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在上帝的花園

作者: 凌煙月影

導讀 補充一點地理知識 說要去亞丁稻城徒步行,同事朋友一臉疑惑,依稀仿佛與西藏有關,便說是川藏,大家釋然。其實稻城縣位於四川西南邊緣,甘孜藏族自治州南部。南北長174公裡,東西寬63公裡。境內最高海拔6032米,最低海拔2000米,垂直高差達4032米。稻城三神山全部位於稻城縣亞丁風景區, 甘孜州南部稻城縣日瓦鄉境內,景區海拔2900米至6032米,面積5.6萬公頃。景區以 ...





補充一點地理知識

說要去亞丁稻城徒步行,同事朋友一臉疑惑,依稀仿佛與西藏有關,便說是川藏,大家釋然。其實稻城縣位於四川西南邊緣,甘孜藏族自治州南部。南北長174公裡,東西寬63公裡。境內最高海拔6032米,最低海拔2000米,垂直高差達4032米。稻城三神山全部位於稻城縣亞丁風景區, 甘孜州南部稻城縣日瓦鄉境內,景區海拔2900米至6032米,面積5.6萬公頃。景區以仙乃日、央邁勇、夏諾多吉三座雪峰為核心區,北南向分布。三座神山,呈品字形排列,合稱“念青貢嘎日松貢布”,即三怙主雪山,相傳由蓮花生大師加持,並以藏傳佛教中降妖伏魔三位一體的三怙主命名:東峰——夏諾多吉,海拔5958米,代表密部主金剛手;南峰——央邁勇,海拔5958米,代表大智文殊菩薩;北峰——仙乃日,海拔6032米,代表大悲觀世音菩薩。我們這次驢行參照著名的洛克線,計劃3天徒步,從都魯穿越到亞丁。

開始

3月開始籌備,5月爐西峽博客裡有了詳細的行程單,折扣機票統統搞定,6月召開動員會再次強調了注意事項,毋庸置疑,以王俊為首的組織者花了大量的心力。這樣的安排非常適合我這樣的懶蟲,不用動腦筋,屁顛屁顛跟在後頭,使蠻力就行。6月23日上海出發,經西昌,到木裡,至水洛,交通工具從飛機到火車,再到長途汽車,越野車,小面包,差一點要坐拖拉機,終於6月25日近傍晚時分,全部20名隊員在水洛鄉都魯組集結,在木裡采購的鍋鏟炊具,菜蔬調料,各式干糧一並到齊,明天開始就是徒步山林,仗劍江湖啦!交通方式的演變,提醒我們回歸自然了。

當晚,帳篷搭在馬幫頭領犢子家的露台上,一個挨著一個。夜深,星星爭相閃耀,像極了鑽石珍寶,又多又亮又大,呵呵呵呵,看得我合不攏嘴。看累了,就著高高低低的輕言淺笑入睡,好奢侈啊!

徒步的過程

第一天

傳說,遠古一次大災難,洪水滔天,一直淹到三位天神的胸口,在“三怙主雪山”中,夏諾多吉列第三位,按捺不住站起身來,仙乃日伸手按住了他的頭,於是夏諾多吉峰頂平緩,如同洛克描述的那樣:“一座削去了尖頂的金字塔形的山峰,兩翼伸展著寬闊的山脊,像是一只巨型蝙蝠的翅膀”。 天神站起時,身下金床的一條腿便被洪水衝到水洛,於是有了水洛金礦。天神胯下圍著斑斕虎皮,腰纏降服的巨蟒,巨蟒口中噴出聖水,流淌下來就有了白水河。故事好聽吧,我可是纏著馬夫不停強求才得來的。白水河真的清澈甘冽,遠勝小賣部裡的礦泉水。在荒棄的水洛金礦旁稍事休憩,我們又上路了。第一天的行程有些枯燥,海拔2500M到3500M,山體植被甚少,顯得荒蕪,沿途看見好幾個水電站,可能是過度開發利用了。途中偶遇母羊產子,初生的小生命在媽媽的舔舐下顫巍巍站起,那一幕觸動了我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每個人的鏡頭都捕捉到那份脈脈溫情。

