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飛在陝西(1)

作者: 鸞飛鳳舞

導讀車上,熱到中暑走前老媽就告訴我說,這幾天西安出現五十年來最熱的高溫天氣,我當時很不以為然,然而上了火車我才發現,不僅是西安高溫,車廂裡更是高溫。非空調車,我又在上鋪,好不容易發現有個電扇,居然跟我的床位在同一水平線上——還是往下吹!窗戶雖然開著,但吹不到第三層上,躺在上鋪上,除了悶熱還是悶熱。原打算到車上睡個好覺的美夢破滅了,只能� ...

車上,熱到中暑走前老媽就告訴我說,這幾天西安出現五十年來最熱的高溫天氣,我當時很不以為然,然而上了火車我才發現,不僅是西安高溫,車廂裡更是高溫。非空調車,我又在上鋪,好不容易發現有個電扇,居然跟我的床位在同一水平線上——還是往下吹!窗戶雖然開著,但吹不到第三層上,躺在上鋪上,除了悶熱還是悶熱。原打算到車上睡個好覺的美夢破滅了,只能厚著臉皮賴在下鋪,拿著打印的旅游資料刻苦攻讀。

下鋪是一老一小祖孫倆,老人的家在西安,女兒嫁到了濟南,暑假來接小外孫去西安住;小男孩兒只有十三歲,很機靈,很可愛,祖孫倆都很和善,容許我隨便坐在他們的下鋪上,老人給我講西安好吃的好玩兒的地方,小孩兒給我糖和荔枝吃。安全起見,我只吃了一個荔枝,糖接過之後塞在口袋裡了。

正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車廂裡一陣騷動,原來我隔壁中鋪上的那個人中暑暈倒了,直挺挺的躺在過道上,這嚇人的一幕引來了列車長和乘警,大家七手八腳的搶救他,把他的上衣脫下來,掐人中,冷水敷頭擦臉什麼的。我抬頭看了看我的上鋪,悲哀的想,我也一定會中暑的……

傍晚時分實在太困太無聊,決定去睡覺。明明已經很困了,可是躺在悶熱的上鋪上,聽著嘈雜鼎沸的人聲,聞著噴香的食物的氣息,偏偏又睡不著,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扔進了蒸籠裡,全身都是濕漉漉的汗水,散發不出去,就這樣呈膠著狀粘在我身上。

天黑之後稍微涼爽了些,正昏昏欲睡的時候收到了心兒丫頭的電話,她收到了我的信,怕我一直不開心,特意打電話來安慰我,得知我正在去西安的路上,匆匆聊了幾句就掛掉了。

大約十點多鐘我終於睡著了,不到一個小時,熄燈的時候對床的小孩開始大哭,把我吵醒,又出了一身汗。黑暗裡竟少了許多睡意——或者我真的已經慣於晝伏夜出?爬下鋪來,吃了一包餅干,坐在窗口吹風,很爽,比在悶不透氣的上鋪爽多了!月亮很好,我一直看到三點多,才又爬回床上睡覺,剛要慶幸自己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四點多點,下鋪的老爺爺居然就起床了,找了鄰近床位的另一個老爺爺聊天。兩個人一個七十多,一個八十多,聊起來發現是同鄉,投機得很,最要命的是兩人都有點兒耳背,聲音是越聊越高,於是以後的三個小時內,我在迷迷糊糊中跟隨兩個老爺爺的談話從建黨之初的1921年一直神游到今天,基本沒再怎麼睡著。

六點多鐘,忽然聽到有人問:“那是不是華山?”另一個人說:“好像是哎!”我騰的一下坐起來,腦袋撞在車廂頂上,然後翻身一個三級跳,從上鋪跳到中鋪,又跳到下鋪,又跳到窗邊,向他們說的方向望去——果然,一座白色的山峰佇立在並不是很遠的地方——那特有的顏色和形態讓我判定,那裡就應該是華山三大主峰之一的西蓮花峰了!然而只一晃,蓮花峰就被另一座山峰擋住,再也尋不見了。

這就是我看華山的第一眼。清晨暑氣未升,車窗外陝西黃土地的溝溝梁梁上,長著綠油油的莊稼,開著星星點點的野花。

西安,猶記當年

坐在火車上將旅游資料最後兩頁研究完,對於這幾天的安排已經胸有成竹了,下了火車第一站就是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從地圖上看,這個景點距離火車站直線距離不到1000米,又是總理曾經工作生活過的地方,無論如何不能放過。

