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七天之婺源(一)

作者: imagine1964

導讀第一天 上海—衢州—紫陽深夜十點,我和阿新背著兩個貌似巨碩,確實沉重的大包外加手裡提著的兩袋食物,踏上了那輛綠皮破車。停靠了無數個大小站後,早上七點終於到了衢州,跌跌撞撞的來到鄰座母女指點的汽車站,一問方知到婺源的汽車站在另一個車站發車,打個的過去,4塊錢搞定。買了9:30到景德鎮的車票,被一老板娘熱情招至路邊“婺源德興飯店”。一排食鋪都 ...

第一天 上海—衢州—紫陽深夜十點,我和阿新背著兩個貌似巨碩,確實沉重的大包外加手裡提著的兩袋食物,踏上了那輛綠皮破車。停靠了無數個大小站後,早上七點終於到了衢州,跌跌撞撞的來到鄰座母女指點的汽車站,一問方知到婺源的汽車站在另一個車站發車,打個的過去,4塊錢搞定。買了9:30到景德鎮的車票,被一老板娘熱情招至路邊“婺源德興飯店”。一排食鋪都是竹木搭建,簡陋但寬敞整潔。喝了兩碗粥,一人一個鹹鴨蛋,雖無油但鮮美可口,不禁再生幾分對婺源的思慕之情。間歇看店中大狗小貓嘻鬧,屋外細雨蒙蒙。老板娘還拿出婺源地圖與我們看,不時與其他客人討論婺源風土,充滿期待。

去景德鎮的車子好像兩天一班,所以人很多。入江西境後路漸曲折險陡,鄰座江西婦人言語溫柔和善,向我們指點“十八灣”,看著有點刺激。半路上有一狹窄處,堵起車比起上海來毫無遜色,各色車等排起長龍。還好諸司機都頗禮讓,一不按喇叭而不罵娘,慢慢由著另一方的駛過。我們的中巴很配合的拋錨了,司機忙乎半天,我們正好下車透氣,采了根狗尾巴插在包上。

下午兩點方到紫陽,一路細雨已化作眩目陽光。舍不得住最好的賓館,打了折也要175,想想做罷。問了一路,最後住進一家新開的旅館,一爬爬到六樓,很不標准的標准間,散發著新房的氣息。但此時已經懶的再動,且有晾台。一番回合下來,以70元成交。和阿新將另一只瓜干了,吃了一盒雞翅,倒頭大睡。

五點半揪起阿新出去溜達。穿過不知是東西南北哪座橋,來到應是縣城最繁華的商業街—星江路。路兩旁多些老房子,沿著石階有上有下,便看到星江河。依長長河濱的是個公園,看著星江水,遠處小汀,洗衣婦人,游泳孩童,心裡便鮮活起來。一路見“舒園”幾所,此是婺源人對廁所雅稱,想想還真有道理^-^

肚子開始抗議,一路排檔不少,但有久仰大名的紅鯉魚的“館子”的卻不多,七拐八彎的來到一個飯店的食堂,裡面桌椅擺設頗怪且燈光昏暗。有三塊錢的粉蒸魚,我們不知粉蒸類食物費時,以為不新鮮且太便宜,心生退意。食堂裡的人也不以為杵,七嘴八舌向我們指點稍有規模的飯店。馬上又找到了一家**樓的,裡面一堆人捧著蓋有紅紅辣椒片的碗吃飯,一見我們,熱情招呼。我們要了條荷包紅鯉,一份炒絲瓜,一瓶啤酒。坐在小廳裡,看見窗外老屋檐角,狗吠之聲不絕於耳,心裡歡喜的不得了。一會那尾紅燒魚便端了上來,讓我吃驚的是,這紅燒哪有半點紅,不似一般的濃油醬赤,且湯汁又多。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肥美鮮嫩,湯汁濃郁,不由食指大動,眉飛色舞,心情大好。

一路帶著滿足的微笑回到住處。洗澡,水竟是涼的,洗的我呼呼冒冷汗。在陽台上晾好衣服,扶著欄杆遠眺這個小城。

第二天 紫陽—秋口—李坑—曉起

仔細研究了新買的地圖,我們稍做安排。早上七點,背著大包,我們兩只驢雄赳赳的踏上征程。去婺源境內的短途車都遷至城中另一新建的車站內。我們從天佑路上的旅社處發,步行20多分鐘到達,自然也可以坐摩的。去秋口不遠,約半個小時便抵。停在秋口小鎮上,看斑駁標語感受文革氣息。我四處搜尋舒園,順便亂竄。又是穿過一對老房子,見著兩棵大樟樹,這是婺源樟旅的第一幕。兩棵樟樹相親相愛,靠的很近,似是夫妻。沿著高高的河岸一路走,有石階而下,兩個小姑娘正在洗衣,那水清清而流,不由腳趾大動,蹬蹬蹬下去脫下鞋襪,感受那股清涼,這是婺源水之旅的第一幕。

