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影麗江—日記(五)

作者: cangcangshiku

導讀4月15日 今日從奔子欄,再經香格裡拉回麗江,一路車程。在香格裡拉午餐,得知石卡雪山很近,山上可環視眾多神山。可惜,封山了,明天才正式開放。留在想像中,留點新念想。 三日之情,同伴們已經有些親密,除80後的蔣氏姐妹外,都相互拿這幾天的趣事開玩笑,尤其是接二連三的涉黃巧合。黃師傅的特長是嘴功頗高,講自己的故事繪聲繪色,引曖昧的話題諄諄善誘。� ...

4月15日

今日從奔子欄,再經香格裡拉回麗江,一路車程。在香格裡拉午餐,得知石卡雪山很近,山上可環視眾多神山。可惜,封山了,明天才正式開放。留在想像中,留點新念想。

三日之情,同伴們已經有些親密,除80後的蔣氏姐妹外,都相互拿這幾天的趣事開玩笑,尤其是接二連三的涉黃巧合。黃師傅的特長是嘴功頗高,講自己的故事繪聲繪色,引曖昧的話題諄諄善誘。王又是個直爽坦蕩直心腸的成熟女人。兩個話匣子一打開,車上總會熱鬧好一陣。王的婚姻生活大概甚不如意,渴望表達與理解。昨天回奔子欄的路上,婚姻的悲觀與對男人的控訴成為她的話題,聽得連老搭檔黃師傅都大叫“分裂”,坐在後排的蔣氏姐妹有點欲哭無淚。

同車的氛圍難得的好,我也不時走出沉默,放開自己。聽她說得激憤,我不體貼又有些自以為是地感嘆:“出來玩,為什麼要把老公帶上呢?”我心裡希望她能以更平和的心態欣賞一路的景致,享受自由行走的過程。暫時忘卻,品味心靈的自由,也是旅行的一種意義。她喜歡旅行,經歷或許比我更多。她說,旅行是一種修行,喜歡看哲學書。於是跟她分享了周國平的一句話:靈魂注定獨行。我明白,一百個人走這條路,有一百個心中的香格裡拉,誰也無法勉強誰。旅行如此,感情如此,婚姻如此,生活也如此。

無行程安排,理應是平淡的,人的心情卻難料。

午後,車過香格裡拉,突然渴望安靜。想起小蔣有書,於是借閱,是龍應台的《目送》。龍的盛名,早有所聞,卻沒看過她任何一本作品。印像中從某處看過她一句話,大意如此:社會有如行進中的列車,總要有人把頭伸出窗外,看它到底駛向何方。我的淺薄理解是,健康的社會需要有特立獨行、不隨大流的思想者、觀察者。正如蒙田等人不喜歡“群眾”,她強調的是理性、清醒的頭腦和人性良知吧?

書的前言裡稱,她的作品中被傳頌最廣的是《目送》一文。心想:不知有什麼魅力。幾分鐘後,我以滿面老淚給了自己答復。

《目送》先寫母子,後寫父女,是溫情,也是人生對於死亡、離別的無奈、沉痛和不舍。全文點睛,集於一句:子女與父母的緣份,就是一次次目送他們的背影遠處,直到永遠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只看了前面數段文字,眼淚已無聲滑落,不顧有人在旁。再往下讀,淚水肆意奔流,竟不能自控,也不想去控。龍應台說,她看著兒子,由手牽手上幼兒園,到他上學後漸漸疏遠,戴上耳機沉浸在自己無法再進入的世界裡。腦海裡,是當年爸爸送我下廣州坐火車去大學報到的情景。自己對陌生都市的恐懼與無助,和爸爸的鎮定鮮明對照。從此,我與爸爸、與那個裝滿無數溫暖記憶的家,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緊密。如今,兒子業已4歲。我在看著爸媽的背影漸行漸遠,也必將體會到兒子的背影漸行漸遠,或者說由他看著我漸行漸遠。不久之後,這個小生命將自成體系,擁有自己無法進入的世界,不再有現在的親密與依賴。

龍應台送別父親的那一幕,一如我送別奶奶的情形。當那個櫃子推過一扇金屬門,一個世界永遠告別了,失去了,只留回憶與下一次的分別。

陽光穿透窗子,照得車內暖熱如夏。我的雙頰有兩道的冰涼,如同呼嘯而去的高原寒氣。合上書頁,把頭別向遠處。窗外,雲影綽綽,布於藍天。

車到卡瓦藏刀總廠,門開了。我搶下車去,背向步入大門的同伴,繞過一道柵欄,來到一片小草甸上,獨自面對廣闊無垠的高原。矮矮的高原杜鵑叢中,冷風撲面,吹散無法再控制的嗚咽,拂去臉上半濕半干的淚痕。

當晚,同行9人中,王第一個離開麗江。到越野者,眾人分別,我擁抱了王,她也靜靜回抱。那一刻,我心裡默念:祝你幸福。

各回各家,收拾妥當。九點過,與蔣氏姐妹吃飯,告訴她們在梅裡那一晚我的痛苦與失望。記得那一晚,福建的小李太太高原反應較嚴重,王匆匆吃過飯,拖著疲累欲倒的身子,上去給她按摩治療。第二天回到奔子欄晚飯時,王對李太直言自己的不痛快:你居然至今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我有類似的心情,首先不是圖回報,而是一種自尊的受傷,以及對那種無動於衷的驚訝。話說回來,這不是圖回報麼?這不是有企圖麼?再說,我的淡漠與獨行,豈非也是一種涼薄?

十點過,其余同伴來電,依約往一米陽光二分店,是個酒巴。除領隊小張和王外,都到了。我喝得格外猛。大約十幾分鐘後,小蔣出去了。又幾分鐘後,小小蔣出去,回來說要走了。她們要回去和客棧老板打麻將,吃飯前就約好的。我不但生氣,更加小氣,拒絕跟小小蔣碰最後一杯。她們走後,我對小郭說,抱歉不能把那張偷拍的照片給你了,我不打算再找她們要照片。第一天行程的照片,都拷在小蔣的電腦裡了。

然後,我喝多了,上二樓洗手間,吐滿一地。下來,倒在酒巴椅子上,睡著了。凌晨一點左右,被叫醒了。踏著蹁然若仙的腳步下樓,黃師傅和阿潘要送,我堅信不用。與眾人揮別,獨行回木家花園。

這一天,我是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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