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寧火車站旁邊的百貨店出來,我脖子上多掛了個“枕頭”(氧氣袋),現在總算“裝備齊全”了,也顧不上路上行人好奇的目光,我樂顛樂顛地往西寧汽車站走去。昨天已經買好了西寧至拉薩的長途汽車票,還特地挑了個前方靠窗的下鋪位置,除了這幾天總是咳嗽,微微有些擔心高原反應會很厲害以外,獨自在西寧四天的“預熱旅行”已使我對西藏之行充滿了期待!
滿車都是普通住民的樣子,旅行者就我一個,從他們一個個若無其事的表情來看,似乎根本就沒有把這趟三十幾個小時的高原之行放在眼裡,相比之下,自己的一身行頭倒顯得太過於鄭重其事了。司機把我的氧氣袋自作主張地放到了行李箱,告訴我根本用不著這個,放在鋪位上還占地方,等實在需要的時候再給你吧。看著周圍輕松的氛圍,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汽車下午四點准時出發了,順著平坦的青藏路一路向前飛奔,我斜躺在鋪位上,看著窗外飛逝的高原風景,聽著《2002年的那一場雪》、《青藏高原》、《走出喜瑪拉雅》……一曲曲蕩氣回腸的西域歌曲,整個人都沉沁在這種豪放情懷的興奮之中,每次抬頭看見前車窗上部貼著的“拉薩”兩個大字,我就忍不住偷笑:“拉薩!我來了!”隨著車輪滾滾前行,在有增無減的興奮中,我卻漸漸意識到一件令我始料不及的頭疼事---方便。第一天行車,停車吃飯時,旁邊的廁所雖然簡陋肮髒,不過還算有個遮羞之處。第二天便是真正的茫茫高原,幾乎寸草不生,渺無人煙,所有人的方便都是圍著車就地解決,男的下車,背著車窗一站,還真是“方便”。我偷偷注意了一下同車的女人們,才發現同車女性根本沒幾個,西藏的老大媽也是就地一蹲,裙擺散落,擋了個嚴嚴實實,沒想到藏族的服裝還有這一妙用,真後悔沒帶條裙子出來。算了,忍了吧,到吃午飯的時候總能慢慢找到穩妥的地方。車到了五道梁,碰到一起翻車事故,大吊車也開來了,正在清理現場,兩邊的車便堵了起來,漸漸排起了長隊。等啊等,一個小時過去了還不見動靜,我這才真的“急”起來,看看四周,都是一望到邊的高原平地,我心裡暗暗叫苦。下了車,隨便在事故現場逛了逛,便往遠處一塊稍稍凸起的大石頭走去,開始有點兒感覺到高原反應的威力了,走起路來有些搖搖晃晃的,終於到了大石頭跟前,才發現這石頭根本不夠大呀,車輛已經在公路上的一字排開,向兩邊無限延伸,石頭擋住了這邊擋不住那邊,何況我一個人搖搖晃晃往這邊走,早就被百無聊賴的司機們、乘客們盯得緊緊的了。心一橫,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剛一蹲下,就聽“滴滴”“叭叭”的車喇叭齊齊怪鳴,此起彼伏,響徹高原曠野,這時我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得了。嗚呼!想不到我一世淑女英名,竟毀於這蒼茫高原之上!後來,跟司機聊起高原反應最厲害的地方,司機不說“五道梁”,也不說“堵車的地方”,而是說“你‘方便’的地方”。---聽到這,我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下午四點過,我們的車來到唐古拉山口附近一個叫雁石平的小鎮,大家都到一家四川飯店吃飯,進門一看老板娘竟然是從成都到西寧的火車上,和我同一輛臥鋪車廂的中年婦女,她的兩個小兒子長得聰明乖巧的樣子,所以印像比較深刻。
與她拉了會兒家常,我突然壓低了聲音,煞有介事地問到:“這附近有廁所嗎?”
她的嗓門很大:“這沒得廁所,你出去隨便找個地方嘛。”我暈啊,這看起來像城鎮的地方竟然沒有廁所?!
見我不依不饒的樣子,老板娘哭喪著臉,委屈地說:“真的沒得!”看來還是得靠自己啊。我趁大伙吃面的工夫,到了馬路對面,繞到一個房子背後,雖然望望四周仍是蒼原遼闊,不過沒見到人影,正小心翼翼地尋找最佳位置,突然聽到兩聲狗叫!媽呀!我還沒看清那狗是大是小,是一條還是兩條,便開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回跑。跑到路邊,驚魂未定地看看身後,還好沒有追上來,這才舒了口氣。本來就是空氣稀薄的高原,自己再一陣狂奔,馬上便氣喘吁吁,看人都有些發白了,再遠些的地方是去不了了,隱蔽的地方又不能去,只好就著路邊的隱秘處趕快解決了。一路行到拉薩,不僅身體適應了高原,而且心理也漸漸適應了這種與自然為伴的高原粗狂生活方式。到拉薩以後,去周圍景區旅行的時候,我已經慢慢習慣了這樣的“入鄉隨俗”,甚至有種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徹底放松,不過,每次“野外作業”時,我都要經過大腦想上三遍以上,確定這周圍的確是沒有廁所。只怕自己一旦形成習慣,把這種慣性帶回上海或別處,那人可就丟大了!

(唐古拉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