還沒下車,就看到月台上的劉海龍同學在接站,兩人一起出站,問他八路軍辦事處怎麼走,答曰不知,再問火車站都有幾路車,答曰不知,三問七日內火車票的售票處在哪兒,答曰不知。我發現自己身上一陣冷汗,好在我們都知道售票處的大體方向,於是往那個方向走,走了一段看到很多人在排隊,於是我也排隊,可是劉海龍同學說根本沒必要現在買票,而且看上去要等很久——售票處還沒上班,於是被他拉走。後來才知道我們這個決定犯了兩個錯誤,第一,我們找到的根本不是火車站的售票處,第二,當我再次買票的時候已經買不到臥鋪而只有硬座了。

離開售票處,一面尋找公車站一面沿著城牆走,然後就一直往南走,走到革命公園門口一問才發現走錯了路,於是又往回走,走到路口看到一輛出租車號陝A B3666,決定打車過去,可是居然遭到那個女司機的蠻橫拒載,很是窩火。走了兩三站的樣子,問了無數次路,終於找到了目的地,可人家還沒開門,於是繼續往前走,走到一個早市,在路邊攤吃早飯,沒什麼特別新鮮的東西,要了個雞蛋餅了事。

回到八辦,還是沒有上班,門口賣旅游紀念品的小店裡倒是先來了人,於是跟她聊天,看到有小小的總理紀念章,就打算買,那人非要一個總理像章、一個主席像章、一個八辦胸徽一起賣,我說我只要總理像章,她非要三個一起賣,最後我只好又買了一個八辦的胸徽,她把三個像章一起放到我手裡,要三塊錢,我把主席像章還給她,然後給了兩塊錢。

終於有人賣票了,很便宜,五塊錢,我帶了導游證免票,進去之後細細的看了每一個房間,看到了劉少奇小屋、朱德小屋和周恩來小屋,三個差不多樣子和大小的小得沒法再小的小屋,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屋,林彪等人都住過。警衛班的戰士住在周恩來小屋門口的地下室,裡面很涼爽,有一排床,我在床上坐著休息了一下。往第三進去的路上有一口井,上面還有轆轤和銘牌,介紹說以前這裡沒有井,辦事處有專人到公用井挑水,後來挑夫說有人雇佣他往水裡下毒,辦事處的同志為了安全起見,就在這裡挖了一口井。

後院有兩個展覽,一個是關於西安事變的,另一個是介紹斯諾夫人的。斯諾夫人全名海倫·福斯特·斯諾。她的先生埃德加·斯諾曾寫過《西行漫記》,又名《RED STAR OVER CHINA》(《紅星照耀中國》),她和斯諾一起來到中國,寫下了《續西行漫記》。後來夫人與斯諾離異,居住在美國一個小鎮上,但她在清貧的生活中仍然專心於寫作,直到去世,留下了十多本關於中國的書籍,她生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我的心回到了中國。”

正要離開的時候看到不知道哪個單位的人組織紀念七一的活動,大門被一面黨旗擋了個嚴嚴實實,我們只好從黨旗和門檻間的小縫隙裡鑽出來,在亂哄哄的人群中出門。

向門口賣紀念品的工作人員打聽了去楊虎城公館的路,我提議坐公車,劉海龍反對,說並不遠,於是我拖著折騰了兩天兩夜的身子一步一步往“並不遠”的楊虎城公館走去,走了將近半個小時,終於找到了公館後門,可是我們進不去,還必須繞到前門去。楊虎城公館十分冷清,除了我們之外沒有任何游人,我們坐在公館大廳後面的椅子上乘涼聊天,休息夠了到樓上轉了一圈,還是一些介紹西安事變的東西,沒多少新意,也並不大。樓下偏廳是周恩來和楊虎城會談的地方,當我正要照相的時候,卻被一直在旁邊打毛衣的一個工作人員制止了,我和她商量,能否不開閃光燈照,結果她很不客氣的說不許照就是不許照,不開閃光燈也不行,沒辦法,只好就這樣離開。

打車去張學良公館,又一次遭到莫名其妙的拒載,莫不是西安出租車司機都和我有仇?好容易打了一輛,剛上車就發現走在我們前面的就是早上碰到的那個陝A B3666,大呼巧合,我們的司機說,這車拒載成瘋了,剛還看到她又拒載了一次!

