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拼貼

作者: 丁丁大一

導讀佛性第三天才到德格,基本上連續每天5點起床,長途車一坐一整天,有時很熱多數時候很冷,清晨之際腳趾會凍得發麻,人也怔怔的,想睡睡不著,想醒醒不來。T說這時最容易看到空性。 我在無意識中漸漸見到精神離開肉體,肉體繼續受冰與火的折磨,精神仿佛越過雪原,在高空中回望。身體的痛苦算什麼,在我長長的一生中,我知道這樣的時刻不會很多,痛並快樂著。 � ...

佛性第三天才到德格,基本上連續每天5點起床,長途車一坐一整天,有時很熱多數時候很冷,清晨之際腳趾會凍得發麻,人也怔怔的,想睡睡不著,想醒醒不來。T說這時最容易看到空性。

我在無意識中漸漸見到精神離開肉體,肉體繼續受冰與火的折磨,精神仿佛越過雪原,在高空中回望。身體的痛苦算什麼,在我長長的一生中,我知道這樣的時刻不會很多,痛並快樂著。

回家後有晚閉目冥想,忽然覺得到了那個念頭與念頭之間的空白,看到藍天碧水白雲,好一陣如在天飛翔,第二天還能記起那種極其好的感覺,馬上發短信告訴大師哥。

他說:“恭喜恭喜!孩子,那只是些想來法,不要執著它......”

在德格吃晚飯,小乞丐跑了進來,在吃剩的桌子上拿食物,收拾的阿姨悄悄地護著他們。我向他們招手,把桌上的肉都倒給她,T讓我添些飯進去。隔壁桌的喇嘛向我豎拇指,我不禁微笑。

不是這樣的,我做這個不是為了他豎拇指,不過他豎了,我就回他以微笑。蔣楊欽哲說衣服本來沒有不干淨,不干淨的是上面的污垢,我們做事情不是把干淨的衣服弄干淨,而是撥開灰塵,還它本來面目。

隔桌的喇嘛叫伍金多吉,三十出頭,雖然是洛腮胡子,臉容卻非常溫柔,讓人莫名生出親近之意。和我豎拇指的喇嘛不會說漢語,長得很英俊,總是帶一絲害羞的笑意。伍金多吉原來並不會寫漢字,但他是我們見過的漢文講得最好的藏人,幾乎字正腔圓,詞彙量很大,連單身母親也會。因為他的帶領,我們有幸見到了年輕有為的堪布,聽說了他辦孤兒院的事情。下山的時候天黑極了,他們一直用手機幫我們照亮地上的石頭路。我和T雲裡霧裡地走著,心裡除了感激緣分估計是不作他想的了。

陽光

陽光是寒冬裡的恩物。

3天長途車是會讓靈魂離開肉體的,我在德格的旅館洗完臉的時候才漸漸覺得一切歸位,這時T說我們要抓緊時間去看印經院。和T一起我有點能領悟蔣楊欽哲說的“覺悟的優雅”,我以前意志力太薄弱,累了就會賴著不動,這個黃昏我卻乖乖地戴上帽子來到印經院。應該這樣的吧,該做什麼事情的時候就干干爽爽地做。

攝影師總是喜歡黃昏,確實那將暮未暮的光線是美不可擋的。印經院沒有開門,但外面卻人潮湧湧,大批藏人按順時針方向圍著印經院轉經,空中是嗡嗡的念經聲,也有很多人散坐在大門附近,沐浴在最後的霞光裡面。每次看著那麼多人自發地轉經,總是讓我深深感到信仰的神聖。

印經院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德格是藏傳佛教的三大中心之一,無數的經卷來自這小小的印經院。從宗薩回來,我們終於尋到開門的方法,進去仔細看了個夠,十分震撼。裡面一排一排的印經版,那會兒沒有人在工作,只有一個老僧帶著我們在裡面慢慢游走,陽光偷著空從想不到的縫隙照進來,很暗的房間卻仿佛有無數歷史的眼睛在靜靜對恃。

那天黃昏我們走上印經院對面的小樓,整個德格小城出現在我們面前,仿佛是一張極美的集體照,印經院是德格的大美人,美艷絕倫地站在最前面,後面是密密麻麻的俊郎少年和美貌少女,再後面是智慧的老人,那種時刻的陽光是讓人永生不忘的,我是很久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小鎮了。

