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青川日記之阿尼瑪卿

作者: 是不是所有能想起的名字都有人用

導讀5月2日 星期三 晴 大武-阿尼瑪卿-下大武 六點不到就爬起來,去那幾個驢子的房間試圖搭車,雖然他們車上還有個空位,可還是沒有同意我搭車的請求。有點郁悶!也罷,多花點錢自己找車吧。 西北東南走向的阿尼瑪卿腳下,東、西各有一個鄉,東面的雪山鄉和西面的下大武鄉,這兩個地方也是轉山的必經之路。從大武出發,經東頃溝到雪山鄉,這是我唯一的選擇。但麻煩的 ...

5月2日 星期三 晴 大武-阿尼瑪卿-下大武

六點不到就爬起來,去那幾個驢子的房間試圖搭車,雖然他們車上還有個空位,可還是沒有同意我搭車的請求。有點郁悶!也罷,多花點錢自己找車吧。

西北東南走向的阿尼瑪卿腳下,東、西各有一個鄉,東面的雪山鄉和西面的下大武鄉,這兩個地方也是轉山的必經之路。從大武出發,經東頃溝到雪山鄉,這是我唯一的選擇。但麻煩的是這條路沒有班車,而且這段時間因為是“蟲草季節”,路上查得很嚴,敢跑的車也不多。在街上轉悠了好一陣,還是沒有找到去雪山鄉甚至是東頃溝的車。有人告訴我去那邊的車會在下面的工程隊附近。

跟我搭話的是個開北京吉普的司機,他說正准備回雪山鄉,中午左右出發,100塊。工程隊旁邊有幾輛越野車,但都得包車,來回最少的也要300塊。我嘗試在路上搭車,但不是一時半會兒不走的,就是不敢在這個時節搭人。轉悠了大半個鐘頭,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狠狠心,包車!剛剛問過桑多,200塊錢往返雪山鄉他都不肯。也罷,300就300吧。

談妥了價錢立即出發,看看表,10:15,中午差不多能到雪山鄉。這是一輛白色的北京吉普,看起來還算新,司機叫瑪托,三十歲上下,長頭發以及臉上的傷疤讓他看起來有點兒混混的味道。一上車他就把音樂開得震天響,還問我好聽不,我趕忙陪著笑臉遞上煙,這是出發前特意去買的,料到這一路少不了搭車。大武到東頃溝是32公裡,雖然也是“鄉村公路”,但路況還算不錯,我沒覺得怎麼顛。

半小時後,阿尼瑪卿如同幽靈般在遠處空氣中浮現出來,雪線下的暗色山體仿佛淹沒在了耀眼的陽光裡,只剩下白色的山峰飄在半空中,一時間我有點窒息,雖然見多了雪山,但這感覺還是有些刺激,怪不得當年洛克也被鎮住了。繼續前行,一路竟然下行到了山谷裡,陡峭的山壁,碧綠湍急的河水,讓我幾乎忘了剛剛一眼望不到邊的高原。


(阿尼瑪卿遠觀)

瑪托極力想要勸說我今天返回大武,這可不成,我一邊向他說明阿尼瑪卿對我有多麼重要,一邊在心裡盤算下面的路怎麼走。之前實在沒料到大武竟然沒有去玉樹的班車,而經昌馬河去花石峽也同樣不方便,唯一的辦法是返回達日,從那邊再搭從班瑪過來的車,這樣一來少說也得多出兩天。地圖上雪山鄉跟下大武之間有一條細細的虛線,沒標注距離,看起來不超過70公裡,不知道是怎樣的路。我問瑪托翻山過去有多遠,他不假思索地說沒有路,騎馬兩天,摩托車可以走,可能要1000塊錢。。。搶劫啊!徒步呢?三天。我有點兒不相信,於是開始游說他繼續帶我翻山去下大武,看樣子他是有點兒動心了。這家伙也太貪心了,張嘴就是1000,當時真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不過顯然我跟他不是一個數量級的,於是我開始耐心地跟他討價還價,1000塊,他說什麼也不肯少。爭執了片刻,看他漸漸有些惱怒的神情,我有點怕了,萬一真把他惹急了,別說打我,就是殺了我也不是不可能。於是閉嘴,岔開話題,隔了好久才又小心翼翼地重新開始商量價錢。看樣子他是有點心動了。

