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遠去的小河

作者: pious

導讀起初是穿行一些胡楊林,胡楊林中間有一條細細的小河,冰封著。它是塔河的一條不起眼的蔓子。只要兩公裡內有水,胡楊就會存活。接下來的路,胡楊開始枯槁,年輕的枯槁著立著,年老的枯槁著匍匐在沙土裡。胡楊,人們說這種植物是: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它幾乎有著化石的震撼力。當營火在胡楊的朽木上燃燒起來時,我聽到的嗶剝聲感覺是� ...

起初是穿行一些胡楊林,胡楊林中間有一條細細的小河,冰封著。它是塔河的一條不起眼的蔓子。只要兩公裡內有水,胡楊就會存活。接下來的路,胡楊開始枯槁,年輕的枯槁著立著,年老的枯槁著匍匐在沙土裡。胡楊,人們說這種植物是: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它幾乎有著化石的震撼力。當營火在胡楊的朽木上燃燒起來時,我聽到的嗶剝聲感覺是一些快慰的嘆息,縷縷的輕煙將它們送到了來世。

滿地的葦茬暗示曾有大片的湖澤存在。葦茬也是耐久的物質,我記得古陽關垛長城的葦捆,2000年了還很柔韌呢。

在金色的籠罩中,荒漠沙海如潮。

河水退走了,成片的胡楊就漸漸地枯死,雖然這一過程很漫長。胡楊的樹干盤卷著,似龍如虯,干裂的樹干爆裂成片片殘鱗。風沙還裹卷了紅柳,每一個紅柳包就是一株紅柳的墳墓,包頂的叢枝,恰似它絕望伸出的臂膊。那掙扎是無聲的,而且可能早在許多年前,屠殺就已經結束了。這是一片古戰場,不同的是流沙早已掩埋了殘骸和斷戟裂盾。荒漠若無其事,廣漠中一片沉靜和,死寂,讓我們有時會疑惑記載中的綠色、烽火、商隊,都是否曾經存在過。

退走的不僅是河水,還有羅布人、新疆虎和獨木舟,這些,在上個世紀30年代貝克曼還見過和乘用過。而今天,僅僅不到70年,王炳華、楊鐮,還有我們來到的時候,它們全都消失了,了無蹤影。

輪回可能在漫長的歷史上已經發生過多次,70年才僅僅是長河中的一瞬。1928年當羅布泊再一次充盈了湖水的時候,不是很快就有了翻騰的魚嗎?輪回的原因我也在笨苯地想,只是目之所及,一想到貝格曼是蕩著小舟駛近小河的,而我們在僅僅幾十年後,就像駱駝一樣踩著沙窩前行,我們還是會感到震驚。

返程的路再沒了期待,所以大伙兒只是急急忙忙地趕路。那天夜裡發生了一點險情。我照例是走在最後,我用一只軍用手電筒照路,高一腳低一腳地前行。忽然我的手電筒光開始變弱,於是我邊走邊換電池。就在這一不太長的時間裡,我掉隊了!

那一刻我心裡有些緊張,夜是黑漆漆的,我停下來,想努力傾聽一下伙伴們的腳步聲,但沒有。在這荒漠裡掉隊是非常可怕的,雖然我們已離羅布荒漠的邊緣不太遠了。過了不久,遠處有燈光閃起來,還有喊聲,他們來找我了。

小河已經遠去了。

我們離開小河之後不久,又有一伙日本人叨擾過它。也許還有其他人。

後來聽說中科院的人發掘了它,那沒怎麼引起我的注意。就是從那一刻起,我知道小河已離我而遠去了。它再沒有了那絢麗的色彩,也沒有了無窮的遐想。失去了神秘的小河,將凌亂地裸露在明亮的陽光下,再一次沉默下去。

塔裡木河、孔雀河、庫姆河還會再一次光臨羅布淖爾麼?羅布虎、羅布人還會再回來麼?也許,但那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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