張學良公館的外觀我很熟悉,不知道前些日子那個電視劇《張學良》和《延安頌》是不是在這裡取景的,門前稍有弧度的樓梯是我在電視上看熟了的樣子,說來巧合,《延安頌》裡劉勁扮演周恩來,在這裡被東北軍官兵圍住請願,要求把被蔣扣留的張學良要回來,而《張學良》裡劉勁又扮演張學良,在這裡迎接孔祥玉扮演的前來解決西安事變的中共代表周恩來,真是有意思。

張學良公館裡有三幢一模一樣的小樓,靠近門口那座是張學良和趙四的住處,中間是辦公用樓,最裡面的是中共代表團的駐地,周恩來、葉劍英和博古就住在這座樓上。房間照例不是很大,周恩來一間,葉、博二人一間,門口放著他們的洗漱用具。大廳裡擺放著長條桌和一些圓凳,廳邊有個小閣樓似的小廳,據說周恩來和張學良就在這裡進行了徹夜長談,沙發茶幾都還在,猶記當年風雲際會時是如何的英雄相惜和肝膽相照。

唐韻,萬邦來朝

早就聽說過西安許多小吃的盛名,尤其是羊肉泡饃,但一直是只聞其名,不曾見過其真面目,既然到了西安,這等特色美食自然不可放過。之前曾在網上查過資料,說吃泡饃最好的是老孫家和同盛祥,兩者相比同盛祥似乎又略勝一籌,於是直奔同盛祥。劉海龍還要走著去,幸好在我的堅持下坐了三站公車,到鐘樓站,下車便看到正在維修中的鐘樓,再往前走就是鼓樓廣場,廣場北面清一色高大的仿古建築,高懸著長串的大紅燈籠,頗有盛世大唐的感覺。其中一家便是同盛祥,掛著“天下第一碗”的大招牌。先到隔壁的商店轉了轉,賣的都是仿古紀念品,小號的兵馬俑、唐侍女俑、刀劍、玉器、團扇等,還有據說是最古老的樂器之一的韻。剛在一套盒裝的兵馬俑前停了一停,售貨員就告訴我那一盒只賣5快錢,稍大點的賣8塊錢,這等便宜的價格把我嚇了一跳。隨後想到反正一定要去兵馬俑的,說不定那裡買得更便宜,於是沒有買。看中一個韻,上面雕刻有荷花圖案,但是個頭太大了,小點的卻又沒有荷花圖的了,於是什麼都沒有買。

進了同盛祥,直接被送上電梯上了二樓,店面不小,人不少卻也不是很亂,挑好座位後我就去洗手了,回來時服務員已經送來兩只大碗和兩個硬梆梆的、比手掌略大些的餅。隨後劉海龍也去洗手間了,我不知道那餅是做什麼的,就一個人坐在座位上休息、發短信,期間還很奇怪,為什麼服務員不來理我。過了好半天,劉海龍回來發現我還傻坐著,意外的說:“你怎麼不掰饃?”“掰饃?怎麼掰?”後來在他的示範下我才曉得服務員之所以送下大碗和饃就不再理我的原因——是讓我自己掰饃呀!一不留神露一大怯。

劉海龍指點我說,饃掰的越小越好,越小了才越能入味麼。於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硬梆梆的饃掰成很小很小的小粒,掰了足足有一個小時,手指頭酸痛的很,發短信都很困難。後來我對海棠說,我累得手指頭疼,海棠十分不解,直到知道了緣由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不親自體驗一下,誰能知道吃個泡饃還這麼辛苦呢!後來發現我掰的饃算是高水准的了,比其他人都要小,於是自封為掰饃九段,請服務員給拿去泡上,香噴噴的,吃著也爽多了!原來這吃泡饃的樂趣,都在一個掰字上呢!

