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木寺

作者: 破力

導讀 (郎木寺,中午) (郎木寺.早上) 我發現他時,他安靜地坐在天葬台下十幾米的雪地上。 穿不厚的衝鋒衣,任由四千米的冷風和劇烈的陽光在他身上掃蕩,身邊只有一個安靜的金鐘腳架和一部尼康的fm2,格外忠誠的機械相機。 他說他叫春逝,來自北京。 於是我馬上知道他是誰了。 昨晚高原反應頭疼了一整夜,根本睡不著。於是終於開始看她兩年前向我說起的那本書,看完� ...


(郎木寺,中午)



(郎木寺.早上)

我發現他時,他安靜地坐在天葬台下十幾米的雪地上。

穿不厚的衝鋒衣,任由四千米的冷風和劇烈的陽光在他身上掃蕩,身邊只有一個安靜的金鐘腳架和一部尼康的fm2,格外忠誠的機械相機。

他說他叫春逝,來自北京。

於是我馬上知道他是誰了。

昨晚高原反應頭疼了一整夜,根本睡不著。於是終於開始看她兩年前向我說起的那本書,看完已是早上六點,在不安與情緒波動中迷迷糊糊睡了一下,仿佛沒有那麼疼了,就裹上大衣,摸著黑出門去了麗莎的店吃蘋果派。

忽地發現自己昨天釘在牆上的留言紙條旁邊,多了一張有意思的留言。

膠卷盒子做成的框子,字體幼稚但又一筆一劃,有一種固執。

深深吸引我。

最後,他稱自己為春逝。

於是我笑了,這男人,必定是個來自江南的小男人,皮膚白皙,在北京打拼,憂郁的外表和受傷的內心。

可春逝大大出乎我意料。

大高個,胡子拉茬,陽光般的笑容與膚色,地道的北京話。

一見面就有一種獨特的熟悉感覺。

從相機到來這的目的,我倆有一茬沒一茬地聊開了。嘿,多麼不敬,就坐在天葬台下。

他說他愛她。他總忙於各類的瑣事,卻沒時間陪她出行。

兩年前的一天,她離開了他,在這朗木寺一住就是兩個月。剛到那天她寫了一張明信片給春逝,說,身在地獄,心在天堂。

他不以為然,以為她會回來。

於是她寄了兩張照片給春逝,內容都是那個鐲子,他送給她的。

她說那是她一生中唯一戴過的飾物,但是她把它永遠留在了記憶裡面。

從此杳無音信。

後來呀,後來呀。

春逝就來了朗木寺。

當然,她已經再沒了蹤影。

他的笑很燦爛,但是卻隱含一種妥協與無助。

他不再和我說起她,只是說,當年,他倆唯一一次去旅行,在陽朔。她幫他架起三腳架和fm2,而他坐在橋上泯著漓泉啤酒,兩個人都默默地不說話。

他當時以為,這女人定會陪自己一輩子的。

我用他的fm2給他拍了一張照,他靜靜地站在雪地上,背景是雪山。

我想,這必是我最為中意與出色的一張照片,雖然我不會親眼目睹它。

我們兩人默默坐在雪地裡,各抽完一支蘭州,於是開始下山。

我那觀天葬台的願望,也就罷了吧。

回到麗莎,春逝給我看了那兩張照片。

那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呢,我好奇,會說出這樣的話,會在這般寒冷的地方待兩個月只為了等待一個人。

一個好似藏人一般,指間充滿磨礪的北京女人。

終究沒有問春逝太多。

有時候笑容是一種面具,掩飾著人們的無助。

各祝好運,各自告別。

於是我就離開了朗木寺。

而他則繼續尋找他自己。

坐在回蘭州的班車上,滿車充溢著犛牛的刺鼻氣味,太陽驕傲到無法叫人逃逸。

左前方的男人,穿著紅色的中式大褂,不時回過頭來神經質般地望著我。

而身後的女人,又不停地用手機播著不知名的快歌,極為聒噪。

喇嘛爽朗的笑聲,藏民的暗紅袍子,一切都不再引起我的興趣。

我對我的旅程頓生厭惡。

這無異於走馬觀花的旅程。

一路想像著春逝和他的她。

離開朗木寺,離開蘭州,我在天水。

我們又在尋找什麼呢?



(春逝的留言)



(她一生中獨一的飾物)



(後來她把他和它留在了記憶中 )


精選遊記: 甘南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