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就向往海。記憶中，藍藍的海，金色的沙灘，就是海的樣子。在乍浦第一次看海，灰灰的天空，灰灰的海面，難看而肮髒的灘塗，是我的唯一印像。
第二次真正看海是小學畢業後父親帶我去普陀。在千步沙玩了一上午。那時候還沒有什麼游客，一個早上長長的海灘就只有我們和幾個撿貝殼的小孩。海是藍的，藍而寬廣。但是還不是我想像中的海。
大學畢業之後來到新加坡，一個著名的花園一般的海島。學校建在幾個小山坡上。走廊上，房間裡，甚至餐廳都可以看到海。開始的時候還會駐足，看看陽光下波瀾不驚的海。因為高，可以看到海的不同顏色，遠遠的，一帶深一帶淺。
後來又去過許多有名的海島，泰國的，馬來西亞的，看過那湛藍的海，潔白的沙灘，清得透亮的水。以為自己已經看過了海。
當我站在岩石邊上，感受到那強烈的海風的時候，終於明白對海的認識實在是膚淺。那是在新西蘭的南島，南島的最南端。太陽很大，風也很大。吹得讓人站不住腳。海就在面前，只是藍，一色的藍，那種深的不見底的藍，包圍了整個的視線。那裡的海沒有什麼特別，沒有海中聳立的岩石，沒有小島，只是一望無際的藍，一望無際的簡單。看著看著我卻流下淚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動。仿佛在心裡有什麼地方在呼應著，和深藍的深處呼應著。
整個崖上只有我一個人，背後是泛黃的草場，一路上看到的綿羊卻一直都不見了。面前是鋪天蓋地的藍。天的湛藍，海的湛藍。天和海只在盡頭連接起來，仿佛連接到世界的終點。
海浪撞擊著崖角，掀起了十幾米高的浪。風聲和浪聲是這個世界的唯一聲響。我靜靜的站在那裡，去聽海的聲音。沒有空間，沒有時間，甚至都沒有自己的存在。
我住的地方不遠處有個公共的公園。那天百無聊賴，去公園散步。是個周末，而且是家庭日的周末。遠遠的就看到停車場裡泊滿了車。人聲鼎沸。大人小孩，一掃平日的清靜。
公園是狹長的，依海而建。按照新加坡公園的標准，有很大的草坪，跑步道，單車道，供兒童游樂的場所，健身的場所，還有人工的沙灘。因為是家庭日，大多都是闔家而出。帶著野餐的便利桌椅，食物，燒烤的工具，帳篷，各自為政，熱熱鬧鬧。孩子們騎單車，玩滾軸，放風箏，或者在各種活動器具上爬上爬下，不亦樂乎。大人們通常是聚在一堆，談天說地。
傍晚時分，夕陽斜斜的掛在天邊，海是淡紅色的。正是退潮的時候，露出灘塗，一些家長帶著孩子在灘塗裡面找各種海生動物。不時有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傳來。
到處都是濃濃的燒烤香味，夾著海風的味道。捧著剛剛拿下碳爐的肉串，坐在海邊的草地上，看著斜陽，何其悠閑的畫面。
於是我又看到了海的另一面。
碧海，銀沙，椰子樹，那只是照片裡的海。對著照片去找的東西永遠都只是照片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