一頓飯下來用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下午本來打算要去陝西歷史博物館的,出門之後劉海龍想起附近有個大清真寺,問我是否願意去,既然就在附近,何樂而不去呢?去清真寺的路便是著名的回民街,白天這裡還不是很熱鬧,食客不多,小店裡多是賣旅游紀念品的,全都極具中國特色,基本上看一眼就能讓人的腦子裡浮出兩個字:中國。街上外國人很多,他們走過哪家店鋪,那家店鋪的老板就會用英語招呼他們看看,如果他們看中了什麼東西,雙方就開始用熟練的英語砍價。很明顯,這裡從來不缺老外。

我走進一家專賣國畫的店鋪,看中了四幅同一個作家畫的荷花圖,砍價的時候發現老板——也是這些畫的作者像極了香港演員巫啟華,老板自己也說的確很像。後來又看到一幅已經裝裱好了的荷花圖,很大,五幅畫一起買,希望老板再便宜一些。其實對於書畫這類的東西,我實在不太想砍價,特別是跟作者本人,然而我又實在不是什麼有錢人,總要覺得能夠接受才能出錢,這些荷花也的確是我真心喜歡的——把這層意思跟畫者兼老板說清楚,最後五幅畫三十五塊錢成交。

大清真寺裡人也不算多,卻剛好有一個旅游團在我們前面進入,是外賓團,導游說的是英語。進門便是一個高大的木制牌坊,繞過牌坊,我發現小花壇裡躺著一只小貓,天很熱,小貓躺在花陰裡,身邊放著一碗水和一把白米飯,但小貓不吃也不喝,看上去病怏怏的,沒有精神。我蹲下來看它,它便向我哀鳴兩聲,想走過來,卻站不起來。這時候外賓團裡的一個外國小女孩也發現了這只小貓,便走到這邊來,我跟她打了個招呼,她看著小貓,說了句:“Heres a cat!”我點了點頭,就站起身繼續往前走了。

大清真寺的宗教功能依然存在,有進行宗教儀式用的完善合理的配套設施,包括沐浴間等。後來我們發現一個極漂亮的古典式走廊,走到盡頭一看,竟然是廁所,大呼意外。大清真寺的大堂裡擺滿了坐墊,想來也是進行什麼儀式的時候用的,但此時門口有欄杆圍著,我們靠近不了。有一個外國人不知道是因為好奇還是因為虔誠,要求進入大殿,翻譯把他的要求跟看門的老先生說了一下,老先生居然同意了,開了木門放他一個人進去,讓他在門口脫掉鞋子然後進入大殿。不知那個外國人在大殿裡看到了什麼?想到了什麼?

原路返回,劉海龍要回學校處理一些事情,我們就在回民街口上分開。時間已經三點半多了,再去陝博顯然來不及了,我也很累了,於是走到附近的麥當勞休息,天很熱,麥當勞裡很涼爽,我在裡面坐了一個多小時,休息夠了,就走到剛才過而未入的鼓樓上參觀。鼓樓三層上在進行明清家具展覽,有一群外國人,另外還有幾個亞洲人,看不出是哪裡的,一說話才知道是日本人。二層上擺放著從古至今各朝代各民族的鼓,大小不一,種類繁多。五點鐘這裡還有古典打擊樂器的表演,於是我和一群東洋人、一群西洋人一起看了一場八個小姑娘表演的《鴨子吵架》和《老虎磨牙》,很精彩。

下了鼓樓,不知該去哪裡,和同學胡韋聯系,他今晚要加班,讓我等他短信,一起吃晚飯。研究地圖,發現書院、碑林和古城牆的南門離這裡不遠,南門附近有一個國際連鎖的青年旅社,於是向那個方向走,只兩條馬路就到了南門,可是南門好大,下載的資料裡說南門的左邊那個門再往左就是青年旅社了,這個不科學的提法讓我很暈。哪邊才算是左呢??繞城門一周,在西邊那個門再往西的小路上發現了西安書院國際青年旅社,大喜,立刻入住。辦手續的時候服務員對我說:“您的房間裡一共有五個人,一個美國人,一個英國人,一個日本人,一個韓國人,還有您。”我嘴巴張的N大:“沒有中國人?”“您不就是中國人嗎?”我暈!

後來我發現,不僅我入住的房間,就連整個青年旅社,也沒多少中國客人,偶爾有一兩個黃皮膚黑頭發的,一開口也是日語或者韓語——反正是我聽不懂的話。早聽說西安在國際上的知名度和美譽度比在國內要高得多,看來果然如此,在自己的地盤上,居然被迫要說英語,就像到了租界似的,真郁悶。不過同時心裡也在偷笑,想我中華魅力之大,引得眾多老外紛沓而至,這一年下來能給我國帶來多少外彙收入啊!情不自禁哼起歌來:“願我煌煌大唐,光耀萬邦,流芳千古……”

