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歙縣許村去

作者: abinc

導讀到許村去許惠培 到歙縣許村去。我說。 到許村去干什麼?有人說。 那裡的小溪很瘦很瘦,瘦得只有細細一脈,不堪一握。河中沒有追逐的游魚,沒有五彩的漩渦,沒有驚濤拍岸,沒有扁舟臥波。甚至擊不出一點雪浪,繡不出一處花流。 那裡的山峰也不太高,雖說是黃山的余脈,卻沒有天都峰的巍峨,沒有九華山的香火,沒有參天的松柏,沒有婀娜的楊柳。只有叢叢翠竹伴 ...

到許村去許惠培

到歙縣許村去。我說。

到許村去干什麼?有人說。

那裡的小溪很瘦很瘦,瘦得只有細細一脈,不堪一握。河中沒有追逐的游魚,沒有五彩的漩渦,沒有驚濤拍岸,沒有扁舟臥波。甚至擊不出一點雪浪,繡不出一處花流。

那裡的山峰也不太高,雖說是黃山的余脈,卻沒有天都峰的巍峨,沒有九華山的香火,沒有參天的松柏,沒有婀娜的楊柳。只有叢叢翠竹伴著清風明月在雲霧中蹉跎。

那裡的經濟並不富裕,滿街端的仍然有青菜加蘿蔔,襤褸的衣衫間或可見,不時還可看到一些飢容。除了稍有名氣的甘蔗外,卻很少見到像城市酒樓上的野味火鍋。

到許村去干什麼?又有人說。

時間在流逝,歲月在漂流。昔日的朱樓,紅粉日漸消褪剝落;曾經風流一時的牌坊,已經灰暗腐朽。當人們的腳步輕輕的從一塊石板邁向另一塊石板,當嫩嫩的手指從一堵石牆拭到另一間門垛……心中會湧起什麼?思賢?悵惘?抑或懷舊?

腳下,踩著古老的苔蘚;肩邊,歷史的文明已悄悄擦過;手上,把過去繁榮的痕跡撫摩。有什麼感觸?是悲涼還是寂寞?是感慨還是放歌?走不盡的大街小巷,瞧不完的古屋和祠閣,還有典雅的高陽橋與大觀樓,那曾經是許村人的驕傲和光榮,如今受著城市文明的衝擊,也在歲月中緩緩萎縮。

“美人靠”也許還殘存著許村的一點風流,那古色古香的曲欄上也曾斜倚過多少“名模”。穿著一身縞素,裙裾在風中飄悠。晃動的玉鐲在月光中閃爍,漂泊江湖的男人已不再回眸。纖纖素手撩撥著曲欄下的清波,倒映在水中的苗條身姿日見消瘦。知否,知否,應是眼枯背駝。高大威嚴的牌坊也不知壓碎了多少婦女的人生美夢?如今月光下隱隱約約地似乎還可看見當年寡婦的影子在“美人靠”上婆娑。

…………

盡管這樣,我還是要說:有空去許村旅游旅游。

朋友,你在城市呆得太久太久,身心也許有些不堪折磨。你聽不見黃鸝的叫聲,你嘗不到潔淨的山水,你看不著飄逸的雲朵。整日是嘈雜、吵鬧、緊張、工作,難以避免的紛爭,各種挑戰的誘惑,許多煩惱“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然而許村會給你安慰,許村會給你解愁。繞過一塊塊碧綠的菜畦,越過鷺鷥翩翩飛過的平野田疇,薄薄的霧靄浮起來了,籠罩著煙樹遠樓。這時你可以倚在橋欄上,向西天凝眸:墨潑的文山武山襯托出輕柔的暝色,朦朧朧,密稠稠,那妙意只可夢中去捕捉。淡淡的一鉤弦月掛在天邊,在湛藍的夜空灑下清涼的光波。月光下聽流水的聲音,聽大觀樓的鈴鐸;聽雞鳴狗吠,聽倦牛的反芻。在這波光與夜籟的默契中,你會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超脫。靜謐的自然會卸下你過重的負荷,會讓你煩燥的靈魂靜得像佛。而且樸素的自然會讓你不致把自己逼得那麼高,心裡像著了魔;也不致把自己弄得那麼俗那麼濁。親切的泥土、蔥蘢的山野、清澈的泉水、簡單的衣著,會使你的人生有所回落。你從此會活得輕松。