誕生

夜宿呷洛, 這邊搭好帳篷,那邊藏民已架好鍋,煮開了水。方知道隊伍裡有兩位做飯級別很高——孫鋒和老俞頭,嘿嘿,有點中華小當家之神秘高手的味道吧!廚房實在簡陋,炊具也五花八門,高手指出我切菜姿勢不正確,我干脆扔下藏刀,拍手不干了,咱圖的是舉著藏刀那份彪悍,不是要做廚娘;高手轉而指點藏民把各種東西,不分先後,放進鍋裡,任意燉煮;最後一大鍋子飯即是菜,菜即是飯的東東被分到各人碗裡,進到各人肚裡。酒足飯飽,正期待著篝火晚會,唱歌跳舞,誰料想被不期而至的大雨給攪黃了。此後一天又遭遇冰雹,這個遺憾始終沒有機會彌補,想像中被篝火映紅的臉龐,在火苗後躲閃流轉的眼波,悠揚熱情的藏歌都木有遇見,真真遺憾!夜裡,雨點很大很重地砸在帳篷上,有人徹夜未眠!

第二天

清晨,雨停。鑽出帳篷,薄霧在山崗上繚繞,騾馬低頭吃草,鈴鐺清脆,太陽不動聲色地把遠山澆鑄出燦燦金頂。早飯後,我們收拾生活垃圾,馬夫忙著備鞍,臨走,不忘修復用白色石塊拼出的巨大藏文,昨夜被雨水衝散,如今重新擺放整齊,走得再遠,祝福與庇佑都醒目依然。

艱難的行程開始了,海拔3000多米上升至4000多米,草木反而繁盛,樹枝上居然掛著胡須,據說這是一種真菌,只有在空氣質量極高,沒有污染的環境裡才會出現。轉過一個彎道,前面山崖上赫然屹立著一尊犛牛,牛角威武衝天,長長的牛毛糾結披掛,一動不動,用冷峻的眼神瞪視著過路的旅人。天哪!這不是牛魔王嗎!就這個造型啊!還有什麼牛比這雪域上的犛牛更拉風啊?贊!

山路異常險峻,狹窄處只容得下騾馬依次落下的蹄子,昨夜一場雨,要麼泥濘,要麼濕滑,時不時聽見身後傳來陣陣尖叫和馬夫的大聲吆喝。

翻越埡口時,美景突現,“看見雪山了”,有人驚呼!“是夏諾多吉!那是神山!”。雖有雲霧遮擋,神山強大的氣勢依然衝擊著我們,心神激蕩的我們也被漸漸稀薄的空氣折磨著,已有隊員出現了嚴重症狀,呼吸困難,臉色黑紫,騎在馬上身子也搖搖晃晃,讓人擔心。隊伍漸漸拉長,徒步的隊員落後前行的馬隊2個小時路程。遠遠看見扎營的日薩牛場了,地勢漸趨平緩,看看時間尚早,我便任由坐騎先行,想一個人慢慢晃悠,隨便看看野花。

但天色變了,開始是細小的冰珠,轉眼便如黃豆般砸下,氣溫驟降,握著登山杖的手凍得僵硬,冰雹打上去,木木地疼。冰粒瞬間鋪了一地,看不清高低深淺,干濕軟硬,待我跌跌撞撞衝進窩棚才發現,那真是一個極簡易的棚,石塊壘起,頂上只有一塊塑料薄膜,五面透風(當然是除了地面),火塘裡燃著濕漉漉的柴火,煙大得教人睜不開眼。老顏帶頭,讓馬夫幫我們把裝備抬進來,窩棚更逼仄了。這時大家惦記起後面徒步的隊伍,舉著對講機一通狂喊:“王俊王俊,孫鋒孫鋒”,沒有回應,手機根本沒有信號,徹底失去聯系。我們慌了,他們沒有向導,沒有馬匹,萬一發生什麼,後果不堪設想。在我們的強烈要求下,馬幫派了2個人出去尋找,其中一個是魯茸蘇朗,走時他開玩笑似的問我找不著怎麼辦,我惡狠狠回答:“那你也不要回來了。”等待的時候,老顏頂風冒雨又出去找了個干淨點的大棚子,然後帶人把裝備轉移過去,這一折騰,他基本趴下,只剩下吸氧的力氣了。

後面的隊伍真的經歷了驚魂時刻,驟然襲來的冰雹把一切痕跡搞得無法辨認。我們以為沒有岔路,他們卻誤以為另有通途,探路的任偉超差點失足滑落山崖,老陳等人被驚出一身冷汗。大家不敢隨意行動,守在山崖上僵持對峙。老虎的相機裡有幾張照片特別陰霾,黑雲像是從山背後陡然升起,直逼眼前,岩石泛著冷黑暗光,令人惶惶不安。

