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蘇荷區，我看到滿街都貼著尋這個姑娘的啟示，覺得她很漂亮，就拍了下來。我以為，這個姑娘不會有事的，也許她只是離家住幾天，說不定明天就會回家。今天，紐約當地幾份小報都出了號外：這個名叫莎拉的女孩被人在曼哈頓西北角的貧民區哈姆萊一個偏僻的公園裡找到了，已經開始腐爛。前兩天時時在我們附近徘徊的直升機，都是在找她。我很難過，這個女孩生於1982年，是大學戲劇系的三年級學生，報紙上，她的同學們在相擁痛哭，因為她是那麼出色。有什麼理由，要對這樣一個看上去如此可愛的姑娘下毒手？本月早些時候，一個從加拿大邊境的准新娘，獨自來紐約置辦結婚用品並順帶看望住在布魯克林的未婚夫的父母，出機場上出租車後她還和未婚夫通過電話。但公婆卻一直等不到媳婦——永遠等不到了，幾天以後，清潔工在小區垃圾箱裡發現了她被子彈擊中的裸屍。
最新數據表明，去年紐約的犯罪率比前年下降了6個百分點，犯罪率一向居紐約之冠的南布朗克斯區犯罪率則下降11%。FBI的報告顯示，紐約是全美最安全的大城市。根據統計，重大竊車和重罪攻擊案下降幅度最大，分別為12%和9.8%，搶劫下降4.5%，但強奸只下降了 0.5%，而凶殺案則略有升高。看來，5月裡發生的這兩樁命案（紐約警方要先謹慎地進行DNA檢驗才會正式宣布她們生前是否遭到強奸，但從她們被發現時均為全裸狀態，基本可肯定是被奸殺），要使紐約今年的強奸及凶殺案比率上升幾個百分點了。
難怪今天一早，我說要去布魯克林轉轉，知道的人都勸我別去，教育我：即使在紐約長期居住的人，都不敢往那些地方跑。當然，白天還不算太危險，夜裡是肯定不能往那些地方跑的。據去過的人講，布魯克林的夜晚，每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角落裡都站著一個黑人——這種表述不夠政治正確，一個黑人站在角落裡又怎麼樣了呢，這種曖昧的語言背後暗示著黑人是危險的。但是我無法想像，昨天我在布魯克林步行時，坐在路邊的那些沉默的流浪漢是怎樣度過目前還略顯寒冷的夜晚的，他們是否會襲擊偶而經過的路人，特別是當他身邊已經沒有一個子兒，而他又餓得發慌時；或者，他太久沒有得到釋放的裡比多會不會在某個瞬間促使他突然向一個毫無還擊能力的女孩出手？
紐約的貧民區是滋生罪惡的溫床，黑人聚居區的治安很值得質疑——深夜裡不要乘地鐵，出了事沒人救；不要跟目光可疑的黑人作對視，以免對方以此為理由發出攻擊；；夜裡絕對不要獨自在大街上閑逛，更不能去黑人區；身上准備些零錢，以應付那些隨時的打劫；遇到打劫時千萬不要還手，以免遭受更大的身體傷害。這種多少帶點歧視意味的常識無法從官方獲得，也只能在民間私下流傳。
在紐約的這幾天裡，我已經被這些警告和暗示搞得噤若寒蟬，一看見黑人就向後躲閃、不敢多看一眼。以至於昨天晚上在紐約大學隔壁“藍人組”表演現場的走廊裡，一個長相溫和的黑人學生彬彬有禮地讓我先行時，我立即充滿了愧意：貧窮會造成凶殺和攻擊，愚昧會使人變得像動物一樣殘忍，但這一切跟膚色有什麼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