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重慶之約

作者: firenci

導讀2002年元旦將至,悶了一年,很想到某個遠離辦公室的地方逛一圈兒。恰巧有辦差的機會加上年休假。昆明的天氣還是那樣的溫和,朋友同事們聽說這時節要出去,都略帶驚訝地說:“外邊天氣可是冷啊……”於是獨自在聖誕節的第一天,似乎有點冒險地出發了。先到貴陽停留了兩天,探望在那做事的老同學,吃了各種各樣的可口小吃,28日一早終於到了我想像中非常有特點的� ...

2002年元旦將至,悶了一年,很想到某個遠離辦公室的地方逛一圈兒。恰巧有辦差的機會加上年休假。昆明的天氣還是那樣的溫和,朋友同事們聽說這時節要出去,都略帶驚訝地說:“外邊天氣可是冷啊……”於是獨自在聖誕節的第一天,似乎有點冒險地出發了。先到貴陽停留了兩天,探望在那做事的老同學,吃了各種各樣的可口小吃,28日一早終於到了我想像中非常有特點的山城——重慶。

一.這江、這城

說不清對重慶的好奇從何時起,又怎樣被各種信息所加強。也許因為,這是一座非常有個性的城市——她是中國唯一的江城加山城。有朋友反駁說攀枝花也是江城加山城,可那是工業社會加計劃經濟的產品,不是天然的造物。

隨著人流,在清晨6點多鐘走出火車站。夜色沉沉,城市還未蘇醒。地面濕濕的,似乎才下過雨,天空中壓了很低的霧靄,昏黃的街燈折射出清洌的濕氣,而溫度似乎也不比昆明最冷的時候低,幸好雨已經停了。獨自一人站在菜園壩廣場,第一件事就是買張地圖,在車站店鋪的燈光下對照地圖大概辨明了方向,摸索著向兩路口方向移動。皇冠大扶梯都沒開,只好從旁邊的石階拾級而上。以前就聽說山城的居民心血管病的發生率較低,因為這兒的人們每天都必須爬上爬下,自古以來就廣泛地開展了全民健身運動。我不妨就當是今天的晨練吧,再說不爬石階也枉到山城啊!在兩路口一帶繞了一個大圈兒後終於找到家賓館安頓下來。

身後的長江在暗夜中靜靜地流淌著。從到達重慶的那一刻起,好像我的思緒就無時無刻不被那條長江所影響,當你看得見她或看不見她之時。

金沙江流到富饒的四川盆地後,名為川江,她的性情似乎也溫和了許多,沒有了在滇西麗江虎跳峽劈山開路的那種狂暴的怒氣。可是川江在巴蜀大地郁積的這許多的麻辣火色終究還是要在三峽的激流、險灘和暗礁中發泄出來,真不知道三峽大壩截流蓄水以後,她的這種火辣辣的個性向何處去揮灑。想來我也算是第四次在不同的地方跨過長江了,分別是在武漢過荊江、在成昆鐵路和雲南麗江過金沙江和到重慶過川江,心中不覺有些自得。

在廣場等車去大足的時候,山城已經完全醒來,幢幢高樓高低錯落、插入霧中。不知是到處找活計的棒棒們還是左右兩條晝夜奔流的大河潛在影響的原因,這個城市此時給我的第一印像是一種西部城市少見的忙碌感。中國文化認為水代表財富,也許就是這種對財富的追求驅趕著這個城市的節奏;而她也就從未能躲避俗世的糾纏——八年抗戰,當時的國民政府偏偏把陪都選在重慶,而不是物產更富饒且安全得多的成都,使這長江上游的第一個大城市同時站到了地理和歷史的風口浪尖上。

那天,因為去看佛,結識了H兄、S弟和Miss L,使這貿然的探訪變成我與山城及他們的一次特別的約會。

第二天上午,陳舊的過江索道吸引了我們。乘客稀稀落落,聽說這索道車曾數次卡在江面上空進退不得。和那些被迫每天搭乘這個獨特而多少令人不太放心的交通工具的人們在一塊兒,專程買雙程票來拜訪的我們有些興奮,全然不顧颼颼的江風。時值旱季,腳下渾黃的長江平靜而冷漠,三艘貨船綁在一塊兒吃力地向上游前進著。江天一色,視野中只有旁邊女孩兒手中那束淺黃的腊梅還延續著夏日火爐留下的些許生氣。

下午在朝天門碼頭,大家各奔東西:H兄和S弟去成都,Miss L回萬壽的老家。一人漫步江邊,孤獨感還是湧上心頭。朝北遠望更加寬大的江面,滾滾的水流正急匆匆地湧向山外的世界。水總是意味著變化不定:多少個世紀以來,這個鴨舌頭尖(開個玩笑,我把渝中區的半島比作一只鴨舌頭:))就是離合的舞台,是未來希望的發端、冒險的起點……在這裡,兩江彙合,人氣聚積,一種更大的勢力產生了,一顆更大的雄心也萌發了。