終於都到了,大家送了一口氣,有隊友情緒激動,開始大聲爭執,我被凍著了,或者嚇傻了,遲鈍站在那裡,腦子一片空白。後來胡亂吃了兩口馬夫煮的晚飯,我們4個女生和4個重度高反隊員被安頓到牛場上藏民家中,8個人加他們夫婦2人圍著火塘橫七豎八躺下,地面基本鋪滿。夜裡忽然驚醒,發覺自己牙關緊咬,雙手握拳,人直打顫,知道是高反了,摸黑吃藥,才躺下便噴射性嘔吐出來。

那一晚,12個大男人在簡陋的窩棚裡坐著,倚靠著透風的石塊牆,幾乎都沒有入睡。次日天明,孫鋒照例拿著DV轉悠,旁白是:“這是我們昨晚入住的標房,500元一晚,15人入住”。事後知道這是挖蟲草的人搭的簡易窩棚,想到那晚還為柴火支付了費用,感覺頗為不爽,我只能說,金錢,我們既需要又鄙視。

第三天

毫無疑問,這一天要翻越海拔接近5000M的日薩埡口。由於前一天的險情和海拔越來越高的事實,組委會決定全部隊員一律騎馬。

這下可熱鬧了,不時有人墜馬,因各種原因,以各種方式。

海拔越來越高,說話都費勁,騾馬也走走停停,可以感覺到它們喘息時胸腔激烈地擴張。遞給魯茸2粒抗高反的藥,他順從吞下。有人一直在報海拔表顯示的高度, 4350,4500,4600,4700,4750,4800,4900,日薩埡口——4920!眾人翻身下馬,激動不已,有驢友感動到匍匐在地,也有人熱淚盈眶。大家擺出各種POS拍照,甚至不顧高反來了幾次跳躍。藏民則把帶了一路的經幡高高掛起,一邊膜拜,一邊喃喃念著經文,神色莊重。埡口風大,無數經幡互相纏繞,獵獵作響。被感染著,我們撿拾起光潔的石塊,輕輕放在高高的瑪尼堆上。

翻過最高的日薩埡口,要和馬幫告別了,氣氛不太熱烈,我和相處融洽的魯茸也找不出什麼話說。說再見?其實再見不太可能。交割完銀兩,馬幫沿著來時的山路返回,越走越遠,越走越高,漸漸,我已辨不出魯茸和撮貝的身影,隊伍終於消失在埡口,只有經幡依然迎風飛舞。

剩下的路程由我們自己完成,沒有騾馬幫我們馱裝備,每個人前挎後背,將近40多斤。馬幫告訴我們2個小時可以到達亞丁景區,事實上我們走了大約4個多小時。這段路海拔基本在4000M上下,進入松樹林後,空氣中氧離子增多,加之沒有陽光直射,大家感覺稍好。盤山而下的過程也很痛苦,翻越埡口消耗了大量體力,現在又重裝在身,任我們在松林裡百轉千回,那條白色的公路就是不出現。我們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唯一確認的是一定要走到目的地。

6月28日下午5點,整個隊伍完成穿越。

亞丁——上帝的花園

千辛萬苦之後,我們一致同意在亞丁景區放松暢玩一天。

任何語言都描繪不出亞丁的美麗,任何鏡頭也拍不盡亞丁的千姿百態。雲淡風清,神山環抱,我們被眷顧著呢!雖然渺小,我仍然感覺幸福滿溢。

仙乃日

央邁勇

雖然光線不夠充足,五色海和牛奶海沒有變幻出迷離光彩,但周遭彌漫著神性,讓人沉醉。

牛奶海

高反的主要症狀

1. 初級階段——頭疼,太陽穴跳疼,像針扎,嚴重時像小錘子在敲打,伴隨暈眩,眼花,耳鳴,全身乏力,行走困難,難以入睡。進而腹脹,食欲不振,惡心嘔吐,心慌,氣短,胸悶,面色口唇發紫,面部水腫。整個隊伍中除強驢3人,余者均未幸免,只是症狀多寡不一。強驢者,老陳,謝凱,強盾也,此3人始終未服用抗高反藥物,且神態自若,談笑間,翻山越嶺。嗯!一定是有功夫在身的。

