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滇藏(一)

作者: watman

導讀西行漫記從雲南一路獨自入藏,翻了多少山,過了多少橋,聽過多少山澗長河,看過幾多雪山碧湖,怕是已經數不出來,記不清楚了。只有那些平實的人和事,那些心中的一些觸動,在這忙亂空虛的城市裡,還會常常悄然將我浸漫淹沒。 4月21日 始發之日,一切並不如想像的一帆風順。天色本是不好,大概全國各地都是風雨交加。到了機場候機時,耳邊充斥著播音員的職業聲� ...

西行漫記從雲南一路獨自入藏,翻了多少山,過了多少橋,聽過多少山澗長河,看過幾多雪山碧湖,怕是已經數不出來,記不清楚了。只有那些平實的人和事,那些心中的一些觸動,在這忙亂空虛的城市裡,還會常常悄然將我浸漫淹沒。

4月21日

始發之日,一切並不如想像的一帆風順。天色本是不好,大概全國各地都是風雨交加。到了機場候機時,耳邊充斥著播音員的職業聲調,不外是航班延誤、耐心等待之類。

我乘坐的航班是深圳至昆明,本應於下午2點多起飛。在候機廳等到3點多時,又被放逐到民航酒店,心想非得等到晚上8、9點才能登機了,當然不會是機場工作人員說的6點多鐘。

我心情稍有煩躁,但還能泰然處之,和同屋的聊了聊室內設計、足球什麼的。6點鐘硬塞了免費盒飯,好消息終於到了,大喘了一口氣,往機場登機。倒是比預想的時間提前了。

飛機上一個人默默坐著,機近南寧時,偶觀窗外,一道美麗的光暈突然竄入了眼簾。只見厚重的黑雲之上,由紅漸黃,由黃漸藍的光暈在燃燒,那不是靜止的,而在跳動飄飛,在這黑夜的星空中,是靈動和肅穆的結合。這莫非也是聖地落日在召喚我?

晚上九點多登陸昆明,在電話裡解釋和表明自己確實是屬於背包旅行的一類後,終於得到了駝峰客棧(the Hump)的入住許可。到了後,得到了高家虎的熱情接待,送我到客房,後又拉我聊天,談及深圳和全國的旅行俱樂部、背包客的出游組織、青年旅社的興起等,甚為投機。剛開始還以為會有什麼強勢推銷,後見誠心相助,傾吐他自己背包旅游的心得經驗、工作閱歷的磨難和旅行的理想,還不吝指教我的路線和注意事項,使我深感佩服,也有些汗顏,願他過得好吧,也能夠實現為更多國內背包客在雲南指路導向的理想吧!

與高短短的初次接觸,我好像猛然被拖出了互相猜忌、明爭暗鬥的辦公室,進入了另一種生活的環境,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如此友善,也是值得互相信賴的!在以後的行程中,我對人對事也應少一些防範,多一份坦誠,結交更多的朋友。

駝峰客棧在昆明金碧廣場,位於三樓。老板投資很大,廣場一樓的駝峰酒吧很火爆,擠滿了昆明本地的年輕男女,飲酒劃拳,猜骰行令。同時可以為住客提供免費上網的服務。我自己要了啤酒,也和幾個老外(也住在客棧)一起上了網,在酒吧的煙霧繚繞和吵吵鬧鬧中給幾個朋友發了郵件。

客棧還有一個自己的露台酒吧,木凳竹椅,晚上還可看昆明的夜景。住宿條件還可(20元一晚),開水、淋浴、廁所都是公用的,看上去還算干淨。只是住房臨街車聲嘈雜,樓下的酒吧凌晨兩三點還可能有沈醉男女叫囂,不太適合過敏的人寄宿。

我的同房是一幫瑞典老外,鬧到很晚,男女相擁在床。其中一個高個男子很壯,因為感冒,半夜大打噴嚏、流清鼻涕,後又咳嗽,聲震全樓,其狀甚慘。我雖然大受干擾,卻對他也不得不深表同情。好歹除此之外,昆明的蚊子咬人不痛,我自己好歹對付睡了三個多鐘頭,也喂飽了蚊子。

