我的忠告,但我還是要說:別去,身心倍受煎熬,痛苦多於歡樂。

五、穿越結束後要盡快根據身體狀況調整體能,千萬不要留下後遺症。

雖然如此,梅裡雪山轉山、夏特古道穿越、怒江、獨龍江穿行等等仍然吸引著我,惡夢未除盡,心又開始活。



(海子溝大海子)



(四姑娘山二峰)



(犀牛海(海拔4300米))



(高山埡口)



(獨木橋)


精選遊記: 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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