2. 中級階段——意識恍惚,認知能力降低,計算困難。

實例一:馬甲與馬乙為搶道尥蹶子爭鬥,導致騎在馬甲上的老吳翻落在水潭,同伴丙悵然若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同伴丁糾正:“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兩人對視,均覺不妥,最後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作總結,差強人意。

實例二:翻過4920m的日薩埡口,在山林裡盤旋下行,垂直距離應該是900m,但繞來繞去,像一整盤蚊香,看不到頭。假設山腳下的公路距山的中心點為500m,每盤旋一圈耗時1小時,求解:全程耗時多少?橫橫,條件給的夠充足吧!走在前面的老俞氣若游絲,哀怨無比滴回答:“別逼我。”

3. 高級階段——出現幻覺,感到溫暖,常常無目標跟在他人後面行走。由於不認路,全程都跟在他人後面行走,隊伍裡的每個人都像家人,所以無時不刻感到溫暖,如果這是幻覺,那麼好吧,我達到了高反的最高境界!

稻城——不僅僅因為亞丁

有驢友說,稻城的美景全在沿途的分分秒秒,步步皆景,神山環抱著的亞丁是稻城的最美,而黃楊林與紅草灘則是大自然時髦地玩了把撞色,航拍的效果會更好吧!

前一天被摔下騾背,肋骨疼痛難忍,當晚沒有參加集體活動,次日一早便獨自去了縣醫院。同行的隊醫們不放心,一起趕來陪看病,彼時我已問清不用掛號,不分科室,只要找一個姓江的名醫就可以了。江醫生姓江名平,住院部主任醫生,同時處理著診斷,指導,看病例,體檢報告確認等多項工作。不得不說,藏區的醫患關系好得不得了,患患關系也不錯,藏族兄弟姐妹都很樂意讓我插個隊什麼的。B超87元,檢查目的:了解肝,膽,胰,脾,雙腎,輸尿管及胸腔內情況。醫生認真負責,得到我們隊醫的強烈肯定,並大贊費用低廉,建議以後體檢就來這裡。全面檢查後,江醫生給出結論:軟組織挫傷;醫囑:不得負重;最後求得肋骨帶一副。出門時,江醫生居然從辦公室裡探出頭來追問:“曉得怎麼用啵?”一邊還比劃著教我如何纏在身上。好感動啊!誰說醫患關系主要是由患者造成的?小張醫生,回答!!!出得醫院,心情不是小好,是大好!吃嘛嘛香,見嘛嘛好,少不了在各色珠珠前流連忘返。

享用了號稱稻城特色的溫泉,皮膚真真實實補充了水分。時間還早,強盾建議去附近的蚌普寺。

蚌普寺是稻城最古老的寺廟,距縣城30公裡,海拔3940米,占地層0畝,距今已經900年的歷史了,是藏傳佛教——白教的寺廟,藏語叫噶舉派。白教的傳播主要是靠“口述傳承”,師傅口授給弟子,弟子根據師傅的傳授進行修煉,不太依賴經文和書本,所以也被稱為“密宗”。南宋末年,噶瑪巴•都松欽巴師兄三人游歷來到桑堆河谷,看到這裡山勢雄偉,草場開闊,河流縱橫,是一片風水寶地,便在這裡修建寺廟,弘揚佛法。噶瑪巴•都松欽巴圓寂前利用湖水的反光制作一尊自塑像,這尊自塑像是八歲的身高,80歲的面容, 1984年重修寺廟時才重新貢奉在蚌普寺內,至今已有800多年的歷史。我等一臉虔誠,負責接待的喇嘛熱情地引著我們四處參觀,拜了噶瑪巴•都松欽巴的塑像,又拜了蓮花生大師的塑像,更盤腿坐在廊下,聆聽高僧誦經,或高亢嘹亮,或低沉雄渾,磬鈸相和,法螺悠揚,被震撼著,我不敢大聲喘息。出得廟堂,來到後山,繁陰遮蔽,古意盎然,高大的岩壁上,有一幅色澤暗紅的文字,喇嘛說是噶瑪巴•都欽松巴用自己的鼻血親手所寫,千百年來無人能破解其意。回來後上網查了,真有記載,還說1999年西藏高僧阿公活佛來蚌普寺,揭開了這個千古之迷。這段藏文的意思是:“我走遍康區,這裡是最美麗的地方”。

