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城記行

作者: 廣州小謙

導讀這一兩年來,稻城的名聲在旅游愛好者中可謂是如雷貫耳,是否去稻城已儼然成為衡量一個人是否旅游發燒友的重要標志。 終於,2001年9月我開始了期待已久的稻城之旅。去稻城有兩條路,一條由雲南的中甸出發途經鄉城,路程約300公裡,需時約10個小時。另一條由成都出發途經康定,路程約800公裡,需時約16個小時,期間必須在康定或雅江呆一晚。由於之前還安排了滇西北的 ...

這一兩年來,稻城的名聲在旅游愛好者中可謂是如雷貫耳,是否去稻城已儼然成為衡量一個人是否旅游發燒友的重要標志。

終於,2001年9月我開始了期待已久的稻城之旅。去稻城有兩條路,一條由雲南的中甸出發途經鄉城,路程約300公裡,需時約10個小時。另一條由成都出發途經康定,路程約800公裡,需時約16個小時,期間必須在康定或雅江呆一晚。由於之前還安排了滇西北的行程,所以我們決定由雲南開始我們的稻城之旅。

我們有四個人,分別是我、小莉、歐嘎還有六十多歲的胡老師。我們三個本就是相熟多年的朋友,年齡都在25歲左右,胡老師是在中甸加入到我們的行列中。

中甸這幾年由於旅游業的興起,發展很迅速。旅館、商店都比較多,可以作為去稻城之前的補給站。中甸本身沒有直達稻城的客運汽車,只有去鄉城的中巴客車,每天早上8:10有一班,票價是50元。同時,客運汽車站內還有三、四部北京吉普、三菱吉普,都能跑稻城。價格要自己談,一般旺季北京吉普不會低於1000元,可我們的胡老師竟然找到了全中甸縣城僅有的一部私家跑稻城的豐田4000吉普,價格只是1300元,車況還不錯。由於我們的裝備比較多,為了減少轉車的勞頓,我們就要了這部豐田吉普。談好價格馬上就走,時間是2001年9月25日早上9點正。

選擇豐田吉普,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這是我們在之後的行程中體會到的。首先,它的避震系統要好於北京吉普;其次,它的車內空間大;最關鍵的是在高海拔地區它的馬力依舊強勁。

中甸去稻城的路況只能說很一般。單車道而且都是土路,大部分的路段都是一邊峭壁一邊懸崖的山路,但我們的藏族司機還是一個勁地飛奔!路上會經過一個景點,叫做“香格裡拉大峽谷”,原來是叫“碧讓峽谷”的,為了旅游的緣故改的名。我個人認為這是一種俗氣的做法,就如同現在雲南的迪慶、怒江和四川的稻城都要將自己稱為是“香格裡拉”一樣。據說峽谷走到頭就是稻城的亞丁,看地圖兩者確實連在一起,只不過中間隔著幾座雪山而已。途中經過的最高點是大雪山埡口,海拔在5000米以上。一路上隨著海拔的升高,植被發生著明顯的變化,從茂密的森林到低矮的灌木再到或有或無的草皮直至光禿禿的山頭。值得一提的是,無論多麼艱苦的地方,都有養路工的宿舍。可以看得出來,有些房子已有幾十年的歷史了,牆面已經剝落,露出土黃色的泥胚。而且可以肯定,很多高海拔的宿舍都沒有自來水源,因為周圍荒無人煙。也許是靠天喝水吧!

