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懂你的心

作者: SJ

導讀我的荷爾蒙總是在夏天變得高漲起來,這讓我最近看上去有些亢奮. 照理說,以我這個年齡,當仰望一輪圓月時,想到的絕不該是嫦娥玉兔,而是稻香村裡的月餅…… 我知道我早已背不動那個65升的大包,像那些年輕的驢們一樣閑雲野鶴般或群居或獨處地雲游四方.所以,當這個夏天翩翩而至時,我給自己選了個歇息的地方------成都. 我已記不清多少次來到這裡,這是我前世注定的,我今生� ...

我的荷爾蒙總是在夏天變得高漲起來,這讓我最近看上去有些亢奮.

照理說,以我這個年齡,當仰望一輪圓月時,想到的絕不該是嫦娥玉兔,而是稻香村裡的月餅……

我知道我早已背不動那個65升的大包,像那些年輕的驢們一樣閑雲野鶴般或群居或獨處地雲游四方.所以,當這個夏天翩翩而至時,我給自己選了個歇息的地方------成都.

我已記不清多少次來到這裡,這是我前世注定的,我今生要和這座城市在一起.

家兩年前已經從老廠區搬到了一裡地外的新的開發小區,老房子裡租住著三個剛分到廠裡的女大學生,每月500的房租.我其實是很想親自去收這個月的租錢的,順便和她們談談理想,談談人生,(我在亢奮的日子裡是很健談的.) 可小舅子非常明確地阻止了我.他說: 這年頭找個租戶也挺不容易的,你這一去,要是把人家嚇著再退租了,實在不劃算.

兒子在到來後的第二天就被他的好朋友接走了,說是要去吃錦裡,去賞金沙,去看變形金剛……

小區門前的一條街上食肆林立,每到傍晚,各個檔口魔術般地扯開苫布,桌椅被擺放在人行橫道上,整條街立馬變成了個 “冷淡杯”的地方,飯口時分,掛著 “劉麻子” “王婆子” 密制火鍋的招牌霓虹閃耀,坦胸露背的食客們推杯換盞,在座位間游走的還有背著吉它的小妹們,她們會毫不忸捏地為你高歌一曲: 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並收費5元.

每晚的饕餮盛宴 “嘉年華”一般會在子夜時分散場, 每每這時,都會傳來一首電聲的二胡曲,我也會在這首 “真的好想你”的旋律中酣然如夢.

而清晨,一個騎車人響亮的吆喝和清脆的鈴聲會成為我的Morning Call,在聽了十天後,我終於搞懂了他吆喝的內容: 耗子藥,吃了跑不脫!

我還是喜歡去老屋那邊走走的.

廠裡的俱樂部在白天幾乎沒什麼人,到了晚上也只有些退休的人們打打小麻將,年輕的都不來了,(也許是不打麻將,改玩鬥地主了),全然沒有了往日熱鬧的場景:七八個人擠在一張麻將桌上吆五喝六地互相 “買碼”, “查叫”, “血戰到底”.

隔壁的 “好來屋”生意卻依舊興隆,當年小陳師傅獨創的 “黃田壩板寸”,讓我受益匪淺,理完後北京的哥們都說好,他們說我看上去很 “脫俗”. 如今,小陳師傅已是這家發廊的老板了,原來的老板成了老板娘.

那家陳孃嬢的面館還在原處,不過面積大了.我初到成都的第一頓午餐就是在這裡進的,那一次我把這裡當家的5種小面,二兩一碗的全部干光,在孃嬢們的咂咂聲中,我昂首挺胸地踱出了小店,那一刻我覺得我自己就是那個去景陽崗上打虎的武二……

離著面館不遠的是老徐家的小賣部和報攤,老徐去年病故了,現在替他的是他的兒子小徐,此時,他正全神慣注著他的魔獸爭鬥.

老徐算是我的朋友了.當年我全身心地投入到萬惡的股市時,是他在周末從市裡幫我買回我要的報刊雜志,接著,便耐心地聽我講解宏觀,微觀經濟,講本益比,市淨率,講炒股要聽黨的話,跟黨走保准沒錯! 老徐對炒股沒有絲毫興趣,但這不妨礙他做為一個很好的聽眾,這多少讓我感到些許慰籍.