從秋口到李坑的車不多,我們便和鎮口的摩托的哥們討了番價,一人一部共八塊錢。車子在山路上疾馳,感覺很爽。路上與開車師傅閑聊,他姨媽就是李坑人,村裡人泰半認識雲雲,不知不覺便到了李坑。村口又是一棵大樟,小河緩緩而過。樹上長一巨大的菌類植物,底部為白色,硬硬的,。後來才知道那是靈芝。我們買了一張票(兩張半票),那兩人主動說陪我們玩一天,一共50元,把我們送到曉起。我們覺得十分劃算,就這麼決定下來,只是後來……

李坑此刻正大興土木,本來狹窄的路邊堆積著不少霎時,一些房子正拔地而起,也看不出什麼名堂,怕就怕過陣子不倫不類不古不今的。村子倒沒給我多大驚奇,都是古徽州建築風格。當然仰慕已久的李家紫薇樹是非看不可的了。不過李家老太仿佛與村裡有利益糾紛,進了她家門還要交一元的門票錢。紫薇老樹枝干皮滑,開了一樹的紫花,撓撓癢果然動了起來。紫薇樹旁除了一棵結有柚子(據目測)的柚樹外,還有一株枯木,枝葉全無,但奇的是長了兩個雪白大靈芝,比村頭所見更大,,主人在樹洞中設香燭,想來每日上香禱告,果然靈氣非凡。院子裡還有架官轎,有些年頭了。慫恿阿新去坐,答曰不想做官。

我們的導游熱心的將我們拉到後院看一眼泉,泉下有一個小潭,據說是當年李狀元一拳打出來的,水從山石間細細流出,掬一把,清冽可口。趕忙取出一個杯子盛了一杯,從此這一路上手不離杯,杯不離水。

我們在李坑上竄下跳,經過一人家時看到一棵大棗樹,果實累累,掉了一地一魚塘,這魚嘛自然是荷包虹鯉魚。導游和主人相識,好心的爬上棗樹幫我們折了一枝下來,還不小心劃破了腳,真是過意不去。把棗枝在河裡一漂,兩人邊走路邊吃棗,樂得屁顛。

中午吃飯地方是導游介紹的,那人家看著挺潔淨的。煮了一鍋雞,蒸了一條魚,雞湯裡放了山裡的香菇,藥香甚濃,魚的鮮美自然更不必說。只是結賬時發現被宰了一筆,米飯都是四人四塊錢,連導游也覺過分,對李坑感覺大打折扣。

下一站是汪口,汪口不是很遠,只是一路山風頗大,搞的我帽子都很不安分的離我而去,被阿新嘲笑。

汪口號稱千年老街,可能我走馬觀花,覺得有些名不副實。這天是星期二,游客稀少,連俞氏宗祠都緊閉,只得在門口一窺那千年桂樹的芳蹤。我們自有我們的玩法,河對岸林木蔥郁,河水碧綠,幽深沉靜,似一個峽谷,想來漂流一定不錯。我們過了橋,下了河,在兩只大水牛旁嬉水。大水牛心裡應是笑我們少見世面,尾巴懶的動,眼睛懶的抬。關於汪口的狗,諸驢提及過幾次,我還是同意“狗多,嗜睡“一說,後來,發現這是一條適用於整個婺源的真理。

離開汪口,出發去曉起。是在江灣還是曉起投宿,決定去了曉起再說。去曉起的路長而難行,起伏大,灰塵多,最讓人受不了的是眼裡享受著青山綠水之美色時,一輛卡車或中巴突突而來,激起連綿塵埃,灰頭土臉,無一幸免,帽子眼鏡毛巾統統用來武裝,咬牙切齒了一路。(大興土木之刻,建議作中巴)看到有新路在建,十一完工,彼時可以省時不少。還好載車師傅健談的很,聊著很多婺源風土人情,軼聞趣事,並有幾分好漢不提當年勇之余情。原來此公貌似滄桑,實則不過27歲,做學生時也常一幫人騎車在野外瘋個幾天不回家。這路上眼睛、耳朵、嘴巴都未閑著,不知不覺中便到了曉起。

