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3/09] 【原創】 煙雨黃山
20多年前去過黃山，也留下若干照片。那個時候，對大部分攝影愛好者而言，照片是用來留念的，基本是以風景為背景的人物照。記錄影像的載體是膠片，全是黑白的。一直以來都有二上黃山的願望。
春節期間時間充裕，沒有過多考慮可能遇見的困難，在眾人對沒有跟團旅游，且山上房間已經預定客滿的情況下出游持懷疑態度下，僅僅因為20日（正月初三）偶然買到2月21日去黃山的火車票，就貿然決定去黃山。由於沒有做任何准備，注定本次黃山之旅是曲折起伏的，如同黃山的山路。
初四早近九點，火車抵達黃山市（屯溪）。按照火車上攬客旅游的旅行社的安排，住黃山腳下的湯口，第二天一早登山，當天返回山下，以解決山上無法住宿的問題。
跟隨臨時團隊，到達湯口，放下行李，開始了第一天的“熱身游”，目的地為黃山景區東鄰的石門溝，翡翠谷，九龍瀑。
翡翠谷又名“情人谷”，據說，當初有知青來黃山附近插隊，36個知青來翡翠谷游玩，在谷中迷失了方向。當時翡翠谷尚未開發，並無道路。她們相互扶持，相互鼓勵，方得脫險。其後竟有22人因此相知相戀，喜結連理，這11對情人至今恩愛如初。正是翡翠谷成就了他們。由此翡翠谷又有一個浪漫的名字“情人谷”。
獲得奧斯卡多項大獎的電影《臥虎藏龍》有許多精彩鏡頭也是在此拍攝的。可惜我沒有看過這部電影，導游講解，我也不得而知。其中潭池、岩石、倒是姿態萬千，在日光的照耀下呈現明艷的碧色，加之池底岩石紋理相襯，給人一大塊翡翠躍然眼前之感。谷中竹林片片，泉聲潺潺，相對黃山的大美而言，情人谷確有小家碧玉之感。
一，艱難的旅程 第一天的“熱身游”結束，回到飯店，已是黃昏時分。洗澡吃飯後，為明天的黃山游做准備：去超市購買飲料，食品。記憶中有：紅牛飲料，牛奶，礦泉水，雞蛋，面包，牛肉干，火腿腸，巧克力，山楂片，熱茶水等。想法是明天反正是纜車上山，多帶點東西總沒有錯。第二天（初六）一早6點起床，吃完早餐，還不到7點，就乘車去雲谷寺黃山大門。滿以為起了個大早，可以輕松上得纜車。到達黃山大門，早已是人山人海，纜車站候車隊伍已經排到4小時以後的後候車區。實在不甘心在嘈雜的人海裡消磨4小時之久，帶著對年輕人也要乘坐纜車的不屑，毅然背起行裝，走上了起伏的山麓。
雲谷寺至白鵝嶺上山路程是7.5公裡。也許是昨天的熱身有點過分，也許是負重實在是有點多，也許是行裝的“包裝”不合適：一個裝了沉重老式長焦鏡頭的相機包，一個裝有昨晚購得所有飲料食品的塑料袋。總之，行進到一半路程，腿已經不聽指揮，總想停下休息。
不時停下拍照，其實更是為了休息。景色並不美麗；即使美麗，望不到頭的上山路也給景色蒙上了一層灰暗。默默數著上山的石階，強行為自己規定必須上30級方可休息，那知，上到30，再想上一級台階居然會無法邁出一步。想到第一次上黃山就知道的 “一次上山走前山，二次上山走後山，三次打死不上山！” 順口溜，不斷的懷疑自己放棄乘坐纜車的決定的正確性。
周邊山景高度逐漸在提高，遙望白鵝嶺纜車站就在那高高的山崖之上時，已經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畏難了，畢竟，它還在高高的山崖之上！
白鵝嶺到了！時間已經過去了4個多小時。
二柳暗花明
到得白鵝嶺，經與旅行社聯系，我被告知，今天山上即使十人一間的房間也客滿，無法住宿。我唯一的選擇居然是就在近處稍作停留，乘坐白鵝嶺至雲谷寺纜車返回！
我不相信我竟會失敗到如此地步！我決定一個個賓館找下去，哪怕一夜蜷縮在什麼賓館的大廳或過道裡。
最近的賓館在氣像台附近。從白鵝嶺出發，向著幾乎是45度的石階向上攀登，背著越來越沉重的相機包和食品飲料，不願意丟棄，因為我已經背著它們走過了近20裡艱難的旅程。一路都是逆向下山去白鵝嶺乘坐纜車返回的游客。也許，在人處“絕境”的情況下，反會生出一股無形的勇氣，腿還是不那麼有力，汗還是不停的冒，上山的路更加陡峭，但是，行進的速度卻加快了許多。
