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散記2

作者: laohuang33

導讀山中的邂逅清晨,那重重的木門開啟的聲音,把我驚醒,翻身起來叫醒同伴,吃過主人家端上的早飯,居然還是昨晚那土豆打主力的“三菜一湯”,且飯還有點“夾生”,但這些都無足掛齒,草草吃完,整理好行裝,叫上劉老么驅車朝山上趕去。 昨晚山裡下了雨,路上有點濕滑,打開車窗,呼吸著山裡沁人心脾的空氣,仿佛至身於一個天然的大氧吧。這早晨的山巒竟又是一番 ...

山中的邂逅清晨,那重重的木門開啟的聲音,把我驚醒,翻身起來叫醒同伴,吃過主人家端上的早飯,居然還是昨晚那土豆打主力的“三菜一湯”,且飯還有點“夾生”,但這些都無足掛齒,草草吃完,整理好行裝,叫上劉老么驅車朝山上趕去。

昨晚山裡下了雨,路上有點濕滑,打開車窗,呼吸著山裡沁人心脾的空氣,仿佛至身於一個天然的大氧吧。這早晨的山巒竟又是一番模樣,但我們都顧不得停車駐足欣賞,駕駛員輕車熟路,不到四十分鐘已快接近山頂。這時前面的路卻忽然冒出一團薄霧,頓使我們的心懸了起來,急忙回頭咨詢劉老么,期待著一個心儀的解釋,可他嘴裡咕噥半天——沒聽清一個字,卻從他尷尬傻笑的表情,已明白告訴大家——情況不妙。果不其然,車子穿過了幾團薄霧後,眼前是一遍煙霧迷障,能見度驟然降到不足2米,我們一點不敢大意,乘車的人比駕車的人還要緊張,幾雙眼睛全神貫注地瞪著前方,惟恐有什麼閃失。車子緩緩前行,剛拐過一個幾乎成直角的急彎,突然一“身披蓑衣、高舉兩把彎刀”的黑臉鬼怪騰雲駕霧般地立在路中,差點兒與我們車子撞上,著實嚇了我們一大跳,駕駛員本能地猛踩了一腳剎車——原來是頭犛牛迎面對視著我們,幸虧它的身材不夠高大魁梧,否則我們定會以為撞上了“牛魔王”無疑,可能它也嚇呆了或者是想展示一下威猛無敵——身體竟沒有一點要挪動的跡像,迫使我們閃了兩下車大燈,這才使它意識到它眼前的家伙至少“眼睛”比自己大好多,還算識趣,只見它立刻調頭,飛身躍下路基——消失在茫茫煙霧之中。

終於來到山頂,天氣不但沒有一點好轉,氣溫卻降到頂多攝氏2、3度,對於只穿了兩件單衣的我們來說,一會兒便有點澀澀發抖,且這樣的濃霧濕度很大,多在外邊站一會兒,保管濕透你的外衣。

天有不測風雲,也沒什麼可抱怨的,什麼都需要緣分不是嗎?沒辦法,只好又躲進那小屋——等待,這次不是等待雲開霧散好一睹美景,而是等待雲霧稍稍散去——好安全下山。

劉老么抱進來許多枯樹枝,想把冓火弄旺一點,卻不想枯枝太濕,熏得我們一個個淚眼朦朧,“傷心”不已,一會兒火旺了,又使我第一次嘗到了“胸暖背涼”的滋味。百無聊賴,叫劉老么弄來一些土豆,埋於碳灰裡,烤熟充飢,味道還算可以。就這樣消磨著時間。差不多11:00點鐘,感覺門外有些放亮,急忙跨出門去,天氣果然有所好轉,我們便迫不及待地決定下山。

我們那輛“老爺車”發動了好一陣,終於“打燃”,道別了留守山頂的劉老漢,一路向山下逃去。隨著海拔下降,下面已沒有一絲雲霧,回望濃霧彌漫的山頂,頓覺是從天宮下凡一般。

拐過一個彎道,駕駛員一腳剎車,同時興奮地叫喊:“快看!”順著他指的方向,只見側面一小山丘上,傲然佇立著一頭黑黑的犛牛,氣勢威嚴地注視著我們——造型很“酷”,我們端起相機對著它一陣“哢嚓”,不知是不是我們上山時撞見的那頭“牛魔王”,更不知它是來送行的還是覺得它終於將我們趕出了領地,反正這次它做到了威然不動。要真是,那可又要使我百感交集——在我們人類社會裡,那種“鬼子來了篩糠、鬼子走了放槍”的事,實不鮮見,可未必這動物世界裡,也存在這虛偽、滑稽之徒,但也不能相提並論,我們人類做這樣的事,多半是為了許許多多齷齪、肮髒、自私的目的;而對“牛魔王”來說,它“表演”它的強壯勇敢,只不過是想多贏得幾頭母牛的青睞罷了,嘿嘿,就隨它了。

