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日記--西藏篇--山南桑耶寺青樸

作者: 是不是所有能想起的名字都有人用

導讀9月27日 山南 桑耶寺 青樸清早,又一次來到大昭寺廣場藏醫院路口。去桑耶的人很多,滿滿的一車。車費單程25元。旁邊是位和善的藏族老伯伯,不過他完全聽不懂我說話。一路上睡得昏天黑地,什麼風景也沒看到,只在買票時被叫醒了一下,又沉沉睡去。再醒來已經是渡口了,有一班船正要出發,船上密密麻麻坐滿了人,倒有大半是洋鬼子。我還是坐在那位老伯的旁邊,他切 ...

9月27日 山南 桑耶寺 青樸清早,又一次來到大昭寺廣場藏醫院路口。去桑耶的人很多,滿滿的一車。車費單程25元。旁邊是位和善的藏族老伯伯,不過他完全聽不懂我說話。一路上睡得昏天黑地,什麼風景也沒看到,只在買票時被叫醒了一下,又沉沉睡去。再醒來已經是渡口了,有一班船正要出發,船上密密麻麻坐滿了人,倒有大半是洋鬼子。我還是坐在那位老伯的旁邊,他切了半個蘋果遞給我,一同給我的,還有沒了牙的燦爛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藏族人一起,船工只收了我5元的擺渡費。11:00,船離開岸邊,冒著黑煙向雅魯藏布江的對岸開去。滾滾的江水是渾濁的暗綠色,緩緩地流淌著,寬闊的江面足有一兩公裡寬吧。坐在船上,打開手機,發現竟然還有信號,趕忙發短信問尼瑪怎麼去青樸,他說拖拉機,每車60到80元,往返。如果湊上6個人,每人10元,還是很劃算的。將近一個小時,船才靠了岸。岸邊停著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從豪華的旅行車、中巴,到東風卡車,還有拖拉機,價錢也各不相同。不過等到最後,旅行車的價錢也降到跟拖拉機一樣的5塊錢了。我和一個喇嘛,以及一男一女兩個洋鬼子,一同坐在了一輛拖拉機的車鬥裡。路上,鬼子掏出相機,讓我幫他們兩個跟喇嘛合個影,拖拉機在坑坑窪窪的路上上竄下跳,我實在不知道照片上還有沒有那三張巨大的面孔。山南的土地沙化得厲害,一路經過的地方基本上都是黃沙、黃土,但流過的小溪卻依舊清澈,被車輪濺起的水花打在我的臉上,冰涼的,很有點刺激。江邊是金黃色的樹林,襯著江水,襯著黃沙,襯著藍天白雲,看得我心花怒放。開拖拉機的小伙子那一頭烏黑油亮的卷發,我也一樣看得著了迷。拖拉機停在了桑耶寺綠塔的旁邊,跟一個頗為帥氣的小伙子講好1:00過來搭他的拖拉機去青樸,我來到了正對寺廟內門的旅館。最便宜的五人間是15元一天,看了看,條件也並非尼瑪和L講得那樣可怕。放下背包,剛要出門,剛才同拖而來的兩個洋鬼子迎面走了進來,世界真小。。。在寺廟餐廳吃了碗咖喱飯,6塊錢,不貴,但不好吃。於是很懷念浪卡子那一餐的美味。餐廳裡倒有大半是外來者的面孔,洋鬼子、漢族人,可能有不少是來拜佛的吧。鄰座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與一位看上去大約是五六十歲年紀的老尼。聽口音,似乎是東北人,不知那位師傅是否在青樸修行。來到門外,已經快一點了,綠塔那裡卻不見人影。轉回來,原來“司機”坐在商店門口的台階上乘涼。他說要和我同去的幾個藏族人還在吃飯,那我就去寺廟裡轉轉吧。正午的陽光下,烏孜大殿的金頂,放射著異樣的光彩。門口有個人正對著寺廟的大門在磕長頭,我小心翼翼地繞了過去。雖然門口邊的牌子上清清楚楚寫著門票40元,可是並不見有人賣票,我也就大大方方走了進去。