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香格裡拉

作者: ninnyye

導讀我們沒有去徒步虎跳。在離開玉龍雪山不久,前往虎跳途中,我接到朋友的短信,大意如下:因雨連天,碎石飛濺,地勢險要,徒步虎跳,唯恐命喪途中,望近期毋要前來,切記切記。這個季節這個天,虎跳奇險萬狀,徒步必然演繹峽谷柔腸生死豪情。客棧小李說此時那裡水流湍急,怒濤拍岸,驚心動魄,蕩氣回腸,人不能逼近,鳥不敢飛翔。正所謂行者無疆,地獄天堂。而 ...

我們沒有去徒步虎跳。在離開玉龍雪山不久,前往虎跳途中,我接到朋友的短信,大意如下:因雨連天,碎石飛濺,地勢險要,徒步虎跳,唯恐命喪途中,望近期毋要前來,切記切記。這個季節這個天,虎跳奇險萬狀,徒步必然演繹峽谷柔腸生死豪情。客棧小李說此時那裡水流湍急,怒濤拍岸,驚心動魄,蕩氣回腸,人不能逼近,鳥不敢飛翔。正所謂行者無疆,地獄天堂。而我們不是行者,我們只是過客。經過合議之後,決定改道,經橋頭,直奔中甸。

重新和司機談定路線,日程和價錢,並與之約定,凡是我們認為風景好要求停的地方必須停下來;凡是我們沒有要求但事實是風景好的地方也必須停下來。湯湯,羅伊,鈞和我四人也確定了此次結伴旅行的“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方針政策:以快樂旅游為中心,堅持團結原則,堅持安全原則。

路上我們小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車停了,就停在路邊的小店旁。此處塵土飛揚,很明顯,這不屬於我們約定的兩個凡是之中。司機顯然和那小店主人熟識,他們在熱烈的交談,我們只是遠遠的看著。那小店主人分明還只是一個孩子,稚氣未脫,寫在臉上。小孩給司機拿了瓶礦泉水,司機也真夠大方的,扔下個五十零就說別找了,爾後起身就走。小孩拿著錢熱淚盈眶,跟在後面一個勁地說謝。上了車,我們開玩笑說,大哥您挺有錢的,給我們打個五折吧。司機沒說話,他變得深沉了起來,車開出不遠,才說起小孩的父母原是他的朋友,兩年前一起去虎跳采藥,沒有再回來了,人們都說掉進了峽谷,淹沒在了金沙江。小孩無親無故,無依無靠的。後來鄉親朋友們就幫他安頓下來開了這個店。他每次路過這裡都要來看看朋友的遺孤。我們的心情也變得沉重了起來。峽谷無情,蒼天無常啊。

司機說,我們折路去長江第一灣吧,我們都說好,沉悶的空氣又活躍了起來,我的思緒和情感便移接到對長江第一灣的向往中來。長江第一灣,這名字是多麼的盛氣而又豪壯,長江在此打了個灣,洶湧直下又回頭。一路上我都在醞釀情感,思緒萬千,我以為我到那裡會感到激動不已,豪情萬丈。我要將這集聚的情感化作最美的詩句隨那滾滾江水流向那出海口岸,說不定我回上海時還能聽得到那奔流的江水中美麗的詩篇,說不定我在海上時還能感覺到那久遠的彭湃著的游子的心聲。

司機說到了的時候,我還未有從我的思緒中抽身出來。看著那緩流的江水,平坦的地形,我問司機,長江第一灣呢,長江第一灣在哪裡?司機說就在這裡。萬水千山總是情,我卻激情四顧心茫然,也許我們都感受過這樣的一種痛苦,沒有了客體,主體也就不復存在,你的情感尋不到一個合適的載體或者尋不到合適的言語或者尋不到一種合適的表達方式將它宣泄出來。我就在經歷著這樣的痛苦。我的心中在呼喚:第一灣啊,你奔騰起來吧,咆哮起來吧!湯湯和鈞一人在此扔了塊石頭,不是比誰扔得遠,而是想聽到一點水聲。看著這江水,羅伊干癟地說:噢,長江,我愛你,你真美呀。非常地矯情。我們擺了幾個姿勢,照了幾張照片,傻傻地笑,無非就是記印著到此一游。

我們又上車了,走上了尋夢香格裡拉的旅程,去往中甸。中甸位於雲南迪慶藏族自治州,是迪慶州的首府,與四川、西藏交界。車中飄頌著悠揚的藏歌:“香巴拉並不遙遠,她就是我們的家鄉……那裡四季常青,那裡鳥語花香,那裡沒有痛苦,那裡沒有憂傷……”

