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河的夏天

作者: 韭婁

導讀西北 我知道有一個美國電影叫《西北偏北》,沒看過,而我是曾在西北,主角是自己,演了六年,這六年是分三段過的:先從北京到蘭州西固做了半年中學生,後去當兵,回來在蘭化當了四年工人,趕上第一批高考,到南方讀了四年書,又回了西北。 當時的情況是,畢業了,同學們自然而然地都想留在大城市或回自己家鄉,那時我家已在我考大學之前調至廣州,可蘭州有兩 ...

西北

我知道有一個美國電影叫《西北偏北》,沒看過,而我是曾在西北,主角是自己,演了六年,這六年是分三段過的:先從北京到蘭州西固做了半年中學生,後去當兵,回來在蘭化當了四年工人,趕上第一批高考,到南方讀了四年書,又回了西北。

當時的情況是,畢業了,同學們自然而然地都想留在大城市或回自己家鄉,那時我家已在我考大學之前調至廣州,可蘭州有兩個名額,沒人去,學校認為你從那來的,非你莫屬,在我發一通嘮騷之後,還是負氣啟程回西北了。

回到蘭州,先參與做了一個萬噸冷庫和一個軍區小冷庫之後,我們出省城設計的第一個冷庫是甘南,規模100噸,我們一行若干人,開著一輛面包車往南走,經過臨夏,路上農民們將麥子全攤在路當中,讓你的車開過去幫它壓麥子,壓完我們的車開鍋了,麥子把水箱堵了,只得下車換水。回來的路上還遇上夜晚甘肅下罕見的瓢潑大雨,車不敢往前開,黑暗中在路邊上停著等雨停,一車人在車上呀呀嗚,這一切就好像昨天,歷歷在目。

到了甘南,我們來到大夏河邊,在縣食品公司招待所住了下來,先需要調查水文地質情況,比如凍土深度,十年來的氣候曲線,地下水溫度等等,我發現在甘南工作的氣像工程師竟是一個老廣,十分佩服他在此地已堅持幾十年。在八月份的夏天,我們親自測得夏河的水井溫度競然只有10度,水冰得鎮手,可對建冷庫倒是很好的條件。

閑來我和金得寶跑到大夏河去游玩,經過一個鎖著的大鐵門,我說:“你怎麼過去?我不怕,我可是爬牆能手。”說著蹭蹭兩下就翻了過去,金為了顯示他男人的力量,覺得不比我快不好意思,就奮力攀爬,沒想翻得太猛把他的手扎流血了,我嘲笑了他一番,我們又繼續往河邊走,大夏河的水是白色的,因為水流很猛。我們用相機照了相,那時的相機質量不高,留不下什麼傳世之作。

在甘南我們集體參觀了拉蔔楞寺,一個被藏族同胞五體投地的朝聖地,也是一所宗教大學。拉蔔楞的藏式建築宏偉而有特色,特點是用一種深褐色木柴扎成捆,碼在牆上做圍牆的外圍護,這不僅起了功能的作用,還起了一種顏色和質地的雙重裝飾效果,使它的建築一下就被人記住了。

我們和當地的藏族小伙聊天,發現他們的世界一點也不封閉,小伙子知道外面的很多事情,和內地的年青人差不多。

工作完了,縣上說這個季節正在舉行賽馬比賽,要我們去參觀,我們就趕到了會場。

八月的甘南草原一片綠野,水肥草美,一頂頂白色的帳棚搭在草原上,特別是有的白氈房四角還印著藍色的花紋,綠、白、藍三色交織,尤為美麗。

會場就在大草原上舉行,會場內外熱鬧非凡,圈裡賽馬,還有藏民族的特色體育比賽——大像拔河,圈外當時正有一個重要人物——畫家黃胄領了一幫徒弟在寫生,既畫藏族老百姓,也畫眾多的喇嘛,這時候的藏族小伙是最英俊威武的時刻,他們身材高大,臉龐黝黑,鼻梁高挺,頭戴呢禮帽,腳穿皮靴,騎著馬狂奔,內地的小伙子誰能這麼男子氣概啊?

我們此時正趁機尋摸偷老藏的馬騎來過癮,沒想到剛跨上馬背,被主人發現了,立刻將我們喝下馬來,那時候還沒有十塊錢租馬騎的概念。

過了幾個月,我們又到肅南裕固族自治縣去設計冷庫,當年所見的裕固族已經基本被同化了,不像我當兵時宣傳隊演過的裕固族舞蹈——穿著十分漂亮的裕固族服裝。我們參觀了一個毛織毯廠,第一次了解了毛毯的制作過程,另有一個遺憾是當時本地人勸我們買皮子,很棒的羊皮幾十塊錢一張,我們覺得沒大用都沒買,要放現在肯定身份幾十倍了吧。還有一個情景我印像很深,就是那裡小小縣級政府的腐敗已經相當嚴重(換句話說是對我們相當熱情),我們設計室的人當然也同樣沒有抵御住腐敗,人家請我們吃,我們就吃將起來,喝酒吃肉,一樣沒少,讓我長見識的是酒不是像別的地方一瓶一瓶端上來,而是一箱一箱往上端,菜,人們早吃飽了,吃不動了,可盤子仍然在往上端,往上摞,喝得你頭暈腦脹,吃得你消化不良,招待你的縣府官員們更怪,他們不管挨不挨得上和冷庫有關的事兒,人全來,水利局長,電力局長,當然要說也不是和他們一點關系沒有,冷庫得供電吧,得要水吧,總之這頓飯把誰也沒拉下。要知道那時候甘肅肅南還是一個相當貧困的縣,可是他們有錢干這個。

用一句特俗的話——感謝生活,畢業後兩年西北的生活讓我免費(或自費)游歷了祖國西北的新疆、甘肅、青海三省(還差一點去了內蒙的額濟納旗,現在這地方可是看胡楊的旅游勝地)。行經烏魯木齊、布爾津、西寧(塔爾寺)、甘南(拉蔔楞寺)、肅南、天水(麥積山)、武威、張掖(第一臥佛)敦煌(莫高窟),了解了藏、裕固、維、哈薩克等各族人民,貼近他們純樸的心靈和本真的生活,讓我生活得很充實,很長見識,對西北人民懷有了更深厚的情感。可以說,再之後的所有工作,都沒有這麼浪漫過。我每十年或更短的時間會回一次,包括我的家人,也是只要有機會就往西北跑,我懷念西北的蜜瓜、大棗,西北的夏天,西北的工友、師長,還有我青年時代的朋友和戀人。也許我的老年段還將和西北發生某種聯系。

一個人從哪兒長的,就不會忘記那裡的好。

在攜程網上,又看到拉蔔楞寺的照片了,它和25年前似乎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有些地方,不變勝於變。

2007年8月10日星期五


精選遊記: 甘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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