山差不多下了一半,氣溫已十分暖和,與山頂相比可說是兩重天。遠遠望見前方一彎道處停了兩輛小車,車外還有一群人,難道這山裡還會塞車?或是人家車壞在路上了?我們放慢了速度,緩緩靠近,原來是一群男男女女圍坐在路邊一小空地上野餐,沐浴著明媚的陽光——好不愜意。他們也同時看見了我們,見是重慶的車牌,都紛紛起身,熱情招呼“重慶的朋友”下車與他們一起野餐,為了不辜負人家的一番盛情;二來看見鋪在地上的酒菜也實在令人垂涎,便把車靠在了路邊,跳下車朝他們(的酒菜)撲了過去,一位年齡稍大的老師已向我們伸出了他寬厚的手掌,一一握手問好,那邊一年輕人已迅速割下三大塊山裡純正的老腊肉(每塊少說也有四兩多),直接遞到我們手上,美其名曰:“要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還以他們具有重慶人標志性性格——直爽、耿直而自豪,同時也沒忘順便奚落一下成都人的虛偽、奸滑(其實是人家更務實罷了,不像我們重慶人,更愛打腫臉充胖子)。

“大碗喝酒”被我們以“高原反應”為由推謝掉,而“大塊吃肉”我們確是毫不客氣地盡興了一番,邊喝著人家端上的飲料,邊“大塊”啃嚼著美味,就連人家的自我介紹都打著“哈哈”地沒聽清楚,只斷斷續續知道他們是當地小金縣上什麼“環境綠化監察大隊”的,為首的那位長者是他們的大隊長(正處級),閑暇時,帶領家眷和部下在此“放松”。實在不好意思,那大隊長的大名,沒被我們裝進腦袋,而是直接合著老腊肉滑進了肚裡。

已有些醉意的大隊長,在知道我們當中有位報社記者後,更是來了勁,漲紅著臉頰、眯合著眼睛,身子有點微晃地拉著我們那位大記者——大倒了一番“苦水”,說他十幾歲就參加了革命,六十年代末還參與了當地的平叛、剿匪,自己就親手槍斃了十幾個土匪,在那血雨腥風的歲月裡,也算是為了黨出生入死,對得起國家、對得起小金縣上的人民,工作上自己也是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可而今眼目下一些人,年齡比自己小、級別比自己低、工資比自己少,卻反倒房子比自己多、錢比自己多、女人比自己多,他懇請我們在報紙上狠狠“揭露批判”一下時下的這些醜惡現像。我們心裡明白,這哪是我們操心或管得了的事情,只有一邊敷衍著大隊長,一邊不誤自己狼吞虎咽,我的兩位同伴,更是不像話,見人家車裡靠著一把獵槍,便尋機抽身把玩獵槍去了,把我一個人晾在大隊長面前,聽他滿腹牢騷••••••。

終於磨到了分手道別的時候。再一次握手,再一次感謝人家的盛情款待,上了車還一邊抹著油嘴,一邊相互揮手致意,演得還真有點難舍難分的味道。

車上議論起那位大隊長所“反映”的情況,我們的意見竟出奇地一致——都認為他自己也有“條件”致富,只是邁不過那道坎兒而已,又還看不慣別人“搞活經濟”。這番“高論”是萬萬不能讓大隊長聽見,否則,我想一定會氣得他提著獵槍,追上我們這幫“直爽、耿直”的重慶崽兒——給我們一點血的教訓。

丹巴線偶得

小金縣城——人口不清、面積不祥,但縣城裡的風貌卻使我們格外親切,因為它的特色就是與重慶市周邊的任何一座小縣城幾乎沒有什麼區別——一樣的人車混雜;一樣的小攤小販;一樣的悠閑居民;一樣的“正宗重慶火鍋” ••••••。

我們又有點迷失前進的目標,車子沿縣城擁擠的街道轉悠了兩圈後,在一“新華書店”的路口停下,下車買來一本地圖冊,三人湊在已有些悶熱的車廂裡,一陣“運籌帷幄”,很快便確定了下一站——那是一個川西高原上相對比較“原汁原味”的藏區,它還有一個令人心弛神往的名字——八美。