雲南迪慶州的中甸縣和四川甘孜州的鄉城和稻城都是藏族聚居的地方,兩地藏民的語言有80%是相通的,但和西藏的藏語不相通,屬於藏語中的方言。兩地的民居在外形上相差也很大。中甸縣由於冬季會下大雪,屋頂為人字形,鄉城和稻城可能不下雪,房屋都是平頂。中甸縣由於木材豐富,房屋以木為主,磚木結合,外牆以自然色為多,或塗以白色。鄉城的房屋以泥胚建成,外牆為白色,遠遠的就可看到,分外耀眼。同時門、窗均為木制結構,並作了很精細的塗色。我留意到,所有的窗戶都未使用玻璃,而是傳統的木框加貼紙。稻城的房屋以石頭壘成,牆體最厚處有一米多,由下而上牆身逐漸收窄。外牆面為自然色。

豐田吉普由於使用多年,前車窗不能嚴密的閉合,一路上煙塵滾滾,我們的頭發好像塗了發膠一樣,硬硬的。大約在下午五點鐘,在最後一個埡口,我們看到斜陽下,一片黃色的草原上,散落著一些土黃色的石頭房,其間點綴著許多的犛牛、馬、羊、豬。這就是稻城縣的桑堆鄉。由這到稻城只有三十多公裡了。原來腦海中的想像現在生動地展現在眼前了,這真的是“最後的香格裡拉”嗎?

車行三十多分鐘,出現了一排藏式的民居,這就是稻城了。說是稻“城”確實誇張了許多,整個縣城只有成“丁”字形的兩條土路,各長約一公裡多,整個縣城沒什麼值得一提的建築物,相比之下縣政府的建築就顯得氣派許多了,和那些土黃色的民居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路兩邊正在建設一些旅館之類的建築,看得出旅游產業的效應。稻城縣城的人口只有2000人左右,所以本身就不大的縣城,看著路上的當地人也不多。

我們住在“亞丁人社區”,店主叫毛舜天,網名“雪狼子”,自辦了一個“亞丁人社區”的網站,是一個比較出名的人物了。“亞丁人社區”正在進行門面裝修,客房有兩層,房間都還干淨。在四樓有兩台電腦,可以上網,每小時五元。在一個這麼落後的地方居然能上網,看到外面的信息,感覺真的很奇妙!但仿佛那些都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跟自己所處的環境扯不上邊。稻城的水都是溫泉水,可以直接用來洗澡。但每天晚上8點之前肯定停水,白天則不定時地停,據說今年五一期間也是天天停水,說起這個雪狼子也很撓頭,他說“也許這才能體現出水廠的重要性吧!”稻城的電壓也不夠,基本上沒有日光燈,無論酒店、商店、飯館都是昏暗的的白熾燈。當晚,熱心的雪狼子就幫我們聯系好去日瓦的車子,是北京2020,車費400元。

早上6點,天還是完全黑的,我們就出發了。因為據說路很爛,當時我就納悶,我明明在網上看到從5月17日開始就在修路9月25日正式開通,而今天就是9月25日啊!我本來想像著還有一個開通的剪彩儀式呢。事實證明我的想像力還不夠豐富,隨著天逐漸地亮起來,我目瞪口呆!修了四個月的路就是這樣的?滿是泥漿的路面上散布著許多的大泥坑,有的足有一尺深。車子一瘸一拐地蹣跚著,坐在車裡的我們四個搖晃著,我當時真擔心車門突然給搖開了,我摔倒一個大泥潭裡,那還怎麼玩?這樣的路持續了一個小時,路況好了一些。路兩邊不時地看到一群一群的犛牛,在翻越一個埡口時,又看到了熟悉的嘛尼堆和經幡。這之後的路就變成碎石路和土路。

70公裡的路開了快3個小時,終於到了日瓦村。日瓦村位於一個山谷中的河流邊,河水當然就是融化了的雪水。村子很小,但卻有幾間旅館。我們一下車就被日瓦的村民告知,日瓦去亞丁的公路已斷了,只能騎馬。據了解,去亞丁的公路確實很差,但並沒到不能通車的地步,主要是日瓦村的人也要創收,如果大家都坐車去亞丁,那日瓦村的馬誰來騎?我倒是無所謂,只是小莉和胡老師有些不情願。最終還是騎吧,我和胡老師騎騾子,歐嘎騎一匹高頭大馬,小莉騎了一匹小馬。