快到雪山鄉的時候,瑪托在幾戶人家門口停了車,他問我是不是還要去下大武,我有點不解,他說這裡就是岔路口,去雪山鄉繼續向下,前面的路翻山。我略一思索,走吧!瑪托卻下了車,跟站在路邊的幾個人交談了幾句,回身跟我說,他不走了,這裡有人過去。路邊這一輛也是2020,但舊的多,也罷,剛才講了半天還是得800塊,瑪托讓我先把這一路的300塊給他。

生意談成了,主人熱情地邀請我進屋去喝茶,說是等會兒再出發,看看表,現在的時間是1:10,幾點走呢?兩點。也好,我也有點兒餓了。

女主人給我倒了茶,又添了些糖果、麻花。我四下打量,屋裡是極常見的藏族人家式樣,沿著牆長長的一排座席,前面是長長的茶幾,牆上貼滿了畫,菩薩高僧、布達拉宮、花鳥魚蟲、港台明星,當然更少不了的是主人穿著藏袍的威猛模樣。坐在我旁邊的是個年輕的出家人,雖然有點胖,但不失英俊,神情從容淡定,臉上總是浮現一絲溫和的笑容,讓人很舒坦。剛才瑪托和男主人一通嘰裡呱啦,什麼寺廟活佛的,我聽得暈頭轉向,只知道等會兒是這個阿卡開車帶我去下大武。

2:00准時出發。雖然是土路,路面有碎石,還算得平整,也有兩個車身寬,眼前的山路並不太難走嗎,怎麼要我500塊!路的一旁是河,此時冰雪還沒融化,高原上的春天來得真遲啊。這樣的天氣轉山,怕是沒什麼人吧,看來總要等下一次了。

一路閑聊,阿卡說他是下大武鄉人,那這甘P車牌的吉普是不是寺廟的?不是,是自己家的——不過不是他家的。越聽我越糊塗。離雪山越來越近,路況也開始差了起來。前面竟然有一輛車斜橫在路上,司機正在卸車輪,剩下的一點點路面不知道有沒有一個車身寬。。。右邊就是河谷,總有幾十米深吧。。。這可怎麼過。。。阿卡沒有停車的意思,竟然擦著那輛車就過去了!我嚇出了一身冷汗,從車窗看出去我覺得自己已經懸在空中了。錯了車,阿卡下去跟那個司機打了個招呼,驚魂未定間,忘了拍個照留念。我實在對他的車技和膽量佩服得五體投地,阿卡笑呵呵地說自己從9歲就開始開車了,那不是還夠不著踏板!看我不信,阿卡拿了駕駛證給我看,首次發證是五年前,怎麼能給個14歲的孩子發駕駛證!

阿卡說下大武那邊有個格日寺,我隨口問有沒有活佛。

“有兩個。”

“年紀大不大?”

“我就是。”

又嚇我一跳!我驚異地看著他,我實在不能把活佛這兩個字跟眼前這個19歲的少年聯系起來,雖然他的沉穩遠超過同年齡的年輕人。小活佛說他13歲才進寺廟,而且是DALAI喇嘛認證的,想來守護著阿尼瑪卿的寺廟應該不一般吧。這一陣正在新建寺廟,兩個活佛一人募集了300萬善款,老活佛把工程交給了他,不知道這個不滿20歲的孩子是否覺得壓力重重。

