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夜憶西塘游

作者: 坑你

導讀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瀟瀟。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盡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李清照 《鳳凰台上憶吹蕭》 今昔是七夕,月上柳梢頭,斯人獨坐電腦前。帶著些微葡萄發酵後的酒意,寫下前日裡的西塘之游。 走出了都市的喧囂,走進了掛著紅色燈籠的古鎮老街,一行人走入了西塘古� ...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瀟瀟。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盡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李清照 《鳳凰台上憶吹蕭》 今昔是七夕,月上柳梢頭,斯人獨坐電腦前。帶著些微葡萄發酵後的酒意,寫下前日裡的西塘之游。 走出了都市的喧囂,走進了掛著紅色燈籠的古鎮老街,一行人走入了西塘古鎮,簡單的投了家沿河的農家旅舍便直奔河岸邊的農家菜排擋。幾杯黃湯下肚,搖起貓步,寂靜的古鎮便多了幾具熏醉的身影。過了子夜,如勾的新月掛在當空,我們試圖在點點繁星中尋找那顆最亮的北鬥。不知道是地上的燈光太亮,還是天上的星星不夠亮。總之,你指著這顆,我指著那顆,就是找不到在荒野中給迷途的路人指引方向的北極星。(是我們迷失了,還是星星迷失了。) “笙歌散進游人去,始覺春空”。坐在古鎮的環秀橋上,橋下是湍湍的河水,在新月的慘白色的光影下河水泛著森冷的水光。而岸邊的是歷經了上百年月歲的老屋。屋檐下掛著一串串早已熄滅了的紅燈籠。小鎮終於安靜了下來。也許,小鎮就該是這樣的。古老的,安靜的,淳樸的。借著酒意,開始了不著邊際的談話,我說過些什麼,不記得了。我聽到過些什麼,也不記得了。記得的是,只是放松的神經,放縱的心緒,以及不時在黑夜中響起的放蕩的笑聲。(也許在黑暗中曾經有過放浪的眼神,有看見嗎,還是假裝看不見,又或許並不曾真的有過,只是月光在眼中的倒影。那晚我是醉了,我想醉,也真的醉了。) 夏天的早晨總是來得很早,6點多,天就已大亮。雖然只睡了2個小時,或許是窗外旅舍主人帶著不知是買來的還是自己打來的河魚劃著小船停靠在自家碼頭的聲響吵了我,或許是有認床的習慣,總之我了無睡意,從雕花大床上起身,推開了河邊的窗戶,小鎮醒了,我,也醒了。於是,叫醒了斐和丁丁,我們3個人開始了西塘的晨游。早上的小鎮就像一個剛睡醒的女人,蓬亂的頭頭,松弛的眼袋,暗黃的臉色。沒有了夜色的掩隱,沒有了繁華的粉飾,有的是赤裸裸的肮髒。一碗稀飯,一碟醬菜,小鎮的早餐很簡單,雖然鹹蛋太鹹,酒釀太甜,但也算能入口。吃罷早餐,我們再次爬上了環秀橋,陪丁丁去車上取他的洗換衣服。(哎,我不禁開始在心理膜拜第一個想出“臭男人”這個詞的人,如果找得到她的黃土堆,參拜的人肯定比黃陵多。)青石板的拱橋,渾濁的河水。相同的地點,相同的景物,真是白天不同夜的媚。 回到旅舍稍做調整,等“臭”小鴨的變成香餑餑後,我們第三次出發了。旅舍對面有個醉園,那是一個小型的江南庭院,池塘,石橋,回廊,門洞一應俱全。一個展示的客堂裡,放著一把木制的躺椅,我悠閑的坐在上面,閉上眼睛,慢慢的搖著。(最好,旁邊有個小幾,一壺清茶,一碟小點,再來點小曲。管事在一旁請示些事情,一兩個僕人在門外等著伺候。哈哈,那好像不像是少奶奶,而像老太爺了。) 出了醉園,我們漫無目的的在鎮裡閑逛。隨著一塊塊硬實的門板被拆了下來,鎮裡的鋪子陸陸續續開張了。手繪的仕女扇,空雕的木喜壁掛,帶著江南風情的飾品和服裝;粉蒸肉,芡實糕,干筍豆。小鎮的商業開始粉墨登場了。無意中,在一條並不繁華的古街上,我發現了一條狹長的小弄,像是兩幢房子之間的通道。弄裡黑乎乎的,只有幾盞舊紅燈籠隱隱發出昏暗的燈光。像是有一種莫明力量的牽引,我走了進去。左邊的牆壁,原來是有一個個的門洞的,可是都讓青磚給堵上了,透過牆上偶爾的幾個雕婁的窗口,我看見牆那邊很像是一個大的庭院。也許以前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一部分,而我們所走的通道,可能是佣人走的。(也許,曾經有過一雙眼睛帶著一些復雜的心情透過這些窗口看著大院裡的人和事。)通道的盡頭是一個破舊的院子,很靜,偶爾有兩聲童音在說著他們的事情。院子門口,有一個很大的蜘蛛網,上面有一只碩大的蒼蠅的空殼。房子是2層的,樓上的窗口的破敗顯示了久無人居。我沿著木制的樓梯,走了上去。上到二樓,我一眼就盯著那間房間,直直的走了過去,房門上積了不少灰塵,我一推,門居然沒有鎖應聲而開了。一下子,時光好像倒退了幾十年,我就像回到了塵封的過去。