由馬道去亞丁有26公裡,基本都是蒙自峽谷中貢嘎銀河邊的一條羊腸小徑。河兩邊的風景只能說一般,印像深刻的卻是騎馬時所感到路的險峻。流動的河水聲在山谷間回蕩。路就在河邊的半山腰上,只有一尺寬,而且是凹凸不平的泥路或者石頭路,不停的上坡下坡,有時傾斜度達到40度。下坡的時候,身體後仰,幾乎都貼到了馬屁股上,騎在馬上朝下望就有些目眩!其實騎馬也輕松不了多少,身體一晃一晃的,幾乎都要睡著了,幾次差點墮馬,驚出一身的冷汗!想到別人的情況可能跟我差不多,我便拚命大喊:“不要睡!”路上還遇著幾個廣州人是雇匹馬馱行李,自己走上來的,當下我便很佩服他們的毅力,沒想第二天我比他們還有毅力!

就這麼晃晃悠悠的一直走到下午快6點鐘,我們終於到達亞丁衝古寺營地。營地就在衝古寺廢墟腳下的一塊高地上,成“凹”形搭建了一半圈木頭房。房子後面有幾座嘛尼堆,廁所在高地之下10米處的一塊有點傾斜的平地上,是用木頭加塑料布建成一個帳篷的式樣,兩個門口掛了兩塊木牌。我是沒進去過,因為我發現這個“帳篷”周圍都沒有溝渠之類的結構,也就是說帳篷之下有一個大坑,什麼什麼的都在裡面啦!遠遠地就可以聞到廁所的位置。就這樣,還有一個後來者問我廁所在哪裡,我以為他一定是感冒鼻塞了!我們再來看看廚房吧,如果要用一個字來形容的話——“黑”。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煙熏得黑黑的,房內隨意地擺放著一張飯桌、幾把椅子,菜就堆放在燒火用的柴和上。地上的火塘燒得亮亮的,滿屋子都是煙味,就連燒好的白開水都有一股煙熏味。我們的住房還是蠻大的,各有兩排大通鋪睡個三十人沒問題。地板是碎石地,窗戶是透明塑料紙,有盞白熾燈,晚上由柴油發電機發電到22點。

衝古寺營地海拔3800米,是看仙乃日雪山的最佳點,我估計直線距離不會超過4公裡,抬頭可見。而且也可看到夏洛多吉雪山,也很清楚。我們吃過自帶的方便飯,就坐在大靠背椅上,一邊喝咖啡吃牛肉干,一邊看雪山,這是標准的神仙般的生活。由於第二天還要看日出,所以八點半我們就睡了,我把睡墊和睡袋給小莉用,自己穿著衣服又披了一件雨衣,再蓋著毛毯,很好睡!

26號一早六點多,歐嘎和我就爬起來了,胡老師和小莉感到頭疼,繼續睡。早爬起來也沒用,天是陰的,啥也看不到。不過山裡的天氣,說變就變誰也說不准。溫度很低,我們穿上了所有的衣褲。八點鐘,吃過早餐,我們兩和另外四個中山的一起爬珍珠海。路比較好走,就是坡度大了一些。我背著的攝影器材有十多斤吧,在這高海拔的地方爬起來就比較累。半個小時,爬到了珍珠海。珍珠海非常的小,可能就二三百平方米吧!打個通俗的比喻,如果這就是海的話,那我們的東山湖就是比太平洋還要大的洋!珍珠海就在仙乃日雪山的腳下,如果天晴的時候可以看到雪山倒影在湖中,不過現在天陰,湖面上煙霧繚繞,感覺一般。九點鐘我們又回到了營地。

我們計劃去洛絨牛場,但胡老師和小莉感覺還是不太好,有點不願意。而且天還是陰的,看不到太陽。後來決定小莉留在衝古寺營地,我們三人雇一匹騾馱行李,當天去洛絨牛場再去五色海和牛奶海當天返回。去五色海和牛奶海的路被那幾個中山人說得很恐怖,給我的印像仿佛是要攀岩之類的動作才能到達。

