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將要去瀘沽湖的朋友

作者: benzhu798

導讀看過很多有關瀘沽湖摩梭人的書籍畫冊,也在網上翻閱過相關資料,都說那裡景色如何秀麗迷人,風俗如何原始純樸。我被這些動人的描述深深吸引,決定要到那裡走一趟。經過6小時隨著盤山公路無數次的起落回旋,下午3點多終於到達我此行的第一站,瀘沽湖西南畔的落水村。司機很熱情地執意安排我住村中一家摩梭人開設的客棧,這是全木結構的樓房,高級的席夢思床墊, ...

看過很多有關瀘沽湖摩梭人的書籍畫冊,也在網上翻閱過相關資料,都說那裡景色如何秀麗迷人,風俗如何原始純樸。我被這些動人的描述深深吸引,決定要到那裡走一趟。經過6小時隨著盤山公路無數次的起落回旋,下午3點多終於到達我此行的第一站,瀘沽湖西南畔的落水村。司機很熱情地執意安排我住村中一家摩梭人開設的客棧,這是全木結構的樓房,高級的席夢思床墊,電視機,獨立衛生間,24小時有熱水,一切很現代化,當然房價不低。

放下行李到外面走走,湖畔約10米寬的土石路是該村唯一的觀光公路,說它觀光,平靜寬闊的湖面就在你的眼下,說它公路,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汽車偶爾在你的身邊鳴笛卷塵而過。路的另一旁,一溜開去盡清一色的全木結構樓房,少的兩層多則三四層,臨路一層作商鋪,樓上作客棧,家家如是。那些鋪子像麗江古城裡的一樣,都擺賣些所謂的民族工藝品、藥材之類。

“叔叔,買蘋果吧。”一個10歲左右的小女孩提著幾小袋蘋果攔著我的去路,她把其中一袋高舉在我面前晃著,我打開其中一袋一看,七八只干巴巴布滿蟲洞的小蘋果,問價,五元錢一袋,我為這小女孩的生意擔憂。“買吧,叔叔,你不買我的蘋果我沒錢讀書。”是呀,她這年紀該讀四年級了,“你上學了嗎?”她搖頭,“你是摩梭人嗎?”她點頭,“我的蘋果賣不完,沒錢讀書。”提蘋果的小手仍然高舉著,那雙充滿哀憐期盼的目光仍然注視著我。

我把小女孩手上的蘋果全買了,希望她能早日上學。

提著蘋果往前走不遠,見路旁一酒吧模樣的小店門前擺著一張碩大的摩梭女子半身像,我好奇地上前觀看,扁平略方圓的臉,雖一身摩梭裝束,卻典型川妹子摸樣,照片旁也是碩大的木版,上書該女子原是廣州一高階白領麗人,因…緣由而定居此地,並與當地小伙相愛生兒育女。故事神奇感人,看罷轉身離去,卻見一女子正在湖畔逗一小孩玩耍, 她不就是那大幅照片上的“廣州”女子麼,此時此地遇著故鄉人,我高興地上前用廣州方言和她打招呼,一句兩句,她好像什麼也沒聽見,後來她知道有人和她說話,抬頭看了我一眼,我繼續用粵語和她打招呼,她呆了一下,然後迅速抱起孩子匆匆而去。

她怎麼啦,我一時有點莫名其妙。

這女子有點怪,既然在自家門前廣而告之宣稱自己是廣州人,又何必那麼惶恐地回避廣州人?

