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我在“阿軻”家做客

作者: soddy_zhang

導讀(馬上畢業了,忽然想起我的朋友,我的甘南的“阿軻”。心中感情不能言表,發文紀念我的學生時代,我的2002,我的親愛的朋友們)前幾天無意間翻看一本以前的《讀者》,上面有篇文章,叫做“二十一世紀夢想去的二十一個地方”。其中中國有三個地方是作者向往的。排在第二的是珠穆朗瑪峰,我有幸在2000年的暑假目睹過她讓我終生難忘的風采;第三的是九寨溝,那個童� ...

(馬上畢業了,忽然想起我的朋友,我的甘南的“阿軻”。心中感情不能言表,發文紀念我的學生時代,我的2002,我的親愛的朋友們)前幾天無意間翻看一本以前的《讀者》,上面有篇文章,叫做“二十一世紀夢想去的二十一個地方”。其中中國有三個地方是作者向往的。排在第二的是珠穆朗瑪峰,我有幸在2000年的暑假目睹過她讓我終生難忘的風采;第三的是九寨溝,那個童話般的世界也在2002年的夏天深深地印入了我的腦海中;第四的是瀘沽湖,99年在看完世博會以後我也曾經走進那片散漫神奇的土地。看著文章,思緒隨著作者的文字不斷飛翔——珠峰上的雪、九寨溝裡的水、瀘沽湖邊的篝火——可是,腦海中閃動得更多的怎麼卻是高原上一起奔向珠峰的香港阿鈞、南京胖子、大連姜勇,童話世界中談天論地的羅德、澤仁亞兄弟,還有摩梭家裡舞步飛旋的馬域、周卉兄妹……恍然間大悟,再美麗壯闊的景色照相機會將它們記載,而在旅途中遇到的那些可愛的朋友們卻是永遠在我記憶中徜徉。

2002年的夏天、2003年的腊月,我兩次走進了天堂般的甘南。為什麼?因為我要到我的阿軻朋友家做客。

以前一直以為穿著藏族僧袍的出家人都是喇嘛,去過甘南以後才知道,一般的出家人只能夠稱作“阿軻”,要轉世高僧或修行達到一定的水平以後才能叫做“喇嘛”,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一直苦苦學習、升華的主要動力之一。

拉蔔楞寺——You are boring

上午開完本科畢業典禮,為了暑假裡能早點回學校給未來的研究生導師干活,還沒有來得及和寢室的兄弟們喝最後的告別酒,下午拿了畢業證和學位證就跳上了南下的火車。

過北京、停蘭州,到炳靈寺賞石窟,再專門在臨夏吃一次絕對值得留下多住一晚的東鄉手抓羊肉,我和在劉家峽水庫碰到的法國學生Cedric一起到了夏河。為了讓Cedric更好的理解藏傳佛教和它最大的“大學”,我們倆選擇了跟著英文導游參觀拉蔔楞寺。一個眼睛大大、閃著靈光20歲左右的阿軻帶著我們走進了一間又一間大殿、廟宇,他每一次開口說出那標准而流利的英語時,我都很難相信他是已經出家十多年了。可能是去過西藏的緣故,我對於他的講解提出了許許多多不一樣的看法,但每一次的提問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個告訴我“shut your mouth”的眼神。管他呢,我的臉皮早已經練得刀槍不入。參觀完畢,我記住了他的名字,索巴嘉措。

晚上吃完羊肉串在回旅館路上碰到索巴和中文導游金邁嘉措是一種巧合,但也就此拉開了我與阿軻們的緣分。在旅館裡,我們四個人聊得非常開心,因為都是年輕人的緣故,大家都非常真誠,從佛教到計算機、從中國到歐洲、從羊肉串到糌粑,我們什麼都聊。快凌晨的時候送他們回去,索巴告訴我:“You are boring in the day”,我微微一笑,如果不是我這樣的“boring”,我們能這樣“英雄相惜”嗎!

第二天去給他們告別,索巴說它真正的想法並不是前一天說的研究哲學,而是想認認真真學習英語,將來成為一名老師。金邁也告訴我,他出家的目的是為了能夠成為佛家中的“博士”。是呀,有夢想就會有未來,不論哪種國籍、哪種膚色、哪個民族、哪種信仰的年輕人都是一樣。只要將心中的這份熱情激蕩,任何困苦都將不復存在,認真面對自己現在的一切,為著明天而努力奮鬥。臨走,索巴和金邁叫我有時間一定再去夏河看他們,“一定會再來,一定”是我當時唯一想到的回答。

尕海——這餅挺好吃

從夏河到合作看九層佛閣,再去瑪曲領略黃河大橋的風采,旅途依舊充滿神奇。

早上6:30從瑪曲出發,8:00鐘到了尕海等車去郎木寺,尕海周圍的景色也漂亮得讓人難忘。大約9:00多,來了一輛綠色的北京吉普,開始我還沒有怎麼注意到,後來在一位藏族老大爺的提醒下,我才發現開車的是一名阿軻,他是來接和我一起在尕海下車的一個阿軻,我可以搭車呀!我問他們是否經過郎木寺,他們說不會,我有些失望,也就准備作罷了。但懂漢語的藏族老大爺又幫我說了幾句,最終告訴我可以坐他們的車,但他們要在前面的貢巴道班吃飯,而且只能把我送到去郎木寺的岔路口,橋頭。我當然很高興了,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去迭部或郎木寺的車經過,早就有些不耐煩了,先走一段再說吧!

