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記:之一敦煌(莫高窟—鳴沙山)

作者: 丁理

導讀在這悶熱難耐的夏天,我多麼渴望消失,像水蒸氣一樣,倏忽不見蹤影。於是我消失,飛去夢裡反復出現的地方,那地方指向西北。 第一站,是敦煌。 那不過是甘肅河西走廊西端的一處彈丸之地,在我的辭典裡,卻鑲著金邊閃著爍爍光彩,是夢想中的夢想。 “敦,大也;煌,盛也,”東漢應劭如是說。 古時敦煌位重,是因為絲綢之路,這茫茫大漠上的一片綠洲,是聯結中 ...

在這悶熱難耐的夏天,我多麼渴望消失,像水蒸氣一樣,倏忽不見蹤影。於是我消失,飛去夢裡反復出現的地方,那地方指向西北。

第一站,是敦煌。

那不過是甘肅河西走廊西端的一處彈丸之地,在我的辭典裡,卻鑲著金邊閃著爍爍光彩,是夢想中的夢想。

“敦,大也;煌,盛也,”東漢應劭如是說。

古時敦煌位重,是因為絲綢之路,這茫茫大漠上的一片綠洲,是聯結中原和西域的咽喉。今時敦煌名重,是因為有敦煌石窟,建築、雕塑、壁畫三位一體,既是藝術,亦是歷史,全世界震撼且垂涎。

石窟裡規矩多,不許拍照,四壁圍上玻璃防護,每洞窟外還上了鎖。我們跟在導游身後,看她緩緩拿出鑰匙,打開通往過去的門。第一個窟豁然敞開,我從極亮的陽光裡走進極暗的石窟,小步小步,有些個躊躇,好像頭回邁進校門的小學生。漸漸看清楚牆上模糊的壁畫,我的心猝然被什麼人攥緊了,覺得疼,只想流淚。

他喜歡雕塑,流連於佛祖的慈悲和菩薩的溫婉。而我更愛壁畫。每一個窟,我只有那短短數分鐘的時間,只能用眼睛深深地看,希望永遠不忘記。那些飄曳的飛天,衣帶飛揚,四壁生風,多麼自由高妙。最好的仍然是唐朝的飛天,寥寥幾筆,飄帶翻卷起,身體舒緩輕揚,佛陀見了亦為之微笑,凡夫俗子的我們仰頭望見,只覺得幸福。

正迷恍間,只聽導游說,這個窟的地磚是西夏時原物。我一低頭,腳下踩的是一朵蓮花。在佛國裡,蓮花是淨土,我身在淨土,不敢有絲毫懈怠,整顆心裡滿滿地都是謙卑鄭重。

敦煌石窟裡,莫高窟的名聲最盛,盛到一百多年前全世界的探險家就蜂擁而至。現在許多珍貴的經書和壁畫散落在哈佛大學的賽克勒博物館、大英博物館、盧浮宮等處,莫高窟裡留下無數傷痕、空白和復制品。

有人說,流到海外對那些真跡來說或是幸事。可是,來到莫高窟,站在被人用特殊膠帶粘走的大幅壁畫的空壁前,我只得承認自己是個狹隘的民族主義者。此時此刻,我們只願做一對雌雄大盜,闖進英國美國法國日本的博物館裡去。

莫高窟陳列館裡一塊大石頭上刻著陳寅恪的話:敦煌者,吾國學術之傷心史也。

可敦煌並不是傷心地,她整個沐浴在陽光下,光華燦爛。傍晚六、七點鐘,鳴沙山仍滾燙滾燙。鳴沙山大風,刮得我睜不開眼,可那沙漠卻齊整,永遠是完美的S型。我頭一回騎駱駝,就愛上它。愛它的沉默與溫厚,更愛它的隱忍與善意。只有這樣的生命,可以與之共同穿過沙漠。

旅行照片請見:http://***/s/blog_4caa6ab301000a6t.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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