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行川西之夜奪瀘定橋

作者: 江南過來人

導讀九月二十八日凌晨六點半,一天一趟的班車載著我駛向康定。班車仍舊是又擠又髒,乘客們幾乎所有的廢棄物和口鼻分泌物都積累在車上,我只好靠欣賞窗外美景和前排的康巴漢子頭上纏繞的紅色英雄結來度過這彌漫著怪味的一天車程。 在道孚吃過午飯後,車子過八美進入塔公草原。塔公藏語意為菩薩喜歡的地方,呵呵,連菩薩都喜歡的地方,那簡直就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 ...

九月二十八日凌晨六點半,一天一趟的班車載著我駛向康定。班車仍舊是又擠又髒,乘客們幾乎所有的廢棄物和口鼻分泌物都積累在車上,我只好靠欣賞窗外美景和前排的康巴漢子頭上纏繞的紅色英雄結來度過這彌漫著怪味的一天車程。

在道孚吃過午飯後,車子過八美進入塔公草原。塔公藏語意為菩薩喜歡的地方,呵呵,連菩薩都喜歡的地方,那簡直就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天堂了。塔公草原與扎溪卡大草原也幾分類似,但塔公草原海拔低些,也略顯干燥,再加上人口比扎溪卡稠密多了,因此個人覺得扎溪卡大草原更加原始古樸,更為神秘飄逸,而塔公草原則多了幾分世俗的味道。

從塔公到新都橋一段路,正在維修,顛簸難行,塵土飛揚。路兩邊的楊樹已有部分變黃了,在強烈的陽光照耀下,輝煌燦爛,可以想像新都橋的金秋將會是何等美麗,又在後悔自己早出行半個月了。

新都橋的繁華程度遠遠超出我的想像,熙熙攘攘的街道,喧鬧的店面,燈杆上的廣告牌。317、318國道在新都橋交彙,這兩條國道就是著名的川藏公路南北線,它們猶如新都橋騰飛的雙翅,新都橋已儼然是一個繁華的集鎮了。出新都橋後,車子東拐,走上了川藏公路南線,即318國道。南邊不遠處巨大的雪山,應該就是號稱蜀山之王的貢嘎山了,今天能在車上就看到貢嘎山雪峰,讓我頗覺幸運。

從新都橋向東走不久,就開始翻越折多山。遠遠從山腳依稀可見山頂,但山路崎嶇,漫天黃塵,只感覺這折多山怎麼就翻也翻不完呢?快到山頂時,霧氣靄靄,一片迷茫。山頂的觀景台,停著許多車,許多人正在濃霧中“觀景”呢。我們馬不停蹄地下山,折多山東西兩側的路況反差巨大,東坡都是又寬又好的硬路面,轉彎處還立著凸面鏡。更令我感到突兀的是,東坡的民居完全不是西坡的藏式了,而是我熟悉的漢民族農家小院,房前屋後種著蔬菜,家養的動物也從牛羊馬匹變成雞鴨了,在農家小院我居然又看到了褪色的紅春聯,這是漢文化的典型標志啊!折多山,果然是漢藏兩大民族的不同文化傳承、農耕與放牧兩種不同生產生活方式的分水嶺啊。我十多天的川西藏地之旅,就在折多山畫上了圓滿的句號,關於川西藏地的點點滴滴都已化成日記、相片和我的腦海記憶了。

快進入康定時,堵車了。透過車窗,我看到右前方康定軍分區大廣場上正駛出一長列綠色的軍車,太好了,這正是我此次川西行最想看到的川藏線上兵車行!直到所有軍車駛出,我們才得以放行,看軍車隊是往瀘定方向去,我當即決定,今晚不住康定了,直接租車往瀘定,追軍車去!