傳說中的香格裡拉,天空蔚藍,雪山巍峨,峽谷壯麗,森林幽美,湖泊純淨,草原遼闊,牛羊悠然,廟宇深邃,人民質樸,心靈純淨,是一片人與自然相融相守,永恆、寧靜和和平的雪山與草原的世界。這就是為何我們把這一次的旅程叫做:尋夢香格裡拉。

英國作家詹姆斯.希爾頓在小說《消失的地平線》描述過這樣的地方,她就叫做香格裡拉。從此喚醒和引導著人們追尋人間淨土,世外桃源。希爾頓從未到過中國,小說中人物的原型是美籍奧地利學者洛克。希爾頓的靈感就源自美國《國家地理雜志》中所披露的洛克探險經歷。而洛克在中甸及周邊的青藏高原地區生活和探險了許多年。許多人就把中甸當作傳說中的香格裡拉。“香格裡拉”源於藏傳佛教經典中的“香巴拉”一詞,其藏語意為“心中的日月”,代表著藏民向往的理想境界。當越來越多的人們在向往尋夢香格裡拉的時候,中甸就取名為香格裡拉。這個唯美的稱呼被賦予了無盡的遐想,慕名而來的尋夢者使得這塊昔日靜謐的高原喧鬧沸騰了起來。

車開進了中甸,一路上看到香格麗拉的字樣到處都是,街上閃爍著霓虹燈,燈紅酒綠,物欲橫流流進了“香格麗拉”;小商小販在叫喊著游人,思緒和感覺便在那討價還價聲中漸漸地遠去。

我們沒有按計劃去住天生橋溫泉旅館,而是去了司機推薦的永生旅店,這是旅行者的驛站,可惜在那黑板留言裡面幾乎沒有人一起行走稻城,找到一個也是明天就要出發,我僥幸地打電話過去,卻沒有人接。

我非常地佩服川軍,勤勞勇敢,為常人所不為,荒山野嶺,深山老林,天南地北,天涯海角,有人走過的地方,就有他們的炊煙。鈞選中吃飯的地方開店的人就是四川人。如果說這裡能吃到點特別的東西那就是風干的犛牛肉和野山菌了。我真不明白那犛牛的臊味在風干之後還是這麼的真實,糟蹋了我的食欲,還好那野山菌的鮮美為我做了點補償。吃飯期間,那個永生飯店的“驢”給我們回信了,他已經走上了川藏線,由德欽去往拉薩。獨自行走,在享受孤獨的同時是需要勇氣的。

吃了飯後,我們在集市上逛悠逛悠,感覺有點烏七八糟的,跟一般的鄉下和小鎮的集市差不多,我們幾個都覺得疲勞了,之後早早地回旅店睡覺去了。

第二天天氣晴好,我們先去了依拉草原。這裡又叫作納帕海,當下雨時節,雨水充足時,大部分草原便被湖水覆蓋成了海。現在的依拉草原,草長鶯飛、繁花似錦,但不寬廣,遠處是山脈橫隔,牛羊馬群零星散落其間。前兩天,我們騎過馬,但那都是由馬夫牽來牽去,上山下山,我想騎著馬馳騁在這草原上,真切感受一下那草原的風情。我和湯湯又都上馬了。馬夫又想要牽著我們的馬,我叫他放了繩子,讓馬兒奔跑起來,馬夫和我交代了幾句,又和馬交代了幾句,就把我那馬的韁繩放了,而湯湯的馬,就像一匹還沒有馴服的野馬,當湯湯一跨上去時,它就嘶鳴起來,欲擺脫馬夫的束縛,在這草原奔跑起來,馬夫因為擔心,沒敢放手湯湯的馬。我不停的張放著韁繩,拍著馬背,吆喝著,胯下的馬它就是不奔跑,而是悠閑地有節奏地跟著馬夫走著碎步,待走到草場中心,馬兒回頭,自個兒就奔跑了起來,我聽著那奔騰的馬蹄聲,揮動著韁繩,口中叫喊著,幾次差點前頃從馬背上摔下來。奔跑的路程不遠,還未有體驗完全,就又回到了出發地,這時任你再揚鞭揮舞,它就是不走了,在一旁獨自尋草吃。當我回想這一系列的過程之後,恍然明白了過了,這馬都已經商業化了,多少游人,騎在它的背上,在馬夫的領導下,同樣的過程,它都已經熟悉了,遛馬,回頭,奔跑,奔跑速度,吃草,馬夫在馬腦裡面移植了一塊程序化的芯片,一趟三十塊錢。