出了縣城,沿主干道一路狂奔,外面驕陽似火,把路面照得十分耀眼。這條公路依山傍水,江面水流湍急、波濤澎湃(什麼江?沒搞清楚),兩岸是植被略顯稀少的陡峭山巒,且山體地質滑坡平凡,眼見著好好的公路被泥石流摧殘得“肢斷身殘”,一路上沒遇到連續幾公裡完好的公路,好在有眾多的養護工人、群眾,不辭辛勞,頂著烈日奮戰在漫天塵埃之中,才使我們得以艱難通行。

這一路使我印像深刻的還不是那一群一群的藏、漢護路大軍,而是三三兩兩在路邊玩耍、行走的當地的學生或玩童,不知他們的老師和家長是怎麼教導的,每當見有車輛朝他們駛來,便立刻肅立路旁,高舉右手於頭頂——行少先隊隊禮,目光中向你投來一束束無邪和真誠,而行進中的大小車輛卻還以孩子們滾滾黃塵,那些孩子竟不會有絲毫遮擋、躲蔽,直至目送車輛駛出近十多米遠,這才放下手繼續他們的玩耍或趕路,實在使我們有點受寵若驚,由其有一幅令我終身難忘的場景,撞擊得我的心潮久久沒能平靜——那是路旁緊靠江邊的一樹蔭下,蹲伏著五、六個大小不一正在嬉鬧玩耍的小孩,見我們的車撲塵而來,便迅速放下自己手中的東西,一字排開站於路邊,不論是十來歲的小女孩,還是頂多三、四歲的小男孩,高低錯落地齊唰唰舉起右手——致以我們“崇高的敬禮”,那稚嫩的臉龐和小手還布滿泥土,我們僅僅回敬了一聲喇叭便又絕塵而去。由於車子顛簸歷害,我沒能抓拍到這千載難逢的畫面(若停車擺拍,那又肯定失去了效果和意義)。這“首長般”的禮遇,不禁使我們三人唏噓感嘆不已——喔——哦——唉••••••回想想城裡的小孩,是絕不會有這般興致,他們被嬌生慣養得不“打罵”家人已算善哉、善哉了。

不過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若真生搬硬套這種禮儀,那也定會讓城裡的“小祖宗”們一天下來什麼也別干了,保管站在馬路邊一整天,連手都沒法放下來。但山裡的孩子值得他們學習的地方,的確還是太多太多,再說嚴重點,在這些山村孩子的面前,“小祖宗”們真是沒有半點引以自傲的東西。

差不多下午6:00,我們趕到了要去八美的必經城鎮——丹巴。時間倒早不晚,是繼續趕路呢?還是投宿修整。聽一朋友說過:這丹巴鎮上不是很太平,此地的藏族同胞對我們這些外地過客不怎麼友好(後來才知道這丹巴有個地方叫“美人谷”,勝產美女,全國很多文藝單位招去的藏族演員,幾乎都出自於此,可那又怎樣,難道你能捎上幾個回去不成),又不知距八美倒底還有多少路程以及路況怎樣?往前跑又怕弄個前不著村、後不挨店,孤零零在那荒無人煙的叢林山間過上一夜——坦白說我們無論從心理還是生理上,都還沒做好那種准備。

正在猶豫,一輛當地的出租車在我們身旁嘎然而止,說來真巧,出租車駕駛員竟然是一位我們重慶的老鄉,他見一輛重慶牌照的車子停在路邊,估計出了什麼問題,便主動停車,看能給我們一點什麼幫助。這真是剛有點瞌睡,腦殼便碰上了枕頭。弄明白情況後,他作了一下簡短的介紹:丹巴至八美,山路約80多公裡,雖然沒出現塌方斷路,但因全線都在翻修,所以路況很糟,只不過我們的小面包車還是可以免強通過,最大的問題是,近來此路段常有土匪出沒,由其是後20公裡懶坡地段,前一天還發生一出租車駕駛員因沒有滿足土匪的要求,而命喪槍下,由此建議我們就地找個旅店住下,等明天趕路的車稍多時,好一起上路。

說完便一踩油門——找活兒去了。

亡命險道

我們心裡不很踏實,便又向兩位路人打聽了一下——情況大致一樣,只是把土匪的事跡著重渲染了一番(當然人家也是好心),看來老鄉沒有騙老鄉(☆♀♂※◎▲#),怎麼辦?!一看天色還尚早,我們的駕駛員朋友自持技高膽大,果斷決定趕在天黑之前衝過這80公裡“景陽崗”,我和另外一位仁兄當然也沒“閃勁”,三人打起精神,整理了一下行裝,往山間一條土石路奔去。