酒吧,小聯合國

在住處第一個見到的是個金發碧眼的姑娘,我猜她是英國人,結果她義正嚴辭的告訴我她是美國人,我英語水平本來就不高,這下更不敢多說話了。她感冒了,不舒服,躺在床上看了會兒書就去吃飯了。剛好那個韓國姑娘回來了,我於是首先告訴她我的英語很POOR,她說沒關系,她的英語也不怎麼好。於是我們隨便聊天,得知她今天去了兵馬俑、華清池,剛才又去了書院和碑林那邊逛街,她拿出一個畫著古典美女的團扇,說一塊五買的,問我有沒有買貴,我說沒有,因為我在濟南買過一把一模一樣的,也是一塊五,那上面畫著趙國經王美芳的工筆仕女《天香》,我曾拿來當作論壇背景圖片用的。她說她喜歡這樣的美女,我說我的電腦裡保存著很多這個畫家的美女圖,可以發電子郵件給你。她高興極了,馬上拿出自己的名片——全是韓文,她告訴我她的中國名字叫樸正恩,名片上有她的MSN,我於是也留了自己的EMAIL給她。她又拿出一個很可愛的胸牌給我,上面寫滿了各種語言的“你好”,包括漢語和韓語,她還指著韓語教給我念。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於是我也趕緊拿出我下午在回民街買的四幅小的荷花圖國畫,讓她隨便挑一幅。拿國畫的時候又順便拿出了在八辦買的總離像章,於是問她知不知道周恩來,樸正恩一臉茫然,我於是向她介紹了一番,本來還想說世界上第一個周恩來塑像是在朝鮮建的,但不知道樸正恩如何看待朝韓關系,不敢造次,於是沒有說。我用蹩腳的英語把總理大肆宣揚一番,然後告訴她,周恩來名字裡有個“恩”字,她的名字裡也有個“恩”字,這很令我羨慕。聽我這麼說,她很開心。

我們又說起買東西的事,樸正恩說她不會說漢語,遇到很多想買的東西,但因為太貴了,又不會砍價,所以沒買成,她希望我能陪她去書院那邊逛逛,幫她砍價,我說沒問題,晚上就可以去,但她買了晚上看仿唐歌舞的票,馬上就要去看了,而我明天一早就要退掉房間去華山了,所以很抱歉不能幫她砍價,但我把數字和幾句砍價常用的漢語教給了她,讓她自己去在實戰中鍛煉吧!

正說著,那個胖乎乎的英國姑娘Cecily回來了,說實話,我始終覺得她的樣子像個美國人,而那個瘦瘦高高的漂亮的美國姑娘更像個英國人,可能是我對兩國的了解存在偏差吧!不一會兒,劉海龍和他的同學也來了,大家一起聊天。劉海龍用漢語問Cecily會不會說漢語,Cecily用漢語回答:“聽不懂。”劉海龍奇怪的問:“你這不是聽懂了麼?”Cecily仍然回答:“聽不懂。”後來我們才知道,Cecily會說幾句簡單的漢語,當她聽不懂的時候,她就一概回答“聽不懂”。

樸正恩去看歌舞了,美國姑娘還沒回來,Cecily邀請我們到樓下的酒吧去喝酒聊天,我們一起下樓,但酒吧裡人很多,都是吃飯的外國人,各種膚色和語言都有,我們嫌裡面太亂,就在露天的小院子裡安置了一張桌子四把椅子,一邊喝酒一邊聊天,當然還是用英語。我們的英語都不怎麼樣,好在Cecily很聰明,而且她樂意學習漢語,也樂意教我們英語,我們就這樣一會兒她教我們,一會兒我們教她的聊著。Cecily給我們講述了她的旅游線路,她在東南亞呆了很久,新加坡、馬來西亞、尼泊爾、越南、老撾、緬甸、柬埔寨都去過,有些地方還去過不止一次,然後從雲南進入中國,又把除西藏之外的西南中國走了一遍,最後北上來到陝西。真羨慕她的經歷,很想知道她這個玩兒法從哪裡獲得資金?但印像裡收入問題是西方人的“七不問”之一,只好強忍住好奇心,聽她講。

在說到柬埔寨的時候很有意思,英文的柬埔寨我們都聽不懂,我於是試探著說出了“西哈努克”這個名字,Cecily馬上點頭說Yee,於是我明白了是柬埔寨。但Cecily說的一些中國地名我們反而沒人知道,她說中國西南部有些省份的小鎮子很漂亮,可她說的那個名字我們沒聽過,後來Cecily找出地圖指給我們看,我們依然很茫然。那是在中國的旅游業裡不曾被開發過的一個地方,或許正是這樣的地方,才能保持著它原始的美麗樣子。