宗薩的陽光比德格要剛強得多。多吉帶我們徒步走宗薩的村落,太陽大大地照下來,路邊剛出生的小狗懶洋洋地躺在牛糞上,我想這也許是他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我們運氣何其的好,那日太陽一直一直伴著我們,直到我們坐在蔣楊森格仁波切的房間裡聽布菩提道之際,它依然謙遜地伸頭進來,讓我們一室生輝。那日,我在那個像夢一樣的小房間裡,渡過了也許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時光。


辨經

那個清冷的早晨我們在德格徘徊,一直找不到適合的車去宗薩寺,幾乎有點氣餒了,就在那個時候,遇到了多吉和吉米宇西。他們都是宗薩寺的喇嘛,多吉穿著漢人服裝,吉米宇西穿著僧服,但他也是來自四川的漢人。他話不多,但十分的沉實,和多吉的活潑有著強烈的對比。宗薩寺的佛學院是十分著名的,裡面有很多的學生。

那日我們爬上寺院的山,遠遠看到佛學院的學生已經開始辨經,院子裡像一片紅色的海洋。我們趕緊趕去觀看,一進去就發現熱鬧極了,他們在做分小組練習,主辨的人每說一句就拍一下掌,向前跨半步,右手伸出去成一個提問的姿勢,十分有趣。我一向很相信實踐是最好的練習,比寫十次都要強。T對辨經是最為醉心的,這確實是很好的學習方法。黃昏時我們再去看,那時就不再是分組練習,而是選出比較厲害的學生出來讓大家觀摩。他們辨的時候投入極了,有時竟蹂身而上幾乎撲在對方身上,答辯的人如果答出妙語,大家就大笑不止,空氣中全部是學問的味道,那種幸福實在不能言喻。

我抬頭看遠處的宗薩寺,層層疊疊地坐落在山上,莊嚴宏偉,和這裡熱鬧的佛學院,遠處安靜的藏醫院遙遙呼應,這樣的地方,真是神仙也可以住得了。

回程路上我和T也開始玩辨經,為著“執著”一詞辨了一個早上,雖然有點似是而非,但那種思考的快樂是真的快樂。

生牛肉

到藏地很多回了,但最深入藏人生活就是這次,第一次吃上了藏地生牛肉。

我一向是以喜歡吃生東西著名的,極愛魚生,韓國料理的生牛肉也是我最愛之一。但這次在藏地吃生牛肉才深深明白什麼是吃生肉,此牛肉絕對不是彼牛肉。我們漢人再怎麼吃生的東西,都已經加入了很多調料和配料,其實那原始的味道已經去得差不多。像韓國生牛肉有很濃郁的醬汁和大蒜,回頭想想,也許我愛的是調料的味道。

多吉帶我們到做銅像的師父家裡。師父是洛日老師的女婿,他美麗的女兒出來幫我們生火倒茶,多情的多吉一個勁地看著她,小姑娘害羞地給我們端出了生牛肉。好大的一塊,上面結著隔夜的霜,聽說這牛肉晚上一直放在外面,冬天的藏地夜晚猶如一個大冰箱,肉當然是能放很久的。薄霜下的牛肉顯得鮮紅鮮紅的,我抱著手遠遠地坐著,心裡一直犯嘀咕,側頭看看T的臉,禁不住大樂,有人快受不了啦。但T還是很有男人風範,稍微抱怨了一下肚子不舒服,就爽快地拿起刀切下一塊肉吃了起來。我也跟著切了一條小小的肉試著放到嘴裡,一股血腥的味道馬上衝上來,我沒有細嚼就趕快咽下去,這時聽到多吉向女孩討辣醬,我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蘸著辣醬吃,那股血腥味就稍微淡了,但那種茹毛飲血的感覺卻一點一點升上來。

自打做銅像的師父家裡開始,我們發現幾乎每家人都有這麼一大塊牛肉,一旦坐下,刀子就遞上來,有時還會配合著喝膻味很足的犛牛奶。我和T一路吃個翻江倒海,最後回到德格,到其美宇西家裡買藏藥,他太太還是讓我們吃生牛肉,因為她漢話說得非常好,我們不再強充,連連說不能再吃了。她微笑看著我們這兩個可憐的漢人,說:“我也知道你們不習慣。”我們倆總算松一口氣,高高興興地和她走出來一起找車子回甘孜。

