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本書去旅行

作者: yaosiyao1108

導讀去鳳凰—尋找記憶中的邊城記不清是誰說過:“如果不是為了沈先生,你根本不必去鳳凰”。這話有一點極端,但是若沒有沈從文;若沒有那篇滿是質樸和凄美愛情的《邊城》;若沒有那怯生生安靜柔弱的“翠翠”,我們能從地圖上找得到鳳凰嗎?那裡的吊腳樓有如水墨畫,那裡的船夫豪爽而浪漫,那裡的士兵近乎飄泊流浪,那裡的白面細眉女子無不既善良溫順又忠於愛情。� ...

去鳳凰—尋找記憶中的邊城記不清是誰說過:“如果不是為了沈先生,你根本不必去鳳凰”。這話有一點極端,但是若沒有沈從文;若沒有那篇滿是質樸和凄美愛情的《邊城》;若沒有那怯生生安靜柔弱的“翠翠”,我們能從地圖上找得到鳳凰嗎?那裡的吊腳樓有如水墨畫,那裡的船夫豪爽而浪漫,那裡的士兵近乎飄泊流浪,那裡的白面細眉女子無不既善良溫順又忠於愛情。“一切光景靜美而略帶憂郁。隨意割切一段勾勒紙上,就可成一絕好宋人畫本。滿眼是詩,一種純粹的詩”。帶著這個幾乎裝載了20年的美麗的夢,我踏上了尋找邊城的旅程。從湖南吉首乘中巴車不到一個小時,就匆匆進入鳳凰,可是時光卻悄悄倒流一百年。這就是湘西,這就是鳳凰,這就是沱江。生活的內核沒有改變:吊腳樓還在;濕漉漉的青石板街;沱江邊的搗衣少婦;忙活了一宿的撈蝦人;充滿大街小巷的姜糖叫賣聲;隨處可見的“米豆腐”擔子;江水裡裸泳的小男孩兒,坐在家門口納著那永遠納不完的鞋底的苗族婦女。哪怕,多了南來北往的游客;哪怕,多了網吧與酒吧、多了謝絕日本人進入的牌子。鳳凰的生活依然如故、依舊溫暖。時間在鳳凰,仿佛永遠都是停滯的,那些游泳的孩子似是永遠不會長大。鳳凰,是在等待我的到來麼?等我來赴一個心靈之約?等我找到那“翠翠”一樣的女孩?隨便找了一家臨江的客棧住下,房價低的讓你不忍心還價,客棧的主人是一對已過七旬的老夫婦,他們永遠帶著和善的微笑,解答著我這樣那樣的問題。我站在窗前看風景,對岸看風景的人也在看我,可惜,吊腳樓裡的我不是“翠翠”一樣的女孩,可惜,對岸閃光燈記錄的只是一個過客身影。在這裡,你根本用不著導游,一切就是先生的記錄,一切就是你的心境。沒有參加城裡的沱江泛舟,而是選擇了寂靜的沱江下游,一艘艘私家船停泊在那裡,一只竹篙撐船,隨便你駛向哪裡。沱江的水是輕柔的,如同清晰可見的水草,岸邊的水牛也跳入水中,側面的稻田正綠,兩只蜻蜓追逐、落腳在船頭,一只白鵝撲騰著翅膀打破了江水的寧靜,一切一切,讓我恍惚進入世外桃源。船剛靠岸,抬起頭,看到山腳下,黃永玉書寫的一塊紀念碑“一個士兵不是戰死沙場就要回到故鄉”。原來,上不了幾個台階,竟是沈先生的墓。我沒有見過這麼簡單的墓地,只有一塊石頭矗立在那裡,若不是人力車夫指引,我恐怕不會發現它。墓志銘上只有四句話:“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認識‘人’。”這是沈先生在一篇文章的開頭,也正是他做人的最好注解。墓前有很多游人送上的鮮花和燃盡的香煙,我沒有什麼獻給沈先生,我只能來看看他。天色漸暗,給我指點路線的人力車夫拉上我,奔城裡跑去,路不好走,車夫小楊很健談,他給我講黃永玉怎樣捐畫修得萬名塔;講沈先生另一半骨灰撒入了沱江;講沈夫人那篇帶著遺憾與愧疚的“後記”;講每年端午節的賽龍舟、“搶鴨子”。伴著江邊陣陣涼風,我們進入夜色中的鳳凰。臨下車,我跟小楊提了個小小要求:能不能幫我買上一點純正的米酒——惹得“翠翠”爺爺無數次醉倒的東西,小楊爽快的答應了。鳳凰的夜色被商店和人流;被吊腳樓的紅燈籠;被美麗的的虹橋裝點得令人陶醉,在虹橋看“溪橋夜色”時,卻見一輪上懸月爬上東嶺,月影墜入江心,水面泛起金色的光暈,連同吊腳樓的光影映入如玻璃樣的江水裡,令人不知身在何處。沱江上游的跳跳沿是放荷燈的絕好去處,伴隨著人們許下的心願,盞盞荷燈順流緩緩而下,星星點點漂著漂著漸漸的遠了,已經分不清哪盞是自己的了,異鄉客的思念也被拉的長長的,耳邊傳來對歌台陣陣悅耳的民歌。