進得山來,不一會兒,剛才還感到有一絲刺激的興奮的神經,漸漸被眼前所見到的景像冷卻下來。這路幾乎都是沿一條山間小河而開鑿出來的,別看河小,水流卻是非常的湍急,由於落差的原因,有時水聲可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小河與道路的兩側則是一座連著一座十分險峻的山崖,不是很高,卻靠公路很近;山上多半又是密密的原始樹林——陰潺潺令人發怵,好像溫度也隨之降了幾度。雖說一路還是有幾輛同行的汽車和築路的工程車,但前後都離得較遠,到後來同行的汽車更是不見了蹤影,還有那些築路的當地民工,他們都一個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且手裡或肩上都有些“家伙”,可能是遇到收工,他們或五、六個又或兩三個不時地從山路上冒出來,用一種木納的目光,盯得你心驚肉跳,不知為啥?總感覺個個都像土匪。為了搶時間,我們的車也開得飛快,駕駛員完全把一輛長安小面包當成了越野車在開,以至於車裡的三人是上下左右一陣亂晃,車上的行李、食品也蹦得七零八落,我有一種是乘上氣筏在急流險灘中漂流的感覺。

就這樣懸著心跑了近一個半小時,據裡程表推算差不多還有30多公裡路程。這時,只有在小說電影裡才可能發生的事情,讓我們碰上了——前方一塊像大客車般大小的巨石坍塌在路基上,把路堵得嚴嚴實實,一輛大型推土車正在施展“法術”,但看來卻是徒勞,下車上前打探,才知這事兒竟發生在幾分鐘以前,幾輛工程車正好與我們反方向行駛,要回他們的營地,被堵在了巨石的另一面,他們正在積極想辦法,其實也沒什麼可供選擇的辦法,一位工段長模樣的年輕人決定回營地弄來炸藥,炸開巨石,因他們的營地在我們這個方向,無奈還得用我們的車送他們一趟,這來回又耽擱了近一個小時,等炸藥送到,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一輛紅色奧拓車載著三個小伙也趕到了此段,他們的目的地就在前七、八公裡處,於是奧拓車司機湊過來跟我們商量,懇請幫忙送那三位一段,這怎麼可能,我們正愁沒有同路,二來這三位萬一是土匪的內應,那我們不就要變成“東郭先生”而魂斷於這青山綠水之中了嗎?

安裝炸藥是個細致活兒,只有耐心等待,那位現場指揮叫我們一退再退,最後把車停在了大約一公裡外,而且還得選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因為莫說一會兒要放炮,就是不放炮,這峭壁上的岩石說不准也會自己滾落下來——砸你沒商量,至於砸得輕重,那就要看你前世做了多少孽了。

天已經全黑下來,這種等待,時間顯得十分漫長,耳邊卻是急急的水流聲,這正應了我們此刻的復雜心情。三人悶在車裡,都很少說話,心裡都明白路搞通以後那剩下的30公裡,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那將是一種未知的恐怖——一次“生死的考驗”。這時若車上有一位女士堅持要鬧著撤退,那該多好,可惜沒有。

點上一支煙,隨意把頭伸出窗外透透氣,猛然發現對面的峭壁叢林竟被一輪皓月照得很亮,同時又反襯得我們這邊很暗很暗,順勢抬頭望去,噢——我驚呆了——月亮,因被山岩所蔽,我沒能看到,但這夜空——這夜空卻是一遍星光燦爛,每一顆星星都十分耀眼,離我很近很近,好像爬上山頂伸手就能摘下它們,還能清楚地感覺到它們“走得”很快很快,這璀璨夜空,由如一個萬燈齊明的巨大穹頂,它喚起了我童年的記憶——就是這樣的夏夜,左鄰右舍都在自家屋外的空地上,習地納涼,大人們下棋聊天,小孩總是聚在一起,玩著各種游戲,而有個小男孩,他性格內向,天生不好動,總是一個人躺在涼椅上,仰望浩瀚夜空,品著皎潔的月亮、數著點點繁星,直至進入夢鄉——那就是我。而這樣的夜空在我的家鄉可是至少二十多年沒有再見到了,可見那所謂的現代文明、城市發展,是拿什麼作為代價的。