4月22日

早上六點多鐘醒來,吃完昨天機上發的點心,折到拓東體育館買票,免費被送到關上坐到9點半發至麗江的高快(154元,每天兩班,早8點半和9點半)。一路走來,倒也無甚趣事。

從大理出發,觀蒼山洱海,倒也不算太次。兩行山脈之間,居然有如此廣闊肥沃的田野和河谷,養育了大理的人民。看白族的民居,四角飛檐,畫牆塗窗,別有一番文化底蘊。路上還常看到有老外結伴騎行。

過大理後,道路不似高等級公路,只是柏油路,在崇山峻嶺中上下穿行。偶見納西梯田,因地制宜,半弧形伸展,灌溉、耕作方便,造型非常優美科學,層層疊疊,麥浪起伏,在陽光下舞動著豐收的信號。很是讓人為納西人的勤勞智慧贊嘆。

下午三點多到了麗江,順利入住古城青年旅館。老板姓謝,有兩個從瀘沽湖來的摩梭小女孩做服務員,待人很熱情,又很樸實。旅館位於大研古城密士巷,有兩座樓,舊樓為兩層木制納西風格民房,新樓是三層磚石結構,獨門庭院,有花草相輔。新樓一樓有一個酒吧,老板備有很多外國名著,還有很多CD,看得出老板是位有點兒品味的。酒吧靠屋後側還有一條小水溝,清澈的水潺潺流過;屋後有一塊小空地,細心的老板已經整理出來,種上了黃瓜、西紅柿等。不過我在的時候,還只能看到嫩芽,想像要是捧一本法布爾的書,泡一杯碧螺春,聽著潺潺的流水聲,聞著菜地裡瓜果的清香,不禁有些昏昏然了。

我住在新樓12人間(15元/晚),昨晚被吵怕了,想新樓會安靜點,能睡個好覺。同屋就3個人,一個是旅館的臨時工,另一個是從北京來的小肖,年輕也算單純,跟他談的投機,後來也成了在雲南的游伴。

從青年旅館走3分鐘,就到了有名的大石橋。晚上和小肖一起,到大石橋小吃店吃黃豆面,可能是我們去得晚(可還是不到8點鐘),服務員佩吉妹告訴我們黃豆面賣完了,明天才有得吃,推薦了麗江名菜,如腊肉豆寺、麗江砂鍋和麗江粑粑,一一上來,雖是餓極,不過麗江粑粑確實用油很重,吃多了會覺得膩。大石橋小吃店正在裝修,看小工小心地把一些磚土背過來背過去,盡力不弄出一點塵土,自覺地保護著環境。

大石橋小吃店旁,靠近石橋側有一家專賣東巴文化衫的小店,圖案和文字很有特色,小老板個頭矮矮的,看樣子是生於七十年代,自稱從桂林陽朔過來,原來還在廣西民族學院教過書。出來後,在其店門口的小木凳上放著本《生命不能承受之輕》,和這夜色下的小橋流水、垂柳紅燈還有青石小路倒非常般配,整個徹頭徹尾的小資形像。

晚上隨著夜色的腳步,信步逛逛古城的小店。大石橋旁的布農鈴、outdoor、高海拔書店等無不在專業的精神中自然的散發出濃濃的文化氣息,彌漫著一種祥和、樸素的商業氛圍。

四方街附近的酒吧、餐館傍水林立,微微拂動的垂柳下,三兩聚首的中外游客或飲或談,隨心所欲。我和小肖在dadawa(藏語月亮之神)酒吧落座,和著清風,呷著啤酒,翻了翻店裡的留言本,讀著眾多中外游客對麗江美好的記憶,好像自己也被浸潤在麗江濃濃的小資情調中,醺醺然有些陶醉了。

4月23日

晚上睡得很好。早上六點多就醒來,首先聽到的是後院的涓涓細流聲,還有古城人家傳來的幾聲狗叫。起床來,顧不上洗漱,衝上旅館三樓上的露台,朝陽晨光,金色柔和的陽光鋪在古城人家的屋頂上,灰色屋頂的院子起起落落,古樸寧靜。遠處萬古樓也熠熠生輝,黃山上蔥郁的樹木仿佛是流動的綠色,帶動著古城的生氣。放眼眺望北方,玉龍雪山雲霧繚繞,藍天上白雲游動。