顫顫巍巍的剛要走下木橋,偏偏對面跑來一只黃狗,我天生對狗類有一種抵觸情緒,連忙側身躲在一邊,等黃狗過去,可那黃狗搖頭擺尾的站在那裡不動了,倒像一個紳士,身後有人說道:“走吧,狗是不咬人的,從來不咬。”我看了看狗的眼神,呆呆的,絲毫沒有敵意,難道這就是“翠翠”身邊那只會口銜船繩的黃狗麼?正愣神,一個五六歲端著一籃子荷燈的小姑娘攔住我:“叔叔,買幾個荷燈吧,一塊錢五個,很靈的”。我摸了摸她的頭,實在不忍心拒絕她,掏出一塊零錢遞給她,就在小姑娘給我拿荷燈時,我轉身彙入人流,在這樣的夜裡,我不再奢求什麼。天蒙蒙亮,我爬起床,想趁人少時拍幾張照片,昨日熙熙攘攘的老街一片寧靜,只有自己踏在青石板上的腳步聲,小城還沒有蘇醒。在古城的街上,向左或者向右,總會有小巷、長巷不期而遇,左側這條迂回婉轉的長巷讓我想到了那首詩——《雨巷》,在這樣的長巷裡,是不是該有一個背影呢,是不是該有一個苗族姑娘背著竹簍頭戴鬥笠的背影呢?正想著呢就有了——一陣腳步聲近了,一個穿藍色連衣裙的姑娘飄然而至,背著雙肩包,手握數碼相機,長長的頭發飄在腦後,面容嬌好白皙,原來也是像我一樣的“攝友”。那背影也很美,是那種時尚、現代與懷舊氛圍的碰撞,雖然沒有詩裡撐著的油質傘、沒有那一絲的愁怨。舉起相機我猶豫了,就讓這樣的背影印在心裡吧,我又何嘗不是一樣,人生都要這樣匆匆走過,不論你是過客還是歸人。吃過早飯,急急忙忙要去山江苗寨趕場,臨出門才想起拉人力車的小楊,於是托客棧的老先生幫忙收一下米酒,按他說的價錢該是貳元一斤,於是放下五元錢,心裡嘀咕,忙碌的小楊會來嗎?趕到山江,那裡已經是人聲鼎沸,來趕場的農用車擠得“爆棚”,好幾個小伙兒身子“掛”在車外,還有人悠閑的端坐在駕駛室上面,車廂既有乘客當然也少不了家禽蔬菜。挑著小豬崽的農夫,趕著牛群的賣家在街上穿行。賣土布衣服、蜂蛹、刺繡的攤位不停吸引我。堆積成山的紅辣椒,賣李子的、看VCD的苗族老人進入我的鏡頭,她們的笑竟是帶著那種天真。在鳳凰、在苗寨、在農家,你可以隨意拍照,那些善良的人們最多會不好意思的轉過臉去,決不會有人朝你要“肖像權”。遺憾的是年輕人已不大願意穿苗服了,這或許就是他們想要的生活吧,你沒有理由不接受他們的新房、他們的中式服裝,“一切皆用一種迅速的姿勢在改變,在進步,同時這種進步,也就正消滅到過去一切”。晚上回到客棧時,老先生遞給我一大瓶米酒,找回來的一元錢,我有些發愣,不知道該謝謝誰。接下來的幾天,又坐中巴去了幾個深山裡的寨子,有土家寨也有苗寨,那裡的老屋、土牆、烤火盆、織布機就是他們原汁原味的生活,用糧食交學費的孩子、獨守家園的八旬阿婆讓人心酸,尤其是那位“老洞”寨的導游——麻和庭,他的質樸與真誠把我一點點融化,印在腦海裡的還有他那雷公木做成的煙槍;那響徹山谷的牛角號;那動人的山歌;爬山時伸向游客的手;還有那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的臉龐……短短的幾天,慵懶的住在鳳凰,泡在懷舊的時光,也沒忘記欣賞 “熊氏”蠟染,嘗嘗“血耙鴨”,會會“潘長江飯店”的老板。在吊腳樓枕著沱江入眠,守候她的日出與黃昏,想像她的過去與未來。可是,總要有夢醒的一刻,要走了,有一點點感傷,希望在街上看到一身土布打扮的‘麻導’;看到我鏡頭裡記錄的像“翠翠”一樣的姑娘;看到人力車夫小楊,想對他們再說些什麼。不經意間想起沈先生的一句話:“美,總是難免讓人傷心吧”。回到北方,寫下這段文字,月亮已是滿圓,看著從鳳凰帶回來的苗繡,回味米酒的醇香,思緒又回到了鳳凰。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去那裡,我怕經過時光漂染的鳳凰,變得陌生而讓我不知所措。忽然想起《邊城》結尾那句韻味深長的話:“這個人也許永遠不會來了,也許明天回來……”



(翠翠?)



(趕場的阿婆)


精選遊記: 湘西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