不料曉起此刻也大肆興建,村口正豎起一高牆,上書“曉起生態旅游文化村”雲雲,暗嘆自己來晚了,只不是太晚。村口有個大水車,我們急急跑去,洗手擦臉。水車下有個水槽,養著幾尾紅魚,很是逗人。第一次這麼真切的看到這樣個大水車,那水一撥撥的上來。望出去,只見曉起河面寬闊,心下竊喜,江灣就不去了吧,雪梨別處應也有,領導人的祖家和我沒什麼關系。路邊早有人招呼住宿,我一心惦念著那個有名的梅花飯店及其包子,加上先前李坑的不快,有些猶豫。不過這家旅社是新開的,雖沒什麼古意,但非常干淨,主人看著誠懇忠厚,就住了個3人間,兩人35一晚。起先指望有獨立衛浴,後來主人在三指出在鄉間這純屬dream impossible(後來證明的確如此)。反正有熱水澡洗我們已經很滿足了。

這時兩點半左右,該與兩位導游道別了,一結賬,發現他們要的是100,原來的“一共50”少了些定語主語。我們有些哭笑不得,心中非常不快,自然不是錢的問題。後來主人打了圓場,付了70。想想其實兩人不錯,無話可說。

主人姓孫,面色黧黑,其妻白皙清秀,言語不多。孫老板有一女名杭菲(生女正逢其從杭州回家),一十二歲,平時定在鄉間野慣了,曬的黑黑。杭菲聽從父喚,拿了把傘帶我們游上曉起,離我們住的下曉起只隔一片田地。小杭菲有些靦腆,我趕緊拿出糖果套近乎。她帶我們從上面的山坡上走,然後下來走田埂,一路又見不少古樟,還有無色斑斕的的蜥蜴,開始還作驚恐狀叫了幾回,後來恨不得抓來親近。只是阿新眼大無神,每次錯過。遠望上曉起,又是兩棵呈漸合之勢的大樟,想來那遠方游子歸家見此景定會熱淚盈眶,開始進行角色對換,陷入思古之幽情~~~~~

杭菲領我們進了江家祠堂,江老太太指著玻璃櫃的江家宗譜和歷代祖先肖像,滔滔不絕。曉起和江灣似乎對江家的正源出處有一爭。令我比較詫異的是江家某位祖上育有十子十女,如此至多也難怪子孫混淆。不過江家確是書香世家。道別了熱情的江家老太,又不知來到何處官家。老人家正欲出門玩,見了我們又重返開門。這家院落不是很大,但門前的磚雕及其精美,大廳很深,正中有張躺椅,我老實不客氣的坐了下去。天井露出一角青白的天,恍然覺得這個院子有股神秘的氣息,一種凝滯甚至倒退的光陰,仿佛深陷了的時間……老人娓娓的話語更顯靜謐的氛圍,只有我眼前的彩電提示我這個時代的信息。老人告訴我們半路上那所新修的小學是上海某位前任市委書記捐的,以江澤民養父之名命為“江上清希望小學”。昨天45台新電腦剛剛運抵,真是件大好事,像杭菲他們應該可以馬上用到了。在這間老屋子裡坐了片刻邊起身離開了。

回去時,杭菲帶我們穿過下曉起,大家均有些疲乏了,又熱又渴,杭菲說前面有口水靜,水很涼。她去借了個舀桶,舀了水上來,我們輪流衝洗。水果然晶晶亮透心涼,有趣的是井裡還養了幾尾紅魚,一不小心就起了歹念,自然沒有實行。過往的人也都和善的很,又開始歡天喜地。

回到孫家,杭菲說要去游泳,我雖然可能有淹死之虞,但不由大為所動。不過孫老板指著地圖上離曉起不遠的上坦,那是他原來的家,說那裡也極有風味,還有保存的很好的孫家祠堂。看看時間還早,孫老板說吃飯6點,可以等我們。於是我們借了他的自行車,阿新便帶我上路。這一路風景極好,水面寬闊,逶迤而上,處處芷汀,樟木依依,兩眼忙不過來。只是常有車子呼嘯而來,猝不及防,也無處藏身,兩人只好捂住口鼻,站在路邊,狼狽不堪。過了第二座橋,便是上坦。橋頭一群村人有站有坐的閑聊,我們也不問路,徑直在青石板上跌跌撞撞騎過,其間充斥著雞鴨豬狗牛的氣息。看到沒大路了,便把車子一放,沿著小路走起來。看樣子已是村尾,後面似是一片果林,路窄且雜草叢生,不由聯想起蛇mm會不會在此出沒,有點怕怕。看見路邊的樹上長的果子稀奇古怪,長圓形,渾身尖刺,比仙人掌還扎人,這是啥玩藝?地上一些果子剖開了,裡面盛果實的卻空了,此時一道靈光擊中阿新,他大叫這是板栗。鑒於此君一路上感覺良好卻多次出錯,我將信將疑。不過可以肯定這是種經濟作物,長的茂密有致。漸漸走上了坡,田地裡不少農人辛勤耕作。這是一對夫婦笑容滿面朝我們走來,主動和我們攀談起來,最後證實了那刺球確是板栗,不過現在還是青澀時節。