叫醒小肖,在旅館各租一輛自行車(15元/天),奔龍泉寺而去。一路問詢,出得城外,只見綠色的田野連接蒼茫的大山,更是不知向何處。走得幾多冤枉路,終於尋得田間土路,直奔而去。但路面坑窪,跌宕起伏,還得我們屁股倍受顛簸之苦。不過我們好像回到了遠騎郊游的中學時代,呼吸著清新的鄉土氣息,心中興奮的不得了,你追我趕。

龍泉寺位於仁裡村,在一個山腳下,寺前碧水潭,水質清澈見底,湖底長滿了綠油油的水草,成群的魚兒翻飛跳躍,湖邊的一株桃花正在怒放,幾棵古樹依舊枝葉茂盛,倒映在湖中,龍泉寺就在這湖水、古樹、鮮花的簇擁下靜靜的顯現。

寺廟很小,有一家三口打理著。我們進去的時候,男主人正在打掃院子。院子裡的櫻花、桃花等正值落英時節,男主人說每天落下來的花滿院子都是,一天要裝滿一大編織袋。小女孩很害羞,我掏出糖果給她吃,她不好意思取,我一塞到她手裡,她就滿臉通紅得轉身跑開了。

也許我們來得早,寺裡正殿的門還沒開。女主人讓我們自己推門進去,我們剛開始推了推,門沒反應,不敢太使力,怕褻瀆了神靈。後來在女主人的肯定答復下,用力推開了門。殿很小,沒有塑像,只有簡單的幾幅畫像和香台等。看來香火也不是特別旺,我猜大概只有本村人來供奉。不過我打心底羨慕這一家子,住在這樣有神靈護佑的鳥鳴花香、碧水長流、古木蒼蒼的青山腳下,怎不會怡然自得、安身立命!恐怕連“采菊東籬下”的陶淵明見到了都會妒忌吧!

龍泉寺邊有一條小溪,流過仁裡村。村子裡的房屋是典型的納西民居,有些門牌上還有重點保護民居的字樣。清清的溪水就從很多這樣的民居旁流過,有老人正在溪邊洗菜,一派小橋流水人家的景像;村子裡菜地蔥綠,人群勞作。我覺得在某些方面遠勝過大研古城,少了商業和現代文明,多了自然和樸實的納西族生活文化。

和小肖走進村子裡路邊的一戶納西人家。推開院門,迎面的是一個綠樹下,男主人栽培的蘭花、木本繡球等各色花盆錯落有致,鳥語花香,充滿了生活情趣。女主人見我們到來,熱情款待,泡了熱茶,拿出干酸棗、瓜子等相待,還要塞白饃給我們吃。我們有東竄西跳,四處窺探房子的結構、擺設等,主人對我們不禮貌的好奇行為非但不見怪,還熱心引導講解。男主人還給我們將屋子的歷史等等,著實使我感激,當他說起以往在解放初期、地震時期經歷的磨難時,他的那種堅韌坦然的態度也深深的打動了我。尤其是我看到他的那些花草時,我能那樣真切地感受到這個歷經滄桑的老人對生活永遠不變的熱愛和高尚的情趣。

帶著謝意和贊嘆我們辭別了兩位老人,騎車前往白沙村。半小時後,我們看到了馳名的白沙壁畫。對我來說,不過爾爾,而白沙村濃厚的商業氣氛,聽樂跳舞都要給錢,更讓我們不以為然。

從白沙村出來,雲龍雪山看的更為清楚,在廣袤的草甸和田野上,兀立著青色的大山,山頂覆蓋著皚皚的白雪,在山間鋪就這耀眼的冰川。路邊的小河怕是也發源於它吧!我們正好口渴,也就牛飲了幾口,味道很清甜。

回麗江的沿途有很多老外也騎游而過,衝著我們揮手,很愜意的樣子。

中午吃到大石橋小吃的黃豆面,一般般,比起成都擔擔面來說,還差了一些。

下午在古城高海拔書店,碰到一從比利時來的老外,要找關於納西族一百年前歷史的書。和他翻起關於西藏的圖冊,聽他不停的贊嘆,驚呼布達拉宮、岡仁波齊等名字,對西藏的歷史娓娓道來,又談起自己四次到西藏、五次到北京等經歷,深感佩服,同時更堅定了自己此行必到西藏的信心。