高處出現了一座白牆黑頂的建築，以為是氣像台，並沒有指望它會是賓館之類的建築，繼續一步一階的上攀。因為我已經做好了一個個賓館找下去的准備，從圖上看，須走的路還長著呢。世上的事物總是那麼有意思：當你只想一步步向前走，並沒有過多期盼的時候，心是平靜的，在這種平靜而無欲的過程中，往往會無聲的孕育著某種驚喜：那白牆黑頂的建築門前，赫然四個大字：“白鵝山莊”！
帶著碰碰運氣的心情，用幾乎是求援的口氣請求總台小姐的幫助。當我大概敘述完因人多沒有乘坐纜車，又不甘心那麼失敗的立即乘纜車返回山下的情況後，也許是因為我的誠懇，也許是因為我的大膽，或許還因為我的年齡和滿臉的汗水，或許也因為我背上來的一堆東西，總之，總台小姐答應幫忙。幾經交涉變動，她居然把一間留下的1280元/日的標准間以700元/日的價格給了我。（10人一間的上下鋪，每人每天的價格是260元。）
回到房間，看見房間裡整潔清爽的設施和臥具，內心的快樂是不言而喻的。住過無數次的賓館飯店，與這次入住情況有點相似的僅有一次：出差去銀川，遇上寧夏運動會，在賓館爆滿的情況下，靠運氣和誠懇解決了住處。再有，就是坐在汽車裡過一夜的記錄了。
從地圖上看，白鵝山莊坐落在光明頂，對面就是去氣像台的似乎是隧道的後門。在後來的游覽中發現，我住在了黃山最高的賓館。這“最高的賓館”，在以後的觀看日落時再次讓我感到驚喜。這是後話了。
艱辛的磨練之後，意外的獲得令心情無比快樂。心情的愉悅，無形中克服了體能消耗之後的疲勞。稍事休息，看完地圖，選擇繼續向前的游覽路線：白鵝山莊—光明頂—北海——黑虎松——始信峰——黑虎松——白鵝嶺——白鵝山莊，就迫不及待的外出了。
或許是因為沒有負重，或許因為幾乎是一路下山，或許更因為沒有了心理負擔，松樹，山路一下變得美麗起來，連那些令人生畏的石階，似乎也變得平坦溫和了許多。
《中國國家地理》選美中國特輯把黃山譽為“上帝的盆景”，我覺得這個比喻十分貼切。黃山的四絕是奇松，怪石，雲海，溫泉。有松有石的盆景就是上佳的盆景，若是奇松怪石組成盆景，加上雲海的繚繞，那應當就是仙境，自然就是上帝的盆景了。
白鵝山莊去北海約有3公裡下坡路，一路都是林間小道。松扎根於石中，石也被松懷抱，松與石的組合就是黃山的山。陽光透過松林，灑落在林間的小路上，斑駁的小路蜿蜒伸向遠處。
北海是黃山典型景點比較集中的地方，以北海賓館為中心。附近有清涼台（黃山風景絕佳處），猴子觀海，夢筆生花，始信峰，黑虎松，連理松等。
到達始信峰，游客大多已經下山，經過一天的哄鬧與忙碌，斜陽下的黃山，漸漸變得寧靜閑適，溫和柔媚。身被閑適浸潤，心被寧靜陶醉，一天的辛勞被此刻黃山的溫和柔媚洗刷怠淨。
信步返回賓館，又途徑白鵝嶺。二次面對白鵝嶺前近乎45度的上山石階，此時與彼時，心情的差別不可謂不大！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陽光在山的背面，石階小路已經顯得昏暗。一步步向上攀登，一步步向賓館靠近，其實是一步步向一個我並沒有意識到的美景靠近。當我攀到最高的幾個石階，突現在眼前的，竟然是一輪血紅的太陽，正微笑著向我揮手再見！不知不覺之中，我竟然會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美麗的黃山落日！
一天的登山游覽拍攝結束，去餐廳就餐。黃山一個蘋果5元，一個黃瓜5元，一瓶礦泉水15元，這樣的價格不算貴，因為，那是背夫背上山的，我知道個中艱辛。與這樣的價格相比，餐廳提供的菜肴真不貴：每位40元。“酒”足飯飽後，回房間美美的洗了熱水澡，一張張的查看著相機裡的照片，一天跌蕩起伏的心情感受，猶如黃山起伏的山路，與照片同步在腦海回顧。計劃著明天的早起，把鬧鐘上到5點10分，期盼著明晨更美麗的黃山日出。
三煙雨黃山
查相關資料，冬春季節，黃山日出時間為5：30—6：00。5點10分，准時起床，急忙去陽台，外面是漆黑一片，真是伸手不見五指。感覺地上是濕的，晚上好像下了雨。住在黃山最高的賓館，在陽台就可以拍攝日出，免去了拍日出走山路所須的時間和裝備（電筒），也免去了等待日出時寒冷的侵襲。為此，也自我得意並不斷感恩！
