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二人

作者: 憐花凋謝

導讀同行二人“我打算去同安、安海,傍晚趕回廈門與你們共進晚餐。” 我對同伴說了這段話後,最後一個離開東山島的秀山賓館,坐上了往漳州的班車,又先後在漳州、廈門、同安、南安換車,途中游歷了同安名剎梵天寺,直至下午三點半方到達安海鎮。但也許是習慣於旅行,且及時地趕上了各處的班車,因此路程雖長,並不覺得過於艱辛。 結伴同行已有多日,今次我希望能 ...

同行二人“我打算去同安、安海,傍晚趕回廈門與你們共進晚餐。”

我對同伴說了這段話後,最後一個離開東山島的秀山賓館,坐上了往漳州的班車,又先後在漳州、廈門、同安、南安換車,途中游歷了同安名剎梵天寺,直至下午三點半方到達安海鎮。但也許是習慣於旅行,且及時地趕上了各處的班車,因此路程雖長,並不覺得過於艱辛。

結伴同行已有多日,今次我希望能有一趟獨自漫漫而行的機緣,也是“國慶”出發前已然計劃好的。離開東山島時,不願長居一處,意欲投身行雲流水境地之心依然顯露無疑。同安梵天寺的婆羅浮屠,安海龍山寺的千手千眼觀音,安平橋的多座石塔和佛像,是佛的世界,成為連結廈門和泉州的慈悲之路。我欲拜此佛,一城一鎮,從寺院到寺院,不知疲倦地連續旅行。

先去龍山寺,寺內香火鼎盛,信徒絡繹不絕。遺憾的是未能見到主殿的那尊千手千眼觀音,這尊國寶級佛像被封罩保護起來,主殿內不開燈光,無法看清佛像容貌。

出龍山寺,租摩托車抵達安平橋。安平橋連接著安海鎮和水頭鎮,安海一側是橋頭。先去參拜了水心禪寺,這座寺廟不僅是安海鎮的名剎,也是意義上安平橋的守護者。然後穿過一條窄巷,來到安平橋前。安平橋像巨龍一樣延伸向看不見的遠方,夕陽的余輝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眩目,令人頓生寂寥之感。

我停下腳步眺望,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從身後走到了我的前面。

我連忙叫住他:“打擾了,你也是來走安平橋的嗎?”。我忽然不甘心獨自走完這座長達五裡的橋,想和他同行。

少年轉過身來,凝視了我一眼點了點頭。這個少年身型瘦長,穿運動裝,斜挎著包,從這身隨意的打扮看來,應該不是像我一樣遠道來旅行的,而是一位當地的少年。

“我和你一起走吧。”我以笑臉相詢。

少年仍然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他戴了一副眼鏡,眼鏡後面睫毛細長,並有著一種與他年紀並不相符的略帶滄桑的眼神。

我們走上安平橋,腳踩著花崗岩砌成的橋身,橋上行人稀疏。安平橋兩側的河道很窄,河水清澈可見魚兒戲游。河畔上植著密密麻麻的樹林,水木輝映,景色秀致。我無法想像在八百五十年前安平橋艱難建成之時,這裡曾是一片波濤洶湧的海灣。

一路上我和少年寒暄著,少年告訴我,他是這裡安海鎮的,今年十五歲正讀著初中二年級,這次已是第五次走安平橋了。少年的臉憂郁著,始終未流露出一絲笑容。我猜想這少年也許有著什麼解不開的心事,忍不住問他:“你一個人到這裡來,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

他搖了搖頭否認,然後莫名其妙地反問我:“你知道天下無橋長此橋嗎?”

“知道,說的就是這座安平橋,橋長五裡,因此也被稱作五裡橋。”

“對,來回一次要走一個小時。”

“好的,讓我們走完它吧!”

我們的步伐並不快,少年經常停下腳步觀賞水中的魚,有時會指著橋欄和石塔告訴我一些有關安平橋的細節,漸漸我們的話語也變得多了起來。我如往常一樣習慣性地去揣摩著這個少年,他既是孤獨內向的,沒有選擇和家人、朋友共處而獨自來走這座漫長的橋;然而他也是堅強的,因此並沒有向比他年長的人泄露他心中的秘密。

從這個角度上看,這個少年有著超出其年齡的成熟,有著特立獨行的個性,我已經無法用我的年齡去壓倒他。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人,並有著各種各樣的性格和各種各樣的命運。

我們到達泗洲亭,正位於安平橋的中部,也叫作中亭。亭的四周和牆上立有十余處重修安平橋碑記。亭外有個很大的花園,一個男子和他的愛犬在花園附近的河裡游泳。

少年忽又指著亭柱上的字讓我看。我定睛一看,原來就是那副有名的楹聯:世間有佛宗斯佛,天下無橋長此橋。

轉入亭內,亭內有一堂供奉觀音菩薩。少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觀音佛像,並沒有燒香,也未雙手合十行禮,這個舉動與我何其相似。我看過各地的寺廟,看過各式各樣的佛像,既不燒香行禮也不發誓許願,但還是百看不厭。我不知道我的內心究竟信不信佛。

“你信佛嗎?”我突然很想知道少年此刻的心境。

“是的,我信佛。”少年很清楚地回答了我。

過了中亭,即出了安海鎮,余下的橋段屬於水頭鎮管轄。少年告訴我這裡破壞較嚴重,並不像安海鎮保護得那麼好。情形也確實如此,無論是橋身的缺損、河道的不規則,還是兩岸林木的稀少,都證明了這一點。

我們走到橋的盡頭,不料出橋即是馬路。這裡雖也有一些石碑、牌樓之類的古物,然而來往汽車噪音不絕,塵土高揚,因此無法耐心久留以作觀賞。在拍照留影後,我們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我注意到不遠處有座與安平橋平行的公路橋,橋上車水馬龍,非常繁忙,大概就是它取代了安平橋成為現代的交通要道,自此安平橋就變為古跡。然而安平橋並未能得到妥善的保護。

回到安海鎮一側的橋頭,時間過去了一小時十分鐘。夕陽已降落到剛在地平線上露出個圓臉,安平橋上閃耀著金黃。

我和少年互留了聯系方式,然後握手告別。我目送著少年離去,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我青春時代的心情,同樣的孤獨內向,卻沒有他那麼早熟和堅強。然而細細想來,盡管經歷了如此漫長的人生,我和青春時代跨出人生的第一步時也許並沒有本質的變化。

一旦在那心地柔軟、多愁善感的青春時代選定的方針將會左右整個人生,這對於塵世中的每個人來說,大概都是如此吧!

(記於2005年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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