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藏線十日記之九波密到魯朗

作者: nj老菜

導讀川藏線十日記之九波密到魯朗 一、波密雲煙 夜雨,早晨起來,周圍的山變了模樣,再也不是昨天的青青翠翠了,飄動的薄雲濃濃淡淡地披上了身,欲露還藏的半遮了面。 輕紗般的霧氣在朦朧著山林,國畫中有關山的意境在這兒顯現了出來,水墨的渲染,濃淡的飄忽,墨重之下似隱有細微,留白之處待百般變化。 可在面向東方的顯亮處,鮮活的綠色依然透過雲霧,潑彩在陡 ...

川藏線十日記之九波密到魯朗

一、波密雲煙

夜雨,早晨起來,周圍的山變了模樣,再也不是昨天的青青翠翠了,飄動的薄雲濃濃淡淡地披上了身,欲露還藏的半遮了面。

輕紗般的霧氣在朦朧著山林,國畫中有關山的意境在這兒顯現了出來,水墨的渲染,濃淡的飄忽,墨重之下似隱有細微,留白之處待百般變化。

可在面向東方的顯亮處,鮮活的綠色依然透過雲霧,潑彩在陡峭的山上,披掛下來,深一層淺一層的,與飄搖的雲煙纏綿在一起。



如此美景,大家自然拍個不停,這個說拍出了版畫效果,那位說潑彩的作用顯出了,其實自然的千變萬化又何是我們能表現的,只是抓住了某個瞬間罷了。

波密縣城的繁華也超過了進藏以來所經過的地方,當然住宿費用也是前所未有的高了。滿街的新建築鉤起了老財的新願望,要是在這裡開一家客棧可多好,會有大把的朋友前來,喝酒聊天,陪同游玩,還可以賺點小錢,當個藏鄉土老財。這是個好主意,大家一致贊同,並且友情贊助門聯如下:清苦人士費用,老財標准享受。橫批:柴大官人門風。

二、崗鄉在哪裡?

今天准備去崗鄉,不由得憶起了當年的崗鄉之行。

那是2004年的3月底,我與Ally、飛帆沿滇藏線一路進藏,在到波密之前,只見沿途的山上尚存大片積雪,樹木還沒有從嚴冬的肆虐中完全復蘇,而田地的綠色則剛剛出現,天氣這個畫師還沒來得及對它加重濃抹。

待到波密時,卻看到了滿目的青翠,可真比得上江南春天的綠意。那是4月9日,沿著帕隆藏布江的田地上,青稞尚未到拔節時,雖然不高,可長得青綠,覆蓋著谷地,連接著山林,連綿展開,順著河谷逶迤而去。只有周邊的山頂之上,還剩有積雪白皚皚的一條。綠野上,散落著株株桃樹,樹冠粉色點點,那時正值桃花的盛期以後,樹上猶見花開,而地上已是落英繽紛了。

Ally在來之前就准備了關於波密崗鄉的攻略。那是前人徒步的過程,要從古鄉索橋進入,走上二天,對於我們不太合適。那麼,崗鄉具體是什麼情況?從波密該如何去那裡?帶著這個問題,我們到處打聽。那時的波密,游客還是稀少,所以當地人也不甚了解這些外地人所喜好的去處。問了一圈後,崗鄉依然是個模糊的未解之迷。於是我尋到了波密旅游局,這個局就兩人,只知道崗鄉是國家天然林保護區,也沒能找出地圖之類來給我指點,最後手繪了一張圖,也只標明了去崗鄉的路徑,然後告訴約二三十公裡遠,要一路打聽。

至於交通工具,一是包車,二是找摩托帶,三是租自行車,我們商量後,決定租自行車前往,25元一輛。三人三車,可能出於照顧,給了我一輛山地變速,心中竊喜,以為今天可以借此偷懶,卻沒想到最終卻大吃其苦。上午9:30時出發,由於不知到底有多遠,不知到底需要多少時間,以我的體力,決定不管怎樣,下午2時必須開始返回。

過了帕隆藏布江後是沙石公路,但是有很長的一段上坡,我這輛變速車其實只變出了一種速度,在費力踏行時,生出了還不如徒步的念頭。途中經過東多寺,寺旁一條小河,跨河兩岸拉出了許許多多的經幡,在河面上飄拂。

過東多寺後,繼續上坡。按旅游局給的圖,應該在一個三岔路口向右去崗鄉,向左則是去墨脫的路了。但是在哪一個三岔路口拐向,這就不知所措了,也沒遇見一個行人,無法打聽。最後我們憑感覺,按多數的意見,選擇了似乎是正確的方向。