松贊林寺是雲南省規模最大的藏傳佛教寺院,走近它,也就靠近了佛。看著那廟宇,那僧房,金壁輝煌,氣勢恢弘。我不信教,一二十年的馬列教育深入我心的認識論是唯物論,認識方法是辨證法,如果有佛的話,不供奉,不膜拜,是一種信仰在心裡,佛心我自見。我來這裡只是為了感受那藏傳佛教的文化。佛門淨地,需要用心去感受,我心無設防地走進松贊林寺。進入寺門,首映入眼簾的是一排轉經輪,鈞和湯湯虔誠無比的走上前去轉動經輪,這時兩個藏族小孩出現了,有人說藏族小孩忘情微笑天真無邪,我看到了他們的笑。其實我們並不需要他們的引領,只想自己靜靜地漫步在這神聖的殿堂,於是婉言相謝,然而他們就如揮之不去的影子,相隨你左右,游弋人前身後,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就在佛的腳下,以佛的名義,要我們買一串佛珠。我沒有買,給了他們一人幾塊錢,他們拿在手中,嘴裡嘀咕著太少,還是漸漸遠去。我痛心香格裡拉何以綿延長存,煩亂的思緒已沒有心情去感悟那深厚的藏傳佛教文化,看著那牆壁上的畫像也顯得特別的猙獰且庸俗。我下到“女士止步”的伙房要了碗水喝,喇嘛呈上的是碗酥油茶,因為有了麗江的體驗,但又不能退卻喇嘛的熱情,於是裝模裝樣的喝著,還時不時地稱贊酥油茶的美味與酥香。在佛的面前我感到他也虛偽,我也虛偽。

當信仰變得越來越脆弱的時候,當精神的旗幟在物欲的世界裡漸漸的漂白的時候,當人們的眼睛裡看不到對方的心靈的時候,當爭名奪利欲望滿街跑的時候,當供奉的神台只是一種裝飾,當祈禱只是一種程序,當微笑也變成了一種交易,當和平與博愛只是一件外衣欺騙著他人安慰著自己的時候,中甸在迷失自己,或者說中甸是沒落的香格裡拉。

如果說要列舉一處地方,讓我感覺仿若置身於人間仙境,那就是蜀都湖。這裡有廣袤無垠的草原,這裡有潔白無暇的雪山,這裡有溫柔晶瑩的湖泊;有江南的婉約,有塞北的壯闊,有高原的聖潔。去往途中,青山郁郁蔥蔥,森林遮天蔽日,重見天日之後,是一片遼闊的草原,穿過草原便走入高山峽谷,道路曲折蜿蜒,出了峽谷,是一片湖泊。我們由小溪引入,漫步前行,溪水叮嚀,花草樹木,滿目清新綠野。來到湖畔,只見這高山平湖,湖光山色,清澈明淨,藍天白雲,相映成輝,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只是吹皺了一湖綠水,微波蕩漾,浮影交橫,輕跡凌亂,如痴如醉,如夢如幻。泛舟其中,輕輕搖曳,遠處山巒,近處草木,天上白雲悠悠,湖中波光漣漪;只見那深湖岸邊,馬兒吸水,牛羊慢步,不見牧人,但見青山腳下牧棚隱現,我高聲“阿吾”,聲音遠山回蕩,只見一牧人走出牧棚,靜靜凝望,我揮一揮手,忘卻城市煙雲,洗淨鉛華,走進這風景如畫,畫中有一牧人,也在揮手。

一天下來後,最愜意的莫過於去泡個溫泉,要天然溫泉。這是我最向往的一種自然的生活方式。走進天生橋,沐浴著天然溫泉,投入那自然的懷抱,我一直期望著這一刻的到來。天生橋,顧名思義,是一座天然的石灰岩橋梁。天生橋,橋面筆直平坦,有如人造,形似長虹,延伸入山涯,那一邊灰岩陡石,厚重幽深。而橋下卻河水碧清,或急或緩,與橋洞中噴湧而出的溫泉溶為一流,冷熱摻和,霧氣空濛。下到山谷,有數間溫泉浴室,彌漫著硫磺的味道。我們來到一露天泉池,寂靜無聲水自流,就像相約好久,等候著我們的到來。我們四人一同走入這溫泉池中。

背負青山,仰面藍天,心隨眼望,直上雲霄,靜臥池中,看雲舒雲卷。良久,起身直立,一半是泉水,一半是清風,風涼水溫,銷魂蝕骨。在這空山絕谷,對酒當歌,余音繚繞。然恨流水無情,斜陽山外,暮色漸起,纏綿有時,歸去,她會在夢裡。

中甸保存了香格裡拉的風景,但中甸漸漸喪失了香格裡拉的精神。當中甸自詡為香格麗拉,並取名為香格麗拉的時候,我覺得它已經不再純粹了,當他以名望和利欲來吸引世人的時候,盡管風景美麗依然,但他已經漸漸地遠離了香格麗拉精神。香格麗拉的風景要原始美麗,能使得心與自然交融,香格麗拉的民風須純樸自然,能夠心與心地交流。

是的,香格裡拉只是一個夢而已,我們在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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