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三清山驢行記”)10月2日清晨4點半就從汾水村交通賓館的床上爬了起來,扛了包下樓,發現整個旅館只有我們兩個趕車去婺源的,外面漆黑一團,靜寂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在昏暗的搖曳的燈光下站了一會兒,感覺有點糝人。想起老板昨天指天劃地的向我保證今天5點的車是從他旅店出發的,決不會誤點。可是離5點只有十分鐘不到了,TMD整個旅店連個鬼影也看不見。迫不得已去敲老板的房門,慌張的老板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穿了褲叉跑了出來,問清原委,他才放心地告訴我們,司機就住在他店裡,可能還沒起來。只好耐著性子又等了15 分鐘,終於上車出發。車票15元/人,是一輛去德興的車,問為什麼不是直接到婺源的,司機說婺源是路過的,我們此時除了聽其擺布已沒有了選擇,看到車上德興兩個字我和小陸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一個同學,因其上地理課老是在地圖上把盛產銅礦的德興標錯,就被我們起了個小名叫“德興”,這個典故讓我們一路回味了好久。車子在顛簸的小路上開了近一個小時才拐上大路,我們在半路上被轉賣了兩次才上了到婺源的車,由於當地的公交車還是歸國家統一經營的,因此司機之間都極好說話,轉賣在他們看來可能是極平常的事,只要保證把你帶到目的地就是任務完成,只是這樣賣來賣去的浪費了我們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到9點左右才趕到紫陽鎮,今後驢友若在汾水坐車一定要問清是否直接去婺源的,免得被耽擱時間。
國慶的紫陽鎮就像一個沸騰的油鍋,到處是人頭和喧囂,髒、亂、差幾乎就是它的代名詞。我們剛一下車就被一群摩的司機團團圍住,一個個唾沫橫飛的向我們叫囂著坐摩的的種種好處,仿佛婺源缺少了他們就會寸步難行。好不容易殺開一條血路去一家早餐店用早餐,可笑的是有四個摩的司機仍不死心的跟著我們,不停的問這問那,甚至在我們吃飯時也搬了椅子坐在我們邊上游說,十分令人反感。為了擺脫他們的糾纏我同意他們先把我們拉到西門汽車站看一下班車情況(當地人好像是稱南門車站,據說西門車站已拆了)。摩的開了十分鐘,感覺紫陽鎮還是比較大的。西門車站同樣也是亂哄哄的,只是比起東站這裡有更多的摩的,一見背包的游客就像見了血的蒼蠅一群群蜂擁而至。意志薄弱的,我肯定他(她)在十分鐘內會被吵得精神崩潰。還好西站有很多發往各景點的中巴,有的線路不止一輛,約十分鐘一班。正好一輛開往中村的車即將出站,司機看我們背著大包猶豫不決的樣子,就建議我們搭車去曉起,他告訴我們國慶節各段的中巴都比以往多,不必包車,我們依言上車(事後證明該司機的話的確正確),招來了那群摩的司機的強烈不滿,一個個漲紅著臉,操著我一個字也聽不懂的婺源話和中巴司機理論,看樣子好像是怪那中巴司機搶了他們的生意,真野蠻。上車後已沒有了座位,司機大哥扒拉開壓在發動機蓋上的大包小包,讓出一屁股大的地方示意我坐下,然後就開始和我侃了起來,也許是性格相投,很快我們就熱呼起來了,一路上他向詳細介紹了婺源的各景點情況,免費做了次導游,談到興頭上還摸煙給我抽,讓我著實感動了一把,也使我第一次領略了婺源人的熱情。從西站到曉起10元/人,途中依次經過李坑、汪口、江灣。由於時間的關系我們決定放棄汪口和江灣,只玩有代表性的曉起和江嶺,李坑由於靠近西站,因此被我們列入第二天的計劃。車在駛近江灣的時候,遠遠的看見一塊橫牌上書有龍飛鳳舞“江澤民”三個大字,等車駛近了才發現原來江澤民三個字上還有更大的“江灣”兩個字,只是由於被兩邊的樹葉遮住了,因此反而覺得沒有江澤民三個字來得醒目。江灣村上停滿了各種大小車輛,村口還打出了“萎(偉)人故裡”的橫幅,門票也較其它景點貴,據說要38元/人,游客也多為公費旅游的國家干部,是來接受紅色革命教育的,真搞笑。印像中老江好像是揚州人,不知和江西有何種關連,請教司機大哥,也吱吾半天說不全,讓人雲裡霧裡不明其然(請各大俠見貼後務必指點迷津),更不知老江幾時變成了偉人。後來漸悟:所謂偉人就是指到過一個地方就可使該地知名度提高N個檔次的人。