越向高處走,風越大,烏雲漸漸聚攏上來,遮住了白盔白甲的阿尼瑪卿。路況也越發地差了,有時還得穿過冰雪尚未完全融化的哈龍河。快到山口的地方竟然有一頂黑色的帳篷,一個牧人站在風裡向我們揮手。

小活佛在距離神山最近的地方停了車。是冰川嗎?在雲霧間時隱時現,幾乎近在咫尺。沒什麼可說的,阿尼瑪卿是神,是格薩爾座前白盔白甲白袍白馬的戰神,是藏區四大神山之一,是觀音菩薩的道場,是安多的守護神,是我從小就聽老爸說過無數次的雪山,我的第一座雪山。小活佛略帶惋惜地說天氣不好,可我不覺得遺憾,我感謝上蒼給了我拜謁阿尼瑪卿的機會。下一次,我要用腳步丈量阿尼瑪卿大神腳下的土地,誠心誠意地表達我無比的敬畏。

翻過山口繼續前行,路還是一樣不好走。這一條也是轉山路,活佛說雪山那一面沒有路,更艱苦。但夏天這裡漫山遍野都是野花,不知道有多美。

當眼前一片開闊時,遠遠地看到河邊正在修建一座寺廟,那就是格日寺的新址了,右手邊的山頂上散落著幾間經堂,規模不大,有點兒出離塵世的味道,那是現在的寺院。走到近前,有壯觀的經幡塔面對著阿尼瑪卿一字排開,在風中獵獵飄飛。

活佛說住在他家吧,家裡只有他的媽媽一個人,父親在縣上。下大武鄉在河左岸,活佛家的牧場在右邊,距離鄉上大約兩三公裡的樣子,剛剛一有信號活佛就往家裡打了個電話,所以聽到汽車的聲音,阿媽早就迎了出來。她年紀應該也不太大,不過四十歲左右吧,輪廓清晰,年輕時應該算得好看,卻被高原上的風早早吹皺了面孔。

院子不大,光禿禿的,草還沒長出來,房子外面立著一塊太陽能電池板,一個像是衛星天線的大鍋。一進門是個門廳,牆上掛了不少照片,左右兩邊各有一間小屋,左邊門口還立著個轉經筒。正面是大屋,中間照例是火爐,一邊是破舊的沙發、茶幾,另一邊是碗櫃等等,還有一張單人床。爐子上的茶已經燒好了,茶幾上也擺著饃饃、糖果。吃了些饃饃,喝了幾碗奶茶,活佛去寺裡忙了。



(阿媽的大姐)

阿媽一家兄弟姐妹幾個都住在附近,這會兒她的大姐母女兩個正在這兒聊天,雖然一個字也聽不懂,不過這場景可真可愛。阿媽把羊肉切好,扔進鍋裡,就又開始不停地給我添茶。坐了一會兒,母女兩個走了,阿媽坐下來開始跟我聊天,驕傲又心疼地說著她的尕娃,說起幾年前被雪崩毀了的牧場,說著夏季美麗的瑪積雪山。聽我說老爸曾經在這附近工作過,阿媽興奮地說她的爸爸當年跟地質隊很熟,說不定還認識,我趕忙跑到外間,把老人當年的樣子拍下來,拿回家給老爸瞧瞧。

天黑了,阿媽打開了電燈,這裡家家戶戶都有太陽能電池板和供電箱。活佛還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阿媽說我們先吃吧。



(我的晚飯)

氣溫迅速下降,我的抓絨衣也抗不住了,趕緊換上羽絨服,一個人出門一定不能病倒。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順便問問老爸還記不記得當年的羅桑澤仁。。。

阿媽堅持要我睡屋子裡僅有的一張床,這讓我更不好意思了。

11點多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汽車的聲音,活佛回來了,還沒有吃飯,看上去有些疲憊。是啊,他只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

Tips:

想要總結一下,卻發現我的經驗幾乎沒有可重現性,也不能給別人提供什麼有價值的信息。。。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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