牽馬的是一個藏族小孩,叫道丁,才15歲,個頭也就一米四多一點。衝谷寺去牛場的路有10公裡,還比較好走,有一米多寬,就是地上滿是爛泥。路在山谷中延伸,左邊是山坡和樹林,路的右下方十余米有一條河。我拿著一支登山拐杖,歐嘎拿了一個大樹干,兩個人走在前面。胡老師由於體力的問題撐著一個樹干和道丁在後面慢慢地走著。氣溫開始升高,我只穿了一件短袖衣,歐嘎更是脫得只剩一條短褲,路上遇著一些騎馬從牛場下來的游客,他們還穿著大衣,看到我倆的穿著非常驚訝。由於要等胡老師,我們都是走一段停一段,速度很慢。最後胡老師要我們在前面先走,到牛場再會合。

天已經放晴,在穿過一片樹林之後,已經可以看到一片草坪。一直在路邊的那條河就流經這個草坪,央麥勇雪山就矗立在草坪的盡頭,稍感遺憾的就是央麥勇主峰被雲遮住,但雲正在朝西邊飄去,在雲與雲之間的縫隙出現時,便可看到主峰了。我們選了一個好位置,准備拍攝,但攝影器材都綁在了騾子上,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胡老師他們。眼巴巴的看著主峰出現了一分多鐘,旋即又被遮住,感覺還是緣份不夠吧。

12點,我們和胡老師在牛場會和。胡老師已經累得頭都疼了,只能是我和歐嘎兩個人去五色海了。由於這之後的路都在海拔4000米以上,而且馬匹不能上山,所以我們再次減少我們的東西。多余的衣服都放在牛場,但這時天又下起雨來,我只好又穿上了衝鋒衣。非常的抱歉,我那十多斤重的相機包是道丁幫我背的,我只背了一只三角架。

在經過一段沼澤之後,正式開始爬山。山路確實是非常難走,只有不到一尺寬,全是爛泥。路邊的灌木叢和大石頭影響了行進的速度。有時很辛苦的爬了一段上山路,居然又來一段下山路,真是氣死人。要知道這是在4000米的海拔上啊!走了將近兩個小時,還看不到一個盡頭。我有些氣餒,道丁總是說快到了,快到了。幾乎每走一百米,我就要休息一下,在一個天然的崖洞附近,雨大起來。這時我對歐嘎說我想放棄了。據當地人說,來此旅游的人能上到五色海的不到30%。但歐嘎明確地反對了,看到道丁背著這麼重的相機包,走得比我還快,我決定繼續。雨停之後我們繼續。這之後的路更難了,變成了70多度的碎石路,必須四肢並用。在下午的2:30分,我們看到了幾個廣州游客,他們都是騎馬到早早就到了牛場,現在看完了牛奶海開始下山了。他們說,五色海就在上面。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山坡,非常陡,仰著頭都看不到山坡的最高處。山坡上只長了一些低矮的草叢,沒有路,自己隨意發揮。感覺四肢並用都不夠,整個身體幾乎是趴在山坡上,那幾個下山的游客也是手足無措,左轉右轉,無從下手(山)。不到二百米的直線距離,用了半個小時,終於爬到了坡頂。

天空放晴,藍藍的天上只飄著幾朵白雲。五色海就在眼前,依靠在仙乃日雪山的身旁。寶綠色的牛奶海在不遠處的山谷中。仙乃日和央麥勇兩座雪山兩相對峙,相距不到2000米。其實五色海和牛奶海本身並不見得比九寨溝那些海子要漂亮,只是在雪山、藍天、白雲的印襯下就顯得與眾不同了。這時已是下午3點,整個雪山之間只有我們三個人,我和道丁大聲地唱著藏族歌曲,覺得只有在這樣的環境才能真正地釋放自己。

4點,我們開始下山。剛才爬了半個小時的山坡,下去卻只要十多分鐘。大概在6點半,我們已接近牛場了,為了抄近路,我們走了那片沼澤地。看著都長滿了草的地方,一腳踩下去可以有一尺深!拖著沉重的腳步,7點鐘我們終於回到了牛場。胡老師由於高原反應已經在下午三點鐘先返回衝古寺。我和歐嘎都走不動了,但只有一匹騾。道丁再去找馬,但這個時候哪還找得到?很難面對的局面出現了,雖然我們已經很累,但還要走10公裡!