經歷了心靈和肉體的雙重洗禮,我輕靈無比。

回程稻城-理塘-雅江-新都橋--康定--瀘定--雅安--成都,全線包車,總計24小時

失落的理塘

其實應該是在理塘失落的我才對。因為倉央嘉措,因為那些情詩,因為轉世的七世達賴在理塘被找到,因為一切的一切,我固執地認定,理塘有藍天白雲,有遠山溪流,有仙鶴飛轉。但我失望了,滿是灰塵的街道,狹窄而又陳舊,天空也藍得普普通通,沮喪,什麼都沒有,是機緣未到嗎?站在街頭,閉上眼睛,倉央嘉措,我默念你的名字,想像你的容顏,妄想穿越300年時光,看見你且歌且舞,似醉似醒的身形,在布達拉宮穿行,在拉薩街頭游蕩。世人眼裡,你亦神亦佛,是詩人是情人,層層僧衣卻遮不住滾燙的心和絕美詩句。有些我們經歷過卻不明所以,有些我們承擔著卻無法言語,因為你,我還是相信愛情。

原先計劃包車可以隨行隨停,任意看風景,其實時間很趕。一路艷陽高照,將近晚上8點,公路上才漸漸有了暮色的味道,車穿行在山腰,山頂已是雲霧繚繞,再看回眼前,終於夜色降臨。來不及轉換心情,大巴已飛速掠過新都橋,車過康定也未做停留,二郎山隧道限時管制,要趕在封閉前通過。匆匆穿過這座久負盛名的城市,巨大的噴水池掩映著豪華的夜總會,情歌已不在跑馬溜溜的山上吟唱了。

二郎山隧道,全長4176M,因為魯茸的短信,我知道在這個地點被牽掛了一次。回復:離開康定就離開藏區了,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康定之後路況好了,夜也深了,車窗外漆黑一片,什麼時候過的瀘定,我不知道,乘車旅行,注定會錯過許多,然而錯過也是一種經過啊!“睡醒就到成都了”,我嘟囔著哄自己入睡。

誰感動了誰

手機裡保存著一張藏族小朋友的照片,勾肩搭背的三個孩子笑得異常燦爛,那是都魯村的孩子。我們到達的那個下午,曾一起圍坐,一起翻閱有心人隨行帶去的圖書。我繪聲繪色地講小兔子乖乖和白雪公主的故事,孩子們好動活潑,一邊和著故事進程與我一問一答,一邊在院子裡上竄下跳,單純的眼神,明朗的笑容讓我忍不住愛心泛濫,“小臉太髒啦,不然就親親你們啦!”一轉身,幾張濕漉漉的小臉擠在門邊,喜滋滋看著我笑,怎麼玩水了?衣服都濕了。同伴提醒我,“你不是要親人家嗎?”一下子巨感動,眼眶濕潤潤的,也不說話,一個個捉過來,在小臉上狠狠地親下去。

關於信任——我和撮貝和魯茸蘇朗

所謂馬幫,其實是騾子居多,騾子是馬和驢雜交的後代,似驢非驢,似馬非馬,但比驢、馬都高大,耕挽能力也勝過它們,是山區裡主要的交通運輸工具。曾經看到有驢友穿越同一地帶,騎的馬差點累死。騾子唯一的缺點是基本不能繁殖後代,一個物種純粹是為了被另一個物種奴役而存在,人類有時是邪惡的化身博士。

撮貝是一頭漂亮的白色騾子,腿上有一圈圈淺駝紋,像穿了一雙好看的襪子。魯茸說她乖,所以我就選了她。第一天根本分不清馬,騾子和驢,尤其不止一匹是白色的,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認著襪子顏色找她。不知是我的膽子大,還是魯茸的膽子大,反正我才騎上10分鐘,魯茸就把韁繩交給我了。