晚上去聽納西古樂(丙票30元/人)。古樂飄飄,長袍老者仙風道骨,令人仿佛置身於蓬萊仙境,又增添了無比的歷史凝重感,於動情處我,禁不住熱淚盈眶。宣科倒也會插科打諢,賣弄風情,受教育的氣氛也頂好。兩個多小時的受教育,我們也經受感染,買了張古樂CD,還等了半小時讓宣科簽了名。

和小肖確定了明天從大具新渡口溯江而上,徒步虎跳峽的計劃。

4月24日

早起到古城口坐到大具的中巴。平常早上就只有一趟車,游客很多,車主忙活了半個多小時,調運車輛,終於出發了。車子不緊不慢地晃悠著,翻過了玉龍雪山,中午到了大具,就餐虎跳峽飯店。

和虎跳峽飯店的服務員聊天,看她們洗菜、炒飯,大喝她們蓄的山泉,連聲稱贊她們的蔬菜瓜果、肉蛋新鮮自然。女孩子高興了,慷慨地賞我一根黃瓜,與小肖分享。半根黃瓜吃下去,滿口清爽,半天的車顛之勞頓消。

給車主另加了十元錢,我們被送到虎跳峽新渡口,路兩邊小塊亂石山,不毛之地,好像碎石隨時會松動滑落下來。到渡口還需從峽頂步行十多分鐘,從峽頂望向深谷,山壁如刀削,谷底水聲咆哮,放眼望去對岸也是山峰陡立,直插雲霄,半山腰一線公路,正是過了岸前行的路。

在山崖上蜿蜒下行,山風凜冽,沙土飛起,腳下是碎石滑沙,加上自己背包大且重,好像隨時會站立不穩,不禁心生膽怯。狂叫兩聲,漸穩情緒,步步小心前行。到了渡口,聞得同車而來的一個男生半路上已經不小心扭傷腳踝,看來只得半路返回了,為之惋惜。

上了渡船,上虎跳石依然在目,氣勢不覺很是震撼。只是見兩岸峭壁間,混濁的江水奔湧而來,以被高原紫日灼傷的手臂劃著江水,我感覺真正第一次這樣觸摸貼近了瀾滄江,很興奮。看對岸一個正在獨自下行到渡口的女孩一個趔趄,險些滑到,我們在船上的人心也跟著抽了一把。

江面很窄,渡船也就行了幾分鐘,順利到達對岸江邊。此時已是下午一點過,驕陽正火,這邊也是無風,空氣極端地悶熱。從江邊上行至半山的公路一段,山路陡滑,汗流浹背,氣喘不及。有一處斷壁以兩塊木板搭接,松垮垮,下面虛空,俯瞰深谷,令人顫栗,我過去的時候顫悠悠的,腳不禁有些發軟。這一段短短的上路,一路又累又熱,走走歇歇,幸與同路的一對德國戀人賭氣,奮勇攀登。用了半個多小時我們終於到達公路,此時已累得夠嗆。但見兩岸高山挺拔,遠處白雲青天,腳下山崖如刀削般直立,觀峽江滾滾,心情頓時舒暢很多,不似剛才爬行時胸悶氣慌。

沿公路一路步行而去,同行的德國戀人甚是恩愛,讓人羨慕。小伙子站在公路邊,面朝對岸山壁,做出趴在山壁的姿勢,回頭燦然一笑,正是很好的show。拍了一張,怕是要拿回去騙人吧,非常可愛。一路碰到成群結隊順江而下徒步的男女,大家相互招呼,互相鼓勁,很有他鄉遇同志的感覺。

下午2點過到達核桃園,買了門票(30元/人),有介紹一線天線路。其前遠觀一線天在峽邊半山腰突現延伸而去,早就想像一個人在這小路上行進,融入青山藍天,是何等的意境。此時更是有心一闖這懸崖棧道,小肖自感體力有限,決定不予同行。於是隨徐大姐向導下到小道。。及至後來,行走在陡峭的山壁上,一路上濤聲在峽谷中回蕩震動,反復在向我示威恐嚇。剛開始我真是有些心怯,一抖滑處竟不知所措,手足並用,伏身挪了過去。幸得徐大姐授以要訣,不要看山下,就看著路走,果然輕松了很多。