我們把所有的東西都綁在騾子上,我讓歐嘎先騎,我和道丁兩個人走路,到時再換過來。天色已經昏暗,最後一抹斜陽照在了夏洛多吉雪山,變成了金黃色的雪峰。即使是這麼難得一見的風景也不能使我們多停留片刻,望著眼前那條穿越森林的沒有盡頭的小路,想到還有10公裡的路程,我只能機械地走著,兩條腿好像已不受控制,只能走卻不會停!歐嘎騎著騾把我們遠遠地拋在了後面,並消失在暮色中。半個小時過去,天完全黑下來,我有些近視,借著月光能看到一些路面。道丁卻說看到歐嘎就在前面,但說又走了。我和道丁大聲地喊著,但路邊那條河水完全淹沒了我們的聲音。40分鐘、50分鐘、一個小時過去了,我徹底絕望了,這家伙快馬加鞭地跑了!沒有預想的情況發生,這時我才想起我的手電筒、水壺都綁在騾子上了。

我猛然想起廣東有個游客在稻城失蹤的故事,後來發現其他不相識的人拿著他的照相機。而現在疲憊的我就掛著一台7000多元的相機。這樣的聯想使我打了一個冷顫,立刻清醒了許多,手中的登山拐杖也抓得更緊了。在漆黑的森林中只有我和道丁兩個人,我婉轉地問道:“這裡有沒有野獸啊?”道丁聽不懂我說的話問道:“什麼叫作《野獸啊》?”我解釋說就是熊、狼、豹子之類的。他說沒有。我又問有沒有人在這裡被搶劫過,他還是說沒有。其實像這樣地問答只是為了使我更鎮定一些,因為就我的常識告訴我,野獸是肯定有的,強盜就不一定了。我甚至已想好了熊來了該怎麼辦,狼來了該怎麼辦之類的問題。整個人處在異常疲憊又高度戒備的狀態中。

大概20:40分,有一個藏民騎著驢,又帶著一頭驢從牛場過來,趕上了我們。離著五六米,看不真切,但充滿了渴望,我要騎驢!我要騎驢!道丁看出我體力不行了,用藏語和那個騎驢的說了一陣。那個騎驢的有一米七多,瘦瘦的,說好了價錢30元。這時我才發現驢子身上沒有鞍的!沒辦法,騎吧!這樣的經歷我想沒人會體會到的,騎在光滑的驢身上,腳差一點可以挨到地,但又挨不到。手沒有東西可抓,只能死死地撐在驢的脊梁骨上。上坡的時候身子往後滑,這還沒什麼。下坡的時候可就真的恐怖了,身子幾乎要俯衝到河裡去。山路距離河流有十多米的垂直高度,可這驢子就愛走在靠河的一邊!在山谷中沒有月光,只是那河水微微地泛著一點白光。我幾乎什麼都看不見,這個時候根本不能控制我的生命。特別是有幾次,驢子都沒站穩,差點把我摔下去。我自認我是膽子大的人,但這一次的騎驢確實是把我嚇著了。牽驢的那個藏民還問我:“怎麼樣,舒服吧?”“腳是輕松了,但手又累得不行!”