桑耶寺全名“吉祥永固天成桑耶大伽藍”,古稱“烏登勃來”,也叫“鄔策欽莫寺”或“大法輪寺”,是西藏歷史上第一座佛法僧三寶俱全的寺院。關於桑耶建寺的傳說,藏羚羊上的描繪,活靈活現,不再贅述了,寫幾句歷史吧,僅供參考。青藏高原嚴酷的自然條件和生存環境,如同遍地的魔怪,時時威脅著生活在這片高原上的人們,在原始的自然崇拜中,藏民族創造出了無以計數的神靈。在部落的征戰中,來自雅隆河谷的悉補野部落逐漸兼並了其它部落,成為雪域大地的主宰者。於是為了順利實現對其它部落的統治,“天神之子做人間之王”的說法應運而生,贊普之位以天神的名義父子相傳。天神與凡人的溝通需要由專人來承擔,這就是宗教祭祀人員,在贊普之下,“專司之苯”逐漸成為一個特定階層。這樣,人類社會從公有的原始社會過渡到了階級社會,神靈世界也發生著從無序到有序的變化,產生了藏地土生土長的宗教——苯教。苯教從產生之初,就同王權緊密結合,互為依靠。但當吐蕃王國逐漸強盛起來的時候,苯教的等級制度,以及犧牲祭祀的行為,不再適應吐蕃王國對社會穩定、經濟發展的要求。以苯教師為代表的舊貴族為了維護他們的社會地位,互相勾結形成與贊普王權相抗衡的力量。恰在此時,周圍諸如印度、尼泊爾、鄔仗那(現克什米爾一帶)、於闐以及漢地的大乘佛教逐漸越過喜馬拉雅山脈、昆侖山脈,進入衛藏地區,這就為王權提供了新的選擇。754年,苯教貴族叛亂,謀殺了推崇佛教的贊普赤德祖贊。唐金城公主的兒子,年幼的赤松德贊繼位,並受制於信奉苯教的大臣瑪尚·仲巴傑。在與守舊皇族的政治鬥爭中,赤松德贊成為了堅定的佛教徒。赤松德贊在位初期,曾迎請印度顯宗大師寂護入藏傳法,引起了苯教勢力的不悅,羽翼尚未豐滿的赤松德贊不得已讓大師返回了尼泊爾。臨行前,寂護介紹贊普去請鄔仗那密宗大師,他的外甥蓮花生。蓮花生大師以密宗咒語見長,善降妖伏魔,在苯教的咒語、祭祀、幻術盛行的西藏,要想戰勝苯教,這似乎是更簡便實際的方法。因此,蓮花生大師便一路以法術咒語降伏魔道,並將之收歸臣服,成為佛教護法,以藏族人熟悉的方式讓他們在心理上接受了這個外來的宗教。應該說蓮花生總結了前人失敗的教訓,找到了一條適合佛教在藏地的發展之路。這一切也得益於赤松德贊在與舊貴族鬥爭中的勝利,他成功地設計活埋了瑪尚·仲巴傑。這時弘揚佛法的時期到了,赤松德贊又一次請來了寂護大師,請他與蓮花生一起,仿照古印度婆羅王朝在摩揭陀所建的歐丹達普黎寺(即“飛行寺”),修建了西藏歷史上第一個剃度僧人出家的寺廟——桑耶寺。之後,在贊普的支持下,佛教發揮擅辯的特點,以辯論的形式勝出。於是,赤松德贊下令,吐蕃境內不得施行苯教及殺生祭祀活動,苯教經典悉數銷毀,苯教師可改信佛教,出家為僧,或放棄宗教成為普通百姓,或流放到邊疆。唯一例外的是像雄苯教徒和御前苯教師可以保留,專為國王消災避禍,祭祀鬼神。至此,佛苯鬥爭告一段落,直至朗達瑪滅佛,藏傳佛教在青藏高原上遍地開花。寫過歷史,再回過頭來看看眼前的桑耶吧。寺廟的建築按照佛經中大千世界布局:中央為世界中心須彌山,由一座藏、漢、天竺三種風格的三層“鄔孜大殿”代表;大殿四周東、南、西、北四面分別建造江白林、阿雅巴律林、強巴林和桑傑林四座神殿,代表佛經中的四大洲(即東勝身洲、南贍部洲、西牛貨洲及北俱盧洲),四大洲附近又有參康(瑪)林、頓窮拉巴林、達角倉瑪林、甲珠甲卡林、隆丹白薩林、桑丹林、那措扎扎林、白哈貢則林等八座小神殿,像征八中洲(南贍部洲所屬的遮末羅洲、筏羅遮末羅洲,東勝身洲所屬的提訶洲、毗提訶洲,西牛貨洲所屬的舍諦洲、納怛(dá)羅漫怛裡嗢(wà)洲,以及北俱盧洲所屬的矩拉婆洲、驕拉婆洲);大殿南北又建日、月亮洲,像征宇宙中的日、月雙輪;鄔孜大殿四個角上分別建有白、紅、黑、綠四座佛塔,代表四大天王;一道圓形的圍牆將整個寺廟建築群包圍起來,像征著世界外圍的鐵圍山。