全名魯茸蘇朗的藏族小伙是撮貝的主人,前一晚混在小朋友中間聽我講故事,歪著身子偷笑。他自己說20歲了,還沒有成親,也沒女朋友,我們都不信。他個子高高的,有點偏瘦,頭發雖然剪得很短,還是看得出卷曲的樣子,鼻子高高的,眼睛可不像張小硯遇見的藏人,犛牛般直直看人。單位幾個女生受張小硯毒害不淺,臨行無一例外地叮囑我一定要有一次艷遇,要迎著直直盯視的目光,充滿異域情調地戀愛一把。看著眼前這個毛頭小子,我真的沒有辦法意亂情迷,只能辜負大家的期望了。魯茸是馬幫頭領犢子的侄子,隊伍由他領頭,看來深得叔叔的信任。第一天晚上,夜宿呷洛時有兩匹馬走失了,魯茸交待我看著撮貝便跳上馬背飛奔去尋。遇到冰雹的那天,也是他和另一個同伴出去尋找我們被困在懸崖邊,幾近絕望的隊友。相處三天,我有些詫異他超出年齡的沉穩果斷,據說他爺爺的爺爺曾是洛克的向導,魯茸言語簡單,我一一聽從。

在我看來,和動物親近比和人親近容易得多,沒多久我就知道怎麼駕馭了。上坡身體前傾,下坡則要後仰,我們配合默契,就連撮貝走在懸崖邊上,我也不擔心。走累了就歇一歇,我會輕輕撫摸她,每次努力蹬上陡坡,我都會拍拍她的脖子,贊一聲好姑娘!我們好像已是老朋友。

我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在翻越過崇山峻嶺,在跋涉了泥濘沼澤後,在旅程結束的地方我墜馬了。地勢已經很平緩,沒有任何預兆,撮貝突然跑了起來,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掀翻在地,一只腳仍掛在馬鐙裡,身子被拖行著,擰旋著轉了一圈,腳才從鞋子裡褪出來。等魯茸追回撮貝,一手拎著我的鞋子,一手牽著韁繩來到跟前,示意我再騎上去時,撮貝步步後退。“她怕你,你打她了?”魯茸疑惑。“我沒有!”誰都知道隊伍裡我和撮貝最親,為什麼他卻有這樣的猜測?真冤枉,被摔下來,還要被懷疑,抱著撮貝的脖子,我又氣又疼差點哭出聲來。就要告別了,為什麼以這種方式結束?至今這個問題還是困擾著我。

後來在亞丁景區,又分別騎過2匹馬,1頭騾子,卻再不敢自己挽韁繩,我警惕著,就像生怕再錯愛一次。

速寫

王俊——天賦異稟的驢頭,怎麼看都不像擅長運動,偏偏全程沒見到他有倦態,要知道心力體力雙重全情付出,不是每個人都架得住的。

孫鋒——此行的財務主管,超喜歡他的眼神,干淨得和胡啟志有得一拼,說起女兒時一臉溫柔,讓人羨慕嫉妒恨。回來後真見著他的女兒,聰明活潑可愛…果然,所有贊美女孩子的詞語都可以用上去。

老陳——隊伍中最年長,狀態卻出奇的好,快言快語,性格豪爽,俠肝義膽 ,太行山救助摔傷的陌生人,不問姓甚名誰,豪擲萬金。原先覺得他親切和藹,聽過故事後就覺得要仰視他了。

老俞頭——路遇一單騎走川藏的女子,黑衣黑褲,風塵僕僕,義無反顧。經歷過強烈高反的老俞頭,深知此行艱辛無比,佩服之余試圖合影,被同行的隊友笑話了一把。我卻暗暗贊嘆,能欣賞女人的倔強,他的胸懷一定寬廣。

謝凱——ICBC的驕傲,一路強悍,腳力綿長,超過藏民,超過騾馬還不算,生生多翻一個山頭,權當是多做一道附加題。

強盾——資深驢友,沉穩堅定,不溫不火,耐力持久。有計劃,有步驟,憑借尼泊爾之行徹底征服了我。

王卉——相比我的粗線條,山楂姐姐絕對細膩溫婉。旅途艱辛,所有人都蓬頭垢面之時,她卻能在草地上擺出妖嬈姿態拍照,仿佛美不勝收的亞丁正是她要取的外景。其實高反嘔吐的那一晚,多謝她的照顧,使我免於睡在自己的嘔吐物中。

張文命——高反最嚴重隊員之一,稍稍好轉,便在風景怡人的亞丁實踐諾言:“老黃,答應幫你拍照的。”言出必行,他很堅持。

隊醫三人組——張秦軼醫生和吳偉勇醫生,第三個叫任偉超,看名字最像名醫,其實是被誤認的,他也不糾正,端茶遞藥,一樣認真。張醫生很有成為一代宗師的潛質,氣勢不凡,脾氣超大,治療方法異常簡捷。面對墜馬傷病員,冷靜地用一支扶他林打發,談及抗生素濫用和醫患關系絕對痛心疾首。吳醫生是另一種風格,本著對婦科專業的深度研究,他對肚子疼患者一律敏感,為避免誤診,他堅持“這要檢查了才知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吳醫生這種認真負責的態度一定會在醫學界催開奇葩。哈哈,玩笑開過,其實要感謝他們對整支隊伍盡心盡力,感謝他們提供了極大的醫療幫助和心理咨詢,由衷感謝!

