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江南第一古橋之鄉趕廟會

作者: cwxflr

導讀2002年農歷九月初九重陽節,是江南第一古橋之鄉金澤舉行廟會的熱鬧日子。為此,翠微尋芳、溪澗過客和我一行三人再一次來到這個古老的小鎮(上一次到金澤游覽古橋的情況見2003年3月5日發表於本網站的游記《江南第一橋鄉---金澤游》)。像以往一樣,翠微尋芳挎著相機,溪澗過客扛著個破三角架,我呢,拿著個小本子和筆,負責記錄。出了汽車站,眼前的情景與上次� ...

2002年農歷九月初九重陽節,是江南第一古橋之鄉金澤舉行廟會的熱鬧日子。為此,翠微尋芳、溪澗過客和我一行三人再一次來到這個古老的小鎮(上一次到金澤游覽古橋的情況見2003年3月5日發表於本網站的游記《江南第一橋鄉---金澤游》)。像以往一樣,翠微尋芳挎著相機,溪澗過客扛著個破三角架,我呢,拿著個小本子和筆,負責記錄。出了汽車站,眼前的情景與上次來時大不相同:清靜的金溪路成了熱鬧的集市,路的兩邊排滿了各種攤位,真是琳琅滿目,五花八門---日用小商品、新鮮的菱角、大閘蟹、當地特產狀元糕,......還有我們小時候經常在街頭巷尾看到的麥芽糖和彩色泥人。小販切割麥芽糖的工具仍然是小榔頭和小鐵鏟,所不同的是現在用現錢交易,過去是易貨貿易---用廢牙膏皮、破布、碎玻璃等廢品換。捏泥人的藝人身邊圍著一群小朋友,從孩子們目不轉睛的神態中我們似乎看到了自己童年的影子。整個集市中最會吆喝的要數稅務所正對面兜售保暖被的攤位,一個帶著墨鏡的白發男子,手拿電喇叭扯著嗓門在高聲嚷嚷:“俞兆林保暖被,五十塊兩條,請大家不要錯過!機會難得,售完為止。”他的身邊豎著“俞兆林”形像代言人鄭少秋身穿龍袍的廣告牌,為了證明所賣商品的特殊性,他還進一步補充道:“俞兆林現在已經不生產了,他到美國養小老婆去了......”陣陣吆喝和一番戲話招來了許多看客,提著一大包被子離開攤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就在離這個攤位不遠處,還有一個賣保暖被的攤位,盡管標價每條20元,生意卻十分清淡,從外形看,兩者的包裝箱和包裝袋一模一樣,其中的差別也許就在這吆喝中了。我們在趕集的人群中看到一些中老年婦女胸前綴著一塊紅色小布條,似乎是某種時尚的表示?不久又看到另一撥中老年婦女胸前也綴著小布條,是綠色的,後來又看到了黃色的。這引起了溪澗過客的興趣,想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於是,他向一位佩帶小布條的老太太請教,她微笑著告訴他,她們是自發組織來趕廟會的,由於各地來趕廟會的人很多,為了防止隊伍走散,便於識別自己的隊伍,就用彩色小布條來作標志。原來如此!當然啦,所有這些精彩鏡頭都被翠微尋芳用她那還算時髦的“龍頭”一一記錄在案了。

走著走著就到了金溪路的盡頭,這是一個丁字路口,與之垂直相交的也是一條大路,我們隨著進香的人流右拐向南走去。只見路邊停著一排大巴,顯然是專程送香客來趕廟會的,其中還有江蘇牌照。過了金澤中學後,就到了一座公路橋前(一座沒有名字的公路橋),路的左邊緊挨著小河有一條二百來米長的水泥路,路的盡頭就是楊震廟,路上走著熙熙攘攘的香客。更讓人大開眼界的是,河裡停泊著許多插著彩旗的小木船,旗上的圖案稀奇古怪,有的繡著一條烏龍,旁邊還寫著什麼“某某村某某某”,不管是什麼圖案,表明香客籍貫身份的字號總是少不了的。放眼望去,沿河彩旗飛舞,煙霧裊裊,儼然有梁山好漢大聚會的氣勢。我們沿小路朝楊震廟走去,只見有一艘船的船頭甲板上擺放著兩個燭台,中間供奉著一尊小菩薩,一個中年男子正小心翼翼地點燃蠟燭,然後雙膝跪下恭恭敬敬地對著菩薩磕了三個頭。真弄不懂,廟裡剛燒完香,回到船上還要燒,這香要燒到幾時才算完?