中午悠閑的時光,喇嘛們和來朝聖的藏人三三兩兩地坐在院子裡閑聊。這院子實際上是烏孜大殿的外牆,分兩層,下層是回廊,立了黃燦燦的一排轉經筒,牆壁上繪滿了壁畫,二樓是僧舍,門前也是一回廊。內圍牆同樣是兩層建築,上下層皆有回廊,據說上層有被稱為藏民族史話的從羅剎女與神猴成婚,到九世達賴喇嘛業績的壁畫,已經記不得了。大殿由下至上三層,各為藏式、漢式以及印度式建築。底層為經堂與佛殿,佛殿內供一尊據說是用整塊岩石雕刻的釋迦牟尼像,高達3.9米;中層有明廊,壁畫主題是蓮花生傳記及早期桑耶寺全圖,佛殿裡供奉了三尊合金佛像;上層是五頂相峙,殿中主供大日如來。我走進大殿裡,巨大的殿堂,人不多。我東晃晃,西晃晃,看看壁畫,看看佛像,磕個頭,捐幾毛錢散碎銀子。等待的時候總是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上上下下走了一遍,出來見司機還坐在台階上跟人聊著天,他說那幾個藏族人又進寺廟去了。暈!只好再去綠塔轉轉。這四座佛塔顏色各異,塔身的形狀也各不相同。《賢者喜宴》記載:“十二洲”完工後,“又建白塔即大菩提塔,此塔以獅裝飾,遂建成聲聞之風格”;“紅塔采長壽菩薩之風格,其上飾以蓮花”;“黑塔以如來佛之遺骨為飾物,其形制系獨覺佛風格”;“綠塔乃法輪如來風格,以十六門為飾物”。每座塔的塔頂之下,四面都各刻畫著一對佛眼,凝視著這個大千世界。爬上綠塔,鑽進龕室裡看了看,一層層上去,轉到背後,發現對面的房頂上正有一群藏族人在打阿嘎,兩隊人對面站著,一邊先起,邊唱,邊向前走幾步,揮動手裡的石錘夯著腳下的屋頂,然後是另一邊回應。唱著唱著,兩邊的人就湊到一起了,於是休息一下,嘻笑一陣,分開,繼續開始。藏族人常說他們做什麼都要唱歌,不同的事有不同的歌,這樣的勞動多快樂。兩點多了,回到寺廟門口,司機說還要等。我真要暈倒了!再晚了我還爬得上去嗎!正在這時,幾個人從寺廟裡走出來,我想起,剛剛恍惚聽他們說也要去青樸。於是衝上前去,一拍即合,即刻出發,拖拉機飛快地駛出了寺廟的大門。丟下那幾個藏族人會不會覺得慚愧呢,似乎是有一點,不過沒關系,拖拉機很多,他們會很順利地找到另一輛。路過桑耶村,樹蔭裡那一對鬼佬夫婦正坐在石礅上看書。離開村子,一條黃土路向遠處伸展。烈日、清風、跳動的車鬥、飛揚的塵土,伴隨的是我放飛歡唱的心。同拖的一家子是東北人,看上去很實在的樣子,聽口氣似乎是很虔誠的佛教徒。司機把拖拉機開到不能再開了,下面的路就該我們自己走了。青樸修行地是藏傳佛教的第一處苦修聖地,在桑耶寺東北方向8公裡外納瑞山上,由蓮花生大師在此創立。據說寂護大師、蓮花生大師、赤松德贊以及“桑耶七覺士”之一的白若雜那等都曾在此修行。抄一段溫普林《苦修者的聖地》中關於青樸的描寫:“先是一片開闊得像戈壁一樣的路,進山以後,越走越高,走進一個高高的大山裡頭。這個山特別好,高高的山峰向左右兩邊沿伸下來,按他們講就像一個佛展開雙臂坐在那裡。佛的身子就座落著苦修的洞,這個山的一切都和一百零八連著的,有一百零八個天葬台,一百零八眼聖泉,一百零八個什麼什麼——誰也沒有對證過,一百零八是言其多,言其圓滿的意思。”“開始我們以為青樸也像一般的聖地一樣有一個主體建築,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到一個主體建築,一個寺院或者一個佛堂什麼的,否則目的地就沒到。