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岳華山（上）戴偉敏
最早聽說西岳華山是中國影史上的戰爭名片《智取華山》，知道了那句“自古華山一條路”的名言，然後便是金庸金老師的《射雕英雄傳》和《笑傲江湖》，“華山論劍”名揚武林，華山派大弟子令狐衝無人不知，華山幾成武林聖地，梁羽生筆下的白發魔女練霓裳當初也是在華山上碰到了卓一航。然而去過之後才明白金大俠和梁才子都沒去過華山，生花妙筆畢竟只是憑空想像，黑白攝影的《智取華山》時代過早，加上大量的鏡頭是在攝影棚內搭景拍攝，也根本沒能體現出華山之雄、奇、險、峻。
出發華山在西安東面，隴海鐵路就從山門前經過，是到西安的必經之路。到華山一般由西安出發，在夏季登山通常在晚上9點以後行動，三小時長途車可以到達，然後開始意志和體力的考驗。一般人11點左右上山大約在凌晨可達山頂，正好看日出，但我可等不及這麼久，在那天下午3：30就上了一部長途車，准備去拍幾張日落的照片。不料那長途車一路拉客、停車，半道上司機還跑下去幫人修車，鬧騰到7：00過了才到目的地，回望西山，夕陽已經沉下一半，只剩一抹余暉。
獨自上山由車站到華山大門很近，只有百來米遠，兩邊全是個體小旅店，店主們站在門口不斷地招呼：“睡上一覺，上華山。”我當然充耳不聞，不想第二天下來時這幫人都指著我說：“這人來了。”把我嚇了一跳，不知自己干了什麼事情讓這些人念念不忘，打聽下才知道傍晚時分是沒有人上山的，我獨個在這時進山不免顯得與眾不同，他們全記住了我這張臉。
玉泉院進華山大門是個園林叫玉泉院，玩不玩隨你，反正包在了游華山的門票裡。它相傳為五代隱士陳摶所造，有亭台樓閣，有九曲回廊，綠蔭遮蔽，本來也是個不錯的地方，可惜它背靠著名揚天下的西岳華山，當真是投錯了胎，除了住在附近早鍛煉的老頭老太，大概沒人會在這多停留，可惜了一個好莊園。
登山過玉泉院，穿過山門，正式開始登山。進山前段是條又寬又平的石子路，走上去很輕松（下來則相反，重心向前，人直往下衝，需要腳指發力來抓住地皮）。路的左邊是溪流，一川碎石大如鬥，右邊是峭壁，筆立參天不可攀。天開始黑下來，山道上沒什麼人，只遇見過兩個道士，是不是華山派的第╳代傳人不得而知。
一場虛驚走了一陣，天已經全黑，路上寂無一人。穿過一片竹林時見前面來了一盞燈，晃晃悠悠地來得奇快，到近前時忽然發現燈後並沒有人，只是一盞空燈！我登時汗毛直豎，心跳加劇，還沒回憶起那部恐怖片裡有這橋段，那盞燈猛地從我身前橫過，射入左邊的溪流中——原來是只特大的螢火蟲——我第一次見到螢火蟲！
初見北峰爬了約半小時後休息一陣，尋了一個視野開闊的空地停下腳步，有人說前面就是北峰，抬頭果見一座高峰，星光下顯出灰白色，遠看如一塊白玉，雄踞天際，襯著黑色星空，真好似仙山樓閣、瓊樓玉宇一般，看起來簡直是高不可攀。一問北峰還是華山五大峰中最低的一座，不免倒吸一口冷氣。
青柯坪半夜時分到了青柯坪，算一算已經爬了兩個多小時，可是這裡才是華山之旅的開端，前面那一大段路不過是前奏而已。過了青柯坪山路立時險峻起來，迎面就是華山的第一險千尺幢，旁邊一塊大石上刻著“回心石”，就是說一般人可以回頭了。石邊還有兩條題字，左邊刻著“當思父母”，右邊是“勇猛前進”，自相矛盾的兩句話頗具懸念意識，是最佳廣告詞之一。
游程開始到了這裡，人開始多了起來。本來我還有兩個同伴，走了傳統的“11點”路線，為了讓他們趕上來，我上山時慢吞吞地走一步看一步，盡量消磨時間，所以華山雖高，我卻自始至終沒覺得多少累。起先山路上人跡寥寥，11點過後人便多了起來，一對對，一排排，大多是學生摸樣，每人一個雙肩包，手中提著手電照路。抬頭看山道上一條燈龍蜿蜒而行，我立刻想起那部著名的國產動畫片《沒頭腦和不高興》，那裡面一個非常有趣的鏡頭就是學生們排著隊整齊地爬樓，這時山道上的人除了雨傘換成了手電外和這個鏡頭簡直沒有區別，煞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