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於聲色元/陽

作者: 薛孩

導讀人最好的老師是山川和大地。 -----題記 “盡可能長地演奏一個單音 直到你聽到它的獨特的顫動 抓住這個單音 並聆聽其它的一些單音 一直到他們全部聚集 並成為獨特一體 緩慢地移動你的單音 直到你成就完全的和諧 所有的聲音轉變為純粹的 金色,柔和的閃爍的 火焰 演奏一個單音在宇宙的夢中 緩慢地改變它 進入宇宙的節奏中……” 20世紀德國先鋒派音樂的“教主 ...

人最好的老師是山川和大地。

-----題記

“盡可能長地演奏一個單音

直到你聽到它的獨特的顫動

抓住這個單音

並聆聽其它的一些單音

一直到他們全部聚集

並成為獨特一體

緩慢地移動你的單音

直到你成就完全的和諧

所有的聲音轉變為純粹的

金色,柔和的閃爍的 火焰

演奏一個單音在宇宙的夢中

緩慢地改變它

進入宇宙的節奏中……”

20世紀德國先鋒派音樂的“教主”施托克豪森多年前,在他的錄音的樂譜上寫下來的。我2005年與2006年的交替之際,站在朝陽雲霧中的多依樹梯田上時,這一段文字就自自然然地流動了起來,仿佛梯田已成為彈奏著宇宙之音的那一架鋼琴,層層梯田靈動了起來,那天簌之音飄渺而來……

“初遇”元陽梯田不記得是在哪一年、哪一本精美的雜志上,我第一次知道,梯田原來是可以這樣美,可以這樣的線條呈現,可以在陽光和藍天的作用下如此絢麗多彩。

2003年,我在昆明認識了白阿姨,她的家就在元陽,就是已成為一大景點的猛弄土司府。於是,時過兩年終於有了我的元陽之行,當然,第一站就是從前的土司小姐——白阿姨過去的家。

來到攀枝花鄉,走進村子,遠遠就能看見台階之上高高聳立的紅色建築,土司署座南朝北依山險踞,居高臨下,飛檐挑聳,氣勢恢宏,衙門的門上懸一木匾,上鐫8個金色大字“皇封世襲猛弄司署”。

從前的土司府早已被毀,如今的土司府由政府和土司的後人出資重建。從外形來看像極一座廟宇,而內裡所陳列的資料也零落不成模樣。府所已成為一待客的招待所,沒有了任何可參觀的價值。這也成為了猛弄土司後人的一大遺憾。坐在土司署二樓的陽台上小憩,眼前是層層疊障的山巒,居高臨下,土司的領土大抵都在視線範圍內,清風吹來,檐角的風鈴叮當直響,悅耳動聽。我想,白阿姨的父母當年一定是非常相愛,要不然,一個昆明的女學生放棄了富裕的家庭、放棄大都市的繁華來到猛弄這窮鄉僻壤,並如此地堅強,在危難時承擔起土司的職責,照顧她的孩子,照顧她的子民。這樣的愛情,怎不令人感喟!

轉眼間,呈現在眼前壯觀的梯田將我心中的不悅一掃而空。

這氣勢,何止僅為梯田那麼簡單!

放眼望去,溝壑山嶺,坡坡有梯田,溝溝嵌梯田,坡坡梯田又相連,形成梯田的立體海洋。

雖然有人告訴我元陽梯田是和雲霧相生的,而我的元陽之旅的第一天卻是艷陽天,也許雲霧的生成可能是在清晨和傍晚吧?

我們來到老虎嘴梯田,就在公路邊俯瞰,不只百米深的谷底,展示的是一幅如玻璃鑲嵌般的畫作。除了立體感強外,顏色的層次感也很強烈 。玻璃畫以淺藍色為主,它們排列得緊密,有的幾乎重疊在一起。幸好有樹、小茅屋,在繁雜的畫面上立下標志,使得這幅畫作不至於單調。在鏡頭下,所到之處自成一個個不同的格局。同行的朋友告訴我,從這一幅水彩而作的西洋畫我們可以找出八匹駿馬,而我只能指出那正准備躍出我的鏡頭的一匹而已。