不時出房間查看天空的變化，岱黑的群山在漸白的天空襯托下，猶如一幅巨大的水墨風景畫。天空又開始飄落小雨，日出是看不見了，但是，預感到一定會有雲海的出現，等待雲海的迫切激動的心情並不亞於等待日出的心情。
雲在山間舞動漂流，一會像水瀑急泄谷底，一會則繞山輕舞，淹沒整個山峰。陽台上已經有好幾個攝影愛好者架起了三腳架，隨時捕捉瞬息變化的山與雲之舞。我沒有帶架子，只好借助陽台欄杆的石柱，拍下仙境般的“盆景”。
早餐後，為眼前的煙雨黃山調整了游覽線路：再次去始信峰，拍攝始信峰雲海。游覽線路修改為白鵝山莊——白鵝嶺——始信峰——北海——清涼台——北海——光明頂——玉屏樓——纜車下山。
經過一夜的休息，早已忘記昨日負重上山的艱辛，變不負重出行為負重出行，省卻一圈游覽後回賓館取行裝的時間（這個決定是錯誤的）。
清涼台是黃山風景絕佳處，有許多石刻為證。因為時間尚早，也因為天氣陰沉，游人稀疏。殊不知，此時能見度尚好，仙人采藥，宰相觀棋等景色在迷蒙翻騰的雲海中時隱時現，惟妙惟肖，身處雲海之上的感覺，猶如置身仙境：山在雲中隱現交替，雲在山中輕靈飄渺，看不完的景，想不完的情。
清涼台下來，返回北海並向光明頂攀登時，小雨綿綿。蒙蒙的水汽，已經不知道是天上的雲還是地上的霧。光明頂是黃山景區的最高峰，也是前山後山的分界，是前後山貫通的唯一通道。見一背夫，一個人挑著5袋米，另加幾袋蔬菜向光明頂蹣跚上行，打聽下來，竟有200多斤之重！敬佩之余，也感慨人生的諸多磨礪。
簡單在攀登途中野餐，一為休息，二為補充體力。黃山之路，難在她的上上下下，明明是攀登，卻不時遇見下坡，好不容易攀上的高程，在一長段下坡中化為烏有，重新開始新的上攀。
同樣，下山的路途不時遇見上攀的石階，對體力不支者，著實令人生畏。
快到光明頂頂峰，開始出現大片的高山草甸，由於山高，樹木開始稀少，出現植物種類的交替變化。上得光明頂，雨開始變大，已經不得不穿上雨衣了。
霧越來越大，能見度很低，煙雨中，僅給相機套個塑料袋防雨，已經無濟於事，不得不收起相機。煙雨是個好詞，也許不到黃山，不知道為什麼有“煙雨”這樣的詞；雲與霧連在一起寫，以前總是懷疑：雲與霧雖說本質一樣，畢竟是二個概念，在黃山，在如今的“雲霧”中行走一次，那“雲霧山中”的飄搖迷茫，雖然令我無法享受黃山前山更加壯美的秀色，我卻並無遺憾：在煙雨雲霧中行走，僅僅為“煙雨”和“雲霧”二個詞，也值！
雨衣是黃山百姓自制的那種輕便雨衣，用塑料布粘接而成。特大號的雨衣，穿在身上也只是一件上衣而已，關鍵是袖子短，居然比我的衣服短了20公分。雨順著雨衣流到衣袖，不一會，衣袖就可以擰出水了。
煙雨之中的鰲魚洞和百步雲梯，沒有了四周景物的陪伴，顯得越發險陡，雨衣包裹著身軀，即使悶熱也無法脫下。這時候，真是不知道什麼是雨水，什麼是汗水了。
四尾聲
光明頂到玉屏樓，尚有5.5公裡的路程。看照片上的時間記錄，這段路程僅僅用了100分鐘，離纜車站只有200米處，有一岔路口，可以去玉屏樓，行程0.5公裡。那裡有著名的迎客松。我決定不去玉屏樓。實在沒有想到，一路辛苦不堪，腿疼膝蓋酸的同伴，這時來了精神，竟自個向迎客松急行而去……。
獨自站在雨中，回想似雲梯架設於雲霧之中的石梯，剛才一路快速下山，沒有盡情的享受感悟那種高遠空靈，讓我多少感到遺憾。想像中，雨中的迎客松，是朦朧的。朦朦朧朧中，想像著再度造訪黃山，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
纜車運行很快，快速的降低高度，使耳朵的感覺比在飛機上起降的感覺還強。衣服已經濕透，體溫把潮濕的衣服烘烤得微微冒汽，散發出一股濕熱。纜車車窗玻璃一層水汽，看不見即將離別的黃山。那起伏的山麓，艱辛的幾乎是極限的跋涉，那煙雨之中如入仙境的感覺一一浮現於眼前。也許，黃山的無限的風光，總是要在經歷風雨和付出艱辛之後，才會悄然向我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