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二)

作者: 依豆

導讀第二天哈爾濱冰雪一日(校園、文廟、雪雕、冰燈) 早上拉開窗簾一看,屋頂厚厚一層白雪。知道是夜間下過雪了,有些興奮。 有了昨晚的經驗,我們決定先要改良裝備,於是去了對面的家樂福買雪地靴。家樂福的入口通道小得讓我驚訝,只是一個電扶梯入口那麼大,不知是不是冬季需要防寒的緣故。 高幫的雪地靴穿在腳上,腳心立即開始發熱。走兩步試試,很輕巧的感� ...

第二天哈爾濱冰雪一日(校園、文廟、雪雕、冰燈)

早上拉開窗簾一看,屋頂厚厚一層白雪。知道是夜間下過雪了,有些興奮。

有了昨晚的經驗,我們決定先要改良裝備,於是去了對面的家樂福買雪地靴。家樂福的入口通道小得讓我驚訝,只是一個電扶梯入口那麼大,不知是不是冬季需要防寒的緣故。

高幫的雪地靴穿在腳上,腳心立即開始發熱。走兩步試試,很輕巧的感覺。後來這雙可愛的靴子一直陪我到冰雪之旅結束。

今天的第一站是哈爾濱工業大學。

跟出租車司機聊天,才知道哈爾濱有一所工業大學,還有一所工程學院,所以跟司機講哈工大的時候,一定得講清楚一些。

載我們去哈工大的師傅姓李,超級健談,他談到哈工大的規模,感覺那真是一個龐然大物,高校的合並、分立再合並,真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跟李師傅聊了一路,LG說他快要聽睡著了,我看著他無辜的表情,很想扁他。

走在哈工大的校園裡,找不到從前在另一個校園念書時的感覺。太久遠了,記憶都會自動湮滅。

第二站是文廟,坐落於哈爾濱工程學院附近。哈哈,又是一個哈工。

我們去的時候,在文廟裡看不到游客。積雪上沒有什麼腳印,我們一路踩過去,有著破壞與建設的雙重快樂。

松子落在雪地上,靜靜地。

狀元橋寂寞地守在泮池中間,再也等不到打馬而來的狀元郎。

文廟的狀元牆圍在四周,據說,狀元牆修好以後,等出了狀元來拜謁孔子時,就可以拆掉。可是這座文廟建成以後就廢除了科舉制度,所以,狀元牆便一直守在四圍了。

如此不合時宜。

極樂寺離文廟很近,從文廟出來的時候,有點猶豫要不要去極樂寺。想了想,終於搖頭,過其門而不入。

哈爾濱給我的印像是那樣尖尖的屋頂,蒲公英一般飄來生了根的白俄最後的貴族,五十年代唱響的喀秋莎,女孩子艷羨的目光中飄揚起的布拉吉…….諸多想像中,獨獨沒有佛門青煙環繞其間。

一廂情願地固守想像,荒腔走板地認真著。於是直接去了傳說中的聖.索菲亞教堂。

教堂在我眼裡充滿異域風情,非常養眼。遺憾的是我對建築完全沒有常識,無法分辨建築的風格與美在何處。

教堂前的小廣場人頭攢動,導游的小旗子呼拉拉高舉著,被圈養的游客跟著旗子狼奔豸突。我在心裡偷偷笑起來,其實到哈爾濱看冰雪真的沒有必要參團,多看攻略,做些功課,做個自游人最自在。

教堂內部幾乎是一部哈爾濱城市發展史,圖片和文字將昔日的哈爾濱一一展現出來。人文風物,在滿牆老照片和文字裡復活,照片裡那些風華正茂的女子,現在已經皆塵土了吧?盯著照片看,想著“墓木拱矣”的字眼,不動聲色,不知悲涼。

下午的計劃是先去江北太陽島看雪雕,然後到四點多鐘天黑的時候,去同一岸的冰雪大世界看冰燈。事實上這樣的安排真的很合理。

路並不長,從教堂出來,走過不多的幾條街就到了江邊斯大林公園。哦,對了,路過著名的兆麟公園,門口寫著冰燈發源地的字樣,看在眼裡,心中感覺不可逆轉的式微沒落。

斯大林公園沒有圍欄,也沒有邊界似的。印像深刻的是路邊兩行梧桐樹,落光了葉子,白色斑駁的樹干,枝丫間陽光薄薄地撒開來,沒有暖意,只有光明,跟白熾燈一樣。

江面已經結了冰,冰上有人在行走,有人滑雪梯,坐雪橇。看了再看,沒有勇氣嘗試從那麼高那麼長的雪梯一路滑下來。

坐索道纜車去的太陽島。我們前面是一群俄羅斯人。在這裡看到俄國人真是很平常。

在纜車裡俯看冰雪中的松花江,很容易就想起《沁園春.雪》,北國風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滔滔的松花江,因一場雪,一個季節,靜止不動。而冰面之下,會是怎樣的魚躍龍潛、暗流湧動?

當我們邁入老境,能不能淡定若斯?滿面皺紋之下,是不是一樣靜水流深?