沒聽見有人喊什麼“預備••••••”或作什麼警告,只聽前方傳來“轟”的一聲悶響,聲音不是很大,卻震得是“地動山搖”,那感覺我想就跟巴勒斯坦村莊挨了一枚以色列導彈差不多,我們一時摒住呼吸,繃緊了肌肉,還好,沒有什麼砸到車上,緊接著便聽見那輛堆土機在忙活,我們也該打起精神,預熱一下發動機——准備好上路。三人很默契,都想到要把鈔票分一分——藏一些在車裡、留一些給“土匪大爺”算是“買路錢”或者是“買命錢”。

下來的民工告訴我們可以通行了,為了提防那輛紅色奧拓真的搞什麼鬼,我們一腳大油,衝在了他們前面,開始了一場“生死時速”。前面的路是一片漆黑,也不知拐了多少個彎,反正是不要命似地往前穿。那輛奧拓車確實沒有撒慌,不多時便在我們身後拐進了一條叉路。這下黑黑的大山裡,我們更顯孤獨,也更加恐怖,但人這種動物,說來也怪,越是這種時候,神經中樞越感興奮刺激,為了緩解心中的恐懼,我們三人的話也多了起來,都輪番說出了幾條不會遇到土匪的理由——來相互安慰,繼而又平凡的觀看著裡程表,來計算路程,……八公裡、六公裡、四公裡、三公裡、二公裡、一公裡……

終於,路越跑越寬,前面已略有燈光,我們就像走失了的孩子,突然發現了自己的母親——跌跌撞撞地撲向了她的懷抱。

原來是一座簡易的加油站,正好有一輛大貨車在此加油,上前一打聽才知道,緊靠加油站旁一條主干道下行兩三百米就是八美鎮中心,耶——這場“玩兒命的游戲”最後以我們的勝利和土匪的“失敗”而宣告結束(呸!——是不是有點夾金山上那頭“牛魔王”的味道),但當時那種心情的確無法形容,反正遠遠超過發薪水時的感覺。

情歸八美

時間已是深夜11:30,我們“悄悄地進村”,借著月光,感覺八美的街道還頗具特色,處處可見高聳的靈塔,還有透著幾分神秘的廟宇以及與廟宇有著幾分神似的用石塊修砌而成的民居。

前面飄來一陣嘈雜的卡拉OK的音樂聲,引我們駐足打探,憑街邊一小燈箱才知道這是“八美郵電賓館”且還是“旅游定點單位”,重要的是與之相鄰的一幢三層樓的“現代”樓房——八美鎮派出所,這多少會給我們一點安全感,心無旁騖地駛進了郵電賓館的停車場。接下來便是熱情的服務員把我們引到三樓一間三個鋪位的房間,木地板的房間裡有一台舊電視和一盞小小的節能燈,沒有廁所,更沒有洗澡的地方,與低廉的房價十分相稱。應我們的要求,服務員一會兒就端上來一盆雞蛋炒飯和一盆小菜湯,三人一陣狼吞虎咽解決了肚子的問題,好在這高原上的夜晚氣溫較低——不洗澡也無妨(也叫入鄉隨俗),但緊張興奮的神經久久不能平靜下來,雖個個都十分困乏,但卻難有睡意,吹起剛才這一路的“亡命之舉”,都感覺自己像贏得了一枚無形的勛章——都在各自的人生履歷上重重地添上了一頁“光輝篇章”……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睡去的。清晨,肚子裡這兩天沉積下來的有機肥強烈要求“出恭”,沒辦法,只好帶著一絲朦朧下得三樓穿過停車場,找到一公廁——滿足了它們的要求。

二位同伴也已醒來,當我人輕氣爽地回到房間,他們也差不多收拾妥當。三人一同前往旅館對面一“蘭州面店”,每人一碗地道回族風味的“蘭州面片”,味道還行,只是分量太足,以至三人都沒有把自己的那碗面片消滅干淨。跨出小店,驅車對這八美鎮進行了一番“觀光考察”。街上已漸漸喧囂起來,小鎮上的人們又開始了新的一天。各具民族特色的小買賣、身披紅袍駕著摩托車穿街而過的神氣小喇嘛、騎著馬悠悠趕路的康巴漢子、圍著靈塔轉圈的虔誠的信徒、還有時不時鳴著尖利的喇叭呼嘯駛過的大型貨運車輛——一片安居祥和,人丁興旺。只是整個街貌少了些許我們晚上所見到的那種神秘、幽美。真是什麼事物都別照得太亮、看得太清、弄得太細、說得太明……否則,保管你得不償失。