洗臉水

宗薩這麼美的一個地方,可惜我們去的那兩天鎮裡的發電機壞了,沒有電。水在那邊也有點珍貴,我們住的地方不通自來水,晚上會分一個暖水瓶的水給我們倆。我周圍看了一下,並沒有洗漱間,連可以用來洗臉的盆子都沒有,於是,我們就用起了唯一的容器,一個小花碗。我先往手上倒一點水,把洗臉乳化開,在那裡一天下來灰大得很,臉是一定要認真洗的。然後,用小毛巾沾點水,就可以把臉擦干淨了。我正在洗的時候,T也拿出兩張紙巾往水裡沾,然後一下一下地往臉上擦。那時天已經全黑了,桌上點著根小蠟燭,我們倆互相看著對方一把一把地擦著臉,禁不住大笑起來。

洗完臉,我們到天台繼續用這個碗裝水把牙齒刷干淨。外面的星星極其震撼,和多吉瞎聊一陣熱火功,我們就回房間了。正准備睡覺,T忽然對我說:“喝口水吧。”我抬頭看到他的手,那大手上拿著的,還是那個,如假包換的小花碗!

游戲

我們到宗薩的那天,藏醫院來了很多小孩子,據說是因為孩子們開始放假了。多吉招呼我們吃了頓白米飯,用辣罐頭蘑菇伴著吃,香得很。小孩子們遠遠地,有點羞澀有點好奇地看著我倆,一點都不像城裡的孩子那麼自來熟。

我們三吃完飯就去了宗薩寺看洛日老師,天全黑了才回到藏醫院。那時蠟燭已經點上,爐子生著火,諾大的房間溫暖宜人。我把圍巾帽子摘下放在炕上,那群正在玩撲克的小朋友全都抬起頭看著我,我坐過去問:“一起玩?我教你們一個新玩法。”他們互相看了一下,有點不相信的樣子,帶頭的女孩眼神最狐疑,最後她點了一下頭,所有小孩子馬上興高采烈起來。我教他們玩最簡單的“蓋棉被”,除了帶頭的小姑娘,其他自己小孩漢語都不太好,但小孩子其實不需要太多語言來溝通,一陣子我們就玩得忘乎所以了。

我是最喜歡和小朋友玩游戲了,那份投入和開心是無法比擬的。我教他們玩一個叫水果名的游戲,每個小朋友都有一個水果作為新名字,我們拍著手互相叫著“西瓜、蘋果、梨子、香蕉”,樂不可支。小朋友最有意思的地方是他們通常不花心,一個游戲可以玩很久,樂此不疲,所有這些都是我們大人早就丟掉的美德。

第二天出門時又見到他們,已經變得很熟絡了,我們互相以水果稱呼,我說我走了,晚上回來再玩,他們和我眨眨眼睛,很有默契的樣子。可惜那天回去已經太晚,有些孩子扛不住睡了在炕上,只有巴沫那個帶頭的小姑娘還和大人坐在一起等著。她已經六年級了,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非常的聰明,真想和她好好說話。第二天T告訴我:“有個小女孩跑來問我和你是什麼關系。”我大笑,小孩子的心我們大人其實往往弄不懂。

我們走的那天早上,我和T在寒風中等了很久的車,我看到巴沫出來了,我遠遠和她揮手道別,心中竟十分的不舍起來,再見了,蘋果,再見了,可愛的小梨子宇西蔣措......

晚餐


由宗薩回來,洗完澡後,整個人像剝掉一個殼子一樣,立即就松懈了下來。

五天沒洗澡的T簡直是煥然一新了。

我們在大街上轉悠,陽光暖暖地撫著我們的臉,去完宗薩寺那種心滿意足在一直蔓延蔓延......

T忽然對我說:“今晚帶你去吃魚。”

我問:“你知道哪裡有魚吃?”