剛才的事情讓我不解,走著想著,來到湖邊一開闊地。這裡是該村的游湖碼頭,10多條小木船(又稱豬槽船)整齊地泊在湖邊,隨著蕩漾的湖水起起伏伏。碼頭由混凝土鋪設,平整地斜向湖裡,緩緩地沒入水中。10多名摩梭男女身著鮮艷的民族服裝,三五一堆地散在周圍輕輕地聊天說笑,湖心處兩條小木船載著游客披著斜陽向碼頭劃來。

劃船游湖和騎馬觀光是這裡的主要游樂項目,收費多少都明碼實價地寫在牌上一目了然。這裡沒有追拉游客的呼喊聲,沒有討價還價的爭吵聲,只有游客的嬉笑聲,讓人感到這裡是開發成熟規範的旅游區。

晚上做了個夢,我和女朋友走在夜幕下的廣州街頭。突然,白天那個賣蘋果的小女孩拿著束並不新鮮的鮮花攔著去路,“買花吧,你不買我的花,我沒錢讀書。”我牽著女朋友的手左衝右突力圖躲避,而那小女孩卻一屁股坐在地上緊抱著我的腿,瞪著我說:“買我的花吧,我沒錢讀書!”我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幸虧只是一場夢。

瀘沽湖的旅游開發最早是落水村,然後是裡格村。

裡格村只有20來戶人家,從村口看過去,這裡像落水村一樣,一溜的木頭樓房沿湖而築,但規模沒那麼大,都只有兩層。與落水村不同的是,這裡的景色有點曲線美,村子處在一條拋物線狀的小湖彎內。在村子的盡頭,一小山丘伸入湖中,像一艘小船浮在湛藍的湖面上,這就是裡格島。據說非雨季水漲時,有小路可步行過去,故又稱裡格半島。

下到村子,我在靠村頭的一家客棧住了下來。店主是位約30歲的年輕人,來自內蒙,人稱“次第”。此君爽直開朗,我們把酒暢談至深夜。閑談間,次第告訴我,村裡扎西家曾長住一位網名“牙醫”的廣州人,他一度為裡格村民診病什麼的。我忙打聽此人還在嗎,“已經離開這裡到西藏去了。”“他為什麼住這麼久,又為什麼離開?”“你到島上問扎西吧。”次第呷了一口酒說。又是一個自稱的廣州人在此生活多時,這裡有什麼吸引力讓人放棄現代都市,到這相對閉塞、貧困落後的偏遠山區生活?這引起我要在此多留幾日的想法。

此後,每天日上三竿,我才從床上爬起來。

昨晚和幾位游客朋友約好今天上午一起坐船到湖心島上玩,次第幫我們找來劃船的村民,價錢由我們與她們談。由裡格到湖心島來回每人好幾十塊錢,我們覺得太貴,便客氣地與她們還價。她們對我們的還價很不滿,但又不想丟掉這筆好生意,於是以高於我們數倍的音量與我們爭吵起來。我們之中的一個女孩當場氣憤地提議取消原計劃,並說“我們來這旅游是來找開心的,不是來找氣受的!”對方的嗓音一時靜了下來,但接著她們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婦女不緊不慢地說:“這樣吧,我們一塊錢不要,把你們劃過去。”這下我們都給嚇呆了,你想想,剛才還那麼迫切渴望錢的人,突然說分文不要,把我們都劃到兩三公裡外的沒有住家人煙的島上,能不害怕嗎。結果,我們放棄原計劃,大家不歡而散。

去不了湖心島,我想起裡格半島扎西家,於是隨著幾個游客到了扎西家。這時扎西家的院子剛好也來了幾個游客,一位高瘦的摩梭青年很熱情地給大家倒茶遞水,此人自稱扎西。打過招呼後,扎西和我們聊起來。他一開口就說:到他家來的人都是慕名而來的朋友。並向我們再三強調他只在乎朋友,不在乎錢,錢再多也沒用。呵,多麼動聽的詞語,想不到在都市裡那些偽君子常掛嘴邊的口頭禪,居然也那麼隨便的掛在我一直以為純樸厚善的本地人嘴邊。看他說話那副很認真的一本正經模樣,感覺這人不簡單。我要繼續看下去,看他還有什麼表演。

