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旅情

作者: hm3c135301

導讀雪夜旅情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一輛二噸卡車,喘著粗氣在盤不完的盤山公路上爬行,凜冽的寒風撞擊著簡陋的油布雨篷,發出單調的聲響,從各個縫隙中擠進來,往人的領口和袖口裡亂鑽。熒光表的指針已經指向晚上十點,車篷外面卻亮如白晝。 好大的雪呀!車後的山路和山巒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銀鱗般的鎧甲,滿山的松竹結起了潔白的瓊枝銀花;車轍泛著冷冷的白光� ...

雪夜旅情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一輛二噸卡車,喘著粗氣在盤不完的盤山公路上爬行,凜冽的寒風撞擊著簡陋的油布雨篷,發出單調的聲響,從各個縫隙中擠進來,往人的領口和袖口裡亂鑽。熒光表的指針已經指向晚上十點,車篷外面卻亮如白晝。

好大的雪呀!車後的山路和山巒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銀鱗般的鎧甲,滿山的松竹結起了潔白的瓊枝銀花;車轍泛著冷冷的白光,一直延伸到盤山公路的盡頭,顯得深邃而又神秘。不假人工,不假雕飾,大自然以她精湛的技藝和無可比擬的偉力,塑成了這樣一個壯觀的冰雪世界。這是在天目山脈,江南的山已經被大自然轉型為純粹的“北國風光”了。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呀!”我呷了一口“六十度”,咂了咂嘴,拖腔拉調地吟道。

“呵,你還有雅興吟詩呵?都快凍成棒冰嘍!”小汪瑟縮著身子,一件綠色的軍大衣中露出了一張略帶揶揄的臉,“早知道這樣,真不該來呀!”緊接著是一陣狠命的跺腳。

回過頭去,另幾位同行者正在興致勃勃地觀賞著車後的雪景,就連嘀嘀咕咕的小汪其實也正用貪婪的目光凝視著踊動的群山;妻的瞳人裡更是閃爍著亮亮的光點。

山風吹來,嗚嗚咽咽,像是在向我們敘說著一個詭譎而古老的神話故事。透過迷漫的風雪,我仿佛覺得整個宇宙都在我們的眼前,我們的卡車,宛如廣漠的宇宙中一顆渺小的行星,緩緩地、緩緩地運行,運行,蜿蜒的山路就是運行的軌道。山路上的冰屑時不時地飛濺起來,散落在我們的臉上和衣服上。“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山舞銀蛇,原馳蠟像……”、“燕山雪花大如席……”,毫不相干的詩句,“蒙太奇”似的躍入腦海。

汽車突然顛簸了幾下,姑娘們驚叫起來。“下坡了,沒事!”車尾的老朱嚷道。大家的心繃得更緊了,誰都知道,冰天雪地之中開下坡車可不是鬧著玩的。

“來!喝口酒,驅驅寒,壯壯膽!”我舉起手中的“六十度”,晃動著。小汪伸出手來,積極響應:“我來喝!”一口酒灌下去,嗆得她直咳嗽,車篷內騰起一片笑聲。一向滴酒不沾的妻,竟然也接過酒去,喝了一口。你一口,他一口,一瓶“六十度”轉眼見了底。老朱一本正經地說:“這就叫同舟共濟!”

對酒當歌。有酒無歌,有失雅興。帶著酒意,我仰天大吼:“九月九,釀新酒,好酒出自咱的手——”“好酒!”誰也沒有指揮,大家竟然不約而同地齊聲大吼。“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氣不咳嗽;喝了咱的酒,滋陰壯陽嘴不臭……”粗獷的男聲,尖利的女聲,響亮的掌聲,混雜在一起,交織在一起,竟然壓住了車篷外怒吼的朔風。並不和諧的歌聲,在這風雪交加的旅途上,使我們暫且忘記了疲憊,忘記了隱藏在心底的恐懼。一曲未完,一曲又起,我們似乎要把所有的人生之累,全都隨著歌聲,拋向車後的冰天雪地裡去。

妻呼出來的熱氣,已經在圍巾上凝成了一片細小的水滴,星星點點,亮晶晶的。小汪似乎也忘記了怨天尤人,扯著嗓門唱著《大篷車》。老朱的嗓子已經嘶啞,卻“余勇可賈”,邊吼邊劃著節拍。不知什麼時候,寒氣已經退去,車篷裡顯得熱氣騰騰。我突然想起:無論何時何地,只要傾心投入,就能樂以忘憂……

“朔風吹,林濤吼,峽谷震蕩。望飛雪,漫天舞,巍巍群山披銀裝,好一派北國風光……”我唱起了京劇《智取威虎山》中少劍波的唱段。

飛雪,仍在鋪天蓋地地飄落,飄落。

車轍,仍在泛著白光的雪地上延伸,延伸。

心頭,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思在耀如白晝的雪夜裡升騰,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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