他道:“前面有個魚莊,我上次就看見了”,語氣出奇的溫柔。

我心中一動,要死了,這樣的時刻是很容易會愛上一個人的。

但後來看到我偶像說:“不要讓某種突發的情緒衝動即刻占有你。因為身為一個人類,我們很容易被這種突發的情緒衝動所驅使。或讓我們感覺到應該怎麼樣。如果我們立刻讓自己跟著所謂的「直覺」跑,那就好像你跟很多不同的人約會一樣,到後來你發現你一個人也沒抓到。不但沒抓到,可能還有很多妒忌的狀況,很多困惑的情形會發生。 ”

說得真好,而且我這些突發的愛總是和“魚”啊,“包子”啊聯系在一起,怎麼好?

偶像


我告訴T來宗薩之後我的偶像由大寶法王變成了蔣楊欽哲,他眉宇間的神態自信俏皮,讓人神往不已。

T聽著不斷搖頭,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我想他肯定覺得我離經叛道,居然稱萬人景仰的上師為偶像,而且原因竟是他長得英俊。

我在宗薩兩天,周圍都能見到他的照片,仿佛他一直在似的,不停聽人談到他,像在說自己家鄉的一個讓人驕傲的孩子。

回來後我仔仔細細的讀了“輪回是戰場,菩薩是勇敢的戰士”,心中驚嘆萬分,這誠然是迄今為止我看過最好的關於心靈的文章了。《西藏生死書》我很喜歡,但讀的時候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看蔣楊欽哲的書竟像是著了魔一般,字字句句都入心得很,反復慢讀,感慨不已。

他實在太合我口味,他的不羈,他的反叛,他的種種行事,自稱最沒有耐心,破掉許多人那種酸儒式的假道學,拍電影,我的天!

於是我想為什麼不能稱他為“偶像”,誰反對就去看看他寫的戰士特質之一“戰士的反叛性”好了。

我愛我的偶像,希望這不算“貪嗔痴慢疑”的一種,這個可能要請教一下T。

仁波切

閉關中心和我們想像中實在相差太遠,我們原來一直以為那會是非常艱苦的地方,甚至是一個個小山洞,裡面住著修行的人。

多吉告訴我們那天洛日老師說:“帶他們去嘎古吧。”他心裡很疑惑,怎麼能去呢?嘎古對徒步的人來說實在太遠了。但那天從造銅師父家裡出來的時候,藏醫院的吉普車竟然停了在我們面前,他們要到嘎古把蔣楊森格仁波切請下來做法事。

就這樣我們跟著車到了嘎古,個中玄妙實在難解,我和T一直都覺得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車走了很長很窄的山路,景色卻越來越秀麗。天空明淨如洗,山上的樹木郁郁蔥蔥,閉關中心有許多小木頭房子,村落裡面坐了很多比丘尼,安靜地曬著太陽,實在是世外桃源一般。仁波切出來時每個人都恭敬地站了起來,微微地向他彎腰致禮。

我們有幸坐到了蔣楊森格仁波切的小房間裡,多吉為我們做翻譯。我興致勃勃地周圍看,這是一個很小的房間,仁波切佛相莊嚴,坐在炕上圍著毯子,外面有人遞進來粉狀的酥油,他伸手慢慢地捏著,那粉末漸漸變成膏狀,他邊和我們說話邊吃起來。陽光照進小房間,我和T靠著牆盤腿而坐。

我問師父您多大了,他說50多了,我衝口而出道:“你的樣子真像我父親。”多吉翻譯給他聽,他臉上露出了微笑,但也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旁邊的T狠狠瞪了我一眼,仿佛在說我又在胡說八道了。回來後我把我爸爸的一張照片給他看,他才驚訝地說真的是像。瞧,我並不是胡亂擦鞋的。

多吉請求仁波切為我們講講菩提道,他並不推遲,一段一段地和我們說起來。雖然要依靠翻譯,但聽著他渾厚的聲音,我覺得沒有翻譯也是能明白大半的。原來猶疑的心忽然就安定了,我和T還有多吉,從此變成金剛師兄妹,皈依竟是這麼順理成章的事。老師後來帶著我們念經,其實我一點都不懂,只是像個小孩子似的大聲跟著念,出來後T說你念得不錯啊,我不禁有點洋洋得意了。

