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日喀則
在日喀則徹底享受了一次貴賓待遇。司令員派了政治部的一個上尉陪同我們同游扎寺和班禪行宮。上尉對扎寺的熟悉和了解超過當地的所有導游，恐怕是軍區自己培養的專業人士，職業三陪。進出扎寺時所有的喇嘛對他點頭哈腰，必恭必敬。到了寺門口，出來了一個50歲上下的喇嘛，帶著金絲眼鏡，身上的袈裟也頗為考究，腳上穿的是一雙款式在內地都很流行的皮鞋，擦得油亮。簡單地互致問候，老者從口袋裡拿出名片，上書：XXXX 扎什倫布寺民主管理委員會副主任。下面還有一個更加獨特的頭銜：扎什倫布寺多種經營委員會主任。
到過扎寺的內地游客不計其數，可能沒有幾個人聽說過這個多種經營委員會。其實就是一個寺辦企業，我們面前的高僧就是寺辦企業的董事長。是不是又有了點黑色幽默的味道？多種經營委員會下屬有車隊、賓館、旅行社等等單位，都是由扎寺出資建立。車隊僅4500越野車就有30多輛，轉租給個體司機拉游客。還有幾十輛卡車，在西藏各地搞貨物運輸。賓館和旅行社則由其他單位或個人承包經營。多種經營委員會的職責如同董事會，每年負責收取承包費，審計下屬單位的帳目，核定第二年的費用。下屬公司的經營很有一定的規模，每年可以上繳幾千萬的利潤，包括扎寺的門票收入也都歸寺院所有。全部利潤用於寺廟的日常維護和喇嘛們的日常開銷。
僧人不參加直接的經營，只負責管理，似乎也不算是破戒。我相信到過西藏的朋友99%不清楚西藏宗教問題的現狀和喇嘛的日常生活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絕大多數在論壇上的帖子都是介紹藏族人的信仰是多麼虔誠；心靈是如何的純淨；喇嘛們是如何的心如止水，一心向佛；西藏是如何可以淨化人的心靈．．．．．．一個個從寺廟裡出來的時候是如何地被感動得熱淚盈眶，雲雲。
事實上，自古以來寺廟裡的喇嘛都是不折不扣的寄生蟲。喇嘛從入寺的那天起就不再參加任何的生產和勞動。因為在藏族人心中，他們已經是可以和神對話的人，可以幫助他們解脫前世今生的所有痛苦，已經不是一般的“人”，而是神的化身。喇嘛日常的吃、穿、住、用以及寺廟的一切支出全部要由普通的藏族群眾供奉。他們的工作就是每日學習、頌經、參加各種法事活動。而應邀參加法事活動時，邀請人還要額外供奉更多的東西。寺廟的翻修，建設新的宗教建築都要信眾們另外出錢、出糧、出工。我們在布達拉宮和扎什倫布寺看到的各世達賴和班禪的靈塔要耗費多少噸黃金，多少顆寶石等等，全部由藏族的信眾捐贈，沒有一分錢出自大小喇嘛。可以想像在當時的條件下，需要消耗多少普通藏族人的金錢與財富。解放後這個情況有了一定的緩解。但是隨著文革的結束，政府開始在西藏調整宗教政策後，達賴充分利用了這個機會，西藏的經濟建設造成了相當大的破壞。
從八十年代中期開始，政府逐漸開放宗教信仰自由，所有的人都可以自由地選擇出家當喇嘛。達賴利用自己的影響在西藏各地號召大批的年輕人出家，寺廟的規模在短短的４、５年裡膨脹了幾倍，在１９８９年西藏暴亂前達到高峰。當時占西藏勞動力７％左右的青壯年勞動力都在寺廟裡當喇嘛。因為喇嘛不從事生產，在勞動力本來就缺少的條件下還需要老人、婦女、兒童來提供他們的一切所需，除去供奉的支出，很多家庭連簡單的再生產都得不到發展。沒有剩余的錢來買第二年需要的種子、化肥等等必須的物資，就不用提擴大再生產了。政府需要提供數量巨大的救濟糧，而在受喇嘛影響很深的地區，比如薩迦。最極端的情況是，有人頭天領到一年３００斤的救濟，第二天就在集市上把糧食賣掉。賣糧食的錢立即捐到寺廟裡，當地的干部防不勝防。然後這些人為了生計，就只好離家出走，到拉薩或者其他城市乞討為生。我的姑姑一家生活在西寧，我在高中畢業那年在西寧見到過班禪經過那裡回拉薩的盛況。最虔誠的信徒會變賣全部的家產，把百元大鈔裝在一個口袋裡，背在身上。大師一邊走，他們一邊匍匐在他腳下，把鈔票一把一把撒向他的腳下，求得一個被大師摸頂的機會。對宗教的狂熱可見一斑。
西藏８９年平息暴亂後，政府改變了過度寬松的政策。開始從限制各個寺廟的人數和規模入手逐漸解決這個問題。政府首先解散了一些新建立的寺廟，遣散其中的喇嘛，回家務農或者放牧。對重點寺廟，如扎什倫布寺、大昭寺、薩迦寺等７、８家著名寺院，全部由國家供養。全部喇嘛都有級別，國家按級別發給工資。但是需要嚴格限制人員數量，這就是寺廟有國家正式編制的由來。我面前的就是一個副廳級的喇嘛，配有專車和秘書。司機和秘書當然也是喇嘛。以扎什倫布寺為例，全寺的人員編制是９００多人（具體的數字記不清了，應該是不超過１０００人）。只有寺內的僧侶中有人病故、意外身故或者是有人還俗，才可以補充新的人員。而且新入寺的人要經過嚴格的體檢，番有智力障礙，肢體殘疾的一概不能接收。國家撥給專項資金給這些寺廟，用於經營一些產業。全部收入都歸寺廟自己所有，要求他們可以達到自己自足，日常支出國家不再提供支持。如果需要擴建或翻修，地方和中央政府提供全部所需要的資金。對於像格來等人供奉的楚布寺等寺廟，地方政府只一次性提供資金幫助其發展生產，同時開展“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運動，要求喇嘛們至少要達到能為自己提供口糧和肉類食品。於是在很多的寺院後面，喇嘛們要開荒種地，養牛養羊。幾千年來喇嘛不從事生產勞動的歷史基本結束。但是這類寺廟的翻新和擴建政府不提供全部所需要的資金，所以格來他們每年還是要捐數量巨大的錢糧供寺廟使用。
細細想來，達賴的招數還是非常毒辣的。如果政府大量關閉寺廟，遣散僧侶，他就說你這是干涉宗教自由，沒有基本的人權保證。如果放任自流，西藏的生產要遭到極大的破壞，增加政府的財政負擔，把你拖跨。西方輿論又會連篇累牘地報道，“西藏的經濟一片蕭條，共產黨政府幾十年的統治不能提高藏族人的生活水平，是漢人壓迫藏人和對西藏的資源進行掠奪的後果”等等。
一干人一路在扎寺裡轉，副廳級的喇嘛一邊不停的掏出手機接聽各種電話。藏語、漢語、英語交替使用。看來寺廟的生意又會有個大發展的前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