下面的路就開始差了,完全是鄉間土路,路在山坡上,往西而去,可以俯視江水。路面的石塊多,還有許多的上下坡,其實那坡倒也不高,只是陡,於是上坡要推,下坡要在石塊上顛。終於忍耐不住,Ally發出了還不如徒步的抱怨。

這段令人不爽的路在到蘋果園時終於結束了,這裡出現了村落,有著田地,還有著大片的果園,開了滿樹的白花。時間11:30,天色陰灰,山的上部全然不見,山的半腰浮雲塊塊,不見陽光,這倒也讓我們少出了許多汗。

往後的路就平緩得多,與帕隆藏布江的距離也時近時遠,江水在這個季節不大,水面窄時,見亂石激起片片白浪,江灘寬闊處,沙灘大片裸露,白花花的展開,只讓江水變成網狀的細流通過。

沿途過來,除了少量的田地和路外,到處全是林木,高高大大,蔥郁的塞滿了山,偶見被砍伐的樹樁,但更多的是倒塌朽爛的大樹,由大自然在執行更新。這裡,應該是崗鄉了罷。

遇見在路邊歇息的藏民,打聽崗鄉還有多遠,說是還要2小時路,那裡有一個湖。又行一段,路旁有房屋,再打聽崗鄉,卻答到“這裡就是崗鄉”,於是暈,又問湖在哪裡,答道“還有很遠”,不得要領,繼續前騎。在蹬踏上一個坡時,感覺一只腳踏出現了松動,下車檢查,發現螺紋已經磨損,用塑料皮纏繞,湊合繼續騎。

在接近我預定的結束時間下午2時前,那只腳踏終於徹底完蛋,螺紋已經磨光。這時正在上一小山,路邊林中有幾個小孩,手拿袋子在采摘蘑菇。向他們打聽哪裡能夠修車子,一個孩子說他開拖拉機的叔叔會修,就在小山那邊的村莊,於是隨他前去。路上,好奇的看他采摘的蘑菇,菌傘上布滿了孔,樣子奇異,原來是羊肚菌,這可曾經耳聞,於是問價後買下。

在村中尋得孩子的叔叔,他也沒有辦法對付這劣質車子,只嘗試著用膠將腳踏粘在軸孔裡來解決。我繼續打聽崗鄉,說是還在前面,並且去看湖還要一個多小時。我是肯定不能繼續了,飛帆也表示要陪我,一直體力充沛的Ally表示要獨自繼續前往,最遲4時回返。知道她的體力極好,且常有獨自旅行經驗,所以由她去了。

等待腳踏粘膠的硬化,我和飛帆就在附近隨意走走。這裡到處綠蔭,周圍的山上自然擠滿了森林,樹木們還要從山上蔓延下來,圍攏遮蓋了散落的木屋後,繼續散布到田地裡,排列在溪水邊,只有在雲層的下方,隱約露出些高山的積雪。可惜不是晴天,否則再加上藍天白雲,可能會感受到有被人所說的“西藏的瑞士風光”了。



往回走了,膠粘畢竟不行,沒騎多遠,只能單腳踏行了。平緩的路上就單腳踏動,上坡一律推行,體力越來越不行,虧好飛帆也來幫助練習了不少單腳特技,得以堅持到了上午的漫長上坡處。當時的抱怨可成了現在的觀世音菩薩,用殘存的體力結束了騎行,終於可以在崩潰前完成了今天的尋找崗鄉之旅。

將車交還車鋪,已經無力氣與老板理論車子的質量差了,在路牙上坐著歇息了好一陣,才搖晃著回到住處。

Ally直到晚上8時才回來,她終於到了湖邊,但是關於崗鄉到底在哪裡,依然沒問清楚。晚上喝著鮮美的羊肚菌湯,恢復著身體的疲勞,思索著崗鄉之謎。也許可以這樣結論:作為國家保護區,崗鄉非常非常的大,我們已經到了;作為一個具體的鄉,鄉政府的所在地,我們沒找到;作為我們想看的風景,雖然一路都是,但是肯定還有更美的去處,那對於我們可能永遠是個迷了。

所以,崗鄉在哪裡?是那次崗鄉之行開始的問題,也是最後的問題。

後來看資料,對於崗鄉是這樣描述的,“在波密崗鄉,蘊藏著中國最大、最好也是最後的一片原始森林,由於受印度洋暖濕氣流的滋潤,林中樹木高聳,郁密粗壯,蔚為壯觀,有些樹干直徑可達2米,樹高80米,每公頃樹木蓄積量堪稱世界之最”。

希望這最大、最好也是最後的一片原始森林能夠永存在西藏的江南。

扎西德勒!