在我6個月後終於發現我的智商不足以應付股市的凶險時,我便來向老徐告別了,我告訴他下周的報紙別買了,我要回北京重新去找工作了.老徐一邊安慰著我,一邊和我一起扼腕嘆息,(損失慘重啊). 臨走時,老徐突然對我說:你咋不聽黨的話啊?! 望著他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小聲爭辯到:我聽了,可沒聽懂……

這以後我每次回來都會到老徐那兒坐坐聊聊,只是我們倆再沒談過股市的話題.

在老屋前面的街口,總會停著三,五輛三輪車,三輪車夫老孟我是認得的,這個精瘦的川西漢子因為么女考上了廠裡的技校,便和老婆一起來到這裡照顧女兒.每當我看到他閑下來時,就會出屋,和他一起抽支煙聽他擺擺諸如 “勤轉街,懶蹲點”的干這活的巧門和他老家的一些趣事,他對蹬三輪的收入還是滿意的,只是總說,歲數一年年大了,有些干不動了……

我從沒坐過人力三輪,我是有心理障礙的.雖然我知道沒有乘客,他們就沒有收入.

我會時常送老孟一包煙,再往他的茶杯裡續些熱水,這讓老孟覺得,我還算是個朋友.

那年春節回家,見到老孟時,他遞給我一個大紙包,裡面是他婆娘親手灌的香腸,有川味廣味兩種,很好吃!

從老屋再向西3公裡,就是一大片菜田,每年三月,這裡會開滿油菜花.今年我再去時,菜田已變成了大工地,這裡又要起高樓了.我知道,我是再也見不到老楊了.

老楊該算是我一個真正的朋友,因為我們倆是在一起吃過飯,喝過酒的,而且我們相識得也很早.老楊有著一個讓我羨慕的很棒的職業-----養蜂.和他偶遇的那年他正值新婚,他的妻子家在洛帶,有著四川妹子的嫵媚和潮汕女子的溫柔.老楊大我幾歲,二十出頭便開始了養蜂生涯,兩年前,就在這片油菜地裡,他邂逅他現在的妻子,那一年,他收獲了蜂蜜,也收獲了愛情.

其實老楊是很辛苦的! 他為了趕花期,總像候鳥一樣地來回遷徙.他通常會在春節後回到成都,這也是我們唯一能見面的日子,而後在四月初,他和他的蜜蜂們就會趕到陝西,在每年七八月份時還會回到他的老家黑龍江,去采那裡的刺槐蜜,椴樹蜜.而每到冬季,他和他的蜂們會回到雲南過冬,在那裡度過一年中最漫長的等待.

老楊卻從不覺得辛苦,因為有他心愛的人在和他一起浪跡天涯.

在老楊搭在地頭的帳篷裡,我們曾一起喝酒,徹夜常談.十幾年裡,他們的一雙兒女就在他們漂泊的途中降生,又在他們漂泊的帳篷裡漸漸長大.

我最後一次見到老楊全家是在03年,那年三月我正好去成都開會,順便和老楊一家人一起吃的飯,這其實是他們全家的團圓飯,老楊的小兒子已經七歲,要留在成都上學了,而老楊第二天就要去武漢趕場了,他們一家人團聚的日子也就隨著這裡花期的結束而結束了,而他的兒子也只會在來年油菜花開放的日子才能再見到他的爸爸.

同往常一樣,分別時老楊總會送我一罐新采的花蜜,它一如既往地清香,甘甜……

在天氣晴好的日子,我常常會在午飯後來到街角的茶館小憩.這是個典型的成都茶館,這裡有我喜歡的吱吱作響的竹編搖搖椅,這裡能喝到我喜歡的5元一杯的 “蟹目香珠”和偶爾能看到的”金錢板”的表演.

我也會很容易地在這裡想起我初來時的情景:

那時的我是憧憬愛情的! 那也是個炎熱的夏季,為了一個約定,我千裡迢迢,風塵僕僕地來到這個城市,手中的紙條為我指引著愛情的方向:火車站4路車,倒13路…….於是,這個城市西郊的廠區裡便有了我的另一個家……

從此,我會常常來到這座城市,我喜歡這座城市,喜歡得無可救藥! 不是為了風景,而是有了牽掛……

我總愛坐在茶館裡浮想連翩,我喜歡看天邊雲的變幻,我喜歡微風輕拂面龐,我喜歡看對對年輕的戀人們牽著手從面前翩然走過…….我是留不住那片雲的,我是留不住那陣風的,我是留不住情侶們輕盈的腳步的,我什麼也留不住,在這美好的日子裡;我什麼也無需留住,在這充滿回憶的日子裡. 因為,他們的愛情就是我曾經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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