太陽島的雪雕沒有給我太多驚喜。倒是夕陽西下時,林木蒼茫的景像令人駐足。

LG鏡頭裡除了雪雕,多了一條彎彎的小路,在一片白茫茫大地間,優雅地拐了一個彎,伸向視線以外。此人好像很喜歡彎彎的小路,不知是出自何種心態,未考。

結了冰的空地前,好些雪橇在等著做游人的生意,東北大哥用粗曠的嗓門熱情地招呼著。大大小小的狼狗,拉著雪橇馴服地趴在雪地上,看了心中不忍。

最刺激的是去滑了雪梯,一個游泳圈釘著兩只帆布做的把手,坐進圈裡,手剛拉好扶手,人還在戰戰兢兢呢,東北大哥吆喝一聲“腳抬高,別放下”,然後也不知是推了一把還是干脆踹了一腳,我便呼天搶地衝將下去。

下意識地想用腳觸地減緩下衝之勢,聽到有人高呼“腳抬起來別挨著地”,聽到自己慘絕人寰的尖叫,直到衝到終點。站起來,發現四周的人毫不掩飾地訕笑,有點羞慚。

傻傻的LG知道我害怕,執意陪我去滑,結果滑下來以後,沒來由地一直發冷。我看著這個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出太陽島的大門已經四點多,天色像預期一樣黑了下來。

去門口問工作人員到冰雪大世界怎麼走。高高大大的東北小伙用手一指說:“喏,往前走,一條道就到了,一條道啊!”

我們開始向前面走去。車輛從我們身旁呼嘯而過,幾乎看不到行人。

白雪皚皚的公路上,燈火黯淡,只有兩個踽踽而行的身影,積雪吱吱嘎嘎在腳下作響。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天地悠悠,聽見呼吸的聲音,綿長清晰。

路越走越長,無邊無際。走在寒夜的這條路上,他在身旁,我滿心快樂。

當冰雪大世界的耀眼燈光出現在視野中時,那又是另一種快樂。

很難形容這個琉璃世界,舉目一望皆是冰燈,連地面也是一層冰,不由想到賈寶玉站在山坡上遙望蘆雪庵的感覺,四面白茫茫,人都像被裝在玻璃盒子裡,也許有點類似。

很奇怪,在冰雪天地中,每每看到一片雪野,我便想起出家後的寶玉在大雪中拜別賈政的情景,大紅的鬥篷,深深一揖,面上若悲若喜。那是高鄂續貂中惟一讓我感動的一根狗尾巴毛。

眼前的冰雪大世界被冰與燈裝點得分外璀璨,風簫聲動,玉壺光轉,繁華想來不過如此。

門口有許多背著相機和攝像機拉客的當地人,帶游客全程參觀並且代客拍照錄像。喊價完全是迷蹤拳的打法,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我們本來沒有計劃要請他們替我們拍照的,可是帶去的數碼相機剛拍了一張照片就顯示電量不足,不肯開工。躊躇了一會,還是找了一個人來替我們拍照,喊價120元,還價60元成交。事實證明60元也太貴了。

替我們拍照的小伙子帶我們在各組冰燈間穿行,我小心翼翼跟在他後面走著,他告訴我們說踩著有雪的地方就不會太滑,照著去做,果然如此。

小伙子帶我們到每一處都贊嘆說好看,建議我們拍下來。跟他暈頭轉向地轉了一圈,哢哢嚓嚓東拍西拍,冷得透心,清鼻涕一串串掉下來,狼狽不堪。很快拍完一卷膠卷,跟著去速印。臨時搭建的小屋子擠滿了人,各種氣味摻雜在一起,可是依然像個幸福天堂,因為很暖和,人一進去就感覺緩過氣來。

聽到有人說拍一卷花了200元,這價格也真夠亂的了。

等待取照片的時間我們去了隔壁喝咖啡,一包速溶咖啡衝一杯,10塊錢。我用凍僵的手捧著杯子,很珍惜地喝著。老板娘是個大嫂,很好意地叫我坐在暖氣爐旁邊,東北銀都是活雷鋒,這話實在。

LG很聰明地說他對拍照那家伙的技術很沒信心。我馬上把期望值一降再降,結果等他取回照片之後,我發現我仍然期望太高。

有點遺憾,明明數碼相機充好電出來的,怎麼一下就沒電了呢?真不湊巧。不太死心,又把它拿出來擺弄,結果居然可以拍照,電量夠了。這才恍悟,剛才不是沒電了,而是氣溫太低給凍住了。這個發現真讓人喜出望外。

兩個人立即跑出去,相機掖在腋窩裡保溫,拍照的時候拿出來,拍完了立即又放回去,相機居然很合作,任我們在冰天雪地裡四處留影。

夜風中飄送著《紅莓花兒開》的旋律,“田野小河邊紅莓花兒開,有一位少年正是我心愛……”輕快明麗的歌聲。那時代的愛戀穿越時空,馭風而來。


精選遊記: 哈爾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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