近五點鐘,經過十二個小時的漫漫車程,終於到了康定車站。問過售票處得知此時已沒有班車往瀘定了,遂走到站外,馬上有輛奇瑞的士上來問要否去瀘定,開價每人20元,只比公車貴3元。很快車子坐滿了四人,開車出發。但的士司機突然說他要加班,叫我們坐他朋友的長安面的去瀘定,我們四人當然不干了,紛紛嚷著不坐了。司機一看生意要黃了,只好對他那已趕來的長安面的朋友說我們不願意坐面的,最終幫我們換了一輛愛麗舍的士。

我坐著愛麗舍轎車,沿大渡河邊往瀘定趕,大約十幾分鐘後就追上了剛才的軍車隊。一路超越軍車,我就一輛、二輛、三輛地數著。我們一口氣超越了車隊,我共數到了五十幾輛軍車,但我覺得奇怪,這個軍車隊的最前面並沒有看到開道的引導車。我就估計前面還有,叫司機鼓足力氣繼續追。又追了一陣,果然,在前方大渡河邊彎彎曲曲的公路上,又出現了長龍般的軍車隊。從康定一路追到瀘定,從黃昏追到了天黑,在瀘定新橋處我要進瀘定城,只好與軍車隊分道揚鑣了,我總共數了一百二十八輛軍車,而前方軍車隊的紅色尾燈在黑暗中仍一眼望不到盡頭,我只能向英雄的川藏汽車兵們行注目禮了!司機說這還不算多的,今年來軍車車隊數和車輛數都比以前少了,有些兵站已開始裁撤了。我說,這肯定是因為青藏鐵路建成通車後,許多軍用物資改走青藏鐵路了。看過不少關於青藏鐵路該不該建的文章,現在青藏鐵路的戰略作用已在幾千裡外的川藏公路上顯現出來,所有對青藏鐵路的非議可以休矣!

的士一直把我送到瀘定汽車站。已經近八點了,瀘定汽車站裡還燈火通明,居然還在賣票,這是偶此行所見到的最敬業的汽車站。車站開的運通賓館就在樓上,車站人員用笑臉和比較標准的普通話拉生意:“標間只要八十元。”買好第二天往石棉的車票後,又以七十元的價格在運通賓館住下了。賓館條件不錯,但服務一般,我向服務員多要一筒衛生紙,竟被告知不能多給。

因為明天一大早就又要趕往石棉,所以只能趁今晚去夜奪瀘定橋了。從車站走到瀘定橋,也就十來分鐘,在黑暗中,瀘定橋的輪廓隱約可見。穿過橋樓半掩的大門,前面就是名垂青史的瀘定橋,我放輕腳步踏上橋面,橋有點晃動,我不由得緊緊抓住鐵索,透過橋板的空隙,大渡河水滾滾向南。我走得很慢很慢,仔細聆聽著嘩嘩的水聲中仍夾雜著的七十一年前槍聲、炮聲、衝鋒號聲和吶喊聲。

走到西岸,我竟有點頭暈,身子也有些搖搖晃晃,而當年的紅軍,他們是冒著槍林彈雨,從十三根光溜溜的鐵索上爬過去的啊!即便現在和平時代,我置身於這燈紅酒綠掩映中的鐵索橋上,我仍可以想像出當年的二十二位紅軍將士是何等的英雄壯舉!橋邊有兩條街道分別被命名為成武路和開湘路,以此紀念飛奪瀘定橋的紅一方面軍紅一軍團紅四團的團長王開湘和政委楊成武,以及紅四團的二十二勇士和參加長征的無數紅軍將士。當年爬過鐵索的二十二勇士,只有突擊隊長廖大珠留下了這個據認為比較准確完整的名字,而其他二十一人,竟然都沒有留下名字。二十二人中,有三人當時就犧牲在瀘定橋上,永遠與大渡河融為一體了,而其余的十九人,竟然沒有一個活著看到新中國的成立!

逝者已矣,今天的瀘定燈火輝煌,一片祥和。四個瀘定一中的高二女生,正坐在橋板上懸空晃悠著雙腿,在憧憬著未來的美好生活,有一個還打算近將來考到廈門大學來呢。泉台中的先烈們一定聽到小姑娘們的話語了,滔滔的水聲分明是他們欣慰爽朗的笑聲,這笑聲響徹在大渡河的夜空裡,直上雲霄。。。。。。

zmuer@***

二00六年十二月四日



(瀘定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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