這天,碼頭似乎沒有當年旺盛的人氣,我也悻悻地離去。

高樓、隧道和橋梁建構起我對這個城市的回憶,它們是重慶的筋骨皮。剛出火車站就有一個隧道,半島的南北兩岸更是有長長的高架橋。不知每天穿行於其中的重慶人會不會和我一樣有種遠離城市的幻覺。重慶的高樓很多。對於它的特點,很多網友已經作了許多有趣的描述。我只是覺得,重慶高樓的產生緣於地形的限制,自然合理,雖然密集卻不刻板造作。

從大足石刻回來的當晚,Miss L領我們去看夜景。在鬧市中,出租車順著盤旋的山路很是拐了幾個彎才到山頂的鵝嶺公園,幽靜樹林裡隱隱傳來江邊游船上的歌聲。爬上“兩江樓”,城市的燈火沿江岸展開,如同一只巨蜥。只可惜霧氣太重,又據說新的高樓蓋起來後,原來老平房那層層疊疊的燈火已零落了許多,真遺憾!不知為什麼,很多給人美感的人工景觀的出現往往起源於人們為了生存而進行的本能的活動。就像是雲南元陽的梯田,霧靄之中層層疊疊,似有規律卻又變化豐富而自然,那是再有靈感的行為藝術家也構思不出來的。

解放碑一帶永遠是重慶的最愛!第二天大清早退房後,胡亂地跳上一輛電車去那兒的酒店和H兄們彙合,車上的人們被走走停停的車子急得大呼小叫。還沒踏進步行街,就聞鼓樂齊鳴,原是一家廠商在搞促銷活動。廣場中央,盛裝的游行隊伍正要出發。路旁百貨公司裡剛上班的麗人們也被逗得簇擁在櫥窗內引頸而望,卻一不小心成了我眼中的風景。四下早已是熙熙攘攘,清涼的空氣中彌漫著歲末迎新的喜氣,幢幢造型時尚的寫字樓、百貨公司、酒店和面積廣大的步行街,多少有點兒現下熱門的CBD(Central Business District)的味道(相比之下,昆明高層建築的造型設計很沒水平,莫名其妙)。

在“好吃街”和涮火鍋的銅像合影:也許這就是那位微服的乾隆爺吧,據說他當年涮過的鍋底一直吃到今天,有名曰——“龍口水”!頭天晚上,我們從頭至尾嘗了一遍街邊的各色吃食就把晚飯給打發了。而最正點的還是附近那家老字號的國營“順慶羊肉館”。中午,剛邁入店堂,我就被香味熏得口水橫溢、腿腳發軟。“好吃街”還需努力。

乘車之前的三個小時,我獨自浸淫在這個繁華地,把百貨公司、書店、大轟炸紀念碑一帶的沓旮小巷還有那家外貿服飾店逛了個遍後,就此與重慶作別。出租車走在趕往火車站的浜江路,赫然看到岸邊陡坡上已拆除了的老房子的遺跡,熏黑的山牆密密麻麻立在五六十度的岸坡上。我似乎聞到了小說《飢餓的女兒》中女主人公那昨天的生活:清脆的重慶腔、暗淡的燈光、炊煙和躺著菜葉的濕露露的石梯。她愛重慶嗎,她恨重慶嗎?

山城,這個家境稍寒卻又過早見了世面的女孩兒,沒有養在深閨的成都那樣好命,她注定不能閑適安逸卻將經歷不凡!

二.佛帶來的朋友

按計劃,第一天去大足石刻。照地圖上距離看,一天來回應該沒問題。所以在賓館安頓下來後,就去找旅行社。似乎重慶到目前為止還是定位於一個大工業城市,鬧市中幾乎見不到幾家旅行社。一家剛開門兒的還只有一個老頭兒,對於怎麼去大足石刻一無所知,建議我去廣場的汽車客運站打聽打聽。

已過了上班時間,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在東奔西走,忙著開始一天的生活,對於我這個過客或匆匆一瞥、或熟視無睹;而我卻可以優哉游哉地在這座城市中觀望,感覺像空氣一樣的自由自在!到這一刻為止我仍然以為這次山城之旅將是獨來獨往。

和每個城市的長途客運站一樣,這兒雜亂且讓人頭暈眼花。也許是急於弄清怎麼去大足石刻,在看到第一塊寫著“大足石刻一日游”的招牌後,我就走上前去打聽。一位自稱在雲南文山(一個和越南接壤的邊境地區)呆過七八年的中年男人接待了我,告知旅行車已經出發,須馬上決定去不去,以便盡快回來接我。到底還是沒沉住氣。經不起三言兩語的催問,就把不便宜的團費交了。:(在這個沒有任何名字的小門面兒下惴惴不安地等了二三十分鐘,車回來了。哥兒們,走吧,是福是禍自個兒擔著了!