將背包放到已經裝滿了酥油的車裡,我和三個阿軻擠著出發了。他們一上車就用藏語交談,我真的是聽天書了。一會兒,漢語較好的扎西江措轉過頭來問我說,他們吃飯會浪費我的時間,我介意嗎?本來就是順路搭車,我還能說什麼呢!我趕緊回答說讓他們不要管我。但過貢巴道班的時候,車並沒有停下來,扎西江措告訴我,他們想節約我的時間,我趕緊說了謝謝!接著他們拿出了食物讓我吃,看著油膩膩的大餅,我開始不想吃,但後來盛情難卻,我吃了一點,味道不錯,我笑著說:“這餅挺好吃”。然後將自己買的桃子拿出來還禮,雖然這只是我天性驅使的動作,但他們的臉上早已經掛滿了興奮的笑容。車到了橋頭的時候又沒有停下來,他們告訴我要將我送到郎木寺去,我除了感謝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快到郎木寺,我請司機貢覺金巴停車照相,在山花浪漫的郎木寺外,三個穿著絳紅色僧袍的阿軻,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留下了他們最純美的笑容。到了郎木寺以後,再次出乎我的意料,金巴邀請我和他們一起吃飯,我除了接受還能說什麼呢!飯後,他們又帶我去白龍江洗澡,開始說洗澡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溫泉,後來才知道是白龍江源頭,而且只是將上半身擦一擦而已。但他們的熱情讓我太意外了,他們的真誠也讓我感到十分的高興,臨別時金巴邀請我看完郎木寺以後去康沙寺他們家做客,我愉快地接受了。

郎木寺——我21歲

郎木寺其實更應該叫做“郎木寺、格爾登寺”更好,因為他們完全是連接在一起的,各有千秋,不過郎木寺叫得響一點。但四川那邊的格爾登寺可以玩的地方更多,這裡的山村沒有很多商業的東西在裡面,是我所到過得最為恬靜的地方,高山、草原、白龍江、喇嘛廟、清真寺,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一定會讓人心情大為舒爽。

早上還是依舊早早的起床,去郎木寺參觀,游人不是很多,但還是繼續了我和阿軻們的緣分。本來我已經參觀了大經堂,但當我從側門再次誤入大經堂的時候,碰到了一個非常帥的小阿軻,格桑加錯,他在那裡等他的師傅。他的漢語不好,我也不懂藏語,我們就用手語交流。我指指自己,然後左手伸出兩只手指,右手伸出三只手指,告訴他我今年23歲。開始格桑沒有看懂,但一會兒他用手比劃出二和一,羞澀的笑著,然後用生硬的漢語說道:“我21歲”。就這樣,我們成了好朋友。

下午再見到格桑,他將他堂哥克知扎華介紹我認識,漢語很好,人更是熱情。他們陪我再次參觀了郎木寺,而且送給我據後來貢覺金巴說的要最好的朋友才能送的黃色的綢帶。他們請我在他們家住下,可是和貢覺金巴他們約好,我謝謝了他們,說:“有機會吧!”

康沙寺——天堂

花三元錢,坐面包車從郎木寺到熱當壩就看到了小山丘上的康沙寺。走進大殿,我可能成了最早來到這裡真正意義上的游客。康沙寺靜靜的灑在山坡上,遠遠望去,宛如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站在寺前了望對面,有山、有水(白龍江)、有草原,絕色的美麗。

再次見到小阿軻索朗若屋、貢覺金巴和扎西江措,我真的好高興。晚上,此生第一次住在了阿軻家,還在那裡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是那次旅行中吃得最愉快的一頓了!用再好的言語,我都無法表達對他們的感謝!