到了楊震廟門前,只見幾個身穿正規制服的保安把著門,門票5元。定睛細瞧,什麼楊震廟,不就是一座新建的廟式建築裡面放幾個泥胎木偶嗎?這也值5元?我們仨都沒有對著泥胎木偶磕頭的嗜好,既然建築本身不值得看,我們也就不想進去了。正要離去之際,忽聞院子裡傳來歌舞之聲,走近鐵柵欄門往裡一看,十幾個身穿粉紅服裝的中年婦女在楊震廟唯一的大殿前又唱又跳,唱詞是什麼“千好萬好不如社會主義好”,還有一句是“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聽上去怪怪的。我們中就數溪澗過客歲數大,文革中已經上學了,他得意地向我們賣弄道:“不懂了吧?這可是文革中最流行的歌曲。”我問道:“那她們跳的是‘忠字舞’吧?”溪澗過客支支吾吾道:“嘿嘿,這可不好說,我也搞不太清楚。”翠微尋芳乘機奚落道:“你不是號稱什麼都知道嗎?怎麼這會兒就‘搞不太清楚’了呢?”溪澗過客說:“那會兒我才剛上小學,跳那玩意兒的人可比我大多了。”翠微尋芳又說:“嗨,這幫婦女到底是年紀大了,腦筋不夠靈活,既然是跳給楊老爺看的,怎麼說也得把歌詞給改一改吧---‘千好萬好不如金澤風水好’,‘爹親娘親不如楊老爺親’,那還差不多!”溪澗過客和我一致贊同道:“對!對!”我們正說著,忽聞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不熱鬧!原來,剛才婦女們載歌載舞之際,男爺們正在廟裡燒香拜菩薩,這會兒彙聚到了一起。不久,這伙人就敲鑼打鼓地離去了,走在前頭的兩人還高高地打著一條紅黃兩色的橫幅,上面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烏龍,還有什麼“劉普上天王”和“金玉滿堂”等字,大概這是姓劉的一大家子。第一次見到如此這般燒香的,真是大開眼界! 據當地人介紹,這種場面還算不上什麼,真正的高潮在早晨七點到八點,那才是廟會最熱鬧的時候---河裡擠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進香船,廟裡還有舞龍舞獅表演,香客把廟裡廟外都擠滿了。聽到這些,溪澗過客直後悔沒早點來,還數落我和翠微尋芳:“都是你們兩個懶鬼要睡懶覺,我說早點出發吧。”不過,時至中午,當我們離去時仍然有大批香客成群結隊地朝楊震廟走來。這裡地處滬蘇浙交界處,香客也來自這一市兩省,小船彩旗上的字號就清楚地表明了這一點。

看來這楊震還真是挺有群眾基礎的。溪澗過客號稱飽讀詩書,就邊走邊給我們介紹起了楊震是何許人也---原來,此人是距今一千多年前東漢末期的一個大清官,官有多大?宰相級別!用今天的話來講,就是總理副總理級的大官。據《後漢書·楊震列傳》記載,此人“少好學”,“明經博覽,無不窮究。”在當時被人稱為“關西孔子楊伯起”(古人除了名之外,還有表字,楊震表字伯起)。當年,他在赴東萊太守任的途中路過昌邑,昌邑令王密是他的老部下,半夜去拜見他,給他送去十斤黃金,楊震見狀質問王密:“我了解你,你卻不了解我,這是怎麼回事?”王密說:“半夜三更不會有誰知道的。”楊震道:“天知,神知,我知,子知,怎麼能說沒有誰知道呢?”王密羞愧地收起黃金灰溜溜地走了。楊震的名言“天知,神知,我知,子知”後來演變成了“天知,地知,我知,你知”,一直流傳至今。那個年頭,十斤黃金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可是筆天文數字級的財富啊!即使對宰相級大官而言,也絕對可以算是不小的財富,楊震居然毫不動心,尤其是東漢末期官場上貪污腐敗成風,行賄受賄已是司空見慣,即使讓別人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楊震卻能出污泥而不染,獨善其身,難怪一千多年以後老百姓還沒有忘記他!我聽到此,不由感慨道:“此情此景,不知那些活著的成克傑胡長清之流會作何感想?”翠微尋芳脫口而出:“作何感想?傻瓜!十足的傻瓜!不撈白不撈。”溪澗過客聽了翠微尋芳的話故作深沉地直搖頭:“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難怪世風日下。”