老顏——憑借頑強的意志力和前期充分的准備工作,成功戰勝了高反,樹立了堅忍不拔的高大形像。

老虎——贊揚和批評的話我們另外交流,就不寫出來啦!

其余的隊友——不了解你們的脾氣,怕自己胡說八道HIGH過頭,影響尚未建立好的友誼,下一次混熟了,大家就可以不客氣啦!

吃的大印像:

最溫情的早餐在西昌長途汽車站,再沒有什麼比得上清冷的街頭,迎著干洌的風,飄來早點鋪熱喧喧的飯食味更讓我激動了,肉包,雜糧稀飯,牛肉面,粉,雞蛋,額≈我真的都嘗了一遍,車站附近未必認真做滋味,但我吃得很認真,很溫暖。

最豪爽的一頓夜宴是在木裡,這大家應該認同吧!盤大量足,價廉物美,PK掉一路真真假假,好吃難吃的川菜,最重要的是有大塊大塊的肉,看著就讓人豪氣衝天,兄弟姐妹,老少爺們,咱要上高原啦!哇哈哈哈!

最挑戰心理的飲食在成都,這想必大多數人沒有意見。明婷飯店的豬腦豆腐啊!額的田啊!豆腐自從被發明出來,就成了家常與宴席的重要成員,(咳咳!對不起!不是所有宴席。)然後又漂洋過海,在異國他鄉發揚光大,也客串過影視作品,成為裡邊的關鍵橋段。無論煎炒炸煮,蒸燜燉拌,食材之間或相輔相成,或形成衝突給人驚喜。然這道菜,先是以麻辣為表像,誤導了味蕾與視覺,再是以柔嫩與綿軟混淆了舌頭與口腔,結果是知道答案後,我沉默不語。說實話,雖然有過罵人家豬腦,但從沒吃過豬腦,所以不知道那種黏糊糊有些變質的肉末味兒是不是它的特色,它它它它,實在沒辦法欣賞。我其實算是個熱愛吃的人,不以心理因素去評判食物,這從我面對猙獰兔頭仍躍躍欲試的表情裡可以得到佐證。原諒我,成都人民,還有熱愛兔頭的童鞋們,我個人認為還是程家橋的鴨下巴好吃。當然啦!除此兩項打敗了我,成都的火鍋小吃還是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贊揚。

囧事一二

一路灰塵僕僕,無論是從越野車下來,還是從小面包上下來,都是灰頭土臉,以至於隊友大大方方地挖著鼻子打招呼,“哦,你也挖煤礦啊!”

海拔4000M以上,植被樹木反而豐盛,沿途不知名的野花開得漫山遍野,於是問身邊的魯茸蘇朗,“格桑花是什麼樣的?”小伙子狡猾地笑著:“我也不知道嘛,這花你喜不喜歡?我摘給你?”一時氣結。真的痛恨自己不是二八芳齡,可以故作嬌羞,抑或半推半就,以我的真實年齡,只能煞著風景,虛弱作答,“還是那樣才好吧,摘下了就會枯萎啊!”

成都——錦裡,小吃街,同行帥小伙3人,徐娘3人。正對著各式美味垂涎三尺,忽被猛推,“快閃快閃”,“什麼狀況?”我橫眉怒目,“見2人結伴同行”,“那又如何?”“共啖一串烤。”“為何我等要閃?”“非禮勿視。”暈!

同一條街,“張飛牛肉”金字招牌閃閃發光,店堂內更有猛張飛坐鎮,大聲吆喝。我鮮格格上前搭話:“敢問您的板斧呢?”“呔!俺使的是丈八蛇矛!”順著指尖,果然看到店門口立著威風凜凜之丈八蛇矛,立馬落荒而逃。汗,回家重讀三國!











精選遊記: 稻城-亞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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