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戀曲2002-4

作者: pious

導讀4、這是科學的良知小河5號墓地,就是一座小沙包,沙包上面有一些木制的棺板、杆子、木雕,有一些骷髏、骨殖,可算作文物的已多數被拿走了。 千萬不要爬上這座小山,國家文物保護機構有明令禁止。知道了就不要再去了。 而且到達小河是極為艱難的事,要走許多天,如果走錯了也有可能走不出來。沒有任何補給地,沒有水在沙漠裡最多活三天。 即使偶爾闖進了小河, ...

4、這是科學的良知小河5號墓地,就是一座小沙包,沙包上面有一些木制的棺板、杆子、木雕,有一些骷髏、骨殖,可算作文物的已多數被拿走了。

千萬不要爬上這座小山,國家文物保護機構有明令禁止。知道了就不要再去了。

而且到達小河是極為艱難的事,要走許多天,如果走錯了也有可能走不出來。沒有任何補給地,沒有水在沙漠裡最多活三天。

即使偶爾闖進了小河,斯文赫定的一段話可為共勉:

“我甘願把科學研究留給專家們。對於我來說,做出那麼重要的發現,為考古學家們開拓了一塊新的場地,就已經足夠了!”

這是科學的良知。

貝格曼之前有盜墓賊光顧過。貝格曼之後66年,即2000年,新疆考古所的王炳華教授帶人找到了它。之後又不久,即2001年,中國社科院的楊鐮研究員再一次到達。這兩位都是只拍照、繪圖、錄像,沒有發掘。回來後寫了幾篇“斷想”之類的東西。中央電視台播放過他們的紀錄片。

據說中科院3月份要正式發掘它,但現在已是18號,還未見任何動靜。對於還能挖出什麼來我不抱太多希望,因為貝格曼在那裡呆了10天--當然其中有些時候他可能因震驚而發呆,而無所事事。正如貝格曼所說,許多事實要從那一地區的一系列發掘來綜合得出,一座墓不能說明太多的東西。

小河的年代、人類學的定位、文物價值等等,雖然報道的多,但未有可理解為學術意義的資訊。如果沒看過貝格曼的兩本著作,又對中亞和塔裡木盆地的人文地理沒有常識了解的話,任何對小河的報道僅是新聞而已,甚至連新聞也不是。

說它神秘,那是很深層次的。既然連貝格曼都不作定論,目前來說,就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可作定論,這一點我深信不疑。本文所說的一切,只有作者的感慨,沒有新的發現。

忘掉小河吧。

荒漠之旅結束了,艱辛的路程已經無關緊要。我們又回到了烏魯木齊,並從烏市散去。

烏魯木齊下起了小雪,還夾雜著雨絲,街道上因而變得晦暗不堪。那天在“天之涯”書店忽然碰到了北京的三個ddmm,他們的車票落了空,發起呆來。我們每人都買了一大抱的書走。第二天,我悶悶地在一個小飯店裡吃飯,剛准備結帳時電話響了,是鐵男打來的,讓我趕去。鐵男和玉江連著兩天,分別在鐵男的家裡、和一個有民族歌舞表演的餐廳裡拉我們聚餐。鐵男的家裡很溫馨,他有一個勤快好客的妻子,也是個教師。他的“報房”在書房的一個角落裡,地上擺放著一架我十分熟悉的手搖發電機。但他每段通話結束都必說的“over”,則使我很感陌生。我和玉江預定的手抓飯被他聽成了手抓肉,結果他的做菜手藝雖好,我仍然有些失落感。這是些很好的人們,還有寡言的楊春風、像個小孩子似的楊立群,博學持重的張教授。可能正是經常去探險的緣故,他們才會有那麼溫馨的家,以及無憂無慮的生活吧。我太羨慕他們了。

玉江給我留下了頻率,但我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它。很多事情忽然都變得有些遙遠了,熟悉的也在生疏起來。

最後一天的9點零5分,我乘坐的新航737客機准時從麻窩鋪機場起飛。機上的乘客很少,可以很舒服地半臥著看書。當飛機飛臨甘肅與新疆交界的上空時,那裡阿爾金山和天山正好在河西的盡頭處緩緩地收攏起來,我偶然向下面瞥了一眼,忽然對小河人的撤離原因有所領悟!

塔裡木盆地應該很濕潤和富饒,大多數的盆地都是,因為它們被濕潤的山脈包圍著。塔裡木盆地是嗎?無疑,它過去是。但它為什麼產生了羅布荒漠?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首先我們應該想到落差,昆侖山脈、天山山脈與盆地的落差大於4000米,羅布泊尤其低窪。奔湧而來的河水所攜泥沙量必是很大。我們還應該想到季風,由於盆地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風的通道,風對地表的侵蝕也相當強烈。這兩個因素,在漫長的歲月中漸漸提升了盆底的高度(使人吃驚的是,盆地裡部分中生代和新生代陸相沉積最厚可達一萬米!)。河流開始遷移,不斷地遷移,河流的長度也在變短。干涸了的河床和湖盆,由於風的作用,不用多久就會變成荒漠。

“行人刁鬥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野營萬裡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這首詩就寫成於交河,今稱吐魯番的地方。

在這一過程中,濕地會與沙漠地並存,就如我們今天看到的吉林向海那個樣子。

數千年中,河流雖仍在奔流,但生態卻在漸漸惡化。生態的惡化逼迫人們後退,人類活動的遺跡掩沒在漠漠的荒原中。

古時的文明,發源於黃河的文明、恆河的文明、幼發拉底河的文明,曾在這裡碰撞和融彙,雜交文明曾有過高度發育的時期,這裡也是最易於通往的地域。所以在這裡發掘出什麼人種的遺骸、什麼人類的文字都不應該感到奇怪。

終於出現了一大片空白地域,這裡環境惡劣,人跡罕至,坦途不再。絲綢之路的斷絕,是它的余音,余音繚繞在荒漠的上空。

那麼小河呢?

貝格曼曾說,小河5號遺址的主人,是樓蘭人,但幾乎是與世隔絕的樓蘭人,他們有自己未被同化的文化,這個文化是更質樸的,因此有著獨特的發掘價值。由於沙漠切割了綠洲、地形復雜的緣故,小河遺址得以保存了它原生態的容貌,成為羅布淖爾中目前的可能是最古老的、最奇特的一塊“化石”。

當水和沙的侵蝕,逼得小河人已不得不遷移他們祖先的墓地時,我想他們是有一種凄離的情緒。船漿和胡楊干是他們對曾有的美好的依戀。他們是些普通的人,即使他們是王公貴族也仍然是普通的人。他們無力改變塔裡木河,也無力阻止風沙從遠處刮來。他們能做的只是後退,帶著他們的文化一起撤退。撤退之前先安頓好他們的祖上,把他們擱在一個大邁塞上,給他們穿上那種毛朝裡的無跟皮靴,戴上黃色和白色的編制十分精細的氈帽,扎上女寬男窄的彩色腰帶。至於以後會發生些什麼,風沙攀沒、盜賊和探險家、科學院發掘,他們已無法顧及了。就是這樣。

和小河一起消失的還會有其他:文字、語言、紀代前後的民族聯系、水文地理記載。

本文參考了貝格曼著作、斯文赫定著作、普爾熱瓦爾著作、大宛列傳、互聯網上的一些資料、楊鐮和王炳華的幾篇專稿,等等,僅費了自己的一點“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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