不到半小時的功夫,八美就被我們逛完,當然還有周邊的一些村莊、山梁外肥沃的草場,但我們卻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慢慢將車開到公路邊昨晚那個簡易加油站,打算加滿油,按既定路線——沿新都橋、康定一線回家。

加油站實在簡易,出了一台磅秤和幾個白鐵桶外找不到其他設備,要加多少油就在一白鐵桶裡打好,往磅秤上一過,再提著往油箱裡一倒了事。

張羅此油站的前後也只有一位老大姐,閑聊中知道她是四川巴中人,“也算是半個老鄉”,來八美也才半年多時間,是受在八美交通局任職的親戚之托來此打工。主要是給當地一些工程、貨運卡車定點加油,昨晚我們見到的大貨車便是預約好的,否則那個時間,不是熟人任你喊啞了嗓子也不會開門給你加油的,為啥?就怕撞上土匪。為此還專門圈養了三只惡犬,其中便有一只聲名顯赫的“藏獒”,光憑它們見到陌生人後一起發出的那種雷鳴般的咆哮狂吠,不說能泣鬼神,也足以使人聞聲喪膽了。

加油站對面一空曠寬闊的草坡上,傳來一陣時斷時續的高音喇叭聲,放眼望去,是一群熙熙攘攘的藏族同胞正忙著升火、搭架、支帳篷——好不熱鬧,像是要搞什麼活動。難道是要“犒勞”一下我們不辭辛勞、冒著危險來到八美——給來一場歌舞會。當然不是,只是我們運氣好,趕上了此地一年一度的“鍋莊•賽馬會”罷了。這也實在難得,要知道這與平時我們所見到的藏族歌舞不一樣,用時下流行的一句廣告詞——這叫“純天然•原汁原味”。

加油站的大姐十分熱情周到,叫我們把車停在了油站的後院,了卻後顧之憂好輕裝上陣——只帶相機前往,最後她也索性關了門與我們一同去看看熱鬧。

草場上,從四面八方陸陸續續聚來了四、五百男女老少的藏族村民,駕車、騎馬、走路的都有,大多數都身著色彩鮮艷的節日盛裝,充滿著歡悅、得意之情。還沒等節目開始,我們已迫不及待地端起相機抓拍著一幅幅生動的畫面。

一膘悍的康巴漢子闖入了我的視線,黝黑的膚色、健碩的身軀、棱角分明的五官、炯炯中透著一股英氣(或者說殺氣)的目光,尤其是兩條各一尺多長的發辮垂在胸前,微風吹拂著有些蓬松的黑發,又顯出幾分飄逸,——好一個“酷哥”。說實話,我沒那個膽貿然給他來個正面特寫,只有躲在他側面舉著相機伺機偷拍。剛構好圖、對好焦距,沒想到他一側臉發現了我,就在我不知所措的一剎那,他卻向我投來一絲微笑,我迅速摁下快門,再陪以假笑一下——趕快溜之大吉。後來想想,只是自己心裡有不很客觀的陰影和偏見,其實人家並無惡意,但我卻始終感覺他的微笑就像是《水滸》中“野豬林”內那兩位解差對林衝的那種微笑一樣——暗藏殺機••••••唉,實在慚愧,只能怪自己少見世面,經驗不足,現在每每翻看到那張照片都想給自己一嘴巴。

在一陣騷動中賽馬開始了。論規模實在太小——只有四位騎手參賽(不過也許是決賽),賽程路線是從草場跑上一小山坡奪來一紅花什麼的算結束。整個過程更像是一場游戲,獎品也只是一根哈達和一串“磚茶”(藏族同胞平時常喝的一種十分普通的茶葉,一串價值人民幣30多元)而已,但從奪得第一的小伙那洋溢著開心自豪的臉上可以想像得到,哈達和磚茶並不重要,真正的獎品是姑娘們投來的含情默默、帶電的目光。

接下來大家一起在草坪上圍了一個大圈,在一男一女兩個藏族小孩嚴肅認真又頗顯滑稽的開場白下,歌舞表演又拉開了帷幕。要說藏族歌舞我們再熟悉不過了,從小到大在舞台、電影、電視裡見得太多,所以感覺得出他們的水平實在業余,真叫我無從誇起,好在我們不是攝像,而是拍照,這場面決不會少素材,一會兒功夫三人都相繼折騰完兩、三個膠卷。

考慮到回程的路途時間,表演還沒結束,我們便決定起程趕路。總的來說八美這一趟還是挺值。畢竟還是有許許多多鮮活的畫面和多彩的景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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