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2日 回歸人世
今天該去喀納斯湖了。氈房離坐區間車站尚有五公裡。沒辦法，強忍著脫了層皮的嬌貴臀部的疼痛，又跨上馬背開始搖晃，只是絕不再跑。
喀納斯湖真是貴族景點。我們三人憑著學生證還花了六七百塊的門票車票。據說景區內的食宿更是昂貴得離譜。坐上區間車——這倒是物有所值的豪華空調大巴，突然讓我們有點回歸人世的感覺。一車游客都挺興奮，唯獨我們三個，大概是車馬勞累，尤其是昨天一天的審美疲勞，對於大同小異的河流森林，充滿了見怪不怪的倦怠。
千辛萬苦爬上山，面對喀納斯湖的真容全貌，景色並不值得再驚嘆。不是凝脂般滑膩的湖水、白雲投下的倒影還有遠處巍峨的雪山不值得贊美，而是真的，審美疲勞了——這個可怕的東西。尤其是在幾天三餐合兩餐、饅頭擦盤子、睡木屋氈房的日子之後，身體的需求更迫切於心理的需求。
一路趕下山，又見到了來接我們的朱曼師傅。這真是個體貼人的好師傅，還特意拿了報紙把車窗遮上給我們擋太陽。走的還是來時的路，只是我們都懶得發話。看看反光鏡，小黃同學和星姐已經半張著嘴酣然入睡。
布爾津是座干淨的小城。紅頂的白房子，寬闊的街道，高大的白楊白樺，有一點淡淡的俄羅斯式風情。小黃說，大家都說禾木喀納斯像油畫，大概是因為俄羅斯畫派太喜歡畫白樺樹了。沒有去住傳說中俄羅斯族的家庭旅館小白鹿，下榻的旅店也還干淨整潔，窗外正是一片體育場，周圍也全是樹，忘記了是不是白樺。
接下來就是一項浩大的工程——洗衣服。天熱，住了幾天帶膻味的房子又在長途車和馬背上蹭了許久，早已經覺得一身腌臜。趕巧店主有洗衣機可以借用，新疆又天氣干燥不至於因為晾不干衣服而耽誤行程，還不趕緊動手？衣服太髒，不忍心一股腦倒在洗衣機裡攪和，還是先手洗，然後再拿去甩干。這兩天真是辛苦，鍛煉完下肢又要鍛煉上肢。趕在天黑以前終於把所有衣服晾完，三十多件衣服在晾衣繩上迎風飄舞，壯哉！
晚上到夜市暴食。烤魚異常鮮美。終於安撫了幾天以來的轆轆飢腸。
6月23日 休整
本日閑適。
坐車從布爾津到奎屯。過克拉瑪依見磕頭機無數。奎屯干淨寬闊綠化好，隨處有豬肉吃，超市裡有面膜王老吉龜苓膏出售。傍晚散步，不禁慨嘆小城生活自在美好。
晚上用我的藏刀開了一個西瓜，並用黃油面包擦刀防止生鏽。生活赫然又腐化起來。
6月24日 雲影
在車上睡著了。小黃把我推醒，說大概是到塞裡木了。我抬眼一看，遠處山間一片深色，說是水不如說更像是雲朵在山巒間投下的影子。小黃頭兩天就有把戈壁上的雲影誤以為是大湖的劣跡，此時更不能輕信他了。
車慢慢開近，方才發現果然好大一片湖水。以前聽人常把美麗的湖比作上天的眼淚，更不堪譬如天山天池被說是西王母的洗腳盆，而我更願意把塞裡木湖想像為是雲的倩影。
晴天的塞裡木，波光瀲灩，藍且清。那藍色逐層加深暈染過去，簡直藍得讓人產生幻覺。塞裡木湖的顏色，就是天光的顏色。
傍晚騎馬上山（天，又是騎馬！）。我的哈薩克小馬夫長得有點鄭宇成的味道，還嘗試帶著我騎馬大跑了一段，幾乎要跌下馬背。雲霧漸起，塞裡木湖收了藍色的笑，只余一片陰霾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