朋友,你看慣了霓虹燈、摩天大樓,但脖子很累很累,心中似乎有點困惑:這就是我們的全部生活?你不妨換換口味,去許村旅游旅游。那裡迎接你的不是一片黃土高坡,也不是油膩膩的吆喝,而是一個有千年歷史的村落。村中身姿各異的大小石橋,橫跨在通衢和村口,淙淙的小溪上,拱形的、廊廟形的軀體為古老的村莊增添了幾筆柔波。石橋下略高出水面的石板上,蹲著三三兩兩的浣衣女,嘻嘻哈哈,洗菜刷鍋,露出潔白的牙齒,晃動著紅酥酥圓活活的手。她們一邊談笑著,一邊撥著水波,銀鈴般的笑聲和甜甜的笑靨擊蕩著水面,漾出一圈圈小小的漩渦,惹得空中飛翔的鳥雀也飛上飛下地挑逗。翠綠的爬山虎親昵地貼在圓形的橋孔上,再邀來一些墨綠的苔蘚作伴,更加彰顯了石橋歷史的悠久。南朝的新安太守任昉,曾在這裡垂釣;精忠報國的岳飛,曾率軍從這裡走過;舉著起義聖旗的太平軍,曾在這裡住宿。岸邊的民房是古舊的粉牆黛瓦,灰白的牆壁上隱隱露出徽州一絕——磚雕,典雅古樸,玲瓏剔透。特別是秋雨敲打著鱗鱗千瓣鴛鴦瓦,由遠而近,由小而大,雨水夾在一股細流中沿著瓦槽潺潺瀉下,滴滴答答,答答滴滴,宛如古箏在演奏。這時如果你走在濕濕漉漉的石板上,迎面碰著一群村姑靚女打著繪有彩花的湖傘款款走來,看著那婀娜的身姿,那皓齒明眸,你眼前會突然一亮,一顆心像只小鹿在胸中亂抖。她們細嫩的肌膚出奇的白,仿佛吹口氣都會震破。朋友,這樣的地方難道不值得一游?待到她絕跡於塵世,你再對著夢境哭泣,那就遲啰!

朋友,你書刋、報紙讀得太多太多,思想上有許多許多的鎖。理論的雲彩容易使人忘記真實的生活。多少年來,人們用“真理的原則”將人類善良的天性封鎖。這樣的後果是什麼?去許村旅游旅游,也許那裡的歷史會幫你擦掉生活的塵埃,讓你看清廬山真面目,悟出生活為什麼起了又落。許村,曾有百名進士;許村,曾有千灶萬丁;許村,曾有天堂之美譽;許村,曾有十大名紳的簪纓之族。許村,還有三代畢業於北大的書香門弟;許村,還有高士許由的後裔……“花因色嬌遭蝶亂,鳥因聲巧被籠罩”,文革的浩劫最終埋葬了這個富甲一方的村落,埋葬了文明,埋葬了繁榮。徽文化為什麼一度敗落,徽商為什麼走進了胡同?有人說,山太多,與外界少有溝通,因此保守落後。我不禁疑惑:歷史上的徽州不也是被大山包圍嗎?徽商為什麼能突圍開拓?徽文化為什麼能自成一家氣候?山,還是黃山;地,還是徽州。為什麼古今如此差錯?去許村走走,那裡的“秦磚漢瓦”,那裡倒塌的門樓會告訴你,什麼才是文明的殺手。造反,不應該是人類本性的追求,也絕不是社會發展的靈丹妙藥。動亂,只會制造災禍。今日國家改革開放,人民團結和睦,許村終於有了盼頭。但願今天的鋼筋水泥,不要再給這個歷史文化名村釘上鐵門加上鎖,讓那些折斷了翅膀的鴿子能夠回到家鄉找到窩。

朋友,你披金戴銀,太重太重,黃金夢總是難以擺脫。曹雪芹說得好:“世人都道神仙好,金銀財寶忘不了。”潛藏在平凡身軀和布衣裡的文明精神有誰願意再去觸摸?在城市裡可以燈紅酒綠,可以呑雲吐霧。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過去吃了苦,今日為什麼不享受?不過,這樣的生活真好嗎?我勸你去許村旅游旅游。許村潔淨的空氣,清涼的山水會讓你樂以忘俗,會讓你被物欲煎熬的靈魂得到解脫。喝水固然寡淡,卻清純爽口;喝咖啡固然濃烈,卻容易麻木;喝酒固然豪放,卻常常失控。粉面細腰,風情萬種,也不知毀了多少英雄;酒樓轎車,舒適安逸,雄心必挫;山水清澈,一洗浮華,讓人清醒認識到:人世間有誰能保住自己的家業萬代千秋?金好?銀好?還是命重?許村的水能喚醒人性,許村的水能喚醒我們對生命的尊重。遠塵囂,近自然,丟棄物資的征逐,找回自己,活得恬淡,灑脫。什麼是幸福?幸福就是解脫。

勝境宜長留,山水能解憂。願君早起程,人生幾回游?

到許村去吧。到了那裡,你會讀懂自然,讀懂歷史,讀懂生活,掙脫世俗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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