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想像裡,蘇州是一個河道縱橫的城市,被水包圍著,各式各樣的小船在其中穿行,園林反倒其次。真到了蘇州，覺得擔不起水城的稱號，窄窄的河道，和北鬥河仿佛。我們先到拙政園。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五點半閉館，仍然人如潮湧。園前先是一面巨大的大理石園林全景圖，我們粗粗看了下，隨著人潮湧入園林。
入園後的第一個感覺是清朗了好多，盡管游人眾多，中國園林特有的典雅還是使人的心情沉靜下來。對於拙政園的布局，一開始讓人理不出頭緒，索性由著小徑漫步而行，在一個個意境中陶然不知此身何處。
我很喜歡聽松亭，因為走到那裡的時候人很少，一陣風吹過，松濤陣陣，遠遠的看見游人擁擠在湖光山色之中，而在這裡只有松樹的呼吸。對園林的感悟只能是私人的吧？某一個瞬間，一片雲影，水聲，花草的氣息，友人吟詠的一句詩詞，這一切化合的滋味才使主人忘卻了園外的諸多煩憂。
所以拙政園的景色才有一種雙手打摩出的光滑。這種精致的背後難免會有一點寂寞、荒涼，就像一把劍裹在水裡，再狂嘯的心到了這裡也變成了一聲嘆息。
蘇州的園林晚上不開放真是可惜，不知道晚上的拙政園是怎樣的景色。
出了拙政園我們一行三人到蘇州的步行街吃晚飯。蘇州的小吃甜的要命，青瓜最搶手，亞傑和修羅運筷如飛，我當然也不甘人後。飯後的話題很自然的轉到了蘇州MM的身上，修羅沉思狀，我和亞傑達成了共識：秀氣、細膩的膚色、綿綿的吳語，還有小巧的鼻子。
第二天去東山。和三個上海人包了一輛車，講好了每人四十塊。第一站是紫金庵，那裡的十八羅漢像很有名，是宋時雷潮夫婦的作品。這裡的每一座泥塑都是精品。宋代的風格比較圓潤，羅漢的形像讓人覺得很可親近，一位羅漢飲至微醺，淡淡的酒色從肌膚中滲出來。司機和售票員就是我們的解說員，他們的講解活潑、實在。講到一位羅漢驕傲的姿勢竟聯想到了紅衛兵小將。我個人覺得那尊觀音像是庵中眾像之冠。觀音的姿勢就如波提切利的維納斯誕生，只不過腳踩的是蓮花不是貝殼。觀音的臉上原來敷了金，時間讓那層金粉褪色、破裂，觀音的臉上有了一道道的裂紋，可是依然那麼安詳，那麼慈悲。
明善堂有了解說員的解說變得生動起來。這是舊時官員的居所，保存著原來的味道，也許是最近才發現的，是此行最接近原貌的景點。它被住家包圍著，看起來游人很少，居民看見我們有一點點驚訝的樣子。
明善堂的門檻相當高，得很吃力的跨過去，解說員說這是官位的像征。明善堂以磚雕聞名，大門上的磚雕相當出色，各種復雜的寓意寄托在各種人物、動物和植物上。比如一錠元寶上壓著一支筆，你猜是什麼意思？是必定高升。還有各種各樣的荷葉，取其出淤泥而不染之意。大堂內的椅子也有講究。輩分高的長輩坐太師椅，椅背有靈芝和福或壽字。次之為踏入社會的年輕一代，椅背有一個像官帽的那種扁擔一樣的東東的翼然之處，寓意升官。再小一輩的椅子，靠背很短，坐在上面必須保持必恭必敬的坐態。每一種椅子的味道都不一樣。還有就是員外的臥室就在小姐的閨房下面，這想必給張生們帶來了不少煩惱。
明善堂之後是軒轅宮，以梁的架構見長。然後到了外婆橋，又見到了太湖。上次是在無錫，還是一樣的浩淼，讓人胸襟一振。
晚飯後夜訪寒山寺，寺外的河上泊著很多水上人家，燈光從船窗透出來，很溫暖。寒山寺隱沒在夜色裡，只有塔的輪廓在殘月下分外清晰。滿滿的蘇州味道。
第三天去虎丘。好多人擠在一起，免費聽了不少講解。一擠，試劍石和劍池匆匆而過，倒是虎丘塔（又名雲岩塔）讓人印像深刻。通體黃色，像是由黃土築成，頗具粗曠之態。同時思塔和寒山寺塔決不相同。年代久遠，以致塔體明顯傾斜，很多游客便自然聯想到了比薩斜塔。虎丘塔是古蘇州的像征，名副其實。
剩下的時間都花在了園林上。蘇州的園林各具特色，拙政園無疑是集大成者。滄浪亭的水廊，留園的曲廊，獅子林的假山，就是名氣稍遜的網師園的平易也讓人歡喜。在園林裡，建築構件脫離了實用的功能，比如牆上的漏窗，曲折的長廊，一切都為了美而服務。每件事物都和諧，自然的呼應著。這種氣質，現代建築很難再現了。
回寧波的路上有件事值得一提。我們坐的是大巴，車上放的錄像是《星願》，相當情感的一部戲。可惜的是正對我們的那台顯示器接觸不良，車子一跳就雪花，再一跳，運氣好的話，恢復正常。修羅大睜著眼睛欣賞著柏芝護士，忽然就雪花了，他的眼睛有點近視，看不清前面那台，無奈閉目。過了一會兒，修羅發現有影了，酷酷的臉上難得的泛起了一絲笑容。
我和亞傑閉目養神。那個故事飄散在車廂裡，加深了旅途的感覺。車窗外的世界飛速的向後流去，正在離開的蘇州，慢慢靠近的寧波，這一切變的那麼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