滿地的灰塵,滿屋的破敗。木棱的窗斜掛著,一張雕花大床,上面一層薄薄的我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的墊褥,皺皺的,髒西西的。一座民國時代的梳妝台,鏡面早就花掉了。一條長凳橫在房間中央。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抓住了我的心。我不由的想起了《日出》中白露香銷的那段場景。白露穿上白色的旗袍,化了個清單的裝容,吃了安眠藥,靜靜的躺在床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這間屋子,我直覺曾經是女人住的。可能是個從大城市回來的曾經美麗過,風光過的,最後又孤獨的女人,她的容顏老了,風華不在了,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是否回憶往昔,是否追悼一段段的感情,又是否靜靜的等待死亡的降臨。也可能是個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小鎮的女人,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又在這裡死去。也許真的發生過,也許從來沒有發生。我不知道,也無從知道,一切不過只是我的想像。我不敢也不願踏進那個房間,一如我不願打擾房間裡的那種灰色的和諧與寧靜。我恍恍惚惚的從樓上退了下來,穿過了那條狹長幽暗的通道,我們又回到了現世。(寫到這裡,我突然感覺很累有點寫不下去了。) 我們又開始在白天喧鬧的小鎮裡游蕩了,一條條的青石老街,留下了我們一串串的足跡。在這裡我們找到了一家原始的柴板餛飩的小攤。舊式的木架上,放著老式的瓷器,煤球爐子上燒著一大鍋開水,低矮的桌子,小板凳。可是,點了一碗小餛飩,端上來的是用一次性塑料小碗裝,而味道也不甚美味。原來那一切不過是用來招攬客戶的擺設。旁邊是一家老式的理發店,店裡有個老頭正在理發。老式的理發椅子,老舊的皮扶手旁邊有一條用來磨修面剃須刀的帆布。很像《功夫》裡面那個小鎮上的理發店。一抬眼,門口立著塊牌子,攝影付費。小鎮是純樸的,小鎮是懷舊的,可小鎮也將在越來越濃的商業氣息中慢慢變味。 小鎮顧名思義很小,於是麼多久我們就發現,已經逛無可逛了。而同來的很多人都還沒有起床。於是,我們找了家河東岸的“近水樓台”點了壺龍井,秉承著女士優先的原則,我和斐霸占了僅有的兩張躺椅,而“臭”小鴨丁丁坐在小靠背凳子上。我們喝著清爽的茶水,啃兩口冰涼的西瓜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侃大山。偶爾點評一下對岸游客的姿色,偶爾聊聊職場的辛酸,偶爾還聊點“明朝那些事兒”。。。看那架勢儼然有點“鏹鏹三人行”。11點半,Alan來電話了,說這邊也是12點前退房,於是我們收拾好行李後在“西塘人家”用了午飯,便找了家茶坊,開始分桌殺大怪。規則是供將伐供怪,輸了鑽桌子。我、斐、丁丁一組;Alan、大頭、沙丁魚一組。想當然的,是我們大獲全勝。他們3個“奔IV”演出了一場“3只耗子爬得快,爬得快”的真人秀。雖然他們很不甘心的要求再殺一盤,企圖要扳回一局,一雪前恥。很不幸的是,老天還是偏袒了我們。 看看時間,我們打算在西塘吃了晚飯再回去。走出茶坊,天色已是黃昏。我們又一次爬上了那座環秀橋。(說實話我已經記不得走了多少遍了,如果它是奈何橋的話,我已幾世輪回了。)但這次,那紅色泛黃的天際,華燈初上的酒樓,江上串熙的烏蓬舟,組成了一道維美的風景。我認為這是西塘最美的那一刻了。此時的西塘就像一個風情萬種的少婦。薄紗輕撩,媚入骨而嬌入髓。她很美,美得讓你心癢。是的,夕陽的美的就是那種讓你想擁有又抓不住,讓人留戀又惋惜的美。(斜暉脈脈水悠悠,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幾個黃昏。) 由於橋上駐留了很多游客,於是我們便匆匆鑽進了一家飯莊。酒足飯飽後,我們先是放了5個顏色個不同的河燈,然後又買了幾捆煙花,包了一條船,夜游西塘。兩岸是一家家掛滿一串串的紅色燈籠的客棧和酒樓,那是紙醉金迷的繁華。江上是一艘艘放著煙花的小船在來回穿梭,那是歌舞升平的喧鬧。舟在江中,我在舟上,心在。。。。。。“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瀟瀟。” 再美的景色,也只能在剎那產生最深的感動。也許若干年後,關於那晚夕照下的西塘會在我的記憶中就像泛黃的照片那樣漸漸變得模糊,只希望筆墨能將我那一刻靈魂深處的感動留下清晰的痕跡。


精選遊記: 西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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