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論劍”,“自古華山一條道”,“智取華山”。。。一直以來,這些有關華山的詞句總讓我將西岳華山和英雄俠義,險峻卓絕緊緊聯系在一起。但自己去爬華山,卻是之前這麼多年從未有過的念頭。
自從五月份突然想到要在生日那天站在壺口,安排行程的時候將與之同在一省的華山排進了計劃。但直到出發,甚至直到站在山腳的那一刻,我都沒有明確的信心,可以征服這座山。這樣的猶疑,恰恰像極了這兩年來自己的人生態度。為此,我痛恨自己的懦弱,不止一次。所以,我東張西望牆上貼的華山最險的西峰的圖片,咬著牙,在心裡跟自己發誓:一定,死了都要爬!那個時候,我硬坐了一夜火車,於清晨剛剛抵達山腳,正在埋頭跟一碗豆腐腦和一個煎餅果子叫勁。考慮到山上水源珍貴,我不得不中途放棄那鹹S人不償命的充飢之物,一面擔憂自己是否也會在爬山中途說放棄。
買好門票,繼續上行,看見幾個挑山工擔著一塊石碑嘿喲嘿喲也向山上爬去。我們在進門不久買了兩根黃瓜和兩個西紅柿。我將這些東西掛在背包上,想和挑山夫一樣背著它們上山,然後眼看著這些東西升值,再幸福的吃掉。不過,最後的結果真是讓我自己也沒想到,我這個挑山夫不僅挑著它們上山,又挑著它們下山了。黃瓜們跟著我游歷一趟華山,從升值6倍,再到貶值無數,真是傷心也。
這次華山看到一個讓游客無不駐足拍手喝彩的挑山夫,實在也成為了華山一道亮麗的風景。老人家年過六旬,挑重擔,赤雙足,腰間別著一支笛子。若他沒有在吹笛子,就一定是邊爬邊唱著悠遠綿長的山歌。氣定神閑,好像玩似的,讓我們一幫氣喘如牛,叫苦連天的年輕游客汗顏。老人家說自己年輕的時候一天要上下三趟,更汗!
老人家讓我們汗顏,炎熱的天氣和永無停歇的攀登,更讓我們大汗淋漓。時間一長,臉上都泛起白白的鹽霜,連擦都不能擦。
仰望頭頂沒有窮盡的台階,台階,實在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平日裡缺乏鍛煉的我,更是喘的心髒都要蹦出來了。張著嘴巴大口的喘息,端起水杯,也不舍得多喝,唯恐未來渴死在路上,少少吸上一口,潤潤嗓子而已。
中午,在某休息點小憩,貪婪的享受著片刻的放松,猛聽得售貨亭傳來一句聲嘶力竭的歌聲:“死——了——都——要——愛。。。。。。”和Riah相視而向,然後同時大笑:“死了都要爬!”
Riah那紅色的身影總在我頭頂不遠處閃現,仿佛一面衝鋒的旗幟,激起我心中最後的一點鬥志。不斷跟自己講:堅持!加油!繼續!不能拖了Riah的後腿。就這麼著,咬緊牙,用全部的意志鼓勵自己走下去。同時,我不忘跟朋友們哼哼唧唧兩句。我給她們發短信: “爬華山的人,純粹就是跟自己過不去。”“意志和體力的較量啊!”“沒完沒了,無窮無盡的折磨啊!”。。。就這麼哼著哼著,上了西峰,到了南峰,踩了東峰。
山頂上,懸崖邊,忍不住張開雙臂,做歡呼雀躍狀,先前爬山時喘的像狗一樣的苦瓜臉早就不見了,代之以華山論劍英雄豪情狀。這個時候,大約下午三點。
按原計劃,我們應該在東峰住下,明早看日出,再下山。可詢價之後發現雖然是在淡季,住宿費用仍然還不下來,而且店家牛氣的很,愛住不住。我們開始有些著急,發力狂奔於各個山頭。忙亂之中,又上了一次南峰,還差點再登西峰。
最後的結果,很有些悲壯。或許是英雄主義一瞬間占據了上風,我果斷建議當天趕到山腳下住宿。於是,跑遍東西南北中五座主峰,並在飢腸轆轆的狀態下,為了在天黑前趕下山,又往智取華山道奔去,要從這裡下山。
(背景介紹:1949年,在人民解放軍解放大西北的強大攻勢下,國民黨部隊旅長方子喬率殘部逃上華山,在山口要道設下重兵,企圖憑借天險負隅頑抗。解放軍某團偵察參謀劉明基率領小分隊潛入山區,打聽到當地藥農常生林曾從山後險徑上北峰采藥,急忙趕往常家。此時,一伙國民黨士兵正在常家搶糧,常生林用斧頭砍傷一士兵後逃走。恰巧小分隊趕到,奪回糧食,救下常母性命。是夜忽起暴風雨,常家茅草房頂被狂風掀起。偵察員們冒著大雨,用自己的被子蓋在屋頂上,又幫助常家修好房子。常母深受感動,遂找回常生林為小分隊帶路。常生林帶領小分隊從後山上山,一路上攀懸崖、登峭壁,飛渡天橋險境,趁夜摸上北峰,突襲守敵。隨即展開政治攻勢,促使華山咽喉要道千尺幢上的守敵投降。爾後又控制了北峰與西峰之間的通道蒼龍嶺。方子喬急忙組織西峰部隊反撲。偵察隊員面對強敵,沉著應戰,堅守陣地。正在危急時刻,回團部送信的常生林帶大部隊趕到,與小分隊合力攻上西峰,全殲守山之敵。。——引用電影«智取華山»簡介)
今天的智取華山道,雖然人工鑿就了台階,並輔以鐵鏈保障上下安全,但其筆陡的氣勢,依然讓每一個站在它面前的人腿顫。難以想像,當年的解放軍如何在黑夜之中冒著生命危險登了上去。
說到生命危險,我在長空棧道入口處徘徊了半小時,最後還是放棄了。我必須坦承,自己沒法克服那種心理障礙,沒能像事前想像的那樣勇敢走在海拔一兩千米的無遮無攔的,緊貼絕壁的,寬度緊能容下一只腳的,長度來回為108米的木頭板板。那天,我顯得極不自信,總覺得自己會在走到一半時止步不前。因為我的怯場,Riah也失去了人生可能唯一一次和長空棧道親密接觸的機會。為此,我深感抱歉。
那天夜幕降臨的一剎那,我看到了山腳的索道站和小賣部的主人。那時,我們已經不停息的走了快整整十二個半小時,從早上七點四十五分到晚上八點十二分。
那時,我們激動的差點想擁抱店主人以慶祝勝利。我為自己感到驕傲。事前,有人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然後斷言:一天之內走遍華山,你——不行!現在,我終於打破這個預言。這個勝利,源於自己的堅持,不輕言放棄,也源於榜樣的力量。謝謝Riah!
那晚,我在山腳的旅館脫下鞋襪,看見兩個小腳趾,各起了一個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