一個小時後到了曉起村口,找了家“江氏婆婆菜”的旅館安頓下來,25元/人,房間挺干淨。看了網上下載的地圖,決定先坐車到一個叫江嶺頭的地方看梯田,然後步行回曉起。由於昨天看過了如仙景般的三清山,不想再在婺源花太多的時間和精力看山景,因此就放棄了慶源和沱川,不知這是不是我們這次旅行的失策之處。事後和一位未謀面的廣東驢友發短信息交流,得知從江嶺至慶源一段山路極其難走,所謂的高山平湖是一個人工水庫,但可以在裡面泛舟,極爽。
我們在曉起村口叫了兩輛摩的,以10元/人的價格把我們送到江嶺頭,大約8公裡的路程。江嶺頭是在一個半山腰上,從那兒可以看見一個U形的山谷,三面的山體是成片的梯田。由於正值收割的季節,田裡沒有了水,只留下一片金黃色的稻根,如果種油菜花的話,4、5月來這裡景色一定美麗壯觀。山谷裡有兩個小村落,被淡淡的炊煙籠罩著,幾個農婦正在不遠處收割剩下的水稻,好一派安謐的田園景像。我們試圖穿過梯田到村子裡去,可是走了幾步卻發現層層梯田之間似乎無路可通,不知當地的農人是如何來往於梯田間進行耕種的,只好放棄仍從大路折回。從江嶺到曉起的路是泥土路,途中要經過下村、港口、上坦、下坦等幾個村落,由於這幾個村子的民居缺乏代表性,因此游人不多。一條清澈的河流沿大路從江嶺蜿蜒而下。對岸的村子在村口都修了橋和大路相連,托了這幾年開發婺源的福,有幾個村子也在村口掛上了10元/人的收費牌,幾個無所事事的農人整日的坐在牌下向每個進村的游人收費,也不知這種極度膨脹的小農經濟意識給婺源埋下的是福還是禍。
也許是經歷了三清山艱苦的旅程,我們似乎已不再懼怕任何形式的徒步了,一路走來竟格外的輕松,只是不能忍受每過一輛汽車後揚起的漫天塵土。在一個叫港口的村子裡找了個供電公司的大食堂用了午飯,由於放假食堂人不多,就承包食堂的老板一家,老板很熱情,親自下廚為我們做了三菜一湯,一盤炒豬肝、一盤紅燒豆腐、一盤辣椒白菜、一個西紅柿蛋湯,量大得四個人也吃不完,手藝還真是不錯,尤其是炒豬肝,鮮嫩可口,只是我不能習慣當地用雙季稻做的秈米飯,一粒粒硬硬的,倒在桌上會四處亂滾,我戲稱之為珍珠飯。飯後結帳共16元,便宜得令人咋舌。 出門在街對面的商店裡見有當地人自種的橘子,8毛一斤,皮薄漿甜,買了四斤,一直吃到了曉起。
下午16:00的曉起村 愈法發的熱鬧了,村口到處是東一扎,西一堆的驢子,租車的、講價的不亦樂乎。跟在一個旅行團後,花20兩銀子/人買票進村,莫名竟有一種鬼子來了的感覺。曉起村分上曉起和下曉起,兩個村子間約一華裡,間隔了一片水稻田,一條清澈的小河橫貫整個村落,小河的邊上幾個農婦正在漿洗衣物,旁邊一位男子手腳麻利的正在屠殺十幾只土雞,搞的一地雞毛,使我愈發的感到自己像一個日本鬼子了,只不過我沒有親自去村裡抓雞罷了。全國人民的十月一日對於那些可憐的婺源土雞來說,簡直就是世界末日。村口有幾間大宅院,像是以前有錢人居住的房子,個人覺得應該是曉起村最可觀的景點了,只是其中的一個大宅院已被人改成了酒店,好像是叫老屋飯店。跨進高高的門檻,前廳裡放了好幾張圓桌,像是在辦喜酒。問了房子的主人,說是留給晚上游客吃飯用的。前廳和中廳之間隔了一個大大的屏風,中廳的四周靠牆,擺放了幾件古老的家什,房頂開了一個四方的天窗,陽光從天窗裡直照下來,但四周的角落卻不能被照到,暗暗的,使得偌大的古宅有一種森然和壓抑的感覺。坐上吱吱發響的太師椅,呼吸著略帶霉味的空氣,懷舊的感覺突的湧上心頭,也許正是這種特別的氛圍,使得每個進來參觀的游人都不自覺的放輕了自己的腳步、聲音乃至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打破這種攝人心魄的肅穆,驚擾到這個老宅裡或許在某個角落裡沉睡著的先人的靈魂。出老宅,走上僅容兩人通過的窄窄的小巷(有點類似於蘇州),也許是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有很多小孩端著各自的飯碗在家門口邊吃邊相互攀比著碗中的飯食,悠閑的老人坐在自家高高的門檻上相互拉著家長,微笑著看著每個路過的人,臉上洋溢著滿足和安詳。不遠處的田梗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正拉著孫兒步履蹣跚的走在夕陽下,身後拉出兩個長長的身影,那不正是兒時的我嗎!驀的深埋在我心底的童年的碎片竟一一跳躍而出,聯成一片,展現在眼前,我的眼睛濕潤了,也許只有此刻的曉起村才是最真實的,不帶一絲的矯揉和偽飾。