實際上那兒已經就算是青樸了。有修行者的地方就是已經到了青樸。”“青樸很多這樣的屋子,在一個石頭縫的外面稍微壘起來一行小石頭,搭一個小窗戶,小窗戶外面糊上一層烏塗塗的塑料布,就算是修行者的家了。有的索性就在面對太陽的崖壁上,自己開鑿出一個洞,就在裡面修行。”這就是青樸,現在有了小小的寺廟,不過一切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我既沒什麼信仰,也就沒什麼目的,只是隨意地向山上走去。山間是茂密的灌木叢,不時看到藍色羽翼的藍馬雞,美麗得一塌糊塗。走到開闊處向山下遙望,藍天白雲下,遠處的雅魯藏布江悠然流淌,用溫老大的話來說,就是“青樸太大氣,坦然安然地躺地那裡,遠遠地看著雅魯藏布江在天邊橫過。”爬了半天,似乎沒有到頂的希望,走出一間不知道是什麼意義的洞子(也不知是不是蓮花生修行洞)之後,我決定下山。比起上山朝佛,我更願意下去跟人聊聊天。碰到那一家子同伴,他們是誠心誠意要爬上山頂的。沿路遇到上山的修行者,背著大包諸如細貝之類的東西,向來是為了裝點佛塔。回到半山腰處的小寺廟,司機正躺在原木堆上曬著太陽打盹兒。寺廟只有一間小小的經堂,有阿尼們在念經。旁邊是阿尼們的小屋,一間接一間,門前種滿了鮮花。對面是寺廟的小商店,走進去,有人在喝茶聊天,我討了半個饅頭,邊吃邊出神地看著她們歡聲笑語。一個約摸十七八歲的女子出現在門口,深紅色的僧衣,外罩一件鮮艷的紅色毛衫,圓圓的臉上也是健康的紅色,微笑的眼神略帶羞澀。她走進來,手裡拿著幾張長條的經文,看意思似乎是找人幫她學習,背誦。背了幾句,小阿尼背不出了,咬著嘴唇,努力回想,不好意思地笑著,那天真爛漫的神情,我都看入迷了,半晌才想起拿相機來拍照。天色漸暗,還不見同伴們下山來,看我等的焦急,一個小阿尼把我帶到了她自己的屋子。窗外的地上放著一塊太陽能電池板,一天下來積蓄的能量應該也夠照亮這個小小的屋子了。屋子裡狹窄的只能放一張床,一個小櫃子兼桌子。阿尼給我倒了杯茶,拿出一盤餅干花生。餅干已經返了潮,軟軟的。阿尼倒水迅速地洗了洗臉,坐下與我聊起天來。她說已經來到青樸三年了,我問她以後呢,會不會一直在這裡,她說會,很堅定的樣子。桌上有兩張照片,一張是全家福,另一張是個長發的女孩,很漂亮,阿尼說是她自己,想不想回去呢,我問,她說不想。阿尼們不同於寺廟裡的喇嘛,她們並沒有高僧教導,記得溫普林的書中說,藏族女子出家的目的是為了來世修成男身,這簡單的願望想起來竟然有點辛酸。直至8:00多,同伴們才走下山來,眼看著天邊聚起了烏雲,一場風雨將至。夜幕迅速籠罩了這沒有燈光的山路,為了躲開風雨,司機把拖拉機開得飛快,我們在車鬥裡被巔的上竄下跳,東倒西歪,回去看看,腿上被撞得青一塊紫一塊的,疼得我齜牙咧嘴。忽然一陣狂風吹過,揚起漫天黃土,眼前便一片昏暗,看不見路。一路衝到桑耶村,豆大的雨點開始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借著桑耶寺門口的燈光,看到每個人都是灰頭土臉,風塵滿面。回到房間,同屋們都睡下了。旁邊床的老奶奶探出頭,給了我一個溫暖的笑容。草草洗漱一下,倒頭便睡,任門外狂風暴雨,我只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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