將近22點,我回到了衝古寺營地。很多游客都在營區前的那塊空地上迎接我,這一下使我覺得自己也是個英雄。只是樣子狼狽一些,手同褲子由於和驢子不停地摩擦,已經黃得發亮。歐嘎出現了,他抱歉地解釋說他根本控制不了騾子,騾子搭著他一路跑回來了。他回來後和營地的負責人說了這個情況,所以稻城風景區的管理人員也在等我,他們還表示要對營地的負責人嚴肅處理,怎麼可以叫一個不到十八歲的來牽馬呢?一下子我還覺得對不起了,不停地說不關他們的事。之後吃飯睡覺,一夜無事。

27日,我睡了個懶覺到七點半才起來(我有著標准的生物鐘,平時七點鐘一定起床了)。天氣非常好,許多旅友拿著各種器材對著仙乃日和夏洛多吉一陣猛拍。特別是仙乃日雪峰周圍完全無雲,我提議再去珍珠海拍一次,但胡老師、小莉都不願意,歐嘎意願也不強烈,我便也放棄了。很多的東西都是在失去之後才明白她的珍貴,在回來後我看到別人拍到的倒影在珍珠海中的仙乃日雪峰,我後悔了。衝古寺的生活還是比較艱苦的,特別是不能洗澡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據營地管理員說他已經兩個月沒洗澡了!

為了趕在國慶之前離開稻城,今天我們下山了。在亞丁包了一部北京金旋風,要價卻是1300元,可說是非常貴了,但也擋不住我們的歸心似箭。路還是不好走,由於塌方,剛出亞丁就有一地的大石頭,只好下車搬石頭。還有一個地方正在開路炸山,我們的司機馬上倒車五十米,所有人下車躲在車後。幾聲悶響,碎石頭好像雨點一樣四處飛射。下午五點鐘,我們又回到了熟悉的亞丁人社區。但房價卻急劇升高了,據說是縣旅游局的命令。我找到雪狼子,給了我一個便宜的價錢。胡老師出去聯系明天的車,我們准備在周邊拍拍風景。

250元,一部小昌河。28日早,我們先去了著名的紅草灘,只要是有關稻城的攝影畫冊,這絕對是必不可少的圖片之一。紅草灘的草是長在一片沼澤的中的。我們在攝影時,圍過來一群藏族的小孩。穿著破舊的衣服,個個都髒得好像小泥鰍一樣,很驚奇地看著我們擺弄著攝影器材。有些還只有四五歲,渴了,就跑到沼澤地邊喝那裡面的水。這些就是藏族的後代,像牛群一樣的放養著。他們的大人好像根本不用操心他們,每日隨意地讓他們在村落中、在草原上任意地玩耍。我又想到道丁,不到十五歲的年紀,跟著我們一天走了三十多公裡的山路,我都累得要命了,他還一點沒事。我們漢族的小孩,能行嗎?

之後我們去了崩普寺,屬於藏傳佛教中的紅教,和麗江的玉峰寺屬於同一教派。一個年約二十來歲身材高大的扎巴帶我參觀了大殿,詳細地介紹了這一教派的來龍去脈,還有崩普寺的沿革。聽說我也去過西藏,他非常興奮地和我談起西藏的寺廟,並熱情地邀請我參觀他們的經房。離開的時候他告訴我,本來這裡是要收門票的,但覺得我是一個誠心的人,就不收了。他同時抱怨,縣旅游局要求他們賣門票,但他認為像我們這樣遠道而來參觀寺廟是虔誠的人,不應該收門票的!他還翹起嘴巴說:“他們要收就讓他們自己來收,我才不收呢!”

下午又去了茹布查卡溫泉的源頭還有周邊的一些小村落,風景確實不錯。但職業攝影師和我們這些業余愛好者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們有許多時間。一個景色,他們可以早上拍、中午拍、晚上拍,天天拍、月月拍。你不行,所以有些地方明明是好景色,但光線不好,只能拍幾張就當完成任務。

29日,我們收拾行裝搭上依維柯,返回成都,准備下一段旅程。稻城確實很美,但條件太艱苦,正如北宋文學家王安石所說“世界之奇偉、魄勝、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以至於使我們當時覺得相對於艱苦的條件來說,她的美反而有點平淡了。但就在我離開稻城的那一刻,我明白到這樣的美景不是哪裡都有的。我也許不會再去稻城了,但那兒的雪山、森林、草地、村莊、藏民已經深深地映在了我的心中,當然,還有道丁和那頭小毛驢。


精選遊記: 稻城-亞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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