我們在栗子林留連了一陣,遍跑下水去。河邊一中年男子正洗澡游泳,一老太正拿了一條熏的發黑肉衝洗,情狀讓人有點忍俊不禁。我們洗了下灰臉泥鞋,無暇在入村了,向著我們那頓可口的農家飯奔去,又拍了不少風景和阿新的大後腦勺。

回到孫家,先到隔壁小店打電話報平安,和店主聊起梅花飯店,原來老板娘也覺得規模太小,重新修葺,跑過去一看,果真是百廢待興。遙想以前諸驢在此熙熙攘攘,不禁心向往之。

終於等到農家飯了,一桌子的菜,吃的我眉花眼笑,有紅燒南瓜,紅燒肉(這裡的紅燒看上去也時清清淡淡,估計是醬油比較特別),雖無醬味,卻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紅燒肉,肥而不膩,現在想想都掉口水,還有一盤不知名的綠綠的蔬菜杆子,爽口青翠,是杭菲媽媽從水邊剛采來的野菜,可能是蕨菜之類,我們光顧著吃也沒聽清。還有點中午的剩菜,吃著卻格外親切。這菜是孫老板做的,聽說老板娘的手藝更好,但願各位以後去有這個口福。這頓飯吃的心滿意足,價格也公道,一人五塊錢。

阿新衝澡時,我拉著杭菲去看他們洗澡兼游泳的地方,其實這小丫頭也不會,家裡還掛著個大救生圈。暮色中,兩個小女孩站在水中洗頭發,兩個小男孩光著上身從水裡爬出,這裡的水都應著地勢攔了一道小壩,似微型瀑布。我卷了褲腿站了下去,這水挺深,沒到了大腿,想一橫心扎進水裡游,掂量了自己的技術看看身邊的幾個小丫頭片子,還是作罷。幾個小姑娘就這麼笑眯眯的看我,弄得我不好意思的上了案。小杭菲唯恐天下不亂,不停慫恿我再下水,最後輕言細語勸我干脆坐到水裡得了。我四下一看,此時夕陽西下,四周黛青沉沉,呈包圍之勢,水平如鏡,細看豈不是個天然大澡盆。我大笑數聲,一屁股坐了下去。嘩,水好冰,沒到了腰間,很快習慣了水溫不再瑟縮,用手劃撥起水來,樂哉。望水的上游暗暗不知處,更覺像個浴缸。杭菲也不催我,由我自我陶醉了好一會。上岸時得意忘形,不留神滑了一跤。阿嗚好痛還有我的半世英名,手掌破了一道口子。我在水裡蹲了老半天才起來,向杭菲燦爛一笑,拉著她一瘸一拐回了家。現在我還真希望這道曉起的紀念能在我身上多留些時日。

洗完澡出來看見主人家又多了一個人,看樣子是個背包獨行俠,這只清華驢發燒的很,到了紫陽鎮買了部輕便女士自行車騎到曉起,那部小車我看了忍不住要笑,願他一路好走。還有兩個北京的驢友住到了上曉起,和他們還真有緣,慢慢細表。

我們拎了個果汁瓶,一個江灣梨,一張桌布和一個手電,決定夜探曉起。溜達了一圈,最後還是選址在我下水之地(從哪裡摔倒就要從哪裡爬起),鋪了一張桌布在堤上,坐了下來。天上陰雲密布星月無光,唯有身邊嘩嘩的水流聲。我們吃了個梨,這時月光透出雲層,撒下光亮來,照在盈盈水波上,泛起一片銀光,旖旎動人。自然的聲響,即使如此水般大,也絲毫不令人煩躁。那瓶殘余果汁甜膩的很,加了點水變得清淡可口。忽見遠處燈光閃爍,想是村人趁天黑捕魚吧。照在對岸的山上,留下朦朧的影子。阿新突然一拍腦袋,說這裡可是個天然屏幕,若用個大功率的投影儀,可以放夜電影了。然後村裡老小趟在水裡排排坐,可是一大盛事。一時間手舞足蹈,胡言亂語,還有賣專利吉尼斯……(這人瘋了)不過還真讓人神往,當然,環保要放在第一。

九點半,我們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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