徐大姐矮而瘦,背上我的大背包,我在後面已經看不到她的頭。但見她身輕如燕,騰挪跳躍,真是瀟灑。她速度快了我許多,時不時回頭看我有沒有跟上。讓我好生佩服。

小路愈至艱險,多處由於山石滑落,已然無路,碎石砂礫,不勝其滑,並時時有山風肆虐,揚起沙塵。小路窄處僅容一腳寬,有三角險處還需側身拐彎,感覺不是路,只不過是自然之手在這拱壁輕輕畫出的“V”字。有些險處有鐵絲給游客牽引,我手抓著它,就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心安很多。不過後來不經意摸了把鐵絲木樁,松動得很,不禁很後怕。這一路上要是一失足,跌下這萬丈深淵,都不知道該恨誰了。

一個多小時的磨難,濤聲越來越大,終於接近了中虎跳。我心中一陣狂喜,手足並用,連跌帶撞,爬上了中虎跳石,濤聲撼動,但見瀾滄江水跌落而下,翻滾而起,千鈞力量撞擊著虎跳石,千萬朵浪花高高綻放,細水撲打在我的臉上和身上。這就是瀾滄江和虎跳峽撼人心魄的合唱,看我此去何來,何能阻我的無上氣勢。經過一線天的心力交瘁,終於能如此貼近感受著虎跳峽,我匍匐在微微律動的江石上,膜拜這自然的力量和創造的美。無上的崇敬之情,交織著艱辛後終有所獲的喜悅幸福之情,我激動萬分。

惦記著小肖在TINA’S等我,告別中虎跳,取道最陡最近的小路上行。路遇尋母者,徐大姐說道已失蹤一個星期,不知是否早已失足跌落深峽中。徐大姐又說起其丈夫帶隊考察,被泥石流衝入峽中而折其脊椎。在這種困苦艱難的環境中,深重磨難壓在她們身上,衰老的紋路已在他們臉上顯現,但她們泰然處之,還對我們這些游客親和相助,令我從心底油然而生敬佩。

上行路上不勝腿力勞累之苦,幾近虛脫,還好有徐大姐的向導和鼓勵,有經過一個小時才到達TINA’S飯店。小肖卻已受不了老板的鼓動,下去了中虎跳。於是決定改變到HALFWAY的行程,晚上就宿TINA’S。

TINA’S女老板人很熱情,飯店在公路邊,是兩層木樓,飯店床位很干淨。老板正在建一個新的住樓,還會改建一個餐廳,面向峽谷。

晚上和小肖把半只美味的土雞下肚,感覺太爽了。夜色漸深,雖然很累,山風也勁,但見滿天繁星璀璨爭光,此景應只有年少時見過,巍巍的雪山在黑夜中沉默,虎跳峽江濤聲在山間轟鳴,滌蕩我的心靈,一天的勞累和困頓消失,也遠離了俗世的繁瑣人事。這正是我盼望已久的體驗!

4月25日

清晨踏著金色的陽光,吹著清涼的山風,一行四人從TINA’S上HALFWAY。自己依舊找了個當地的向導領路,順道幫我背著大背包。向導姓張,本地中年人,原來住在公路邊,因為泥石流時常侵襲,後來隨村子裡的大多數人一起搬家到了HALFWAY。

今天山間的天氣不是太好,大概是昨天的雨下得不夠,雲彩很多。一路上問向導一些虎跳峽的事,時有山間小澗流過,倒也輕松。接近HALFWAY時,有一瀑布在綠樹叢中高高飛瀉下來,水花濺落在我們身上,我們左拍右照,很興奮了一陣。瀑布下就是村裡的溝渠,順著溝渠往前走,斜坡上稀稀落落的人家在綠蔭中隱現。順勢仰望上去,就是哈巴雪山,山的土質很像玉龍雪山,青石山上一點雪,有點意境。

