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坪山聽蟬鳴

作者: 踢踢歪歪

導讀春節回家,一切如常,早來的暖冬讓油菜花吐露芬芳,令闊別已久的我很為興奮,於是陪父母走在那片金黃之中。忽聽母親嘆了聲氣,說咱家旁邊又修房子了,估計啥光線都被擋住了。回去一瞧,那並不寬敞的後院真的變成了工地。原來,學校擴建了,附近一所中學旁的蒼坪山要打隧洞,原校舍將合並到我家這所中學。其實,蒼坪山和我們也相隔不遠,就在那後院對面。雖然� ...

春節回家,一切如常,早來的暖冬讓油菜花吐露芬芳,令闊別已久的我很為興奮,於是陪父母走在那片金黃之中。忽聽母親嘆了聲氣,說咱家旁邊又修房子了,估計啥光線都被擋住了。回去一瞧,那並不寬敞的後院真的變成了工地。原來,學校擴建了,附近一所中學旁的蒼坪山要打隧洞,原校舍將合並到我家這所中學。其實,蒼坪山和我們也相隔不遠,就在那後院對面。雖然冬日時光中,它僅僅顯露暗暗的深綠,略顯蕭條,但我還記得春日的嫩綠,夏日的青翠,秋日的光影,盡管那美好季節已不再與我相伴。如今一道工地即將阻擋視線,怎麼說不見就不見呢?

我還能看到它什麼?抬頭看那巨大的吊車。只能幻想往後,山那邊還有幾根幸運的樹枝能穿過它的掌印。

最近又回家一次,算一算,這春天的時光已闊別十載了。只是,工地依舊,它發育地遠快過後山的那些老枝。於是,母親的嘆息聲仍不止。不過,我這次有了新發現。剛回到家,還沒坐定,就聽見後山傳來細細密密,咿咿呀呀的鳴叫聲。我走到窗戶前,透過那高高的塔吊,聲音來自蒼坪山的那片新綠中。原來,這是我久違的蟬鳴。

若不是我這樣富有好奇心之人,有誰去留意這令人犯困的蟬鳴呢?就像夜晚時常灑落的雨水,它們濺落在在灰黑的瓦背上,舞動歡歌,發出空靈之聲,可習慣於夜雨的雅安人,早枕著它們的歌聲入眠了。更何況,春天的蟬通常很細小,單獨一兩只勢單力薄,細弱的鳴叫根本無法穿越厚實的樹叢。

但蟬們十分擅長於合唱,幾百只地,上千只地,把這片山林營造成一個巨大的共鳴體,更為奇妙的是,這蟬鳴還是極有節奏的,好像波浪一樣此起彼伏。也許細心的你會問,蟬鳴聲本該是連續的呀?聽起來是單調的長音,像持續不斷的水流。這神奇的答案來自於它棲息的地方――蒼坪山,山並不高,就100多米,被山下的房屋緊緊的圍繞起來,它們之間百多米的間隔剛好成了一個狹小的回音廊,聲波不斷反射回蕩。於是,它們的演唱居然成了氣候,而且還有了節奏!

或許是相伴已久吧,蒼坪山的蟬鳴總是那麼恰當好處,音量不大不小,時間也不早不遲。如果你是住在臨山一帶的街區,只要是靠山的這邊,都在它們的覆蓋範圍內。但若在街對面,卻非常不顯著了,來往的車流行人輕易地隔斷了它們。睡眠不佳的人,如果擔心它們干擾你的入眠,似乎也不必顧慮。每天清早,只有天光發亮才漸漸有了它們的晨鳴;而晚間當日落西山時,它們也知趣地安靜下來。

更有趣的是,如果此時春雨來臨,你或許能聽到一種雙重奏呢。那細雨聲,伴著綿密的蟬鳴,各有各的節奏,各自又互為交織,何嘗不是一種奇觀!只是苦了這座小山,它此刻被擁擠的雨兒,蟬兒們使喚著,一會兒來提供共鳴,一會兒又要接受洗禮。好似一個獨幕舞台,突然上演了兩出戲。

那天我從蒼坪山走下來,突發奇想,倘若精明的開放商發現這個特色,不知道可否來一個蟬鳴小區呢?但這不很現實,環繞蒼坪山的都是老城區的一些單位,甚少有新建小區。更何況,我剛剛踱步到街對面的小市場,那些細小的蟬鳴聲馬上消失了,嘟嘟嘟的縫紉機聲立刻將之淹沒。

於是,我很快就安慰母親道,還是修校舍要緊,更何況,咱們還獨擁這絕版的蟬鳴區呢!那吊車,那未來的高樓,只不過是蟬們的又一個共鳴體而已吧。

只是,母親寬慰之余未曾留意到我心中的嘆息,我忽然記起了秋天的蟬。印像中,只有寥寥無幾的春蟬能存活到秋天。秋蟬之聲異常宏亮,一記長音後再連續發出“呀絲,呀絲”般的顫音,激昂之聲可穿越重重樓群來到你的耳畔。看來,經過盛夏的磨煉,秋蟬已經找到自己的節奏了。

在我看來,如果說春蟬是交響樂般群奏的話,那秋蟬就如同獨奏的精靈,隱沒於山林中,在嚴冬來臨之前,用它黑亮的身體鳴奏著這最後的樂章!



(蒼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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