離開楊震廟後,我們說說笑笑地沿著小河向前走,據楊震廟門前的保安介紹,前面還有兩座廟。經過金溪村時,看到路邊有一個垃圾箱模樣約1米高的小房子,正面有一個小洞,仔細一瞧,小房子裡居然立著幾個筷子般長的小菩薩,洞前還有一只燭台。原來這也是一座廟啊!不知供的是哪一路神仙。這時,走來一位中年婦女,小心翼翼地把點燃的香插在燭台上,然後跪在燭台前朝著洞裡的菩薩叩拜三次,然後面帶微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缺乏宗教信仰的我輩實在是弄不明白這小小的泥菩薩怎麼會有如此之高的威望,愣是讓那些大活人前來叩拜不止。

走著走著,我們注意到,在這古橋之鄉,除了我們三個人和如流的香客,似乎沒有別的驢友,看來知道這兒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我們繼續沿著河邊往前走著,在古老的放生橋邊又看到一座小廟(其實就是普通民房,並非廟的建築格局),一個中年男子捧著個熟的大豬頭正向裡走去,我們好奇地跟了進去,只見裡面有三尊“菩薩”,他把豬頭放在中間那個“菩薩”面前的供桌上。我們感到疑惑不解:怎麼可以用豬頭供菩薩?一打聽才知道這裡供奉的是老爺,不是菩薩,菩薩不吃葷,老爺可是吃葷的。這中間的那位就是楊震的舅舅,據當地老鄉講,楊震從小在舅舅家長大,他舅舅就是本地人。溪澗過客說,《後漢書》上的確記載著楊震從小死了父親,跟母親一起居住,靠借別人的地來耕種以維持生活,只是絲毫沒有提及他有什麼舅舅,不過他母親在丈夫死後投奔娘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令他不解的是,史書上並沒有提起楊震到過金澤,甚至根本就沒有提及他到過江南,只說他“常客居於湖”,“湖”就是“湖城”,在陝西華陰以東50公裡處。金澤人的說法所據何典,令溪澗過客也摸不著頭腦,也許是有來歷的吧。再看那男子,五體投地磕了三個頭,然後把豬頭搬到左邊那尊老爺面前,拜了幾拜,再到右邊那個老爺跟前如此這般來一遍,最後,捧著豬頭走了。原來,他的船就停在門外河邊,只見他回到船上,用塑料盆舀了一盆髒兮兮的河水,把豬頭洗了又洗,然後砍作小塊,看來這是他的下酒菜了。不知他怎麼就沒有注意到這河水實在是污濁不堪,豬頭不洗倒也還算干淨,洗了豈不適得其反!再說了,如果用河水洗之前豬頭是不干淨的話,剛才他豈不是在用髒豬頭供老爺,那可是對老爺太不恭敬了!又是一樁令人看不懂的事。

這時我們想起當地的廟已經看遍了,此行也該結束了。

離開金澤之前,我們特意去看望上次來時結識的三位小朋友,他們都住在萬安橋邊,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們見到我們非常高興,又是搬椅子又是倒水,其中倆姐弟的父母也在家,都對我們很熱情,真讓人有賓至如歸之感。小朋友告訴我們,今天他們不上學---每次廟會當地學校都放假一天。溪澗過客聽了頗為不滿地說:“學校也湊廟會的熱鬧?”翠微尋芳說:“上海舉辦APEC的時候市區的中小學校不也統統放假了嘛,懂嗎?這就是金澤的APEC!”其實,廟會這天該上的課只是移到星期六上了。上次我們就聽說最瘦小的那個小男孩家境很困難(鎮政府給他家免交學費的待遇),但他很好學,這次我們給他帶去一本英語小字典,勉勵他好好學習。他接過字典說了聲謝謝,就蹦蹦跳跳地回家了。不一會兒,他又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個小本子和一枝筆,說他爸爸請我們留下姓名,我們笑著推辭了。原來,他爸爸是本鎮人,長年臥病在家,媽媽是外來妹,卻不太顧家,這小家伙真可憐!但願楊老爺在天有靈,保佑他和他們全家。

再見了,小朋友!再見了,金澤!2003年農歷三月二十八我們再來趕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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