到HALFWAY剛好11點,坐在露台的大樹凳上,幾個人品著冰凍的啤酒,曬著懶洋洋的太陽(覺得今天的陽光不怎麼毒),看著大山,聽向導說些虎跳峽的陳年舊事,飯店隔壁人家的狗啊、雞啊、豬啊等時而低叫幾聲,放學的孩子吆喝著回家去。我們一行人心情也放輕松起來,愜意地歇息到了下午1點多鐘。終於起身,告別小肖(他准備在此呆到明早騎馬上哈巴雪山),向山下公路奔去。

這時天又悶熱起來,快兩點到了14km處,搭上了去橋頭的小貨車。路過上虎跳,已經沒有精神再下車觀景了,徑直趕往橋頭鎮。在橋頭到麗江和中甸都很方便,或搭過路班車,或租車,或坐順風車。我到中甸,剛開始准備坐一個順風的皮卡車,但等了二十分鐘還沒走,車主讓我等到班車就先走。2點半,終於坐上了一輛到中甸的客運中巴。

此後這一路在雲南坐車,包括在中甸坐車,都是先上車,下車時才給錢買票,我也沒見一個坐車的耍賴不給錢甚至和售票員爭論車價的。對比起在所謂的文明大城市中公共汽車上的種種醜惡嘴臉,我心中在感嘆此地民風樸素的時候,又有更多的困惑—我們這種所謂的“文明”到底還喪失了多少樸實自然!

橋頭到中甸3個小時車程,正在修路改道修橋,看得出來手筆還很大。小中甸以後,高原草甸的情景不絕於目,遠處的雪山,廣闊的草原,成群的牛羊,挺立的青稞架,還有繪有各種獨特圖案的梯形的藏居,對我來說都很新奇,我終於進入藏區了。

碰巧有公司同事在中甸公干,住在迪慶州賓館,可以蹭房住,蹭飯吃。就住宿來說,這也是我本次滇藏途中最奢華的享受了。中甸的川菜館很多,味道也地道(後來一路基本上也是川菜館隨處可見,也就它還能對付對付,解決肚子問題)。

中甸城的天氣比麗江冷得多,也算高原,剛到時自己感覺有點兒飄,不過晚上就適應了(也許跟下午肚餓有關系)。到了賓館,仔細搓去了滿身灰塵,加了衣服。

晚上和同事策劃明日隨散團碧讓峽谷一日游,電信公寓裡三江並流旅行社的小姐很可愛,一個勁兒嘲笑我腳上穿著拖鞋上身還裹著厚線衣。中甸的旅游季節性強,因此現在去碧讓的游客不多,旅行社全鼓動我們去白水台,單獨租車又太不合算,因此我們頗費周折,幸得當地一個朋友的幫助,減少了費用,確定了行程。

4月26日

早上出發,拖到8點過才出發,比預定時間晚了半個多小時,原來兩家旅行社把我們倆重復算在團裡了。結果微面車裡游客就我們倆和一個單獨來中甸的女孩,加上司機和一個導游,共五個人。

碧讓峽谷是傳說中的香格裡拉大峽谷,出自《Lost Horizon》,距中甸近120公裡。車一出中甸,就從柏油路跳上了土石路,在河谷與山中穿行,我們在車裡也是左搖右晃。走出30公裡,同車出游的黃小姐就吐了。不過,後來她堅持適應下來。

土石路旁幾米遠就有沙土堆,路邊的樹上還掛著牌,寫明路段維修者的名字,說明還是有維護的。一輛吉普車超過我們飛馳而過,一騎揚塵,久久不散。

車過一個叫格咱的小鎮時,有一段柏油路,大約300米,我笑稱為享受,同車人均表同意(後來的行路才知,即使是這種土石路總還算平坦,其實比較而言,也是莫大的享受了)。

一路上有林的山峰上多是人工播種的松樹,屬於封山育林區。常有小松鼠在車前閃過,瞬間消失在路邊的叢林中。它從哪裡來,又會去哪裡呢?不過它現在終究是快樂的,因為我們暫時不會在它生活的地方肆意妄為了。