晚上吃飯前,在康沙寺大殿前和小阿軻們一起聊天,他們同樣熱情好客。天就快要黑的時候,整個天空灑滿了黑黑的雲。突然,從密密的雲團中,夕陽射出了一道金色的光,恰恰照到了康沙寺的大殿上。剎那間,我驚呆了,斷言,那裡一定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大門。我無法描繪這種靜謐的美,因為人們創造出的語言是用來表達這個世界上的各種事物,它很難適用於另一個世界。就在那時,我拍出了2002年夏天中最美的一張照片。回到學校,喜歡攝影的朋友們對我“恨之入骨”,就如同我2000年在納木措拍到的那一組人的大腦根本無法想像的金色黃昏一樣,我這個“傻瓜相機,菜鳥技術”攝影盲,為什麼總是能碰到那些讓他們看了都“刻骨銘心”的景色。我想,那裡,一定是天堂。

冬日——如果木蘭會比你們更讓我掛念,我一定留下來

雖然相隔萬水千山,但是空間上的距離沒能阻斷我和阿軻們的相互問候。寫信、打電話、發E-mail,所有能夠保持聯系的方式都延續著我們的友情。一次又一次的熱情邀請,我再也坐不住了。熬更守夜的完成了導師交給的任務,考完最後一門考試,抓起背包,在哈爾濱冬日的寒風中,我又踏上了甘南之路。

在春運中的中國,火車票對於我這樣一個只能選擇硬座的窮學生來說實在是太為殘酷。幾經周折,當我帶著朦朧的眼睛到達夏河汽車站的時候,索巴已經在那裡等了我整整一個上午。住在索巴那並不是很大的房間裡,由於只有一張床,他堅持讓我睡在了他帶有火爐的房間裡,而他自己住在了據說有電熱毯的側房中。冬日裡的夏河,游客的喧囂已經離我們遠去,剩下的只有藏族同胞們為了迎接新年到來大包小包往家裡扛年貨的火熱景像。每天我們都睡得很晚才起床,一同去接待處看望還在值班的金邁,一同細細品味那一座座述說著神奇的佛像,一同貪婪的曬著冬日裡拉蔔楞寺柔和的陽光。晚上,我們一起在火塘邊講述著自己的夢想,一起暢想著我們的明天,一起在悠揚的佛樂旋律中回味著我們的過去……

到了郎木寺,去路旁的郵局給克知扎華打電話,才發現他正在裡面一次又一次撥著我的手機。我可愛的阿軻,不知道我的聯通手機在汽車開出夏河以後就已經沒有了信號,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小靈通出了問題,所以急衝衝地跑到了郵局來。還沒有來得及等我說話,克知扎華就拉著我就走進在朗木寺當地人中非常出名的“川味小吃店”,為我這個重慶小子點了一大桌好菜,還不斷地向周圍他的朋友介紹我,在一陣陣的笑聲中我只聽出了“哈爾濱,好朋友”幾個字。格桑加錯在郎木寺的大殿前練著木蘭會上將要表演的法舞,當我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顯然對於我的突然出現沒有一點心理准備,呆呆的看了我十秒鐘,然後又是憨憨的一笑。晚上在克知扎華家住,家中克知扎華的小徒弟們對於我這樣一個在照片上見過,熟悉又陌生的客人十分的興奮,而克知扎華的大哥和姐姐極力邀請我到他們在草原上的家去玩,帳篷、犛牛、綿羊、藏獒,每一樣對我都是充滿了吸引力,但是出來時沒有告訴家人自己的行程,為了在大年三十之前回家,只有等待下次機會了。那天,克知扎華、格桑還有我同住在一間房裡,雖然格桑的漢語大有長進,但是手語和微笑還是我們最好的交流方式。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起床去欣賞郎木寺的清晨,冬天中的郎木寺沒有了夏天的蔥郁,但是纏繞在霧氣中的小山村仍然是我的最愛……

坐著蹦蹦車一般的拖拉機再次到了康沙寺。由於沒有告訴扎西他們我到的具體時間,見到扎西時他告訴我若屋和金巴都出去了,今天不知道能否回來,勸我說:“看完木蘭會再回家吧,很難得的!”我笑了笑說:“如果木蘭會比你們更讓我掛念,我一定留下來。能見到你,這一趟我也沒有白跑”。放下背包,再游康沙寺,冬天裡的康沙寺更有一種孤傲而獨特的美,也在那時才知道有那麼多的朋友認識我,每一個阿軻見到我都是一笑,然後親切的問道:“又來了,冷不冷呀”,吃驚的我只能微微一笑作為最好的回答。坐在康沙寺大殿前再次等待天堂般景色的到來,卻見到了比此更為珍貴的畫面,若屋和金巴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中。他們說並不知道我今天要來,但有種奇怪的感覺在他們的心中回蕩,所以他們還是決定趕回來。晚上再在扎西家中吃飯,金巴說:“回家以後將父母的照片寄來吧,我們這樣可以天天為他們祈福。今天我們能趕回來見到你,這就叫著緣分,好朋友的友情是什麼也不能分開的。你是我們最好的朋友,無論天涯海角我們都一定能再見面!”是呀,好朋友什麼也分不開,舉著可樂准備干杯的我眼睛漸漸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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