偶有一條水牛,或一位農人在田中行走,他們完全的倒影在梯田那如畫般的平面上移動著,它盤活了梯田,動感了梯田。我的鏡頭對著他時,他也正望著我。

對面山坡上斜掛著一行行的梯級,遠距鏡頭裡有粼粼波光。

太陽西斜,鑲嵌畫改了原料,田埂成為銅片、鐵片和鋁片粘在細長的不規則格子裡的嵌套,顏色暗了,卻是閃爍著熠熠的金屬光。

箐口民俗村村口坐著的那一個老婦人讓我很好奇,她的眼神是那麼地淡定,並不將過來過往的人放在眼中,雖然她的腳邊放著一堆小玩藝待售;而那些孩子在座座玲瓏美觀,獨樹一幟的“蘑菇房”間竄來竄去,嘻笑著打鬧著;村婦們同樣也不會多看來往的人一眼,她們有她們自己的日常生活。村子中間的那一塊公共活動的場地上,姜文的《太陽升》劇組正准備收工。站在中心區,看到四周的山坡,梯田就在面前,一層層的,平平整整,依山而去,自然地彎成一道或幾道彎,那麼自然,那麼不飾雕琢,也似樂符的躍然。那間雜的山林間淡色的小屋,正冒出縷縷的輕煙,為這場大自然的音樂會喧染氣氛。而近處,一群孩子正在劇組的攝影“發燒友”的鏡頭前歡跳著。

第二天。多依樹、雲霧、日出。

那天我們逾六時起床,開車趕往多依樹梯田。

月亮還在天上掛著,太陽還沒露臉,但天空已有了一塊橙色的雲,腳下的梯田輪廓在微光下依稀可辨。

月光下已經可以看見那些架著長槍短炮的攝影發燒友們各自占著自以為的絕佳拍照位置,就為了等待著陽光出現時的那一剎那。

雲霧是沿著逐漸升高的梯田匍匐而來的,有時恰好就形成一道屏障,把遠處多余的黑暗遮擋了。雲海漫漫從山谷湧了上來,輕輕地就把所有攬入懷內,又悄然隨風翻過山坳,在遠處的山巒轉身回來,梯田似乎是雲霧的舞台,雲層遮蓋了太陽。太陽在雲層後面若隱若現,偶爾灑落點點的金光,鋪在梯田彎彎的水面,不時地,你就會看見那團團簇簇落在梯田的不同的地方,時而又把白色的雲海渲染呈粉紅色。田埂是黝黑的,像是大地的樂譜,為那金色的音符,於無聲處演奏出美妙的音樂。

太陽終於躍出山頭,一點也不收斂的光芒,把山、樹木和梯田一下子都照亮了。原先寂靜的山坡間,突然充滿了歡快的快門聲。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呼吸。

多依樹的日出是最美的。像版畫一樣,顏色多變,特別是日出之際,水的顏色隨太陽、雲霧的位置變化而變化。而煙雨迷霧下若隱若現的多依樹村莊,則是現實中的夢幻仙境。

壩達的日落,同樣讓人目瞪口呆。讓人發呆的不是日落之中的夕陽,而是夕照下的梯田,長達三千多級的梯田伴隨著水田顏色的不斷變化,尤如置身於一種魔幻境界。它那簡單的線條以及黑白對比色帶給人視覺上的震撼,會超出這世上最偉大的畫家或音樂家帶給來的激動。

陽光慢慢的落下,晚霞斜射到梯田的田埂上,原先在陽光照耀下,泛著亮光的梯田開始泛黃,進而泛出柔曼的金黃。

慢慢地,雲霧不知從哪兒又“放”了出來,漸漸彌散開。

我們就這麼站著,看著層層疊疊的梯田上雲霧彌漫,村寨和樹林在雲霧裡虛無飄渺,若隱若現。但不願離去的陽光仍然穿透雲霧,映照到梯田裡。太陽終於無奈地離去了,躲進厚厚的雲層,天空桔紅色,山體黑色,梯田的水在晚霞的反射下呈淺黃色、淺紅色,這畫面完全就是一幅彩色版畫,而且是活生生的版畫,如果你願意,觸手可及!

元陽之行已過去多時,但我知道我還會有機會再往。因為,白阿姨已成了我的“干媽”,她答應我會親自帶我去她父親從前的領地----哈播,去參加長街宴,到時還會有一套哈尼人的服飾等著我。我期待著再次的元陽之行,但我也知道,那時的梯田美景已絕非我從前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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