晚上在“江氏婆婆店”用了晚餐,點了傳說中鮮嫩無比的燉土雞,一嘗之下大失所望,雞是好雞,只可惜是用高壓鍋做的,與慢火煨出的雞味道相去甚遠。飯後觀看了“舞龍燈”,與其說是舞龍燈,不如說“走龍燈“來的確切。龍燈很長,感覺是用長板凳接起來的,每個”板凳上頂兩個紅燈籠,有一百多節,每節由一個人抗著,從一個村走到另一個村,遠遠望去蔚為壯觀,龍燈走過的地方都有人燃放煙花爆竹,場面熱鬧之極。和一當地人閑扯,說以前國慶節也沒有舞龍燈的習俗,只是為了吸引游客,近幾年開始搞出來的,現在漸漸變成每逢五一,十一都要進行的定式,每次要持續三天。看著那些價格不菲的煙花在夜空絢麗綻放,在越來越多的游人給婺源人帶來大把收入的時候,是否也同時制造著一種巨大的浪費。
第二天一早就准備搭車去李坑,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一輛中巴,沒辦法只好花5元/人坐在一輛私人皮卡後面,以前在壇子裡看見有驢說,在婺源最好的旅游方式是坐在皮卡後面看風景,當時感覺很好笑也不以為然,沒想到這次也身體力行了一吧,只是到了李坑我們給凍的鼻涕也出來了。在村口碰見昨天帶我們去江嶺頭的兩個摩的司機,也許是照顧老生意的緣故,他們向我們只要了10元/人,把我們徑直帶到了村裡,免掉了15元/人的門票。
一進李坑感覺就好像來到了蘇州的周莊,一樣的小河繞村而過,一樣的在一條條小巷裡填滿了XXX旅行社的花花綠綠的太陽帽,一樣有很多賣假古董的小攤,甚至連賣的那些假古董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這裡的河水要比蘇州來的更清澈一些,每家門口都有一塊跳板跨過小河同道路連接。一些開旅店的當地人正在河塘邊快、准、狠地宰殺著家養的土雞,殷紅的雞血染紅了原本清澈見地的河水。也許是自小生活在蘇州地區,亦或是昨天游過了曉起村的緣故吧,號稱“小橋流水”的李坑對我竟沒有一絲的驚艷,只有在李坑村後的小山上俯視李坑全貌的時候才有種入畫的感覺,然而那裡卻早已被很多所謂的“色友”擠滿了,滿山坡的“長槍短炮”,使得拿著一個破傻瓜機的我不覺有點自卑。一位年過花甲的老色友,為了使自己拍的PP裡不出現戴旅行帽的游客,苦苦等待了近半個小時,敬業精神實在可嘉。在村裡索然的轉了一圈,乘滾滾人潮還沒有湧入之前,我們逃離了李坑。
仍然回西門車站坐中巴去北線的清華看彩虹橋,這也是我們婺源的最後一站。下車後轉彎摸角的穿過幾個巷子子就看見彩虹橋了,花10元/人才可進去參觀
。橋是臥在一個不大的水塘上的,黑瓦紅欄果然是座漂亮的廊橋,橋上站了很多來此尋夢的游人,橋的正中間供俸著大禹的神像,看兩旁的對聯好像是說這座橋是大禹治水時天上的彩虹化成的。橋下的水塘裡有一只畫舫上面吹吹打打的疑是在做道場,聽一個導游說這個水塘叫小西湖,橋地下有據說是文征明的孫子寫的小西湖三個大字為證。真是令人大跌眼睛,實不知這個平庸的水塘到底那裡可以找到,那怕一絲西湖的影子。嗟嘆之余我不由的佩服起文征明的孫子的遠見卓識,他在數百年前就料到了彩虹橋輝煌的今日,更絕的是他還把小西湖三個字刻在橋下,借他爺爺和西湖的大名令幾百年後的游人趨之若騖,平空為彩虹橋又增加了一筆租船的收入,這個糨糊搗大了,於是乎我對彩虹橋的僅存的一絲好感也終於隨這小西湖三個字灰飛而湮滅。
在我們就要回去的時候遇上了江西商報的兩位記者,他們被我們背的大包所吸引,為了搜集一些照片資料希望我們能支出帳篷,擺個POSE 讓他們照幾張,為了避免被同道中驢笑掉大牙,並且由於我們實在對婺源失望大於希望,總感覺婺源假的東西太多了,不想再搞出更假的東西來欺騙後驢,只好乘其不備溜之大吉。
中午時分終於順利坐上了去景德鎮的汽車,望著在背後漸漸遠區的婺源,心中竟沒有離別的感覺,也許若干年以後,當婺源的小河被雞毛鴨血搞得渾濁不堪的時候;當彩虹橋那古老的軀體不能承受滾滾人流的時候;當你拿起相機就有人過來向你收費的時候;當那一條條記載著歷史的老巷被偽古董攤販充斥的時候,婺源將不復再是驢子們心中的聖地,別了,婺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