三、古鄉探訪

2004年來波密,留下了對於崗鄉的不解疑問。所以在師嫣策劃這次出行時,我就提出了到波密後去崗鄉,期望能在越野車的幫助下解開這個問題。

司機建議從古鄉過索橋去崗鄉,於是在早飯後,車子沿318道繼續往西,古鄉約離波密30公裡。索橋就在公路邊,帕隆藏布江在這裡又開始收窄,江水洶湧起來奔騰而下。

可是索橋被一根木頭橫攔,原來是索橋已經傾斜,不許車輛通行。看來我的願望又落空了,大家就准備徒步過去走上一段,大致看看那裡的景色。

過江後不多遠,就是一些用木欄圍起的田地,收割後的麥樁在地面鋪開了一層淺淺的黃,幾只小牛犢在啃吃著。在環繞著的森林邊,這幾塊田地只是成了點綴,而周圍濃重的綠色才是主角,吸引著我們,期望能投入進去。

有地就有人家,在一個院子裡,向老鄉打聽有關崗鄉的問題,他舉起胳臂,指向那滿是郁郁蔥蔥的東南方向,“要人帶路的”。崗鄉就在那無邊無際的林海中,這次又是無緣了。與老鄉告別,他的孩子也舉起了幼嫩小手。



屋後,不知名的花放出了一片艷紅。去不成崗鄉,就到附近的森林裡走走也好,因為從概念上說,這裡也算崗鄉自然保護區。

沿著一條有些泥濘的山路走了進去,沒有多遠就被林木淹沒了,藍天也只能在樹木稀疏時坦露出小小的一塊來。而大部分的地面上,樹是在密集的擁塞著,加上樹冠的展開,遮蔽得陰濃,只有擠進來的光,才將綠葉映出了明翠。濕潤的氣候生出了許多的苔蘚,它們包裹了樹,也被一起長得高高,倒有了一番南方雨林的景色。

在山林裡沒走多遠,又繞到了山下,走向水邊的灘地,這裡是可供放牧的地方。綠地旁鋪開了淺淺的水窪,依然有些小樹稀疏的長在水裡。幾只馬在悠閑的吃草,也無人看管,周圍寂靜,只有偶爾從遠處公路傳來的喇叭聲。我們也該回去了,要准備通過川藏路上最為險要的通麥段。

從橋頭再往前500米,有一處可供吃住的地方,還掛了塊徒步訓練基地的牌子。我們就在這裡很好的吃了一頓,又品嘗到了鮮美到松茸。有趣的是,在一個長滿各種菜蔬的園子裡,發現了一棵罌粟,以前只是從影視上見過,引得大家齊來觀賞,誰用小刀在果實上劃開了一道口子,將流出的汁液嘗了一下,答案是極不好的味道。

四、山水相伴過天險

車子通過了有名的102觀察點,當年在這裡曾經塌下去了半邊山,據說那次砸下去了十幾輛車。而今這裡已經過治理,在易於塌方的山坡上打了上百的孔洞,將錨索穿入澆灌固定。不過就算這樣,路面上還滿是流淌下來的泥濘。

到了通麥,小鎮已是很像樣子,轉過彎來,就是易貢和帕隆兩水的交彙處,而橫跨易貢河的新舊二橋並列著。老橋已是朽敗,新橋也是不寬,一位武警在橋頭,管控著車輛單行通過。在征得同意後,我們又一次完成了徒步穿越這一天險的壯舉,大家穿橋而過,邊走邊拍,下面的急流,遠方的雪山,通過的車輛,高聳的橋頭。



下面就是依山靠壁開鑿出來的路了,自然是狹窄了許多,車子在交會時需慢速避讓。一邊懸崖,下有江水,一面陡壁,上有落石,這些都是有可能導致不良後果的。不過,類似這樣的路況,在西南的省內倒是常見,並且還有更甚於此的。這一段的名氣顯赫,恐怕只是由於在雨季易於塌方,並且別無它路繞行,一斷皆斷而已。這一路走下來以後,引得陽明嘀咕,“下次我也可以開車來了”。

在排龍,路邊一座小屋,對面一座吊橋,這裡是通往雅魯藏布江大拐彎處的入口,要徒步兩天的。以我們的道行,自然無力前往,只能在吊橋上走走,顯派一下,以證明“到此一過”罷了。