天南海北的聊到快十一點,Cecily已經喝了兩瓶啤酒,抽了無數根煙,但是我們還沒有吃晚飯。Cecily說不太想吃,於是跟我們告別,我們出門去回民街吃飯。

晚上的回民街人很多,很熱鬧,我們找了一家吃燒烤的地方,點了一些肉串,但都是辣的,跟老板商量能否烤一些不辣的,老板說不太方便。我很奇怪,難道這裡所有的人都是吃辣的?都說西安的燒烤如何如何好,但其實吃上去遠不如濟南的經一緯九和回民小區,肉的質量和口感都不行。對於我這個從經一緯九長大的人來說,這樣的肉串實在沒多少吸引力,何況還是辣的。我想若是一九或者回民小區隨便哪個店開到這裡來,一定會把這些店鋪的生意都搶光,然後被凶悍的少數民族砍死在街頭,哈哈……劉海龍給我點了一碗西安特色的酸菜炒米,就是用酸菜炒成的米飯,還可以吧,餓了,也吃不出什麼了。網上推薦說回民街這裡的酸梅湯多好喝,我喝著也一般,後味發苦,不是上品。後來回到濟南去朝山街一家燒烤店吃串,好吃的很,幸福無比,想起西安的燒烤,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大名氣,如果那也能出名的話,濟南的燒烤早該衝出亞洲走向世界了。這是後話。

吃過飯出回民街,要到馬路對面去打車,來往車輛很多,又沒有紅綠燈,一大群人一起在馬路邊等著,其中包括我們和一個光頭、穿著袈裟的和尚。等了好半天,沒有車停下讓這些行人過去,於是有人說,怎麼也沒個人出去擋一下?說完這話,我看到那位和尚往前走了一步,顯然是想擋住車流,但車流太猛,他沒再敢往前。我不耐煩了,看准一個空當一下衝過去,開過來的那車速度稍微一緩,大隊的行人已經跟上來切斷了交通。回頭看那和尚,他對我笑了笑,就轉身離開了。

回到聯合國似的住處,Cecily還沒回來,美國姑娘帶著耳塞和眼罩睡下了,樸正恩和傳說中的那個日本姑娘都在。日本姑娘曾在英國住過一段時間,因此英語很好,樸正恩和她用英語熱鬧的聊天,我只能勉強聽懂一些,插話是根本別想了。在公共浴室洗了澡,累得很,正打算睡覺,那個日本姑娘問我有沒有咳嗽藥,她一直在咳嗽。我想起在酒吧的時候看到旁邊有個小門,好像是醫務室的樣子,就告訴她我去樓下找,於是帶了包,穿著睡衣跑到樓下找醫務室,結果人家告訴我這裡不是醫務室,而是一個按摩推拿室,也不賣藥。我又打聽附近有沒有賣藥的地方,服務員告訴我走過一條街左轉有一個醫院,但可能已經關門了。我很奇怪,醫院怎麼還關門?於是決定去看看。

來不及換衣服了,我就穿著睡衣跑到大街上,好在夜深了,人並不多,我按照服務員說的方向找,但沒找到。後來看到一個小姐坐在一個發廊門口(我在西安看到很多這樣的景像,很開眼界,在濟南從沒見過的),硬著頭皮上去問,順著她指的方向,才看到醫院果然關門了,門上落鎖,裡面漆黑一片。好奇怪,醫院也關門,遇到急診怎麼辦?

無功而返,回到住處,Cecily已經回來了,大家都睡下了。我也急急忙忙收拾了,又寫了一張便條給日本姑娘,告訴她我去過了最近的醫院,但醫院關了門,我沒能買到咳嗽藥,很抱歉。落款是中國人——這個屋子裡就我自己是Chinese。把小小的字條放在她枕邊,也不知道她明天早上會不會注意到。關燈睡覺。冷氣開得很足,棉被很厚,這樣的搭配讓我欲哭無淚——什麼都不蓋的時候,冷氣直吹我的床,吹得我幾乎變成冰棍,蓋上被子的時候,厚厚的被子簡直要把我捂的生出痱子,於是我只好一會兒蓋著,一會兒不蓋,折騰了一宿。


精選遊記: 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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