接著聽他說,他是馬幫的最後繼承者。稍有點學問見識的人都知道,現今馬幫仍作為主要的交通運輸方式,穿梭在滇川藏大三角山區,而且“繼承”這詞也用得實在的狂妄無知。他還說,他每個月都帶領什麼知名人士旅行者徒步到四川稻城亞丁。據我所知,這條徒步路線在較好的季節以最快的速度來回也要10多天,若在寒冬雨季的時候就更不用說。如此一年下來,他有多少天在瀘沽湖家裡?但接著他回答游客說,什麼時候他都在瀘沽湖,隨時到家裡都可以找到他。難道他真的這麼健忘,才幾分鐘前說的話馬上忘了?又聽他說,有很多電視台要采訪他,他都不要(不接受)。是求之不得卻故作姿態吧,說話真夠水平。

演講接近一個小時,除了向大家宣傳他如何的牛,多麼的棒,就是指責村裡那家那家客棧是外地人開的,還盜用他的名字搶他的生意,又那家是一山西女孩租他家老房子開的客棧,與他如何爭客人;又稱只有他家才是村裡唯一摩梭人開的客棧。但我還在落水村的時候,粗略了解過裡格村有不下五六家摩梭人家開了客棧,包括島上拉克家(即拉克旅館,後來才知道這是扎西老婆的姐姐家,也是她祖家)。其實他此話的言外之意是,要想感受摩梭人家的生活,只有住他家。但我在他這裡所見的是普通的磚瓦屋而不是傳統的木楞房,作為摩梭人最神聖不可沾污的火塘,不但沒有柴火冷冰冰的,還有不少煙頭瓜子殼紙巾之類的垃圾在裡面……。真不明白,既然極力標榜自己是最傳統的摩梭人,但卻為何不保持摩梭人自己最根本的東西,反而隨意破壞!此君很自信地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面前的眾游客在他眼裡仿佛都成了小小學生。

在他演講期間,我注意到他說話時聲音雖響亮,但眼神飄拂。

我感覺到他的虛。

由此我打消了欲向他了解那個曾長住的“廣州牙醫”一事。

晚上到扎西所說的山西女子開的客棧上網,在某知名網站的旅游版翻閱到今年4月的一帖子,據說該帖是一游客在裡格期間受扎西指使為他宣傳所帖的,內容宣稱只有扎西家才是裡格村唯一的摩梭人開的客棧。此帖很快就被這山西女子駁擊,並當面批評扎西不應該為了多賺幾個錢而使用如此卑劣手段,為此扎西一度惱羞成怒。

我很為這位正直堅強的山西女子在此地的生活前景擔憂,願上天保佑她逢凶化吉,一切順利。

這幾天我從裡格村出發,沿湖先後到了尼塞村、小落水村及深入永寧鄉的溫泉村。感覺上瀘沽湖的風景最好是從裡格到小落摩梭人水湖畔一線,而人文景色方面,建議到溫泉村看看,順道泡泡水質優良的溫泉。往溫泉途徑永寧鄉鎮到扎美寺看看摩梭人最大的藏傳佛教寺院,運氣好的話,還能與摩梭人活佛見一面,拍張合影沾點佛光。

次瀘沽湖之行,收獲頗大。在飽覽此地美景的同時,也深深感受到隨著旅游的開發,現代社會金錢至上的拜金主義已無孔不入無處不在,它沾污了不少人的靈魂。就如瀘沽湖這裡,原沒什麼文化教育基礎,也僅能自給自足的地方,突然面對擁進來的大量游客,他們當中個別的“聰明”腦袋因原本的無知而無畏,進而對自身的行為及後果更不知所謂。我不反對為提高生活水平而作誠實規範的商業行為,但對於那些夜郎自大,外表披著“純樸”而內裡卻把純樸作商品並賤價出售的井底之蛙,感到悲哀與羞恥。

同時也告訴大家,貪婪與奸詐這雙胞胎並不是都市的專有產物,當這雙胞胎披著“純樸”的外表出產於偏遠山窩後,它對人的傷害程度及其後果之大不可想像。

美麗的瀘沽湖啊——

但願旅游開發讓你不斷富饒,而永遠不會改變你原有的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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