12點到了碧讓峽谷。在峽口飯店吃飯,品了青稞酒,感覺像低度四川白酒(同後來在西藏喝的相差很大)。吃飯時,有一個藏民過來,好像喝醉了,拍著我的肩膀說藏漢友誼,瀾滄江是母親,布達拉宮是神殿,在藏區要多玩玩之類的。還喝斥我們的導游應穿藏服等,嚇得小女孩夠嗆。不過我倒覺得很有意思。

在我看來,碧讓峽谷除了有點青秀,也只是徒有虛名而已,2個小時游玩綽綽有余。倒是翁水山口4500米海拔處,景色一片蒼涼,山峰上滿是高低禿立的樹樁和倒下的朽木,枯黃的草甸,成群的黑鴉來回盤旋;一邊卻是翠綠的原始森林,連綿的雪山,幽深的峽谷。自然的造化與人類的破壞就這樣共存著。這種強烈的對比讓我們一行都很痛心,也很為自己羞愧,什麼時候人類才能認識自己,真正回到大自然中來?

晚上陪同事去買卡卓刀,外表一般,做工甚至談得上粗糙,但親眼見到了卡卓刀削鐵、二十五公分以上砍鐵釘的厲害,看來確實需要特殊的工藝和材料才能做到,吹噓的十二種藥水,十二道工序可能確有此事。游客動心買的還真不少。同事也花了五百元買了一把五十公分的卡卓刀,兩個人冒著小雨飛快地抱回了賓館。

4月27日

今天是放松的一天,天色也不好,時時落點小雨。一塊錢坐上了到松贊林寺的中巴。

除卻寺前雜亂的街道和小店,松贊林寺占地很大,依山而建,有些氣勢,像是布達拉宮的影子。入寺在羊多康倉碰到一個虔誠的藏族教徒,在殿裡轉了一圈,出來與他聊天。他熱誠地向我解釋牆上的神像、塑像和信教的事情,看得出追求信仰的自由精神和堅定的教義信念在這位老人心中已深深地扎下了根。

游客很少,也沒有導游,自己一個人懷著神聖的意念在寺廟裡徘徊。宏偉的建築,華麗的塑像,怪異多姿的壁畫,精致的唐卡,潔白的哈達,殿堂裡彌漫的酥油味道,轉經念誦的信徒,一切給我一種聖潔的感覺,它多於驚奇。在彌勒殿遇到一個日本青年鬼子,眾人都是從左到右轉行,他居然反其行之。我很是氣憤,小日本敢在此猖狂,叫住他,指著眾人的方向喝道“This way!”,小日本乖乖後轉身回來。我心裡很寫意。

從彌勒殿出行至殿門,是長長的石階。下午近兩點,剛好有一群小喇嘛歸來,嗑著瓜子,抱著雪碧,頑皮的童真溢於言表。經過我時,我剛問了一句“瓜子好吃嗎”,他們一個個都往我手裡塞瓜子,慷慨的施舍,太讓我感動了。抓住他們發問,原來都不到十四歲,屬於隆巴康倉,午間歇課外出回來,2點半要上課。每天早起,上午和下午都要學經,還要做早課晚課。他們也嘰嘰喳喳,問我的情況。拿出相機,幫他們照了合影。告別時他們個個伸出通紅的胳膊笑著向我揮手,在寒風細雨中,裹在紅色袈裟下是他們單薄弱小的身軀,消失在長長的石梯拐彎處。在寺門口,聽到了門旁康倉裡小喇嘛稚嫩響亮的誦經聲。我想,剛才碰到的那幾個應該放下了瓜子、雪碧,也一樣在誦讀吧!

從松贊林寺坐車回到市裡,無目的瞎逛。至Tibet Coffee,居然又遇到了小肖,剛開始不相信,都不敢相認。走近確認,都覺得奇妙和高興,人生的不期而遇應該像這樣再多些!

原來此公並不准備來中甸了,可又經不起慫恿,終於來到。邀他晚上同享受三星賓館,一同先去古城區。中甸的古城區有特色的民居很少,可以說是髒亂差,街道坑窪不平,糞便流到了大街上,沒啥看頭。

晚上下起了大雨,准備去藏民家家訪,沒有成功。

中甸到德欽的公共交通很方便,現在每天大概有2或3趟車。我買好了明天到德欽八點半的車,決定明天翻越白茫雪山,雖然天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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