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沽湖:誰的前世今生?(七)

作者: bmlc721

導讀大年三十,無論是對多吉還是賓瑪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一天,因為就在晚上多吉將要帶賓瑪出席屬於格則家族內部的年夜飯聚會,這種情況外人一般不會參加。所以一旦賓瑪在此出現,那將無形地意味著兩人的交往希望能得到整個家屋的認可。一直對多吉和賓瑪的感情生活甚為好奇,雖然舊時的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的時代早已過去,但在外人看來他倆各方面實在是有些懸� ...

大年三十,無論是對多吉還是賓瑪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一天,因為就在晚上多吉將要帶賓瑪出席屬於格則家族內部的年夜飯聚會,這種情況外人一般不會參加。所以一旦賓瑪在此出現,那將無形地意味著兩人的交往希望能得到整個家屋的認可。一直對多吉和賓瑪的感情生活甚為好奇,雖然舊時的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的時代早已過去,但在外人看來他倆各方面實在是有些懸殊。一個是一直生活在優越的城市環境裡,有著良好的家庭背景、受人尊崇的職業和高學歷的人;一個則從小歷經磨難和家族變遷在困苦的鄉間長大。雖然兩者的外形絕對是一等一的好,但在一開始我還是以旁觀者的眼光認為他們無法長久。因為拋開什麼世俗的條件不說,單是兩人在各自的民族中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就有很多本質的區別,這種差異日積月累長期下去必然是造成分開的導火線。

摩梭在情感上雖然給了男女雙方很大的自由,不會有人來過問你個人的私事,但由於害羞文化的存在,它一點一滴滲透在摩梭人生活中的各個方面,這又對個人行為造成了極大的局限性。在村寨的公共場合無論白天或晚上是極少見到摩梭男女單獨在一起的情景的,若有一男一女牽手相擁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是外來人而絕非摩梭本地人;除此之外還有語言上的眾多禁忌讓人更是覺得摩梭真的是一個有些不可思議的民族。為什麼說是不可思議?因為一方面它嚴謹、保守;另一方面它又開放、自由。

我對摩梭的迷惑不已在和多吉、賓瑪的多次接觸以及共同生活中逐一慢慢解開,原來其實只要不在公眾場合、血緣親屬、火塘前說出和做出任何讓人聯想到性的語言或行為,其它則百無禁忌。看起來似乎是很簡單的事,但實際上做起來很難,這從賓瑪身上就可知道。我曾經問過賓瑪有沒說過或做過犯忌的事,她大笑說一開始太多了,鬧了很多尷尬事和笑話,幸虧多吉多次更正和提醒總算習慣成自然。她說在她的思維裡兩個戀愛的人手牽手是很正常的事,所以第一次和多吉去村裡時她想牽著他的手一塊走,誰知多吉大步在前而且越走越快,不僅根本沒有想牽手的意思甚至連和她並肩走都不願意。她原以為他個頭高步子大的原因,於是在後面氣喘吁吁地邊追趕邊叫他等一等,誰知他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等到相隔“十萬八千裡”她才意識到多吉是在故意拉遠距離免得村裡人看見害羞,當時她真是哭笑不得。多吉說還有一次弟弟走婚的那家女孩邀請他們去家裡作客,去前他已反復提醒了哪些話不能說,賓瑪也牢記在心。去到後她很懂禮貌和規矩地把“弟媳”二字的稱呼免去稱其為妹妹,果然使在場的阿媽非常高興,恰巧此時剛生的寶寶被人抱進來,她很開心地抱過寶寶看了一會順口就說了一句很像他爸爸。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大驚,多吉也非常尷尬,並且弄得所有的人故意摸東找西借機開溜,害怕她再講出讓人害羞的話,賓瑪這才意識到提及孩子的父親又會使人聯想到孩子父母之間的性事,又犯了大忌。所幸的是阿媽忙於張羅給她拿各種好吃的不在祖屋裡,否則給老人聽見會產生極大的看法,認為不懂規矩。

多吉說經過多次賓瑪現在對哪些話和行為在哪些場合中可以說和做非常清楚,沒有再犯任何錯誤。他雖然把過程說得輕松,我仍感覺賓瑪在這個地區生活是有很大的壓力的。多吉自幼耳聞目染這種道德防御機制,但賓瑪不同。並不是說賓瑪所接受的漢文化就是如何如何的開放,而是說連“嫂子”、“弟媳”、“ 父親”、“愛人”等等諸如此類讓人有可能“聯想”到某人和某人的性關系的詞語都不能在親屬面前提及,這對賓瑪來說實在是高難度。

我有時會為賓瑪抱不平,但她每次總是說習慣了就好。她從來不抱怨什麼,在我覺得這是她最難能可貴的一點,也是我最為欣賞的地方。她沒有城市女孩一絲的矯情,卻有著摩梭女性寬宏大量、賢淑善良的個性,和多吉沉穩儒雅的性情加起來,這確實是我後來徹底改變認為他們不能長久的想法的根本原因。

年夜飯的聚會我沒有參加,但卻深刻感受到了隨著日子的不斷臨近兩人心中的忐忑不安。特別是賓瑪,她雖然沒有提及任何這方面的話題,但從她幾天前就讓我幫著參謀大年三十穿什麼衣服這件事中我已經感覺到她內心的焦慮和對飯局的重視程度。多吉也顯得有些急噪,不斷地在吃飯的時候對我解釋一些規矩和習俗,我知道他的本意是向著賓瑪,但為了不想使她過份緊張,只能衝著我來說。對賓瑪來講這些規矩實際上在和多吉的相處時已經滲入到了她的生活中,耳熟能詳而不能抹去,但她還是很認真地聽著不時提一些問題,深怕漏過任何環節。

後來聽多吉說賓瑪當晚表現得非常得體大方,極懂規矩,這樣家族人接受她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我聽完後深深地松了口氣,其實以賓瑪良好的氣質和待人處世的舉止來說根本無從挑剔,如果單從民族不同的角度來選擇根本很不公平,所幸摩梭還不至於是一個這麼教條的民族。

從多吉和賓瑪的這件事上我看到了摩梭內在的自我保護性,外來女子想要進入摩梭家屋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賓瑪在工作上是極為出色的一個人,獲獎無數不說也絕對有值得她驕傲的一面,但不管在外面有多大的成就,一旦回到瀘沽湖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低調的良家婦女,還得承受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做著與摩梭婦女不分上下的家務活。

不得不承認在和多吉和賓瑪相處的過程中他們在一點一滴地影響著我,可以說前期是瀘沽湖的美給予我強烈的震撼,而後期則是人的美給予我心靈上的極大觸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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