油畫素材

天漸黑齊我們才到了洛日老師家。多吉告訴我們老師的母親剛去世,這幾天家裡要做法事,我們去看了一下老奶奶的房間,仿佛走進了“西藏度亡經”裡面的場景。然而死亡並沒有帶來太多悲傷,一切都有條不紊地安然地進行著。

洛日老師在另一個房間,我們進去時發現那裡其實是家裡的廚房,老師席地而坐,旁邊有個暖水瓶充當著燭台,點著一根又大又亮的蠟燭,有幾個學生圍坐在那裡,聽著老師講藏藥的知識。房間裡暖烘烘的,燭光明亮溫柔,照在老師慈悲的臉上。洛日老師是宗薩寺的大管家,在當地極有名望,每個提到他的人都豎著大拇指,說他無所不能,佛法高,還精通工巧明,通醫術,簡直是神仙一樣的人。然而,他是這麼的溫和,臉上永遠是暖暖的微笑。

T說那個房間實在是太迷人了,老師坐在那裡,燭光映著他的臉容,簡直是一幅油畫一般。我很少見T這麼感性,不過他形容得真是好。我聽他說他接下來的願望是重拾畫筆,做些自己喜愛的事情,如果有一天能看到他畫出這幅油畫就太好了。

肉包子

全程最難忘的午餐是在次丹堪布家裡吃的肉包子。

很多人說你怎麼不像個南方姑娘,居然喜歡吃包子。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們南方有很多好吃的包子,叉燒包、生肉包、蓮蓉包、奶黃包、豆沙包......說都說不完。我喜歡吃包子是因為奶奶,小時候每天早上都跟著她去茶樓,還貪睡,總是奶奶先去開位,我們再狂奔過去,到了喝一口茶,拿起奶奶已經預備好的包子就吃,時間趕了就連坐下的功夫都沒有,搶了包子就跑。記得有個爺爺和我說:“你們長大了要好好待奶奶,每天請回她喝茶。”當時傻愣愣的,也不懂回答,只覺得當然是奶奶帶著我,怎麼好我帶她?明白的時候,有能力的時候她卻已經離開了。

現在想來,奶奶可能是我這輩子見過的第一個菩薩。她從來不會教訓我們,但她在那裡我們就知道安全在那裡,跟著奶奶我學明白了能做的事我們不用省,不能做我們不強求。

那日中午坐在次丹老師家裡,緩緩地喝著茶吃著包子,莫名地想起了奶奶。次丹老師坐在書桌前,臉上是謙遜的微笑,溫柔地用他那不太純熟的漢語答著我們的問題。房間不大,但周圍都是書,老師的聲音非常平和中正,說話間那種學者風範就顯出來了。我和T像兩個小孩子似的問著問題。老師告訴我們他們的學生也有很多種,並不是所有都很勤奮的,也要很費心要求他們學習。他們上課通常會同一個內容講幾次,由不同的人來教授,這樣學生可以加深印像,講課的人也能教學相長。T一向非常推崇藏傳佛教的教學方法,尤其是辨經,我們一直地問,老師非常耐心地答著,遇到他不會的詞,他說不如查查字典,我馬上幫忙找到字典,然後湊上去看那個字的中文意思。這樣的時刻真是幸福,我怎麼就沒遇過這麼好的老師呢?

還有是要謝謝多吉,沒有他我們不可能這麼順利到了宗薩,更不可能在許多當地重要的人家裡進進出出,吃吃喝喝。最重要的是連續2天都吃上了熱騰騰的美味包子做早餐,跟著T這大概就只是奢望了。

星夜

從畫師家裡出來,還有走很長一段路才回到藏醫院。沒有電的緣故,我們在完全漆黑的路上走著,伸手不見五指,我想起炎櫻說的那句話“那種黑,是盲人的黑。”

T拿出相機對著黑地拍了張照片,後來一看竟像是在外星球拍的一般。

然而,天上星光燦爛。

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星星了。上一次好像是在哈納斯,我睡不著一個人跑出來躺在院子裡,天那麼近,密密麻麻的星星壓得我的心突突亂跳。

我和T站在天台上,仰頭便是壯麗無比的銀河。我看到流星飛過,可惜來不及許願了,不過那一刻我心中幾乎是沒有願望的,一切已經美好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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