金杯面包車上只坐著兩個年輕的游客,還算不賴!上車後,我還是對不菲的團費耿耿於懷,看他們倆也是年輕人,便徑直打聽他們交的團費。待得知和我一樣時,總算心理平衡了,沒讓這事兒再影響我的游興。汽車在城裡一個接一個地鑽隧道、過大橋,甚是有趣,不一會兒就出城上了成渝高速路。我一邊開始用餅干早餐一邊和他們倆慢慢聊上了。這才知道是來自台灣的同胞——H兄和S弟。彼此對台灣和雲南都很感興趣,一路談天說地,間或看看車窗外的風景,一百多公裡路不知不覺就到了。

下得車來,只見是一處丘陵起伏的鄉村,同樣空氣濕潤,因地處四川盆地內,北方冷空氣為秦嶺所擋,冬季仍是綠意不減,竹子繁茂。景點外就像中國的每一處旅游區一樣,新建了許多仿古的瓦房,賣著工藝品什麼的。時至中午,被告知先進餐。領到一家飯館,上來四菜一湯。心中不禁覺得有趣——自費專程來旅游,接待得倒挺“廉政”的。因不是旅游旺季,游客稀稀落落,十分清爽。在導游的帶領下,到了寶鼎山石刻大門。大家忙著拍照,我卻尷尬起來。因為這次出門匆忙沒帶相機,早上原打算今天先去商店買一個,後不想半推半就上了旅游車。H兄見我沒有相機,便邀我和他們一同拍照。

整個石刻群座落在一個下沉的山坳中,一九九九年被列為《世界遺產名錄》,沿山壁成北東南環抱之勢,規模比想像中要小許多,於兩宋晚期由當地人趙智鳳主持眾多工匠雕鑿而成。石像包括佛、道、儒各家風格,雖不如山西的雲崗、龍門石窟那樣宏大,卻也有些水平。由於當地的岩石石質較軟,石刻已有些風化剝落,清代又在其上築檐以遮風雨日曬。以前看傅雷先生著《西方美術二十講》中的米開朗琪羅的大理石雕像,就感嘆冰冷的石頭怎會被藝術家的雙手賦於人物的衣服那柔軟的質感!在這兒我看到早西方文藝復興三百年,巴蜀鄉間的工匠們就已成功的做了這種嘗試了。而在對人物內心的刻劃上,也有所獲。那些石雕中蘊含的佛教經典已忘得所剩無幾,只記得看到一組講述釋伽牟尼誕生的雕刻後才知道原來佛教也有“聖母”;另外一個宣講子女孝道的故事群雕使我想起了拉斐爾還是倫勃朗的兩幅宗教寓意油畫(描繪一個不聽父親勸阻,執意從軍的青年經年後在戰火中致殘回家時,父親也已衰老了)。

來到最後一組石雕,看見了只開出石方而未進行雕刻的石頭,導游介紹根據推測當時正值元兵入四川攻打合川(我現在正在一邊吃著合川的桃片),工匠們因此興許是各自逃命去了,於是留下這半成品。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竟然機緣巧合地被映刻在安樂富足的人們籍以寄托精神的石刻上。八百多年以後我站在這裡,和那個金戈鐵馬的時代仿佛只隔著這中間的石雕。

方園不過幾百米的石刻群兩個小時左右便看完了。脫過兜售紀念品的小販們,在停車場曬著難得的太陽。H兄和S弟邀我回去後同他們一塊兒玩兒,因他們還有一個重慶的朋友——Miss L。我自然是非常高興。也因為和他們在山城兩天的同游,使這次旅行成為非常特別的回憶!

後來

新年的第一天,又回到了昆明,天高雲淡,紅鷗翩翩。收到S弟發來的E-mail,說:“Well goes an old Chinese saying: Its hilarious that friends come from far plcace.”。群山的阻隔讓這珍貴的回憶變得似乎有些遙遠,而我不知道哪一天會是重逢的日子……

重慶自助游提示

1.大足石刻一日游

費用:265元/人(含來回車費、中餐、寶鼎山石窟門票50元/人)。

路程:130公裡左右(成渝高速路89公裡),行車時間2.5小時。早上8:00——9:00出發。

解放碑一帶的旅行社可參團。

建議:去大足石刻自助游費用較低,估計可比參加旅游團節省100元左右。可在火車站(菜園壩)廣場旁的長途汽車客運站乘車到大足縣,再轉乘其他交通工具(如三輪摩托等)走幾公裡就可到寶鼎山石窟,北山、南山石窟可不去。

2.租車5.00元起價,每公裡1.2元。公共汽車仍有售票員。

3.過江索道1.5元/人,值得一坐。人民大禮堂參觀3.0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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