就要告別江水了,這一路過來,先是穿越橫斷山系,在連綿的大山裡開行,不斷的盤旋而上,到達山口,再反復的轉繞而下,臨近江水,在南北流向的水上一一跨越,計有:大渡河、雅礱江、金沙江、讕滄江、怒江。而從然烏開始,卻是陪伴著東西流向的帕隆藏布江,在山谷裡並行著。由於這裡森林的呵護,江水是清澈了許多,但由於落差的巨大,江水的流速也大了許多,湧起的激浪互相追趕,咆哮著奔往它們的歸宿——雅魯藏布江。

翻著山,又看見了雪蜂。今天的一路,已經有若干的雪山出現了。每每一有人發現,立即停車,大家蜂擁而下,趕搶著在飄移的雲朵將雪蜂變幻前抓住那一瞬間。這一帶的雪山總是突出在藍天下,前有墨綠的山影,上有飄忽的白雲,濃墨重彩襯托了雪山的皎潔,變幻的白雲增加了它的神秘。

山路上,出現了四位長拜者,二人拉車,裝載了所需的生活,二人一步一磕,他們去拉薩朝拜聖地,去還清他們的許願。這裡是312國道的4150公裡處,,路碑標明的只是用工具丈量的距離,可是用身體丈量的,那只有信仰的深度了。

他們的身後,幾個年輕人蹬著自行車上來了,他們去拉薩;他們的前方,小車風般的駛過,他們也去拉薩。同樣的目標,不同的方式,都需要決心,差別是什麼?

五、夕照加拉白壘

到了魯朗,這是色季拉山下的開闊地,河灘旁的平地長著莊稼,山腳的緩坡則是牧場。小鎮不大,可是這裡的石鍋卻是名聲很大,石鍋來自墨脫可是不易,再加上用佛手參燉土雞,那更是在鮮美外加上了一絲神秘。

車子還在路上時,司機就電話定下了石鍋,好讓美味在慢火下更加濃厚。所以車到魯朗後,也就不操心這些了,拿起相機與老財往鎮外溜達溜達。

一條小河穿過小鎮,河水清清淺淺,河的對岸就是牧場。其實牧場倒不算大,也沒有許多的牲畜,只是靜靜地鋪展在山坡上,讓濃蔭的樹林陪伴著,聽河水歡快地跳躍吟唱。過了河,再往那裡走走。不知是草場已經分屬各家,還是為了輪換放牧,柵欄縱橫著將草場分割成了一塊一塊。牧草倒是長得挺高,頂端開著小花,在微風中搖曳,形成了起起伏伏的花浪。

二人轉悠夠了方才回來,卻不見了眾人。蔡師傅在車邊忙碌,似乎出了點小毛病,他告訴說,大家聚在樓頂拍照,原來如此,趕快上樓。

我們住處的樓頂是一平台,視野是小鎮最好的,師嫣他們早就支起了角架,換上了長焦,對准了雪山,等待著落日的光彩。

視野中有兩座雪山,一座很遠,尖錐的峰形十分凸顯,朝西的岩壁被光照耀,與其它陰影下的山體構成了反差。

另一座就近得多,她應該就是南迦巴瓦的姐妹峰,高達7294米的加拉白壘峰。她平柔和緩,仿佛美人般睡臥,黑色的床具和湛藍的被蓋讓潔白的軀體安詳,只有薄雲紗巾般的流動撫摸。透過長焦鏡,摒住呼吸,細看起伏的山脊,凸凹的積雪,唯恐打擾她靜靜的休息。

隨著暮色的來臨,她睡得更深沉了,只是紗巾換成了茜紅色,添加了嫵媚與柔美,還透出了一些隱秘。晚霞映紅了她的臉龐,也許為了在深睡之前再看一眼,在黑色的門簾拉起之間,嫣紅的臉很快的閃現出來,還沒來得及細看她的美貌,夜來了。



附記:

1、2004年從西藏回來後,曾經在“西行滇藏之流水賬”的帖子裡說:待有空碼出一篇“崗鄉在哪裡?”,將細說這一天的行歷。

可是一直疏懶,直到這次又鉤起了回憶,才在這裡將這段過程插敘了進去。

2、陽明和老財在從林芝返回時,又從古鄉過橋進入,想去崗鄉。可是他們一路被美景吸引,在森林裡迷失了方向,反復探路後走了出來,最後看到了一個小湖。那是什麼地方,是崗鄉嗎?是那年Ally騎行到達的湖嗎?

無從答曉,他們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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